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撇開藍飛兒說的那些,接近她陪伴她是迷惑是欺騙還是戲弄, 無論是真是假, 她只認這人是她師妹, 做錯了事走錯了路便該罰!
走出黝黑漫長的甬道, 溫梧寧望向漫天紅霞, 一雙血肉模糊的手背在身後,她蒼白的臉上睫羽輕顫,嗅着風緩緩閉上眼。
過去十年她一直在猶豫,一直在掙紮, 一直不明白究竟孰是孰非。
如今她想通了, 若是不知孰是孰非,那她便将她所想的做出來,孰是孰非自然一目了然!
不再猶豫, 不再掙紮!
心中盤旋許久的茫茫然如被吹散的雲霧,
溫梧寧緩緩睜開眼,長長吐出一口積郁心中許久的濁氣,靈臺一片清明。
再強大的人只要開始猶豫便會變得軟弱,而再弱小的人一旦堅定信念便會變得強大無比。
回首望向漆黑幽深的甬道,溫梧寧的臉依舊毫無血色,但她的目光幽深, 其中是這十多年來不曾有的堅決。
身後血色殘陽與碧波泾渭分明,足下踩着掌心滴下的鮮血,風乍起,衣發紛飛的溫梧寧像是定格在其中的一幅畫。
藍飛兒暫時性命無憂, 而溫梧寧要防的竟然是魔族會來救她。
溫梧寧心念一動,一個矮矮胖胖的身影出現在她飛舞的衣袂旁。
“你留在這看着她,若有異動,你立刻告知我可好?”
相處十年,雖然溫梧寧并非人參娃娃的結契之人,但她與人參娃娃已經心有靈犀,她心念一動它便會有感應,人參娃娃可日行千裏,而且它是山精,留在此處也不算是對此處的主人鞠一塵冒犯,因此它最合适不過。
人參娃娃在哭,雖然自藍飛兒被抓回來後,它便沒敢在她面前露過面,但它對方圓百裏內地面上發生的一切都清楚,它知道藍飛兒的處境,它不知道善惡是非,它只知道藍飛兒被鏈被困冰寒的水牢被鞭子抽打得血肉模糊。
雖然自跟随藍飛兒第一天開始,藍飛兒幾乎沒有給過它好臉色,但它還是難過,藍飛兒将它帶出墓山相當是再生父母,它挨再多的揍也不想藍飛兒死。
溫梧寧在人參娃娃跟前蹲下,眉目堅決語氣卻低柔:“她犯了大過錯,在此受罰是應該,待她悔過便會放她出來,你替我看好她。”
既然從藍飛兒這裏得不到歸元的下落,那她便自己去查,接下來一段日子她或許不會留在靈雲山。
“你替我看好她,別讓她逃了,也別,讓她死了。”
事發後藍飛兒一直被妖王追趕,歸元既然不在她身上,那極可能被她藏在逃命途中某處,還有一個可能那便是盜取歸元的人不止藍飛兒一個,她有同伴,歸元在另一人身上,鑒于藍飛兒如今魔族的身份以及妖王的實力能做此事的一定不是個普普通通的魔族,歸元極有可能在如今的魔族之主手中。
魔族蟄伏許久,在溫梧寧出生之前的數百年上一任魔族之主已經被困于小應山下魂銷身散,當下魔族內部究竟是什麽情況她們也不大清楚,只是從藍飛兒所說的那些話可以推測出魔族有新主繼任,因此她才能是魔族的大護法。
溫梧寧将她的推測一五一十禀告鞠一塵,請求鞠一塵允許她帶人出山尋找歸元。
鞠一塵的大殿威嚴,溫梧寧遠遠站在外,殿內除了隐在紫氣金光中的鞠一塵還有盛白鶴與鞠岚等弟子。
聽到溫梧寧所說,盛白鶴不由挑眉,她的推測竟然和真相相差不遠,可惜她萬萬猜不到的是離亥和他有交易,溫梧寧下山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東西的。
盛白鶴與離亥的交易就連鞠一塵也不知,鞠一塵活了近千年大限之日将近,他一心修煉只求突破,讓盛白鶴去偷歸元也是破釜沉舟之舉。
盛白鶴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過一定會将歸元秘密交到他手上,事情還沒到需要他出面的地步,因此對于溫梧寧想要下山尋找歸元的請求,他想看盛白鶴的意見。
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盛白鶴想了想,擡手道:“弟子相信溫師姐不會徇私包庇。”
鞠一塵雖然未明說,但是溫洹和沈萬山都将人囚禁不插手此事,明面上便是因為溫梧寧和藍飛兒的關系。
而且把溫梧寧支走,也方便盛白鶴和離亥之間的交易。
只是他沒想到,在得到鞠一塵首肯後,殿外的溫梧寧又道:“鞠師叔,藍師妹在魔族地位不凡,魔族必會想方設法來救她,望師叔多加留意。”
其它人聽着倒沒什麽只覺得溫梧寧實在是‘聰明’,知道這種時候要和魔物撇清關系,或許還帶着幾分嘲諷的唏噓她的絕情,畢竟聽聞她和那個魔物不止師姐妹關系這麽簡單。
盛白鶴愣了下,心中笑了,他不知該開心溫梧寧的絕情,還是該苦惱,因為就她這句話,他想把藍飛兒還給離亥就更難了。
當然和苦惱相比,他更多的還是開心得意。
溫梧寧離開時他也跟了上去,他注意到溫梧寧兩只手都纏了繃帶,左手是他鐵鞭所傷,右手呢?
左手的繃帶只有點點血滲出,而右手掌心的繃帶已經全然被血浸濕,這傷從何而來,其實稍微想想便能猜到。
他心中的郁氣随着他臉上越來越大的笑容消散。
盛白鶴大步上前與溫梧寧并排而行。
“知我沒騙你了吧。”
其實盛白鶴不急,歲月漫長,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只要溫梧寧不跟其他人跑,他就不急,更何況他還有個殺手锏,只要有這個溫梧寧早晚會哭着來求他。
溫梧寧忽然停下,同行的盛白鶴也停步側頭看向她,清風中郎朗君子笑意從容,至少在外人看來是會如此,然而盛白鶴的笑容下一刻便凝固在臉上。
“盛白鶴別讓我發現你與此事有關,否則我定不饒你!”
溫梧寧眼中決然的殺意讓盛白鶴呼吸一滞。
她想不到溫梧寧為什麽會懷疑到他身上。更讓他驚的是此時的溫梧寧。
她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望着溫梧寧離去的背影,盛白鶴心陡然一慌,有什麽将發生變化,就連當初知道這個世界不止他一個穿書者,就算被那個藍飛兒攪了那麽多次局,他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盛白鶴按着因為莫名慌張而劇烈跳動的心髒,努力忽視心底的不安沉着臉轉身向水牢而去,一定是藍飛兒跟她透露了什麽!
藍飛兒說了很多,她說對溫梧寧有意是和盛白鶴之間的賭,溫梧寧只是她和盛白鶴之間較量的一個玩物,在自爆的同時也把盛白鶴拉下水。
但在溫梧寧聽來,若藍飛兒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證明盛白鶴與藍飛兒糾葛極深,極有可能早就知道藍飛兒魔族的身份,甚至與此次的事有關。
藍飛兒犯下大錯溫梧寧要罰!若盛白鶴真與此事有關,溫梧寧更不會心慈手軟!
既然已經做下決定,她要證道,那便沒人再能左右她,沒人能阻擋在她前方!
盛白鶴不能,師父不能,鞠師叔不能,師妹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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