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劇痛襲來,藍飛兒險些給疼得又暈過去, 溫梧寧昏迷不醒躺在她一旁, 視線往火堆另一邊移, 那裏坐着離亥。
“此處離靈雲山已經不遠, 你還敢跟過來。”
對藍飛兒的嘲諷離亥不在意地笑了笑。
藍飛兒捂着脖子起身搖搖晃晃地扶起溫梧寧就走, 不管離亥想做什麽:“恕不奉陪。”
離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走不了。”
“什麽意思?”
“有魔物。”
作為魔子,這魔物從何而來不用多想?面對藍飛兒的怒氣,離亥笑了笑:“不是我要攔你。”
離亥沒有必要騙她,而且見她這副束手無策的模樣, 藍飛兒想到一種可能, 幸災樂禍道:“起內讧了?”
離亥眉頭一皺,看向藍飛兒的目光充滿探究,這個不起眼的小女修似乎對魔族內部的情況很清楚。
離亥這模樣藍飛兒知道她猜對了, 她小心翼翼放下溫梧寧, 不耐煩道:“你盡快處理好你的家務,我們還要趕路。”
“做不到。”
對上藍飛兒陰鷺的眼神,離亥緩緩道:“除非你願意幫我。”
藍飛兒冷笑:“不敢,就憑我這修為,你是要我的命?”
離亥不再說話,藍飛兒走不了, 她身上有傷,而且溫梧寧昏迷不醒,她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休息。
果然藍飛兒安耐不住問道:“你要我怎麽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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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
離亥淡淡地糾正她:“你的傷口無法痊愈,她的妖丹需要時間內化, 這裏魔氣籠罩魔物圍堵于你們無益。”
藍飛兒冷笑:“那你說,我要怎麽幫我自己。”
這一次離亥沉默了很長時間,随着她的沉默藍飛兒漸漸意識到情況的嚴峻。
從她醒來,這個一向輕浮臉上總是帶着淫笑的魔子就沒有笑過。
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溫梧寧,藍飛兒心裏不禁嘆口氣,她們這一路就沒有太平過,不是在躲就是在逃。
“既然你知道我身份,那也應該知道我接近你們另有圖謀。”魔子添了把柴火忽然道。
藍飛兒皮笑肉不笑,離亥繼續道:“我父親魔淵被封印前為我留下一顆魔丹,魔丹中的魔息浩瀚有利于魔族修煉,只是其中蘊藏魔息過去龐大,我不能自如吸收,需要找人自願以身存放魔丹,為我過濾魔息,我方可自如調用。”
藍飛兒臉上沒了表情:“你想用我做容器。”
離亥沒有答,而是看向溫梧寧,這意思不言而喻,她是想用溫梧寧。
藍飛兒一怔,離亥這是在做夢!
像溫梧寧樣正派且寧折不彎的人,根本不能想象她淪落入魔族的樣子。
藍飛兒沉默下來,她不信離亥堂堂魔子沒有其他辦法,她不信這些魔物能困她們一輩子。
将溫梧寧安置好藍飛兒低頭處理自己的傷口,同時防備着離亥。
離亥也不再說話,其實藍飛兒不必防着她,她不可能強行把魔息丹放入昏迷的溫梧寧體內,如果這樣人和魔丹可能都會不保。
打破沉默的是魔物突襲。
藍飛兒這個傷患能做的只有護好自己和溫梧寧,她絕對不插手離亥的家事,只是魔物是無差別襲擊,甚至因為藍飛兒和溫梧寧兩個病殘一看就好欺負,這些魔物一窩蜂攻擊她們,離亥一開始還能為她們擋一擋,後來自顧不暇。
三人被圍困,狼狽地往森林邊緣退。
此處已是寶玥國境外,大概被困了兩三日,藍飛兒頸上的傷沒有要愈合的征兆,偶爾牽動還會流血,溫梧寧也一直未醒,藍飛兒要忍着傷口的疼痛,還要護着溫梧寧。
魔子好心說道:“我能把她喚醒。”
一起逃難的革命友誼仍然讓藍飛兒放不下戒備,她不善地怼回去:“然後做你的容器。”
“她的修為劍法都不差,能讓我們緩口氣。”離亥解釋道。
其實溫梧寧是她們三人中最強者。
藍飛兒面色稍緩,正準備把溫梧寧放下,卻聽離亥又道:“只是強行喚醒她,怕是會傷她根本,她此時正在消化妖丹。”
見藍飛兒猶豫,離亥緊接着道:“這樣繼續下去你們必死無疑,而我,它們要的只是魔丹罷了。”
離亥保不了她們也沒有理由保。
這話說得無情卻是事實,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争鬥,藍飛兒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将溫梧寧放下,看着毫無知覺的溫梧寧不禁心中又嘆息,她們三人裏武力值最高的偏偏昏迷不醒。
“溫梧寧,這一路讓我這個弱雞保護你,你汗不汗顏?現在輪到你發光發熱的時候到了。”藍飛兒牽起溫梧寧的手親了親,就算真傷了根本,以後路還那麽長,一定會想到辦法彌補。
藍飛兒退到一邊讓離亥來,她盯着以防離亥趁機使壞。
離亥調用魔息,魔息圍繞,溫梧寧長睫忽然顫動一下,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是要醒了,藍飛兒一口氣正要松,偏偏此時林中竄出一團黑霧,她連忙持赤劍阻擋。
赤劍剛烈對這類陰邪之物有克制作用,只聽砊锵一聲,然後是利齒劃過劍身的刺耳聲。
雖然有克制作用,但藍飛兒修為太弱,根本不能将赤劍的威能發揮出來。
四處襲來的黑霧越來越多,藍飛兒應接不暇,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悶哼,她回頭只見離亥遭襲溫梧寧眉頭緊蹙嘴角流出一絲血來,人卻依舊沒有醒。
藍飛兒不再戀戰帶上溫梧寧就逃,離亥緊随其後。
人傷了卻沒喚醒,難道她們只有等死?!藍飛兒心裏罵天!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藍飛兒扭頭看了眼,堂堂的魔子被逼得到處逃竄,原先陰郁煩躁的心不知為何忽然想笑。
“不要吞吞吐吐,有什麽方法快說!”
離亥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只怕你不願意。”
“我現在看起來像是還有選擇的樣子嗎?!”
頸上的傷口未愈,身上始終有股血腥味,在魔氣的侵蝕下甚至多了股腐臭味,肩上扛的溫梧寧臉色灰敗,嘴角一片紅色是在她肩上蹭開的血。
這都不用魔物來襲,她就要死于傷口感染!
離亥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魔物還沒有追上來,她認真道:“只要我能自如使用魔丹中的魔息,眼下的困境便能迎刃而解,溫梧寧昏迷不醒靈力紊亂,只有你能以身為我過濾魔息。”
“說到底還是要我做你的容器。”藍飛兒冷笑。
離亥不置可否,她們別無選擇,其實她們都知道。
藍飛兒也知道,她停下放下溫梧寧坐在地上盯着溫梧寧發了會愣,擡頭問:“我會死嗎?”
“我會保你不死,但以你的修為恐怕無法與魔丹抗衡,受魔丹侵蝕你的樣貌和性情會大變。”
受魔丹影響修行也将受阻,只是以藍飛兒這種資質就算勤勤懇懇的修煉,一輩子最多也就築基而已,不過,離亥道:“若是你修魔,倒是會事半功倍。”
藍飛兒擡頭瞥了她一眼,這樣從此就真的和溫梧寧背道而行。
“我不能再和她一起去靈雲山了是嗎?”
靈雲山收弟子的最低标準是築基,其實以她如今的修為就算走後門進去了,也要受盡歧視和排擠。
“若你修為高深能夠隐藏魔丹,倒也可以。”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要是她修為高深,她們能落到這般境地?!
藍飛兒低頭看着溫梧寧,她們之間太不平等,從一開始就是。
先不說資質樣貌和出生,就品質心性眼界而言,她就要差她一大截。
不平等談什麽戀愛?!
不平等根本就不能談!
沒遇到溫梧寧之前她逍遙自在得很,自從跟了溫梧寧她沒有一天真的開心過。
靈雲山對于她來說根本不是個好去處,而且溫梧寧也變相拒絕了她。
她原本還在猶豫去留,現在好了,眼下的情況已經為她做了決定。
此行就當是為她當初做的那個決定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救人她救到了底,送佛也送到了西。
從此相忘于江湖,有緣再見。
她相信即使那位老鄉有盛白鶴的軀殼,他也不是盛白鶴,沒有盛白鶴的心性,他的路不會長遠,即使讓他幸運走到最後,也必定充滿荊棘。
溫梧寧少了與盛白鶴這段感情的羁絆,前路可期。
“盛白鶴鬥不過你。”藍飛兒執起溫梧寧拿劍的右手握在手心,笑得灑脫,低頭親在她嘴角上。
即使要分離,藍飛兒也沒有任何遺憾,因為如果把溫梧寧的人生比做一件藝術品,她就是操刀人,她把一個圍繞着男主團團轉的女人人生給改了,溫梧寧的人生,這件藝術品,在未來一定會大放異彩。
“溫梧寧不要讓我失望啊。”
…………………………
魔丹威力無窮,虎落平陽被犬欺了一路的魔子終于可以一洗屈辱。
之後就西堎村中百姓所傳,正是夜半三更時分,只聽西邊天上傳來一陣驚雷,霎時間一股腥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林間樹木連根拔起,村子被山餘風襲來,都有不少茅屋屋頂被掀飛。
如此大的動靜,遠在遙城的修士都前去查探,然而他們翻上西堎山只見連綿數十裏的整條山脈樹木皆往東倒,這條山脈是東西走向,山脊上草木被連根拔起,只餘光禿禿的石壁。
這些修士沿着山脈一路向西,終于在寶玥國境外發現一處不毛之地,周圍的樹木以此為中心向四周折斷,他們在此搜尋數日,卻始終找不到任何痕跡。
溫梧寧醒來是七天後的事。
她在客棧醒來不見藍飛兒,只發現一封留信,展信只見寥寥幾字。
‘修行枯燥,待我游遍凡間,哪天膩了再去靈雲山尋你。’
連落款都沒有,溫梧寧收起信,想起昏迷前在妖都發生的那些事,懷疑和震驚已過,此時眼中仍是不敢相信與難以接受的困惑。
或許暫時分開,對她們都好。
溫梧寧将信收好,在城中逗留數日,甚至也去了趟西堎山,同樣的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倒是碰巧遇到幾位靈雲山弟子,他們正要回山,溫梧寧正好與他們順道同行。
“我們也該走了。”望着已經不見影的一行人,林子裏兩個身影走出來,其中一個眉眼如勾笑容魅惑身段妖嬈,另一個從頭到腳密不透風地包裹在巨大的褐色鬥篷中,連兩個眼珠子都看不見。
一個粗嘎沙啞只勉強能聽出是女聲的聲音從鬥篷下傳來:“你是揚眉吐氣,爽了。我不幹了!”
說罷鬥篷下的人嗓子跟個破風箱似的呼哧呼哧大咳起來,聲音簡直刮人耳般的難聽。
一旁的美人急了:“別啊!此次回去我便是魔族之主,我讓你做魔族大護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19-12-08 15:47:45~2019-12-09 19:06: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鸫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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