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捉蟲）

陵越是這幾名弟子中領頭的一個，聽後面幾人叫他“大師兄”，而那黑衣少年叫他“師兄”，肖玥也能猜出來只有那黑衣少年是和他同出一脈的了。

不過……大師兄這稱呼倒讓她想起了玄震。

盯着陵越看了一會，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肖玥苦笑着揉了揉額心。就算都是大師兄，這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啊……

她想着事情不曾插嘴，那邊陵越已經在處理洛雲平和藤仙洞裏的妖怪的事情了——洛雲平殺了不少人，償命當是免不了的；而洞中的妖怪雖曾是村中老人，而此時此刻卻只是妖物而已，必然也得除去，免得它再害人。

然而裴公等幾位老人卻向陵越求起了情——對他們來說，洛雲平是他們的孩子，犯了天大的錯，他們也想保護他。

陵越雖然能體諒這幾位老人的心情，卻也不能放任這村子繼續這樣下去。

然而沒等他們做出什麽行動，洛雲平自己也有了決斷。

他将玉橫交給了那一行人中的儒衫青年歐陽少恭，不顧周圍人的勸阻，自己走入了洞中以血肉之身喂于那怪物，用妖力封死了石門，請裴公在七七四十九日後打開石門收斂骸骨。

石門落下的時候，裴公就是一個踉跄，肖玥趕緊扶了他一把，一旁另一位老伯提醒他，“機關……不是還有機關？裴公你知道機關在哪兒的！”

“對，機關……機關……”肖玥趕緊扶着步履蹒跚的裴公走了過去，“您慢些，若是您再摔壞了，白費村長這番決心了。”

裴公似乎沒聽見，伸手撥弄着機關，片刻後他茫然地擡起頭來，“怎麽會……打不開了……？！”

“沒用的……”紅衣女子搖了搖頭，“洛雲平的妖力并不強，卻似乎十分擅長禁锢之術，這門上附有他的法力，自是由他控制，既然說了七七四十九日，在此之前必是開不了的。”

“開了也沒好處。”肖玥嘆氣道，“殺人償命理所應當，村長無論是人是妖都是難逃一死，還不如……讓他了了一樁心願。”

“這孩子……”老婆婆抽泣了起來，“怎麽這麽死心眼啊……”

一旁機關天墉弟子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陵越微微搖頭，“陵隐，你去将三位老人先送回村中，令其安睡，以免一時傷心過度，承受不起。”

Advertisement

他身後便有一個少年應了聲“是”走了過來，肖玥忙道，“在下瓊華夙玥，與道友一起吧。”

“瓊華？”陵隐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陵越，見陵越對他搖了搖頭，趕緊道，“呃……那就勞煩了。”

肖玥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微微皺起了眉，但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對陵隐點了點頭，哄着三位老人回了村裏。

待她把裴公哄着睡下了已是晨光熹微，對面陵隐也正好關上了一扇門。少年一回頭看見肖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肖玥走了過去，問他，“瓊華怎麽了？”

“……哎？”陵隐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有點發懵，“什、什麽怎麽了啊？”

肖玥無奈道，“我看見你跟陵越道長打眼色了。”

陵隐偷眼敲了她一眼，抓了抓頭發，為難道，“具體的你得問大師兄啊，我只知道瓊華派……早就沒了。”

“沒了！？怎麽會！”肖玥目瞪口呆。

“據說是天罰啊什麽的……”陵隐很是為難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肖玥的表情，“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啊，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見大師兄，找他問問吧？”

肖玥皺起了眉，“天罰……”除非損了太多功德以至于天道都看不下去了，否則天界才不會管人界的事情……難道夙瑤還沒放棄汲取那個幻暝妖界的靈力舉派飛升的想法，然後還付諸行動了？在她把望舒帶回了月老祠的情況？她抿了抿嘴，對陵隐點了點頭，“好，你們在哪裏落腳？我等裴公他們醒了再過去。”

“你、你不急的話……”陵隐有點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遠處，“我們在那邊的鐵柱觀落腳。禦劍的話，很快就能到的……你會禦劍的吧？”

肖玥失笑，點了點頭，“雖然劍術學藝不精，但禦劍還是會的。”她瞧了瞧陵隐指的方向，“離這裏不算近吧？你們怎麽會繞到這裏來的？”

陵隐說到這個，倒是有點憤恨，“還不是因為那個百裏屠蘇！——哦，就是穿黑衣服的那個。他殺了肇臨師弟還私自逃下山來！”

“殺人……”肖玥揉了揉鼻子，“我倒覺得他未必真殺了人。”

陵隐愣了一下，“你認識百裏屠蘇？”

“聽你說才知道他叫什麽，只是方才見過一次。”肖玥聳了聳肩，“只是看那位陵越的性子，就算是與他同出一脈的師弟，若是當真殺了人，他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哪還容得那位百裏屠蘇跑下山來？”

陵隐讓她說得一愣，皺起了眉，“唔，大師兄的話，當然不會徇私……可那百裏屠蘇性子一向奇怪……”說到這裏，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頗有些自暴自棄地坐在了木質棧道上，“可他身邊那幾個朋友看着倒都不像是壞人啊，人以群分的話……雖然還有只小狐妖啦，但是那小妖怪也不像是害過人的樣子……”

肖玥聽到這裏卻奇道，“怎麽，你們居然不覺得是妖就一定要殺嗎？”

“哎？誰說的。”陵隐看了她一眼，“就剛才那個村長，要不是有人拿那個什麽‘玉橫’騙了他，他還不比好多人要強得多啊？”說到這裏，他有些忿忿，“雖然他害了不少人，但是那小書生說的對，騙他的人才是最可惡啊。”

肖玥垂下了眼眸，不置可否，想了想，話鋒一轉道，“這裏有我就好了，你們從昆侖到這地方來總是有正事要做的吧？你先回去鐵柱觀吧，待裴公他們醒了我就去鐵柱觀找你們。”

“這……”陵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放肖玥一個人在這裏，但轉念一想，這村子裏僅有的威脅已經鎖死在藤仙洞裏了，他們到鐵柱觀也卻是是真的有正事要做的，來甘泉村這邊只是個順便，也就點了點頭，道，“好，那就勞煩了。”

肖玥笑着對他抱了抱拳，陵隐爬起來給她回了個禮，也就禦劍走了。

陵隐雖然年紀不大，但瞧着禦劍之術卻是很熟練，肖玥估計着，這孩子天賦應當不錯，心腸也好，只是還少了些歷練。

想了想當年自己在瓊華的時候一群少年熱熱鬧鬧地出各種幺蛾子氣得重光長老跳腳的樣子，肖玥默默地給明明自己還年輕得很卻已經開始帶“孩子”了的大師兄陵越點了一排蠟燭。

被她點了蠟的陵越完全不知道，他正和鐵柱觀的觀主明曦子說正事——如何加固後山禁地的封印。

正說着，陵隐回來了，“幾位老人家都已經睡下，夙玥道長留在那邊了，說等裴公他們醒了她會來這邊一問。”

“好。”陵越點了點頭，“折騰了一晚，趁着天色尚未大亮，你也歇息一會罷。”

“是。”陵隐應了一聲便離開了，倒是明曦子詫異道，“夙玥？”

“是，瓊華派夙玥。”陵越應道。

明曦子皺眉，“若我沒記錯，瓊華末代掌門也是夙字輩？”

“應當是了。”陵越微微搖了搖頭，“但卻不知道她為何……”說到這裏，陵越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說好了，便停了下來，頓了頓，換了個話頭道，“但她确實像是得道之人。”

明曦子見陵越對這人也不甚了解，便點了點頭道，“罷，那便繼續說這封印……”

而肖玥在甘泉村守了一夜，次日一早，其餘并不知道昨夜風波的老人們陸陸續續地起來了。

肖玥什麽都不好說，只做是幫裴公家挑水做事來的，與他們打了招呼，尴尬地收下老人們“懂事”的贊揚，她就回裴公的家裏了。

倒是裴公醒來看見她還在，頗為詫異，“你怎麽還沒走？”

“……我怎麽走？”肖玥端了一碗粥出來，“村子裏就村長一個年輕力壯的，他……不在了，我再不幫忙照看一會，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呢？”

裴公看着她，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出了這麽大事總得告訴那些出門在外的年輕人，叫他們回來一趟……”

“您幾位疼愛村長，不曾怪罪于他，其他人……”肖玥猶豫地提醒道，裴公很快就會意地點了點頭，“唉，這怎麽能照實話說呢……老頭子活得比你長，你都知道的啊，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肖玥摸了摸鼻尖，“您心裏有數就好。”

“唉……不過啊，我也是看走眼了。”裴公放下碗看着肖玥，“你還是有兩下子的……昨晚那幾條水龍可是厲害！”

肖玥吐了吐舌頭道，“本來想砸冰咒的，不過周圍都是人，怕誤傷……幸虧陵越道長他們來了，否則就只能指望那位百裏慢慢砍了……”

“唉，那幾位也不是簡單的人吶。”裴公給他細數了起來，“百裏小哥年紀輕輕就這麽沉穩，他身邊那位風晴雪風姑娘使的可是大鐮刀吶，還有那個紅衣服叫紅玉的姑娘，人家那真是大家閨秀，瞧着文文靜靜的，也是厲害啊。歐陽大夫可謂是妙手回春，昨日一個下午的功夫醫好了老劉的腿……也就是那兩個孩子當真是孩子了，我看啊，能和這些人走一路，恐怕打起架來也差不到哪兒去。”

肖玥聽着挨個把人名和人對上了號，笑道，“您看得倒是仔細。”

裴公搖了搖頭，“若不看仔細些，就算他們說能收回玉橫的，又怎麽敢留他們在村裏住下啊。”

老人這話裏的意思，他知道早晚要有這一天……矛盾地等待着，希望洛雲平不要再這樣再錯下去，又不希望他受到責罰吧……

肖玥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玉橫……昨日我瞧見了一眼，可是白色的一小塊玉石？”

裴公點了點頭，“把它給我們的是青玉壇的人，他們說是修仙門派的麽，我們就信了……昨日歐陽大夫說那是玉橫碎片，青玉壇有些弟子私自拿出來的……”

“歐陽……少恭吧？他是怎麽知道的？”肖玥把方蘭生對那儒衫青年的稱呼拿出來對了一下，“我也是修仙的呀，怎麽就不知道那東西是玉橫呢？”

“他……也是青玉壇的吧？”裴公也有點糊塗了，“唉，但他肯定是個好人。”

“好人啊……”肖玥看了看生氣勃勃的小村，笑着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啦~~~

新年正好在期末所以木有禮物_(:з」∠)_

【1.3捉蟲，更新仍舊晚8:00=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