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全部真相

放映廳中, 席歌和萊茵全不驚慌。

經歷了回憶夢境之後, 總感覺黑化的妹妹不做點奇怪的事情才奇怪。

有了上一回跟男爵的戰鬥經驗，席歌很快從前方呼嘯而來的身影的速度之中判斷出妹妹的等級。

他向旁一躍，躲開妹妹的同時朝萊茵喊了一聲：“她應該是個男爵吧？”

萊茵也向旁邊一躲，他暫時沒有出手的意思：“沒錯。”

席歌不無遺憾：“這時候就很期待來個比男爵更厲害的人物助我升級了。”

萊茵責備道：“不要好高骛遠！你根本不知道子爵的實力，來自等級的壓制會讓戰鬥變成極度絕望——何況你從未碰到過天賦強力的血族。”

席歌虛心吸取皮皮的建議。

但是對着妹妹, 他依舊有點漫不經心, 畢竟妹妹只是個男爵, 并且擁有和前一個男爵法官差不多廢材的能力——經過別人同意才能把人拉入夢境。

房間就這麽大, 妹妹的速度比席歌快上一線, 席歌轉折躲避都來不及，經常被妹妹追上。

每當他被妹妹追上，他就靜止對方，繼續逃跑。反正妹妹除了血族原始的指甲攻擊之外, 再也沒有其他能力了。

他還挺悠閑的，以萊茵為中心圓柱, 繞着萊茵環形奔跑之餘, 不忘說服妹妹調轉槍頭，攻擊鴛鴦眼。

席歌：“打他, 他是你的敵人。”

鴛鴦眼也不甘示弱：“打他，他才是敵人！”

席歌：“他說謊，他害死了你姐姐！”

鴛鴦眼：“說謊的是他，我和你姐姐毫無關系，我還救了你！”

席歌：“他說謊, 他和你姐姐以及狼人都關系匪淺。”

鴛鴦眼：“都說了說謊的是他——”

這一次，席歌不等對方說完，他直接搶斷：“你就是在森林之中告知狼人和姐姐生命煉金術的煉金術師！姐姐與狼人相信你，從你手中拿到了煉金方法，準備為自己煉制一個可以慰藉寂寞的玩具孩童。

“但妹妹的告密讓一切變質，血族與狼人一族同時來人，姐姐和狼人直面被追殺的危險，他們準備逃跑。但這時，玩具孩童已經孕育至一半，姐姐舍不得這一煉金生命，暗中尋求你的幫助，希望你能在某個隐蔽的地方繪制煉金法陣，等他們甩掉追兵，便去那裏好讓孩子能夠順利‘降生’。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你陡然這麽意識。沒有人會計較背叛者的死活，你悄悄地把普通的煉金陣法換成了禁忌陣法，禁忌的陣法抽幹了姐姐和狼人的血肉，孕育出了一個全新的、活生生的生命。

“否則你為何清楚地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又知道瘋了的妹妹擁有打開寶盒的唯一鑰匙？

“那是因為當日做好了一切算計的你并沒有料到，在你前去抱走孩子之前，妹妹先一步出現，她看見了這一切，她先一步将孩子抱走，等你好不容易找到她時，她已經徹底瘋了并陷入沉睡之中！”

長長的，未曾出現于妹妹雙目之中的一條隐線在席歌的敘述之下逐步浮現，故事的真相開始清晰。

這如同山洪水洩一般的推理之中，鴛鴦眼愣是沒有找到打斷的機會。

直至席歌将一切說完，它的聲音陡然尖銳暴躁：“你說謊，真相并不是這樣！”

席歌淡定道：“你盡管反駁哪裏不是。”他又對妹妹說，“你姐姐想和狼人在一起、想要一個孩子都是對的。但除了最後一幕之外，她是否從來沒有露出要殉情的意思？”

“精密的生命煉金法陣非得提早準備不可，如果她知道一切真相，知道孩子的降生意味着自己的死亡，她不可能對你隐瞞，她還要依靠你照顧她的孩子，因為從始至終，她都不知道告密的就是你！

“正因為這一點，你早該發現，她不是自願死亡的，她是被煉金術師害死——在夢境的最後一幕中，她握着了你的手。

“‘我和我姐姐一起死亡，我們又永遠在一起了’，你心中如是期望着，并就此清醒。那是因為這個結局并不如前一個的美好結局那樣鏡花水月，它對你而言雖然并非真實結局，确實一個極其有可能出現的結局。

“因為你自己也知道，狼人和孩子對她很重要，你對她也很重要！

“這個煉金術師，同你一樣，是謀殺你姐姐的罪魁禍首——”

但它的聲音被妹妹的一聲大喊打斷了。

“啊啊啊——”

痛苦的喊聲之後，她雙手抱頭，冷豔的面容因疼痛而極度扭曲，她的頸部忽然充血，道道血痕自黑色裙子的圓領之下攀出，蔓延上鎖骨位置。

席歌和鴛鴦眼都因為妹妹的模樣怔了一下。

萊茵最先反應，他厲喝一聲：“躲遠一些，她要覺醒第二天賦了！”

席歌沒有猶豫，立刻向萊茵靠近，萊茵一拉席歌，直接閃到房間中距離妹妹最遠的地方，閃身過程之中，他同時一踹屋中家具，将沙發和茶幾都踢到妹妹身周，以稍稍阻攔妹妹的行動路線。

兩人到了角落，席歌凝神注視妹妹，忽然回過味來：等等，我在對戰法官的時候也覺醒了第二天賦，但是我好像并沒有妹妹這樣劇烈的反應？難道是因為……我是一個半轉化的緣故？

席歌發現半轉化真的很好用，他身上的無數和吸血鬼迥異的現象都能推鍋半轉化。

席歌思考的時間裏，白貓也閉了嘴，跳到了角落躲起來，看妹妹現在的模樣，是個人都知道先躲遠點觀察觀察情況再說。

大概半分鐘的時間，血痕一路爬升到妹妹的頸部，色澤鮮紅欲滴。

在将将能滴出血來的那個剎那，它們忽然齊齊消失。

妹妹的頭痛緩解了，她踉跄兩下，站穩身子，雙手掌心同時冒出濃濃的白霧，白霧在其雙掌之間流轉湧動，相互勾連。

幾息之後，白霧煙消雲散，一柄鐮刀憑空出現在妹妹雙手之中！

席歌目瞪口呆。

他定定看着那柄木制扶手，鐵質鐮刀，越看越熟悉，當他的視線捕捉到鐮刀柄上的一個小小的刻紋的時候，他忽然驚呼：“這柄鐮刀是夢中世界的東西，是那個村子中的農具！皮皮，她到底覺醒了什麽樣的第二天賦？”

萊茵：“暫時還不好說——”

他一句未落，妹妹已經揮舞着鐮刀打了上來！

席歌：“……”

他抓狂：“合着我剛才都白說了嗎？！”

狹小的空間之內，一柄長柄兵器帶來的優勢是巨大的，妹妹手持鐮刀，鐮刀鋒銳的刀刃在橫掃室內，在家具與牆壁上都留下深深痕跡。

雖然普通的刀刃對血族來講并不具備很大威脅，但畢竟沒有哪個血族想要沒事就被刀刃掃一下割一下。

席歌和萊茵躲得更辛苦了，而擁有無比嬌小的形态，在現在的戰鬥之中往角落一躲就不能更安全的貓咪簡直幸災樂禍：“哈哈哈，對，沒有錯，就是這樣，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将知道我們秘密的人埋葬在這個廢墟之中！然後将嬰孩的消息告訴我，讓我替你報仇雪恨——”

席歌決定動手了，雖然打一個女人影響不太好，但看這情形，再控制不住對方，問題就要變得很大了。

他和萊茵對視一眼，兩人心生默契。

萊茵一甩響指，水汽自空氣中剝離，出現在半空之中，同時顫巍巍迎上鐮刀刀刃，抽成極薄的一層薄膜，覆蓋刃口之上。

席歌立刻前沖。

鐮刀打到了他的胳膊，但是有水汽将刀刃覆蓋，加諸在身上的力道就只是鐵棍打了一下手臂，有點疼，沒有傷。

不過眨眼，席歌沖到妹妹身前，他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将妹妹靜止，靜止的同時用力一敲妹妹的後頸，目的是将妹妹敲暈！

但死人會不會暈倒？這是一個好問題。

鴛鴦眼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這兩個人似乎比他預料的要更加厲害，它才興致勃勃地看了兩眼，妹妹就在戰鬥之中陷入了完全的下風，這還是那位銀發男人沒有出手的結果！

多年籌劃終于到了臨門一腳，它絕對不可能任由妹妹被兩人傷害殺死，它千方百計想要知道的秘密還沒有從妹妹口中得知呢！

鴛鴦眼連忙發動了自己的武器。

它張開嘴巴，嘴巴中發出一陣尖利的呼嘯聲！

當呼嘯聲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霎時自四面八方傳來，房間的牆體同時傳來輕輕的震動。

萊茵不動聲色，四下掃了一眼，看見震動的源頭正是地下室四方牆壁壁腳位置，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出現了四個拳頭大小的洞口，一只只灰色的老鼠正接二連三從洞口之中跑出！

三秒鐘過。

老鼠跑出來，萊茵準備出手，妹妹同時清醒。

被席歌重重打了一記手刀的妹妹沒有暈，她用力掙紮，沖席歌怒吼：“滾開！”

席歌：“……”這是不是有點清醒的模樣？

席歌猶豫着要不要再說兩句，把這個可能的戰友給争取到手的時候，眼睛忽然看見老鼠。

很多很多老鼠出現在房間之內，從四面向他和妹妹所在的方向湧來。

萊茵的警告同時響起：“小心，這些老鼠并不是普通的老鼠——”

席歌當然發現這一點了！他幾乎崩潰地看着這群老鼠跑着跑着，突然就跑到了半空之中，它們四肢的足掌和正常的老鼠不太一樣，它們的四趾可以張開到近乎180°，趾間連着蹼，打開的時候就像四把小扇子，一扇一扇就帶着它們飛起來了。

飛起來的之後，這群老鼠的變身也沒有結束。它們環繞于席歌周圍，各自變化，有的張開嘴巴，“咻咻”吐出毒針來；有的裂開背脊，刺出一把高速旋轉的鋸齒；有的打開肚子，噴出詭異又辛辣的綠色煙霧。

旁邊，鴛鴦眼哈哈大笑，繼續解釋自己的謀略，反派總是不把陰謀詭計全部說出口不舒服斯基：“我的煉金大軍是不是讓你們發自內心的驚訝了？放棄吧，無論你們有什麽樣的天賦與實力，都是不可能從我掌心逃脫的！明白的話，你們最好立刻放了她，否則，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說完，自覺和妹妹并沒有任何沖突且還可以合作的它不忘趁機向妹妹賣好：“你放心吧，我們是合作夥伴，我不會讓這兩個人傷害你的。”

席歌：“得了吧，你剛剛才說沒有一個人能從這裏出去，誰還在乎你的好不好過？”

鴛鴦眼一時失語，突然後悔将話說得太早了，它死鴨子嘴硬：“我改主意了不行嗎？如果你們願意臣服于我，成為我的手下，我也不是不能考慮讓你們和我一起走上煉金術的神之路途的！”

對話之中，戰鬥依舊繼續。

千鈞一發，一道水流從旁邊飛掠自席歌身前！

席歌與萊茵默契十足，瞬間明白對方的用意，他尖利的指甲一彈，在妹妹的手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劇痛使妹妹狂怒，妹妹的掙紮變得更為劇烈，叫席歌差點沒能抓住妹妹，與此同時，她手臂上流出的鮮血也更為洶湧，順着胳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不一會就聚成一道小水窪。

鴛鴦眼命令煉金大軍：“快，快上，殺了除女血族以外的兩個人！”

飛天老鼠的速度快如閃電，它們沖到了席歌身旁！

席歌的手掌也在同時按到了妹妹流血的傷口。

熱量升騰，萊茵控制的水流以間不容發的速度将席歌的手掌和妹妹的鮮血一通包裹。

嘩——

淡紅的霧氣于室內彌散，将席歌與妹妹身周徹底籠罩！

席歌同時發動天賦，時間靜止！

霧氣像是自席歌身上延伸出去的一只大手。

這只大手左右一劃，把其覆蓋的世界獨立出來，再伸手一按，按住“嘀嗒”、“嘀嗒”的宇宙時鐘。

血霧覆蓋之處，妹妹與一切老鼠停止行動！

停止的那個剎那，妹妹手中的鐮刀化作白霧消失了。

席歌還沒來得及松出一口氣，白霧再度從妹妹手中氤氲開來。妹妹雖然不能動，但是白霧再一次在他手中湧動與勾連，醞釀着更多的東西。

席歌吃驚極了：“這是怎麽回事——”

萊茵厲聲道：“不要發呆！位階高的血族是有可能免疫或者部分免疫位階低的血族的天賦能力的！一些極其獨特的天賦能力也可能不被你的天賦所控制——”

又是幾秒的湧動和勾連，當這一次的白霧再度消失之際，兩把手槍出現在了妹妹的掌心之中！

什、什麽？！

席歌張口結舌。

手槍落入妹妹掌心的那一刻，妹妹從靜止之中恢複。

她手握雙槍，甚至沒有浪費時間将手臂自席歌掌中掙脫，直接毫不猶豫擡起手槍，兩個黑洞洞的槍口齊齊對準席歌。

一步之距。

妹妹眼中閃爍瘋狂而冰冷的光芒。

她拉開保險栓，扣下扳機。

火光在黑暗深處驟然炸開，輕而快，倒映于席歌視網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