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遠遠傳來打鬥聲，一路深入，打鬥動靜越大，藍飛兒認得其中有溫家同門，加入戰局，将夜襲的人殺了，一行人繼續往深處走。

不對勁。

雖然已經殺得熱血上頭，但藍飛兒還是覺得不對勁。

怎麽這麽多弟子沒有受噬魂花影響？

她漸漸發現滿地都是入侵者的屍首，而她四周都是殺氣騰騰除了皮肉傷不見其他異樣的同門，藍飛兒心中的異樣達到頂點。

這場本該是對溫家的大屠殺變了。

她和一衆同門到達府邸深處，只見溫然斬殺幾名入侵者，扯下他們的面紗，是林家庶子。

溫父也安然無恙站在屋檐下，在他臉上甚至看不出一點點面臨突襲的驚慌。

溫然提着劍，平時看起來甚至有些文弱的他此時像個嗜血的殺神，高聲對在場的溫家弟子道：“林家枉顧道義夜半突襲，其心可誅！”

睡夢中遭到突襲險些喪命的一衆弟子被他這話激起騰騰殺意：“林家其心可誅！”

此時只聽夜空中響起一聲尖銳的長嘯，擡頭見空中飛來一只兇禽，它落在溫家屋頂，豆大的眼珠射出銳利的光芒。

接收到盛白鶴的信號，溫然目光從兇禽身上移開，望向林苑的方向：“一些人留守，剩下人和我去林家讨個公道。”

林家敢耍陰的，這事定不能善終！

衆人義不容辭收劍飛身跟上溫然。

月光下四周都是屍體，這和藍飛兒在書中看到的不一樣，她心發慌，不知道為什麽有這麽多弟子沒有受到噬魂花的影響，反而将林家弟子反殺，變故多一分，她就少一分保障，本來她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知道劇情走向。

她壓下心頭不安，轉身跟上去林家讨說法的大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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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黑影在安城上空簌簌飛過，氣氛肅殺而壓抑。

他們直接飛向林苑正門，溫然擡手示意，他身旁一名弟子甩出長鞭，鋼索包裹的長鞭帶着萬鈞之力破空飛去，撞在林苑大門，大門轟然倒下。

溫然率領衆弟子剛從屋頂落下，腳還未沾地，便沖進林苑大門。

撞上一臉惶恐守門的林家弟子，溫然二話不說揮劍而去，驚呼戛然而止，劍上只多了層血跡，但是他不在意，溫家其他弟子也不在意。

沒有多餘的追究和解釋，溫然帶着他們一路上遇人便就地斬殺，只有厮殺慘叫聲。

很快這場厮殺變成單方面的屠殺。

月色清朗，地上一片死屍，整個林苑籠罩在一股詭異兇悍的殺意中，沉悶壓抑又慘絕人寰。

藍飛兒站在其中，她有一瞬間的晃神，直到盛白鶴出現。

“爺爺！”林袅袅的聲音。

藍飛兒瞬間驚醒，原來不知何時林瑁被抓了出來，渾身像是沒了骨頭似的，癱坐在地上，林袅袅沖上去跪在他身邊。

和林袅袅一起出現的盛白鶴走到溫然身邊，他臉上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笑意，他似乎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一點也不驚訝。

他和溫然那個對視，讓藍飛兒猛地一個機靈，腦中閃過一個大膽的可能性。

她和盛白鶴作為外來客，都知道劇情，她最多插手救溫梧寧，而盛白鶴更厲害，竟然扭轉整個情節，讓殺人者變成被殺者。

林袅袅見到滿地屍首失聲尖叫：“溫然你們想幹什麽？！你們對我爺爺做了什麽！”

溫然把劍遞給一旁的弟子，讓其擦拭幹淨：“林老您向您孫女解釋。”

衆人望向林瑁，只見他臉色死灰，一雙眼在望向溫然時仿佛淬毒，皲裂的嘴唇抖動着似乎想說什麽，卻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哼聲。

“爺爺！”林袅袅扶着他怒聲質問：“你們究竟對我爺爺做了什麽？”

“只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您在溫家種下噬魂花想藉機毀了靈脈滅了溫家，可想過這一天。”溫然冷淡道：“您那株花載偏了位置，而我在您林苑種下的噬魂花卻不偏不倚，離您最近。”

林瑁雙眸一睜，不敢置信，他猛然看向溫然身旁的盛白鶴，想通了一切，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盛白鶴碎屍萬段。

“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噬魂花？”林袅袅不知情，卻也知道事情嚴重性，她慌了：“爺爺，到底是怎麽回事？！”

溫然吩咐道：“割下他的頭顱挂在門梁上。”

林袅袅一懼，擋在林瑁身前：“你休想！”

溫家人多勢衆，她孤立無援，看到溫然身旁的盛白鶴，林袅袅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叫道：“白鶴救我爺爺！”

盛白鶴給了她個似笑非笑的眼神，扭頭對溫然低聲說着什麽。

林袅袅心中燃起一絲希望，但在見到溫然聽完之後吩咐兩個人向她的住處跑去，她心一慌，大聲問道：“他們去做什麽？你對他說了什麽？！”

溫然從懷中取出一塊帛，認出正是她給盛白鶴的那塊，林袅袅心膽俱裂，嘶啞地大吼道：“盛白鶴你背叛我！！”

那塊帛上是進入林家寶庫的密咒。

是她親手送給盛白鶴的，卻在溫然手上。

“噗嗤！”一股熱血噴濺三尺，林袅袅驚叫一聲側臉躲開。

下一秒意識到這血從哪來，她慘聲長叫。

回頭只見一個沒有頭顱的身體癱倒在地，血柱一沖一沖地從傷口往外冒，頭顱咕嚕咕嚕地滾在地上，被一名弟子一腳踩在腳下，抓着頭發提起來。

林袅袅腿一軟整個人癱倒在地，眼淚決堤，望着那死不瞑目的雙眼，最疼愛她的人，沒了！

被派去的兩名弟子拿着一副卷軸回來，溫然打開畫卷，盛白鶴看了眼點了點頭，溫然收起畫卷給一旁的弟子，他看向地上的林袅袅，文弱的面容冰冷。

“斬草要除根。”

所有弟子紛紛回來，整個林苑包括下人都已經清理幹淨，只餘眼前這一個。

聽到他們向溫然的彙報，林袅袅知自己必死無疑，她回過頭臉上已經沒了懼怕，她怨毒地望向每一個人，這些毀了她林家的人，她就是化作鬼也要讓他們不安寧。

目光最後留在盛白鶴身上，她眼中說不清是哀傷還是怨恨。

“盛白鶴，唯獨你，我林袅袅自問從未虧待你，我們林家沒有虧待你。你怎麽能怎麽狠心！”

說着她的眼淚又流下來：“是我瞎了眼，你當真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嗎？”

是的。

已經猜到所有的藍飛兒在心中道。

這場滅門的慘禍提前了三年，而且對像變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主角幹預。

弄清楚這點讓藍飛兒心安，至少這個世界還是按照她所知的發展，同樣為自己沒有在這個老鄉面前暴露身份的做法而感到明智。

林趙針對溫家這件事她一點都不懷疑是盛白鶴的手筆，至于那副畫卷應該就是林家的寶藏。

只是為了回到溫家。

是個狠人。

盛白鶴微微皺眉，他的人設可是個重情重義的溫厚純善讀書人，溫然和溫家這麽多弟子在場，讓他們誤會了可不好。

“我的情義只給我重視的人。”盛白鶴緩緩道。

林袅袅留下淚來，這一刻她終于能認清了，可是卻已經晚了，她摸向自己的腹部，喃喃道：“這腹中或許都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她聲音不大，但離她不遠的人都聽到了，他們詫異的看向盛白鶴，盛白鶴面色不改，他對溫然道：“她交給我處理。”

溫然目光帶着審視。

“我心中只有梧寧，兄長信我。”

盛白鶴語氣誠懇，不慌不躁，別說這模樣真能唬人，藍飛兒不得不承認，盛白鶴對這個身份和人設融合地越來越好了。

最後溫然在林家放了把火帶人離開。

跟着衆人離開火海，讓藍飛兒有種他們是下山燒殺搶掠的土匪的感覺，只不過他們氣質更高大上些。

最後回頭看了眼火海中的兩個人影，藍飛兒勾起個嘲諷的笑。

對林袅袅這種白癡戀愛腦她是不可能有同情這種情緒的，只怪她眼瞎還輕率，咎由自取。

林家燃起熊熊大火，門口挂着林瑁的人頭，附近的住戶聽到動靜出門查看，卻在見到空中略過無數帶着殺氣和血腥的黑影時，又都被吓回屋中。

他們回到溫家時，來自趙林兩家百來名入侵者的屍首已經被堆在一起，而旁邊數十具屍首是溫家弟子。

這些溫家弟子無一列外幾乎都是外姓弟子，住在府邸最外圍。

溫然他們早就知道林趙兩家會有這一招，卻沒有告訴他們讓他們有所防備，是為了引這些人深入，來個甕中捉鼈。

雖然能夠理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的就是這樣又狠又毒，但是差點也被當做炮灰的藍飛兒感覺并不好。

以她在溫家這樣的地位，不知哪一天又會被當成炮灰。

趙林兩家的弟子屍首被一把火燒了，而那些溫家弟子，溫父吩咐好好安葬。

其中不少藍飛兒熟悉的面孔。

事情處理完已經将近天明，藍飛兒拖着沉重的步子回自己院子，走在黑暗中，她忽然撐着圍牆幹嘔起來。

夜裏吃的那些東西都吐出來，胃袋空蕩蕩，她靠着牆根坐下，在黑暗中閉着眼睛歇會。

不知歇了多久，久到她覺得自己似乎都睡了一覺，她被一陣冷風吹醒，打了個冷戰，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出了一身的汗。

回到自己院子，院子裏空蕩蕩，同這一路走來一樣，靜悄悄的，因為住在這附近的師兄弟都死了。

因為那株白翎花，她撿了條命。

至于同院的師兄師姐去哪了，她不關心。

望了眼後山某個方向，藍飛兒回房倒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