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43

陳憶姍的臉龐本就被鵝黃色的棉服襯得白白嫩嫩，現又因為迎着光而顯得更加白皙。盡管她微微眯着眼，但看得出來，那之中全是驚訝。因為現在她看到了過去二十五年都不曾見過的寧林。

近處有河，遠處有山，天地之間是一個朝氣蓬勃的繁華都市，所有的風景全然沒有不相宜的感覺。山水去了城市的濁氣，城市給山水添了許多生氣。

陳憶姍望得出神，松開行李箱後踱到落地窗前，視線去到哪裏，思緒就飛到了哪裏，直到看見遠處的迎君山，她才定住了思緒。

段坤與她并肩站着，側着臉盯着她，久久不忍打斷。其實，他為她準備的重頭戲并不是這個，不過看見她此時就這樣，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段坤歪了歪身子，兩片粉唇湊到她的右耳邊，原本是想對她說句悄悄話，可目光垂在她的耳鬓許久，白糯光滑的皮膚與黑色的碎發相配，實在太過勾人，竟讓他情不自禁地咬了上去。

陳憶姍的思緒被他打亂卻沒有生氣，就是被他咬得仿佛心中有火在燒。

段坤克制着自己的力度，可沒什麽用，還是咬痛了她。

“呃——”陳憶姍下意識地哼了一聲，這一聲也太過暧·昧，導致兩人迅速臉紅腦熱起來。

段坤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眼睛分明還在她的臉上流連，但終究還是克制地住了口，因為他的禮物還沒有送完。他牽起她的手，往一個房間走去。

陳憶姍跟在他的身後，像一個剛進入新世界的好奇寶寶，看着他為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切，心裏的暖意延至全身。

段坤推開白色的房門，站在門口的一側示意她自己進去。他的嘴角始終挂着淺淺的笑，那抹笑好像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笑容了。

“天吶，這是？”陳憶姍剛一進去就驚呼了起來，不禁對背後的男孩豎起大拇指:“你也太厲害了吧。”

原來，段坤為她準備了一間工作室。工作室的空間不算小，但裏面擺了不少東西，所以看上去不寬敞。三排衣架靠牆放着，其中一個上面挂着陳憶姍之前給黃總監做的四件衣服，每件衣服上都罩了半透明的防塵袋。衣架前擺着兩臺縫紉機，縫紉機旁邊則是一個橢圓形的操作臺，供熨燙或者裁剪用。靠窗的地方立着幾個镂空的模特，猛地一看有些吓人。最重要的是，還有八大匹新布料堆在操作臺下面。

段坤看見她在屋裏走來走去又驚又喜的樣子，心情大好，不過不再是過去與她鬥嘴鬥贏了的小得意，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她能真的開心，他就心滿意足了。

“還滿意嗎？”段坤問。

Advertisement

正撫摸着新縫紉機的陳憶姍停下動作，擡頭對他粲然一笑，接着徑直奔向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段坤順勢将她抱起，在空地轉了幾圈才把她放下來，引得她咯咯直笑。

“陳憶姍，我們結婚吧。”

陳憶姍聽到段坤求婚并不意外，她将雙手放在他的腰上，仰頭注視着他。她感覺地球在此刻停止了轉動，只為把全宇宙的幸福因子聚集到這裏。

但是，幸福感并沒有讓她沖昏頭腦，至少還有一分的理智讓她保持着清醒。盡管她非常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氣氛，但她還是決定讓他清醒一下:“你21周歲的生日都還沒過，結什麽婚。”

說罷，陳憶姍的手松開了他的腰，結果還沒垂下去就又被人家放回了原位。

“我不管，領不了結婚證那就先辦婚禮。”段坤的口氣強硬，似乎這不被法律認可的婚是非結不可了。

陳憶姍收起笑容，盡可能嚴肅地跟他講道理:“那咱們這婚結得沒意義呀，不被法律承認的話，那不就跟過家家一樣嘛，而且，而且——”

不等她編完理由，段坤已經用實際行動堵住了她的嘴。看上去是吻其實是啃。他啃得又急又狠，她是又痛又無力抗拒，卻還在伺機還回去。這兩人竟然連接吻都無法安生，非要争個上下風不可。

陳憶姍的心裏明白極了，這個尚未成熟的男孩，是在拿命愛自己，她哪敢辜負？

答應他吧，都答應他，願他此生所有的願望都不會落空。

陳憶姍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用力推開了他，喘口氣再一看對方，他的嘴唇、下巴都已經紅了。她就這麽看笑了，笑聲還越來越大。

段坤也有些喘，瞪着大笑的她緊蹙眉頭，一臉的不明所以。

又笑了一會兒，陳憶姍不見段坤說話，又瞥見他似乎不大高興，便慢慢停了下來。過了兩秒，她清清嗓子嘟囔了一句:“好，我答應你。”

段坤沒聽清她在嘟囔什麽，以為又要拒絕自己，就撇了下嘴，不大開心地說:“我不就晚出生兩年嘛，想早點結婚都不行。”

“那就先辦婚禮。”陳憶姍大聲地對他說，眼神沒有絲毫的閃躲。

段坤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秒，反應過來後握住她的肩膀，不能更激動地問:“你你你，你答應了？！”

陳憶姍笑着點了下頭，看着他的眼睛說:“嗯，我答應了。”

“那那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什麽？”

“你之前說的那句，哎呀，就是上上上一句”

“你看你結巴什麽，我都聽不懂了。”

“那你跟着我說一遍，‘我要和段坤結婚’。”

“……”“我要和段坤結婚。”

“大點聲，我聽不到。”

“我要和段坤結婚！”

“陳憶姍，你怎麽這麽聽話？哈哈——”

一邊笑着，段坤又一把将她抱起，在新家裏四處轉圈。從工作室轉到客廳，又從客廳轉到卧室……

段坤求婚後的第五天，他和陳憶姍要結婚的消息便傳遍了寧林大學，不過這并不是段坤的本意，他的本意是讓全世界都知道這個喜訊，尤其是要讓美國那個姓宋的男人知道。

最後一節課剛一下課，段坤就立馬收拾書本，動作之快，簡直能趕上在部隊的時候了。他剛準備沖回家籌備婚禮，就被一個幹練利落的中年女人攔住了去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媽、陳憶姍的準婆婆——楊紅。

楊紅矮他不少，但即便是仰頭看他，氣場也不減分毫，母子倆還未開口說話，就吸引了不少學生的目光。

“媽，你怎麽來了？”段坤問。

楊紅的眉眼雖帶着笑意，但看上去并不像是高興的表情，佯裝沒事兒地問段坤::“兒子，聽說你要結婚了？”

段坤先是一愣，然後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心裏暗罵怎麽把親媽給忘了。

看到他這樣，楊紅臉上的假笑也漸漸消失，索性直接質問他:“你說說看，為什麽我兒子要結婚的事情，我這個當媽的一點兒都不知道？如果我今天沒有聽說這個消息，那你是不是要等到生了孩子再告訴我啊？”

“那肯定不能呀媽，要是您有孫子了，我一定第一個告訴您。”段坤一本正經地說着，好像馬上就會讓她抱上孫子一樣。

“你！”楊紅不是氣，而是羞，并且羞得臉都紅了，掃了一下教室，确定沒人後才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你這小子，能不能正經點？！你都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說什麽孫子孫子的，我又不着急。”

“可是我着急呀媽，你想想看，阿姍都26了，再過兩年生孩子她就成了高齡産婦，那得多危險啊。”段坤說這話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胡說八道，連楊紅都差點信了。

“好了，別胡說了，反正你不能亂來啊，沒有證辦婚禮可以，生孩子不行。再說你還在讀書呢，真有了孩子你能照顧好嘛。”

“媽，您這是答應了？”段坤瞪大了眼睛，等着楊紅的點頭。

楊紅看上去有些無奈，但內心還是為兩個孩子高興的。

“嗯。”

聽到這一聲，段坤抱了一下楊紅，接着鄭重地對她說:“媽，謝謝您。”

楊紅笑了笑，兩秒後又變回了嚴肅臉，繼續批評教育他:“你這還沒結婚呢就忘了我這個娘，結婚了豈不是更不把我放在心上？”

段坤嘿嘿一笑，又開始貧了:“媽，您怎麽跟那電視劇裏的惡婆婆似的？人家還沒過門呢你就嫉妒人家，這以後讓我怎麽做人呀？”

楊紅不輕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腦袋，十分認真地為自己辯解:“你小子不要抹黑我好不好？我這是在批評你不把我這個當媽的放眼裏，關我兒媳婦什麽事？等阿姍嫁過來，我們娘倆一起整你，看你還敢不敢挑撥我們的關系。”

段坤一邊偷笑一邊扶雙肩包的帶子，随後攬着楊紅往樓梯的方向走，邊走邊說:“好好好，你們娘倆最好，我錯了，我最惡毒，行了吧？”

楊紅瞟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舒口氣後對他說:“你要知道，結婚不是一件小事，意味着你要為阿姍負一輩子的責任。就算你們現在沒辦法領證，那也要用心對待你們的婚姻。婚禮是神聖的，它和結婚證一樣，是一個雙方都不能違背的約定。辦了，你就會成為她的丈夫，她就會成為你的妻子，大家都會知道你們的關系。”說到這裏，楊紅已經下到了最後一階樓梯，這時她停下來，轉過身去面對着段坤說:“你一定要守護好她，別讓她受半分委屈。”

段坤望着她那雙已經噙了淚的眼睛，心中的某種情緒開始翻騰。他第一次聽母親說這樣的話，那種無以言表的感動湧上心頭。他為自己的母親感到驕傲，同時也為自己感到慶幸。

慶幸自己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兩個女人。

丈夫，她的丈夫。段坤對自己的新身份，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