31 獵物

吊燈上閃爍的光在萊茵眼前輕輕一閃, 将他從過去拉回現在。

我本來已經許久沒有想起他了。

萊茵暗暗一嘆。

但凡是見過他的人, 确實無論如何都無法将他忘懷，哪怕他根本就是一陣風，倏忽而來，決絕而去……

萊茵有一瞬的失神，失神之後, 他突然看向席歌。

如今我也有後裔了, 我會好好教導我的後裔, 直到他徹底成年。

他暗暗想。

你看着吧, 至少在這一點上, 我比你強，強上很多……

“你……”萊茵已經完全控制住了自己，他看着席歌措辭說，“你在停止盆中水流的時候, 有沒有能力被過多耗用的空虛感覺？”

“沒這回事，我感覺我還有很多能量。”席歌說。

“這不對。”萊茵忽然皺眉, “如果你身體內的能量其實不少, 那你能所能停止的時間未免太少了。”

“其實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席歌沉吟，“我覺得吧, 我應該能夠訓練自己自由将時間停止與開啓，自由選擇停止幾個人，自由選擇延長時間還是減少停止數目……這總是你說的‘使用方法’的範疇了吧？”

“但事實上我并不能做到這些事情，我總覺得……”席歌攤攤手，“我有很多力量的, 但是我就是用不出來。”

席歌話音落下，三人看着彼此。

李立方完全沒有話說，他完全不了解吸血鬼這個種族的天賦運行機制。

萊茵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也和李立方一樣完全沒有話說。他本來以為自己很了解血族的種種情況的，但是現在看來……

他按着額頭：“你等着，等我回去了請教一些血族中的長老……”

他嘴上說着，內心其實不抱太多期待，長老真的能解決席歌的問題嗎？

李立方想了想，另辟蹊徑：“之前不是有一個很奇怪的奶茶店老板說能夠全面檢查你的能力嗎？你要不要把他找來試試？”

席歌一撇嘴：“還用找？他不就在窗戶外面嗎？”

李立方吓了一跳，他順勢看去，還真從隐隐約約的樹影中發現了一個站在路燈下的人。

他說：“他怎麽來了，是來找你的嗎？他真執着……”

席歌：“執着找我去打黑拳而已。”

他一句話落，突然想起來了，對萊茵說：“皮皮，你不是要找這裏的黑暗世界嗎？外頭就有一個黑暗世界的人，要讓他帶你進去嗎？”

萊茵心不在焉：“不着急，黑暗世界又不會長了腿跑掉，不需要他來帶路……”

席歌覺得血族真是一個幹什麽都不着急的種族。

他就希望血族中的人不全都是這種老年人生活模式。

幾人說話之際，席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一看，有人發了他好幾條圖片短信。沒等他點開短信，手機再次響起，這回是一通來電，來電顯示“第一狗仔”。

哈倫啊……席歌無可無不可接起電話：“什麽事？”

哈倫小心翼翼說話：“席歌……”

叫着這個名字的時候，哈倫覺得自己在叫對方“席哥”。

他說：“那個，我已經和Superstar聯系上了，Superstar确實被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絆住了，他同樣對不能及時見到席哥你表示出很大的遺憾，還讓我拍了兩張照片，說他的人雖然不在，但他願意讓自己的照片一直陪伴着你……”

這說得怎麽我跟個迷弟一樣，還是待遇不怎麽好的那種迷弟。

席歌納悶片刻：“你是不是突然不想安排我和Superstar見面了？”

哈倫：“……”要命，這個富二代的直覺怎麽這麽敏銳？一般這些人不都是傻得要命嗎？

席歌：“看來這段我不在的時間裏，Superstar給了你不少好處，讓你連微博都不想解封了啊。”

他說着，将手機從耳邊拿開，随意點開了哈倫發來的圖片短信，接着就呃了一聲，對李立方說：“不用見面了。”

說罷，他将手機轉向李立方，手機屏幕上，Superstar雙手的手套清晰可見，與席歌手上戴着的正是同款。

電話那頭，哈倫一聽席歌話鋒就知道要遭，他連忙道：“席哥！席大哥！您可別這樣了，我這手頭剛好又有一份大料，是娛樂圈中號稱沒談過戀愛的清純玉女與男人開房的視頻，你封了我不是大事，你關鍵是封了娛樂圈粉絲了解娛樂圈真相的途徑啊，你傷害我一個人沒有關系，你這是傷害了娛樂圈無數粉絲真誠的等待啊——”

中年男人凄慘的叫聲刺破聽筒，響在別墅之內。

席歌看着李立方。

李立方看着席歌。

他們同一時間被哈倫說的話吸引了。

李立方委婉一點：“哪個清純玉女？”

席歌直白一點：“視頻什麽樣的？”

就等着你這句話了！哈倫立刻将視頻發到席歌手機上。

居然還真有！

而且是會動有聲音的親密有愛小視頻啊！

原本只是順口一說的席歌都震驚了，他連忙将哈倫發來的視頻下載了，将手機點到準備界面，然後招呼旁邊的李立方，兩人端正坐好，對視一眼，一同嘿嘿嘿搓手，同時伸出罪惡的指頭，點開有愛的視頻。

視頻播放的同一剎那，萊茵将席歌拎到看不見視頻的遠處。

席歌：“？？？”

席歌一陣震驚：“皮皮你幹什麽皮皮，皮皮我們應該一起看皮皮。”

萊茵：“那不是你該看的東西。”

席歌：“醒醒，我二十一了，成年好久了。”

萊茵冷酷道：“你就算兩百一，在我這裏也還沒有成年。”

席歌警告道：“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的，皮皮。”

萊茵微微一笑：“在失去你之前，我會先讓你享受一下你應該享受的教育。”

不好……

對方看樣子是認真的。

所以究竟是不看小視頻不能忍，還是因為看小視頻而挨揍更不能忍？

正當席歌左右權衡左右為難之際，他的手機裏突然再傳出一聲凄厲慘叫：

“席歌！我的席大哥！我将視頻發給你不是讓你先于我爆料把視頻傳得滿天飛啊啊啊啊啊！”

席歌被吓了一跳，他立刻看向李立方。

李立方很無辜，還有一點點不好意思：“那個，我也沒傳多少人，就給我兩個鐵哥們傳了一下，這才傳過去兩分鐘時間……”

他們對視一眼，也不看視頻了，一起打開手機上微博，都不用搜索，他們已經在自己的首頁看見了這個視頻的轉發，轉發量還很不少，已經将将破萬了。

他又無聊地特意拿關鍵詞在微博搜索一下，結果一下彈出數千條結果，每一條微博看着還都能從文字中感覺到主人的興奮。

“八卦果然是屬于世界人民的啊！”席歌一聲感慨。

“那您就行行好，把我的微博給解了行不？”電話還沒挂斷呢，哈倫的聲音裏都帶上了哭腔。

“別急，反正已經有人先發了，我待會給你解……”席歌一聲敷衍，按斷通話。

接着他又刷新一下微博，果然，視頻上了熱搜，緊跟在這條視頻之後的還有個新TAG，TAG是#撒錢哥#。

席歌出于好奇，點開了這個TAG。

然後他就看見戴着手套的Superstar在大晚上于大街上瘋狂撒錢的照片和視頻。

“那個撒錢哥——”席歌和李立方同時開口。

“你也看見了？”兩人又同時說話。

“你們的消息都很靈通。”旁邊的萊茵簡單評價，“而且接收頻段高度重合。”

席歌緩了一口氣，先說話了：“時間很接近了，我覺得今天晚上哈倫的料八成是Superstar給找的。”他又問李立方，“你做的手套不是只是一個簡單的增幅器嗎？能讓他這樣又是扛着車子又是偷拍視頻又是大街撒錢，跟個多動症似的動個不停？”

李立方頓時陷入和萊茵一樣的窘境。

他本來以為自己完全明了自己制造的手套功用。

但是他現在發現，自己可能其實并不那麽了解。

他猶猶豫豫地說：“按照常理來講……人體的瞬間爆發是可以舉起車子的……之前也有報紙這樣報道過。但是人體蘊含的能量也是有上限的……”

席歌嘴角一抽：“長話短說別分析。”

李立方：“簡單點說，Superstar如果沒有超能力的話，他根本不應該這麽活躍，扛車之後他就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或者呻吟慘叫。”

說完了重點，李立方小心提議：“我覺得這種情況比較特殊，就算我們現在還見不到Superstar，也應該先聯系一下Superstar，提醒對方注意身體，謹慎使用未知道具。”

席歌沒什麽意見，他準備給哈倫發一條消息，不過在發消息之前，他突然想道：“既然今天晚上的料是Superstar拿來的，那麽一旦Superstar聽從我們的建議，檢查身體休假去了，哈倫還拿得到像今晚這樣有愛的料嗎？”

李立方：“嗯……”

席歌：“嗯……”

這一瞬間，兩人居然都感覺到了淡淡的心痛。

心痛之後，還是席歌拍了板：“沒有張屠戶難道就吃不了帶毛豬？雖然Superstar獲取手套的方式比較存疑，但使用說明還是要附上的。”

李立方沒有說話。

他正低着頭按着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麽。

席歌好奇地瞅了對方屏幕一眼，發現對方正在一個名叫“撒錢哥追蹤小分隊”，簡稱“撒錢小分隊”的微博底下留言。

席歌：“這是什麽？”

李立方：“這個博主是最早将Superstar街道撒錢的視頻和圖片po上微博的博主，并且Superstar取了個撒錢哥的名字，還用心理學、行為學等種種科學分析出Superstar的撒錢行為絕對不止一次……”

席歌佩服道：“分析得很準了。”

李立方認同：“确實很準。”他繼續說，“然後他就發了條微博給大家祈願用，大家都在微博底下留地址，期待撒錢哥下一次來到自己所在的街區撒錢……”

席歌：“你別說，其實我覺得這個微博Superstar能夠看見……”

李立方：“其實我也這樣覺得。”他咳了兩聲，“我留言了，讓他去我們學校撒錢。”

席歌當即打開微博：“我也來，雙份祈願中獎率比較高！”

李立方納悶:“老板你祈願什麽，你都有那麽多錢了。“

席歌頭也不擡：“自己賺的錢和天上掉的錢那是一回事嗎？”

這天晚上的聚會結束于重點完全偏移的微博祈願博中。

席歌思來想去，覺得就算Superstar事發了，警察通過一雙手套找到自己和李立方的可能性也很低，于是将勸說Superstar檢查設備注意身體的消息發給哈倫之後，就不再着急這件事情，主職鍛煉身體兼準備考試，副職吃瓜看八卦，和同學們蒼蠅腿搓手追娛樂圈愛恨情仇連續劇，日子可以說過得非常舒心與惬意。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被拉入一個陌生的微信群，群裏的人是這樣說話的。

“嗯……”

“嗯……”

“嗯……”

“你也……”

“沒錯……”

“難道你也……”

“是的……”

“呵呵……”

“看來大家都一樣……”

席歌：“？？？”

他實在沒看懂，發一條消息：“你們在打什麽啞謎，是不是拉錯人了？”

群裏沒人回答他。

下一刻，席歌發現自己被人私聊了。

對方說：“席歌，是我把你拉進去的。”

席歌：“呃，你是……”

對方：“我和你同校，是你的同年同班隔壁寝同學……算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算有點小錢，所以最近得到了一個比較可怕的消息，我思來想去，必須告訴你——”

這人打字飛快，絕不故弄玄虛，三言兩語就将事情解釋清楚：

“近期網紅撒錢哥撒的所有錢都是搶劫自富二代的，如今受害者已超過十人，我得到的小道消息是，對方已經知道你并将你作為他的下一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