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禍起毒物 (1)

豐盈的滿月發出銀白的柔光,透過樹梢,落下一地剪影。西烈月站在“天涯芳草”的門口,有些恍惚地看着這素淨的石門。她是怎麽了,心裏對這個地方似乎有所依戀一般,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竟來了三四次,原來她也是一個好色之徒。

西烈月自嘲地笑着,腳還是邁了進去。這裏她也算是熟門熟路了,自在地行走在鮮花滿園的小路上,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風絮也真是不簡單,給“天涯芳草”設計了那麽多個門和小路,讓人無論什麽時候來,都是這樣舒适自在,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等着你的到來,給人以莫大的虛榮感。

感覺到從踏上這條小路開始,就有一道十分放肆的視線盯着自己,西烈月停下了腳步。從來就不乏目光追逐的西烈月本來也不甚在意,只是像這樣肆無忌憚地注視,她還真沒見過,迎着視線的方向,西烈月擡眼看去。

只見一個白衣男子坐在花叢之間,或者可以說是半卧着,一手撐着地,一手拿着一壇子酒。他的打扮和上次風絮帶來的那些伶人略有不同,雖然都是白衫,卻少了飄逸的感覺。一身的勁裝,将他修長健碩的身形勾勒得淋漓盡致。而最讓西烈月驚嘆的,就是那雙始終盯着她看的眼睛。他有一雙讓人過目難忘的鳳眼,帶着促狹與挑釁,仿佛什麽人也不放在眼裏一般。原來這位醉卧花蔭的,還是一個絕色男子,那張臉絕對可以算得上誤盡蒼生。尤其是輕揚的嘴角,透着陣陣邪氣,讓人既不敢靠近又莫名地被吸引。

他,也是這裏的伶人嗎?風絮這裏到底還藏着多少人物?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着,西烈月也是分毫不讓。安沁宣輕敲着酒壇,微微揚起頭,對着西烈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女皇就是女皇,那身王者之氣不需刻意渲染,已經可以讓你深刻地感覺她的高貴與威嚴了。

他的聲音和想象中的一樣,低沉而性感,如上好的古琴。只是西烈月沒有想到他會問她的名字,不過也好,這樣的男人才有意思。西烈月微笑着朗聲回道:“烈月。”

烈月?好名字,很像她的感覺。安沁宣忽然站起身,就着壇子,喝了一口酒,用手輕輕地拭去嘴角的酒漬,看向西烈月的眼睛也微微地眯了起來,唇角的笑意此時變得有些狂傲。他低低地說道:“宣,我的名字,記住了。”

說完,不等西烈月的反應,他已經抱着他的酒壇子,潇灑地向花叢的另一處走去。

好魅邪的男子,她想她是記住他了。西烈月還在想着那個特別的男子,一個藍衫小童已經走到她身後,說道:“小姐樓裏請。”

收回視線,西烈月點點頭,随着他入了小樓。今天風絮沒有在第一層,紛飛的白紗間,沒有了他的身影,倒顯得蒼白了很多。

進了三樓包間,風絮已經在包間裏了,手裏正在撥弄着香爐裏的香料,看見西烈月進來,他微笑着點點頭,手裏忙着往裏邊添加花瓣。

西烈月進了包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就是這個味道,仿佛可以讓人心情舒暢,有如飄浮在雲端一般的輕松。每次從這裏離開,她都開始想念這個香味了,不知道是什麽香料,或許,她也可以問風絮要些回宮裏點上。

西烈月在桌旁坐下,一邊把玩着放在香爐旁的花瓣,一邊笑道:“風絮,又見面了,是你這太有魔力,讓人流連忘返,還是,你太有魅力?”西烈月把花瓣放在鼻尖,卻聞不到什麽特別的味道,連普通花香的味道也沒有。這種花瓣還真是奇特,燃燒之後味道竟然會這麽濃烈且提神。

風絮沒有因為她調侃式的贊揚而有什麽表示,他将花瓣完全放入香爐裏,禮貌地笑道:“小姐這次還是要雲袂作陪嗎?”上次,他記得,她說……很滿意。

西烈月輕輕搖搖頭,爽快地回道:“不,今天不要他。”

不要?她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喜新厭舊。風絮微微低頭,問道:“那小姐還看中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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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中何人?這時西烈月腦中忽然出現一張絕豔的臉,是那個叫宣的邪魅男子。她承認,對于他,她有着很多好奇,只是并不想在此刻問,今天的風絮,情緒有些不太對勁。西烈月将旁邊的椅子移出,拍拍椅子,說道:“風絮,陪我聊聊。”

風絮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坐了下來。他不說話,西烈月也不說話,就這樣盯着他的側臉看,最後還是風絮妥協地擡起頭,問道:“小姐想聊什麽?”

看得出,他連笑都有些勉強。西烈月拿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炙荊,慢慢為自己和風絮各倒了一杯,将酒推到風絮面前,直到他接了酒杯,西烈月才說道:“剛才聽到一曲凄楚哀愁的簫聲,是風絮所吹吧?”

她的話,讓風絮一個晚上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一僵。風絮眉頭輕蹙,問道:“你為什麽會認為是我吹的?”他今晚是太放縱自己了,可是今天是一個讓他心疼的日子,不将心緒以某種方式宣洩出來,他怕他會撐不住。只是沒有想到她會聽見,會猜到是他所奏。

西烈月拿着酒杯站起身來,在包間的窗前停下,看着月光落在酒杯之上,閃着粼粼的光芒,她回道:“感覺。不是嗎?”要是沒有看見今天的風絮,或許并不一定猜得出是他,可是看到他之後,她可以感覺得出他刻意隐瞞的悲傷。

感覺?好個感覺,是他表現得真的這麽明顯,還是她确實敏銳得可怕?其實,并沒有隐瞞的必要,風絮冷聲回道:“是。”

西烈月慢慢飲盡手中的酒,一邊搖頭,一邊說道:“吹得不好。”

從沒有人,從沒有人說他的簫吹得不好,她,是第一個。風絮在心裏冷笑。也對,她是一個不懂感情的人,怎麽會明白用心吹奏的樂曲?她根本不懂!

西烈月将空杯子在手中把玩着,眼睛卻直直地看着還沒有完全圓滿的月亮,眼神卻是難見的恍惚,低低的聲音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感情太過外露,倒反失了曲子原有的哀傷。有時淡淡的愁思,默默的哀鳴,才更讓人心碎。”

風絮回過身,被這樣的西烈月吓了一跳。他見過她自信飛揚的樣子,見過她驕傲霸氣的姿态,見過她調侃揶揄的輕狂,卻沒有見過這樣迷離疼痛的她,還是說……她沒有他以為的那麽無情?

風絮就這樣看着西烈月的側臉,喃喃自問道:“你明白心碎是什麽感覺……”

西烈月閉上了眼睛,她今晚是怎麽了,被風絮的簫聲影響了嗎?怎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人?他以前也常在月下的深夜裏,吹着那些帶着淡淡憂愁的曲子。有時候她自己也分不清,會納惜抒,是不是因為,惜抒也和他一般,能吹那些動人的曲子。

再次睜開眼睛時,裏面的恍惚已經不複存在。回到風絮身邊,西烈月晃了晃空杯子,說道:“風絮,陪我喝酒吧。”

風絮爽快地應道:“好!”反正今天他也什麽都不想說、不想去想,只想一醉方休。

兩人就這樣不言不語,你一杯我一杯,當房間裏第十壇炙荊倒地之後,風絮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西烈月輕笑着站起身,才覺得天旋地轉,扶着桌子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算緩過勁來。

西烈月蹒跚地走出“天涯芳草”,出了石門,竟然忍不住吐了出來。蹲在路邊休息了一會兒,西烈月一邊撫着額頭,一邊懊惱,今天真是太放縱自己了,果然是心情越是不好的時候,喝酒越容易醉。

她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要怎麽回宮呢?

不行,還是要回去。不然紫竹一定會擔心,今天她出來只告訴她一個人,要是她今晚不回去,估計她一定得急瘋了。情急之下,她一定會求助大內侍衛總管李緣,到時她這個一國之君就要被狼狽地擡回去了。

西烈月輕拍着胸膛順氣,她還真佩服自己,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調侃自己,好久沒醉過了,快五年了吧。

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好點了,西烈月慢慢站起身來。誰知,才站起來,一陣眩暈襲來,腳下根本站不住,眼看就要栽倒在地。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下滑的身體,西烈月倒進一個溫暖的胸膛裏。

安沁宣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西烈月,低笑道:“不能喝,逞什麽能。”看到她走出小樓搖晃的樣子和一身的酒氣,就知道她喝了很多酒。借着月光,摩挲着她的臉頰,睡着的她,少了那份銳氣,柔美了很多。她,是個很美的女人,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那個有着淩厲氣勢的她。

輕輕摸了摸她的鼻子,安沁宣忽然覺得和慕容舒清的賭約還不賴。

臉上癢癢的感覺,讓本來就不安穩的西烈月勉強睜開了眼。只見眼前一張臉晃來晃去,就是看不清楚長的什麽樣子,可是可以感覺得到,依靠着的懷抱堅實而溫暖。輕輕搖了搖混沌的頭,終于看見了一雙狹長的鳳眼,邪氣十足。這雙眼她認識,“宣……”

不受控制的眩暈再次襲來,西烈月又一次陷入昏迷。

第一絲陽光刺破暮雲,撕碎了夜的黑幕,帶來了黎明的曙光,也預示着新的一天又要來臨了。當第一縷陽光出現的時候,你會發現,光芒很快就能暈染整個天際。

“來人!”從陛下寝宮傳來一聲輕喝,讓守在殿外打着哈欠的奴才和在附近巡視的宮侍心神都是一震。兩個宮奴立刻推門進入,跪在屏風前面,等着陛下吩咐。

紫竹也從旁邊的小間裏趕過來,小心繞過屏風,只見西烈月一手輕敲着頭,一手撐着床沿坐在床上,眼睛微閉着,眉頭卻是緊鎖着,神情有些懊惱。一頭微亂的墨黑發絲再加上她的白緞睡袍,讓酒醉剛醒的她看起來既慵懶,又危險。

紫竹暗暗咽了一口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走到西烈月身邊,一邊輕柔地給她按摩頭部,一邊小聲問道:“陛下,您有什麽吩咐?”

西烈月享受着紫竹力道适中的輕柔按摩,疼痛得到了緩解,心情似乎也稍稍好些,低聲說道:“紫竹留下,其他人退下。”

“是。”屏風外的宮奴長長舒了一口氣,迅速地退了下去。

良久之後,西烈月才問道:“朕是怎麽回來的?”她醉成這樣,肯定不可能自己回宮。而最後看見的那雙眼睛,是真實存在,還是對那男子印象太深刻,恍惚間看錯了?

紫竹觀察了一下西烈月的神情,看起來很平靜,沒什麽異樣,斟酌了一會兒,才如實回道:“昨晚有一個白衣男子抱着陛下,躍進殿內,将您放在床上就離開了。動作極快,看不清楚樣貌。”

想起昨晚,她還真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陛下遲遲未歸,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就在她坐立不安、左右為難的時候,一個白衣男子忽然闖進西烈月的寝宮,吓得她正要叫,卻被那男子隔空點穴,頓時既不能動也叫不出來,只得盯着男子的背影。誰知竟然看見他懷裏還抱着昏迷不醒的西烈月。他将西烈月輕柔地放在床上,還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個吻,最後又像來的時候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在西烈月只是醉了而已,可是那個男子是什麽人呢?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偷吻陛下。當然,這點她還是不打算和西烈月說,以免龍顏大怒。紫竹小心地觀察西烈月的表情,好在她只是沉默不語。

西烈月最後揮揮手,說道:“退下吧。”

“是。”紫竹看她的精神好像比剛醒來的時候好了很多,才放心退了出去。

只是才走到殿門,西烈月的聲音再一次傳來,這次顯得有些焦急,“等等。朕的玉佩呢?”那是父親送給她成年生日時的禮物,一塊翠綠色的碧波逐浪佩件,是她穿便裝時最喜歡帶的,卻沒在床頭看見。

紫竹一驚,她當然知道那塊玉佩,那是陛下最中意的物件之一,可是,昨晚确實沒有看見。紫竹立刻跪倒在地,老實回道:“給陛下換衣服的時候沒發現玉佩,奴才立刻去找。”

“算了,別找了,退下吧。”那玉佩,她是帶出去了的,現在找不着,要不就是路上掉了,要不就是……他拿走了。

“是。”紫竹靜靜地退了出去,陛下雖然說不用找了,可她還是要在宮裏和殿內再找找,或許沒注意掉在宮裏了也說不定。

西烈月坐在床上,腦子裏不斷出現的,是那雙邪魅禍世的眼睛,還有冷邪促狹的笑。

那個男子,是什麽人?

他拿走她的玉佩,是無心還是故意?

他出現在她身邊,是一場偶然邂逅,還是又一次的陰謀設計?

“來人。”同樣是一聲輕喝,也吓壞了外面的人。

熙王府的管事戰戰兢兢地推開房門,只見西烈倩微微喘着氣,臉色陰沉,神色更是焦躁,趕緊上前一步,回道:“奴才在。”王爺以前身體不好,只是偶爾發些脾氣,近段時間卻有些反常,時好時壞的。

西烈倩輕咳了兩聲,氣息都未調好,就馬上問道:“雲袂還沒到嗎?”

管事尴尬又慌張地搖搖頭。說起這個就更是奇怪了,不知道那個雲袂有什麽魅力,讓王爺喜歡成這樣。王爺每次去見過他之後,不僅心情大好,連身體好像也精神不少,這也就難怪王爺片刻也不想離開他了。以前還是經常去“天涯芳草”,現在是常接到府上來了。依她看,估計不用多久,這個雲袂就能飛上枝頭了。

西烈倩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原來放在桌上的杯子被震得哐當作響,“還愣着幹什麽?再給本王去請。”

王爺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官家一邊連連說“是是是”,一邊趕快退了出去。才掩上房門,就看見在小厮的陪同下閑閑漫步而來的雲袂,管事立刻推開門,說道:“王爺王爺,雲袂公子到了。”

西烈倩一聽雲袂到了,立刻來了精神,連忙起身說道:“快請。”

雲袂進了屋內,不卑不亢,微微躬身行禮,說道:“見過王爺。”

西烈倩高興地握住雲袂的手,開心地笑道:“袂,你來了。”

兩人雙雙在圓桌旁坐下,雲袂不着痕跡地抽回手,笑道:“王爺先坐下,您臉色不好,雲袂帶了些好茶,陪王爺喝喝茶。”

還是雲袂最懂得她的心,西烈倩笑道:“好。”

雲袂卻不是先将茶葉放入沸水之中,而是從腰間拿出一個小錦囊,将裏邊的白色花瓣倒出捧在手心上,微微揉搓了一會兒,小心地放入一旁的香爐裏。直到将錦囊裏全部的花瓣都放進爐中,雲袂才慢條斯理地開始泡茶。

不一會兒,屋子裏就彌漫着一股濃郁的香氣,西烈倩用力地吸了好幾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原本心中的煩悶也一掃而光。這是雲袂身上常常散發出的味道,真是讓人心醉。

雲袂待她有些醺醺然的時候,才将手中的茶遞到西烈倩手中,“王爺請。”

西烈倩接過雲袂遞過來的茶,也順便握住了這雙修長白皙的手,輕輕地摩挲着,“袂,你真是能幹,你一來,本王心裏那股煩躁不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不如你就跟了本王,本王封你為側君。”這樣甚好,有他在她身邊,日日陪伴,豈不美哉?

雲袂的手一僵,随即微笑着搖搖頭,回道:“王爺說笑了,雲袂不過是個伶人,沒有這個福分。”

西烈倩以為他這是欲擒故縱之術,于是更用力地握着雲袂的手,大聲說道:“本王說有就有。明日本王就去向風絮要人,正式納你入門。”

雲袂看她如此堅決,倒是有些慌了神。他可不想跟着什麽王爺,他是半點也不稀罕,他只要跟着風絮就好。雲袂立刻回道:“王爺且慢,雲袂始終是‘天涯芳草’的人,實在不配踏足侯門——”

看他急于解釋的樣子,莫不是他不想跟着她?西烈倩顯然有些生氣,不等雲袂說完,直接打斷她的話,說道:“本王說了,沒什麽配不配的,你只要安心跟着本王就是。”她堂堂王爺,納個人有誰敢多言。

雲袂微微低下頭,知道不能莽撞行事,想了想,雲袂反手将西烈倩的手緊緊握在手裏,眼睛凝視着她,有些艱難地說道:“雲袂知道王爺是為了我好,可您是堂堂王爺,在文武百官及百姓心中是高貴而明智的,實在不該有個伶人側君。王爺若需要,雲袂可以常常到府裏來。”

雲袂低沉而舒緩的話語,讓西烈倩忽然回過神來。雲袂再好,終究是個伶人,若是她真的納他為側君,的确是要受人譏笑的,那些有識之士怕也要看輕了她,這對于她謀大事會是一個阻礙。

其實如果不給雲袂名分,将他接到府上,做個侍君倒也是無所謂的。只是剛才一時沖昏了頭,已經說了側君的名分,現在又說侍君,也說不出口。既然他自己願意常常過來,此事暫且不提也罷。

西烈倩伸手輕輕拍着雲袂的臉頰,好似無可奈何的樣子,笑道:“好吧,随你。”一邊說着,一邊将雲袂的臉頰擡起,一臉暧昧地說道:“只是本王覺得一刻也離不開你,如何是好?”

雲袂識趣地起身,将西烈倩輕輕抱在懷裏,向內室的床榻走去。紅帳绫羅間,春色無邊。

桌上的香爐,也在盡職盡責地燃燒着。

舒清坐在竹屋前的石凳上,一邊煮着茶,一邊好笑地看着芪焰。她正賣力地砍着柴,蒼素卻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芪焰喘着氣,指着地上已經堆成小山的柴,直嚷着“夠了沒有”。蒼素卻只是瞥了一眼,一副“差得遠了”的樣子。芪焰瞪着他,眼睛都快要冒火了,手仍是沒有停下來,繼續劈着柴。

看他們逗趣的樣子,舒清輕笑出聲,原來蒼素喜歡這樣的女子,有些霸道,有些驕傲,卻大氣坦率,又不失女子的嬌憨。他大概沒有注意到自己那張萬年冰臉現在表情豐富了不少。

可是另一個呢?再看向屋裏正在擦着流星刀的炎雨,嗯,完美的側臉,冷傲的氣質,敏捷的身手,這樣完美的男子,他的春天在哪裏呢?

舒清不禁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原來人年紀大了點,果然會變得比較諧谑。她忽然很想看他們墜入情網的樣子,或許她可以嘗試做做紅娘?

舒清還在想着這紅娘該怎麽做的時候,一聲清冷的女聲自身後傳來,“小姐。”

舒清回過頭,只見菁葮恭敬地站在她身後。舒清上下打量着菁葮,這個就不錯嘛,不僅長得面若梨花,最重要的是那清冷的氣質,和炎雨還真是般配,一塊冰遇上一捧雪,好,極好!

将手中剛泡好的茶放到桌上,舒清笑道:“菁葮,坐。嘗嘗我泡的茶。”

菁葮覺得今天舒清小姐笑得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怪在哪裏,只得小心地坐下,看着眼前的茶,又有些左右為難了,有主子給屬下斟茶的嗎?舒清期待地看着她,菁葮還是拿起茶杯,嘗了一口,真心地說道:“香濃甘醇。”确實另有一番韻味。

知道她來必是有事,舒清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才說道:“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菁葮放下茶,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屬下——”

舒清微笑着打斷她的話,笑道:“自稱‘我’就可以了。你是陛下派來幫我的,別太拘謹了,你看芪焰适應得多好。”确實好得很,都快把這裏當成家了,不過她倒是真的希望芪焰能和她成為一家人。

她可沒有芪焰的本事,菁葮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繼續說道:“我覺得尹宜和邱桑若是能為朝廷效力,是百姓的福祉。”

哦?才三天,就看出門道了?舒清繼續說道:“接着說。”

三天來,她細心觀察她們兩人,原來尹宜教的都是上不起私塾的窮人家的孩子。她也偷聽了幾節她授的課,教學生動,論點鮮明獨到,學識更是讓人欽佩。至于那個邱桑,她承認她小看她了,原來舒清讓她看的白錦大有文章。上面簡潔全面,條理分明地陳述了注意事項,還有對夥計的各種規定。而且她晚上對夥計白天幹活情況都一一總結并褒獎或批評指正,面面俱到,她确是一個實幹型的人才。

菁葮佩服地說道:“尹宜心胸寬闊,為善助困,更學識淵博;而邱桑雖然看起來豪放不拘,實則心思缜密,且甚明變通之道。”

舒清也認同地直點頭,待她說完,舒清說道:“既然你也認同,那麽就看你的了。”

“我?”菁葮驚得睜大了眼。

原來她也有表情如此豐富的時候。舒清點點頭,笑道:“對啊,她們就交給你了。說服她們參加科舉,為朝廷效力。”不然她以為她帶她去幹什麽?

菁葮緊緊皺起眉,科舉的告示十天前已經貼出去了,據她這三天的觀察,雖然人們熱火朝天地讨論着,尹宜卻漠不關心,邱桑更是嗤之以鼻。現在舒清小姐連一點兒指示也沒有,她要如何說服?想了想,菁葮還是如實說道:“菁葮愚鈍,怕難以說服她們。”

舒清卻沒有她那樣的焦慮,一臉輕松地笑道:“先去試試,說服人可以有很多方法,你不妨都試試。”多想想才有心得嘛,她相信菁葮是個聰穎的人,只是太習慣聽令行事了。

看樣子,舒清小姐是不打算說什麽了,菁葮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眉頭越皺越緊。

看她傷腦筋的樣子,舒清輕輕晃着手中的茶杯,對菁葮說道:“你看,芪焰砍柴多賣力。”

菁葮不明白舒清為什麽突然說到芪焰,不過還是看了過去。只見地上的柴火已經堆了很多了,芪焰還是嘴裏一邊碎碎念地抱怨,一邊用力揮着斧子。她什麽時候這麽勤勞了?

舒清撐着腮幫,笑道:“那是因為烤肉很好吃。”是的,芪焰就是為了求蒼素做烤肉給她吃,才會這麽努力劈柴,因為蒼素逗她說烤肉很費柴。

看了一會兒,舒清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找到烤肉了嗎?”

烤肉?菁葮一愣。思索了一會兒,菁葮忽然眼前一亮,她明白舒清的意思了,就是找到她們的弱點,就能逼她們就範。

看她似乎領會了,舒清繼續笑道:“半月之後,十裏蓮塘舉辦詩會,就看你有沒有辦法讓她們去了。”只要她們肯去,她就有辦法讓她們參加科舉。

菁葮這次終于有信心地點頭回道:“菁葮明白了。”

事情終于說完了,舒清再為菁葮斟上一杯茶,正想和她随便聊聊,起碼要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娶了夫郎,不然不是亂點鴛鴦譜了?

可惜她的願望被一個不速之客打破了。

只見一個白影一閃而過,只一眨眼的工夫,安沁宣已經穩穩地坐在舒清的左邊。手裏奪過了舒清的茶杯,仿佛本來就是他的一般,一邊安逸地喝着茶,一邊說道:“你這兒越來越熱鬧了。”

菁葮為眼前之人高超的武藝吓了一跳,她感覺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來到面前了,可見此人武功高出她許多。還在暗暗打量着眼前這個嚣張的白衣人,一聲滿是嫌棄的男聲在身後響起,“你來幹什麽?”

菁葮迅速回頭,是舒清小姐的夫郎,他也好快的身手,剛才還在屋裏,這一瞬的時間,就出現在舒清小姐身後。原來竹林裏高手雲集,她只道他們身懷武藝,卻不知高到這樣的程度。

顯然軒轅逸的臭臉對安沁宣沒有任何威懾力,安沁宣将杯中的茶飲盡,晃着手中的空茶杯,不怕死地說道:“當然是想小清清咯。”

軒轅逸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瞬間變得更加陰沉,舒清趕緊握着他的手,她可不想她辛苦種的竹子今天被這兩個野蠻人毀于一旦。軒轅逸咬了咬牙根,冷聲說道:“你可以滾了。”

安沁宣覺得這把火沒有燒起來他似乎不甘心,一邊搖着頭,一邊對着舒清說道:“啧啧,你喜歡暴躁的男人?”

舒清顯然深知阻止這兩個男人繼續無聊幼稚對話的辦法,拉着軒轅逸的手,在嘴邊用力吻了一下,大方說道:“深愛之極。”

不知道舒清是故意還是偶然,她說得既大聲又清晰,竹林裏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炎雨、蒼素輕咳一聲,抿着唇別開臉,芪焰則是一臉的崇拜,菁葮卻顯得有些尴尬,但是她不得不佩服舒清,雖然在海域女子說話做事都頗為大方,但是像她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又是親吻又是大聲宣告的,還真是不多。

安沁宣想不到舒清會這麽大方地承認,還說得言之鑿鑿,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最精彩的還是軒轅逸,清兒本就很少和他說愛,想不到她今天竟然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說了,他心裏狂喜着,可是在這麽多人面前,也覺得有些別扭。臉上的笑容既有些傻氣,也有點尴尬。

舒清卻不管這麽多,看來效果不錯,終于沒這麽吵了。趁着他們還在目瞪口呆之中,舒清輕輕拉了一下軒轅逸的衣角,說道:“我餓了。”

這兩個人待在一起就不會有什麽好事,還是把軒轅支開比較好。

軒轅逸又怎麽會不知道舒清想把他支開,不過他現在越來越抗拒不了她可憐兮兮的請求了。想來這安沁宣也不會對清兒怎麽樣,軒轅逸輕輕刮了一下舒清的鼻子,向廚房走去。

待軒轅逸進了竹屋,安沁宣一副嘆為觀止的樣子,調侃道:“厲害厲害,你還真是馴夫有道啊。”

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舒清懶得和他胡攪蠻纏,說道:“說吧,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菁葮猜想他們必定有事要談,起身退了出去,石桌前,就剩下他們二人。安沁宣也不再耍貧嘴,從腰間拿出四五片白色花瓣,放在舒清面前。

舒清瞪着眼前的花瓣,一臉的疑惑不解,他這是要幹什麽?舒清笑道:“幹什麽?我不喜歡野花。”

安沁宣卻收斂起平時玩笑的樣子,認真地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看他嚴肅的表情,舒清知道這花肯定不同尋常,必有蹊跷,于是仔細看着眼前的花瓣。普通的白色花瓣,比平時常見的花瓣好像略微大一些,放在鼻尖輕聞,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這是什麽花?

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舒清問道:“它的來歷?”

“這是‘天涯芳草’的熏香,只是很奇怪,他們每個人都點這種香,而且……就算沒有客人的時候,到了時間,必定會點上。”雖然說不出這具體有什麽問題,但是他就是覺得蹊跷。舒清也算見多識廣之人,或許她知道一二,所以他今天來了。

舒清輕呼:“你去‘天涯芳草’……”做鴨?當然,後面那兩個字舒清憋回了肚子裏,說了他也不明白。要是他明白,估計得跟她沒完,舒清一臉怪異地打量着安沁宣。

安沁宣一副“我就是去了又怎樣”的痞子樣,還故作神秘地笑道:“不僅我去,你的女皇也常去。”

西烈月?舒清忽然想起了他們的那場賭約,好笑地說道:“為了賭約,你不用這麽拼命吧?”堂堂東隅首富,安家大公子,在海域賣身,真是精彩啊。說起來他和西烈月都有共同的愛好,一個喜歡扮成青樓名妓,一個偏要做花間伶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安沁宣自袖間晃出一塊碧綠的挂件,邪魅的臉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說道:“我說過,這場賭局,我是贏定了。”原來或許單單是為了賭約,現在他對那小女皇也有些興趣了。

舒清仔細看了一眼那塊讓他如此顯擺的挂件,“碧波逐浪”?這是西烈月随身之物,她見她帶過幾次。聽說她還頗為稀罕,怎麽會在安沁宣手裏?

莫不是在“天涯芳草”安沁宣把西烈月“伺候”好了,送他的?想起安沁宣不知道調侃她和軒轅逸多少回,這次她怎麽會白白放過。舒清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安沁宣,笑道:“行啊,沒白去。看來你的‘能力’不錯。”

舒清加重的“能力”二字,讓安沁宣頓時傻眼,這女人在想些什麽。虧她還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這哪裏像個大家閨秀,安沁宣一邊搖頭,一邊笑道:“你确定你是女人?”

舒清輕輕挑眉,滿不在乎地回道:“這點你應該問軒轅逸。”

安沁宣狠狠瞪了舒清一眼,他承認,和她說這些簡直就是大錯特錯,安沁宣無奈地說道:“好,我認輸。你到底認不認識這種花?”

舒清再次拿起花瓣細細端詳,還是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既然是在“天涯芳草”點的,莫不是一些催情的香料?想了想,舒清問道:“聞了這些香之後,有什麽症狀?”

症狀?安沁宣仔細回想了一下,回道:“沒有什麽症狀,味道很特別,不過大多數客人出來之後精神都有些恍惚。而且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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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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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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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