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嘴巴和繩索

夜色裏, 席歌和萊茵轉頭, 他們看見了一位穿着黑夾克，手裏拿着個手機的男人正站在一片樹林之下。

席歌判斷對方：臉上沒有眼鏡，看上去不特別像是黑暗世界的人。

他頓時嘀咕一聲：等等，糟糕了，剛才我和皮皮可是又玩冰又玩水的, 這下全被一個路人看見了, 他還知道我們的名字, 明天我不會上報紙頭版頭條, 被警察叔叔約喝茶吧……？

深夜幽靜。

兩人在自己叫出名字之後很快回頭, 黑客的能力正式發動，兩條被說服對象看不見但黑客可以看見的繩索出現在他的手中。

這兩條繩索一條牽上席歌的胸口，一條牽上萊茵的胸口。

每一條繩索上都綴着十個嘴巴，每一個嘴巴代表一條正确的消息。

每當他說出一條正确信息或關注事物之後, 就有一只嘴巴會閉上，讓他說完全部正确信息之後, 這些嘴巴會全部閉上。

閉上的那個剎那, 說服對象被說服，契約成立, 被說服者——席歌和萊茵，将服從于他替他們設定的目标。

他會給他們設定這樣的目标：

服從我的主人，以他的意志為你們的意志！

黑客手握兩條繩索。繩索之下的二十張嘴巴搖搖晃晃。這個他的絕對空間之中，他踟蹰滿志地看着對面的兩個人。

叫你一聲真名，問你敢不敢答應？

一旦你敢答應, 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這麽牛逼的能力就問你怕不怕？哈哈哈哈！

黑客并沒有将心中的興奮表露出來，畢竟行百裏者半九十，他還是先将眼前的囊中之物真正收入囊中再說。

他也不廢話，立刻進入正題，直接對席歌說出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你是QH大學學生，你擁有豪富身家，你擁有一個管家，你和萊茵同住富豪小區13號，你是血族！”

五條信息，全部絕對正确！

牽向席歌心髒的那條繩索之上，五張張開的嘴巴緊緊閉上，同時，牽連在黑客手中的繩索變得粗了一些。能力結束之時，繩索越粗既代表契約效力越強。

看着五張閉合的嘴巴，黑客一方面充溢了更多的自信心與自得感，一方面心中又陡生淡淡的懊惱。

可惡……剛才本來想在五條絕對正确的信息之中加上席歌的操縱冰的能力的，但一時多說了一個不重要的正确信息，繩索的加粗度不如預想……

算了，還有五條“重視事物”要說，重視事物說得好，對契約效力的加成比重可比正确信息大得多。

而且我還沒有對旁邊的子爵開口，說破他的絕對正确信息呢！

黑客穩定心态，他轉向萊茵，同樣說：“你是QH大學交換生，你擁有豪富身家，你和席歌同住富豪小區13號，你是血族，你擁有水系天賦能力！”

刷刷刷——

又是五張嘴巴緊緊閉上。

同樣絕對正确且應該能算深層次的信息之中，黑客牽向萊茵心髒的那條繩子只可憐兮兮地增加了一毫米的直徑。

本來對這一段信息懷抱頗深期待的黑客頓時陷入深深的不可置信。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繩索增長得這麽少？就算後邊“重視事物”還沒有說，按照這樣的增長速度，最終繩索的堅韌程度也絕不足以支撐他給他們設定的目标——

他有點氣到了，急于扳回一城，幾乎對席歌脫口而出：“你最在意的是萊茵，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你在世界上的親人都死了，只剩你與他相依為命——”

“哈哈哈哈哈——”

牽向席歌胸口處的嘴巴突然發出刺耳的笑聲，笑聲之中，它忽然向上一蹦，咬住繩索，将繩索一口咬斷。

錯誤信息。

能力失敗。

變成兩段的繩索連同繩索上的嘴巴一起消失了。

黑客：“……”

什、什麽？

失敗了？怎麽可能？！

他震驚道：“什麽，你和萊茵居然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不是彼此于這個世界上相依為命的親人？”

席歌：“……”

這不是我在某個下午為了打發張凡而說的洗腦包嗎……

席歌飛快瞟了一眼身旁神色喜怒不變的萊茵，鎮定道：“當然是真的。”

黑客看着繩索消失的方向，心在滴血：“不，這是假的，你們不是兄弟也沒有相依為命！”

席歌：“……”你這家夥真是沒有眼色。

他就很納悶：“真的假的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大半夜沖到我們面前說了這麽多話是為了什麽？難道……”

席歌打量一下黑客。對方脫口說出的血族讓他有了一定的猜測，知道血族的肯定不是狗仔和路人：“你是黑暗世界的人吧。”

黑客：“沒錯，我是……”

席歌：“是來搶怪的？”

黑客：“……”

席歌：“還真是來搶怪的啊——”

黑客覺得這樣說下去，局面對自己可能不太友好。畢竟他對席歌的說服已經失敗，席歌是可以動手的。

他說：“其實不是，我是來和你們……打個招呼的。”

席歌：“誰家打招呼是開口就說出招呼對象的隐私信息啊。你不會是……”

黑客一陣緊張。

席歌：“黑暗世界的狗仔？”

黑客：“……”

對方沒有猜到。他頓時松了一口氣，松了一口氣之中，他又覺得自己受到了那麽一點點的侮辱，“我不是狗仔，我可是有尊貴地位的子爵……”

席歌：“除了狗仔還有哪些人會專門收集別人的情報？難道你是斯托卡？”

黑客：“？？？”

這他媽又是什麽！

黑客有點忍不住了，他很生氣：“我說了我是高貴的子爵，你不要一直拿這些低賤的職業來侮辱我，我之所以和你打招呼是因為這是我的能力，我的天賦能力！”

“等等，”席歌打斷對方，“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收集我和萊茵的信息的。”

黑客：“當然是網絡，如今網絡這麽發達，什麽消息都有！”

嗯……還好我未雨綢缪，随口編故事。

席歌一陣沉吟：“所以你是黑暗世界的網絡黑客和網絡斯托卡。”

黑客出離地憤怒了，他想說的永遠被席歌打斷，他要解釋的永遠解釋不出去，他連要說明自己牛逼的天賦能力都找不到機會說明出來！

“不，我不是，我不是狗仔也不是斯托卡，我只是一個黑客！”

黑客憤怒的喊聲在公園的上空響起，驚起幾只深冬裏還沒冬眠的小動物。

它們四下奔逃，一時響起許多細碎聲音。

席歌看着對方，他費解地問：“你說的和我說的有什麽差別？”

黑客絕望了。

也許我不該和他說話的。也許我應該對付另外一個子爵。剛才從頭到尾，那個子爵都沒有說話，當弟弟的果然比當哥哥的可愛多了……不對，他們可不是兄弟！

黑客做出了明智的決定，他轉向萊茵。

而後他看見了他幾乎不敢相信的一幕。

池塘前方，萊茵垂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胸口位置，伸手摸了摸。

蒼白修長的手來回穿過胸口的繩索，可惜就是不能将其碰觸。

哼，一個子爵就妄想碰觸我的天賦能力嗎？

不可能的，就連我的主人，那位伯爵大人，都不能辦到這種事情！

萊茵确定了胸口之中确實存在着某種東西。

不用多加考慮，這個東西顯然是前方血族的天賦能力。

他割開手指，幾滴鮮血從他的傷口中滲出。

他将染了血的手指湊近胸口。在血能反複的沖刷之下，一條繩子由虛變實，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黑客：“……”他內心瘋狂刷過感嘆號與問號。

席歌驚訝一聲：“這是什麽？”

萊茵回答：“是前方血族的能力吧，我也不知道他的具體能力是什麽。”他說着，用沾血的手指捏住了繩索，輕輕一扯，就将它從胸口位置扯下來。

黑客：“？？？！！！”感嘆號與問號完全占據了他的身體！

席歌：“你這個動作有點滲人，疼嗎？”

萊茵：“不疼，痛感和拔了個插肉裏的針差不多。”

席歌：“那挺疼的。”

席歌還有點心疼，他安慰地拍了拍萊茵胸口處，又替對方揉了揉。

萊茵抽了一口冷氣，倏忽抓住席歌的手腕。

席歌納悶：“怎麽？”

萊茵：“……”他用極強的意志回答席歌，“沒什麽，就是有點疼。”

席歌釋然了。他再轉頭，突然發現剛才還站在他們面前的黑客不見了。

席歌：“剛才那個人呢？”

萊茵：“跑了。”

席歌：“所以他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萊茵還因為席歌的突然碰觸而有點不能鎮定，他敷衍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來搞笑的吧。”

黑客并不是來搞笑的。

他懷着滿心憤懑，來到了裂隙前方。

既然你們不能被我說服，成為主人的助力，那就讓我替主人消滅兩個潛在的敵人吧。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樣煉金物品。

一枚水晶球靜靜躺在他的手中。水晶球中如旋轉着如絲絮一般的白色物質，這些白色物質是煉金術師人工合成的人間靈魂味道誘餌。

那是地獄生物最喜歡的食物。

他恨恨地将水晶球丢入裂隙。

每十年一次的地獄入侵人間，會在人間開出數目不定的裂隙。

每一道裂隙之中，都會藏身一位惡魔獵殺者，一到三位惡魔巡邏者，以及數百上千只普通惡魔。

這條裂隙之前，惡魔巡邏者和普通惡魔都被那兩人殺光了，只剩下最後一個獵殺者可以給他們一次難忘的教訓了——這種團隊作戰的裂隙，最好不要兩個人就匆匆忙忙跑來推平。

水晶球丢下裂隙，黑客不敢過多停留，立刻轉身找到一個安全的位置藏好，靜待獵殺者殺了席歌和萊茵，然後他好去揀那一地的惡魔材料！

大概一兩分鐘的時間，地底忽然傳來一聲動靜，像是一塊石頭滾過土壤的咕嚕聲。但咕嚕聲後，風繼續吹，樹繼續搖，四下靜悄悄的，似乎一切都如原來模樣，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