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故意拉脖子

張道士還是沉默不語, 這态度讓人等着心煩。

白玉堂覺得這人便是欠收拾,若在江湖,必折他一根手指再問。而今在廟堂之內,便只能用軟法子。白玉堂抽下一根洞口的爬藤,甩手一揮, 爬藤的另一端準确地繞在了張道士的脖頸上。

張道士驚了下,憋紅了臉咳嗽, 想用手撓掉纏在脖子上的藤子。

“你這是嚴刑逼供?”龐元英見白玉堂不理自己,扭頭看向展昭, 展昭應該比較正直才對,“他這樣不好吧?”

展昭正查看地中央的香爐,聽龐元英的話後, 停頓了片刻,方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向白玉堂那邊,溫言勸慰他放手。

這個過程有點長,白玉堂那邊基本已經‘嚴刑逼供’完畢。

張道士已被白玉堂的陰戾吓得心驚膽顫, 爆紅着臉嗑巴地回道:“這是呂哲的住處!”

“他對官府撒謊在先,”

白玉堂随即抽走張道士脖頸上藤子, 對龐元英解釋道。

“以下犯上,欺瞞官府,理該受罰。”

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這欺負人了, 還能找正當的理由做借口, 讓人叫委屈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夠壞了!不愧是包黑子的手下, 随他芯兒黑!

張道士因受藤子抽離的餘力,身體轉了一圈,最後跌坐在了地上。他咳嗽了數聲,才勉強從地上爬起來。

張道士特別怕白玉堂,趕緊挪步子道龐元英身邊,激動地解釋着自己撒謊是情非得已。

“那是我師兄啊,他來求我,我怎能不幫他。昨天早上他突然就來了,跟我說他有危險,被官府追殺,讓我幫他找一處藏身之處。我本不想幫,但他說這是他最後一次求我,便扯平了當年他救我一命的恩情。”

張道士紅着眼,沙着嗓子繼續回道。

“我和師兄有十年的情義,雖然平常我看不上他的行事風格,但而今他有難,我于心不忍,沒辦法不幫。這處山洞是我平常閉關畫符修煉之所,就給他暫住了。後山是禁地,鮮少有弟子知道這處地方。只有長音知道的,我責令他守秘了。”

“那呂哲現在人呢?”龐元英追問。

張道士搖頭,“我真不知道。”

“張道長,這呂哲從始至終都是從你一個人口中說出來,近兩日除了你和你的大弟子長音,根本就沒有別人見過他。怎知道呂哲不是早年就消失了,而你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故意編出個這樣的人來。其實所有的一切,就是你做的!”白玉堂逼問道。

“不,真不是我。”

張道士慌忙擺手,退了幾步,轉頭懇請龐元英幫自己說幾句話。

“龐大公子,我平常什麽為人您該最清楚,我是被冤枉的!”

“沒事沒事,別怕,你這算什麽。我也被冤枉過,還住了兩天大牢。開封府就擅長冤枉人,沒事的哈。”龐元英安慰地拍了拍張道士的肩膀。

張道士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更受驚得看着龐元英。他根本沒被安慰到!

展昭讓龐元英別胡說。

白玉堂在一旁說風涼話,“可惜那會兒爺不在。”

龐元英:“還好你不在。”這要是在了,若對他嚴刑逼供,他更受罪。

嘩啦啦——

洞外似有人。

白玉堂立刻飛奔出去,展昭随後而至。龐元英和張道士也跟着沖了出來,就見山西南方樹叢後有光亮,亮光就一直朝林子深處移動。好像是盞燈籠,似有一人提着燈籠在跑。

“什麽人,站住!”展昭喊畢,就去追。

白玉堂随即從展昭身邊沖出,快兩步跑在前面。

龐元英腿腳不行,被落很遠的一截跟着。張道士則同龐元英一起。

那人的腿腳還不錯,有兩大高手追着,竟然絲毫沒有拉近距離,反而越跑越快。

“怪不得兇手有自信再回在案發現場,還敢和開封府正面杠,這腿腳也忒厲害了,他這是飛嗎?”龐元英氣喘籲籲地抱怨。

張道士攙扶龐元英,也跟着喘幾口氣,“應該是我師兄,他腿腳好,自小天生如此。這些年在外游歷,有時候沒錢太餓了,他就偷東西吃,沒少被人追着打,但從被追上過。”

龐元英點點頭,“本來就牛,還天天這麽練的話,是比較厲害了。”

現在陰天,光線不是很好。

龐元英覺得太黑了,從兜裏拿出個火折子點燃,接着跟張道士一起往山上跑。

就在倆人努力奔往山頂的時候,忽然一聲怪叫劃破夜空。

“呃啊——”

隐約聽到“砰”的一聲,好像有人摔下去了。

龐元英大驚,撒腿拼命往山上跑。會不會是展昭和白玉堂出了什麽意外?

到了山頂,龐元英見到一紅一白站在哪兒,松了口氣

“怎麽回事?”龐元英問。

“人好像掉下去了。”展昭望着下面黑洞洞的山崖,回答道。

白玉堂:“他跑那麽快作甚。”

“人不會是被你們逼下山崖了吧?”龐元英抓着展昭的胳膊,往山崖下面瞄了一眼。他覺得眼暈立刻縮脖子回來,退了幾步。

白玉堂見龐元英沒站穩,按住了他的肩膀,似乎也怕他一沖動跟着滑到山崖下面去。

展昭解釋道:“我們到的時候沒看到人,只看到樹枝微微晃動,接着崖下就傳來叫聲。他應該是被追慌了,自己跑太急。”

展昭從龐元英那裏得了火折子,照亮山崖四周。懸崖邊有一棵人大腿一般粗的樹,枝桠伸展向懸崖外,半懸空。一盞燈籠倒挂在樹杈上,燈籠外層的糊紙被劃破了很多處。

燈籠是重要證據,但懸挂的位置太危險了。龐元英轉頭去找樹杈,琢磨着找個合适的樹枝給它勾下來。

白玉堂縱身一躍,腳尖點在了在粗樹杈上,樹葉微微動了動,再沒其它的聲響。他彎腰迅速拾起燈籠,便跳了回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白玉堂穿着飄起的白衣袍,那一飛一跳的樣子,灑脫帥氣,特別像翩翩飛舞的白飛鵝子。其實用蝴蝶來形容應該更美些,不過蝴蝶似乎都是用來形容女人的,所以龐元英就把蝴蝶換成了飛蛾子。

飛蛾子真棒!

龐元英拍拍手鼓掌。

白玉堂斜睨一眼龐元英,随即晃了晃手裏的燈籠。

“裏面的蠟燭應該是掉了。”展昭再看一眼崖下,叫大家立刻去崖下看情況。

“掉……掉……掉下去的真是我師兄?”

張道士腿軟了,跌靠在石頭邊,受驚不已地仰頭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不及二人回答他,他眼淚就下來了。

張道士用手掌擋着眼睛,似乎羞愧于落淚,他肩膀抖了抖。接下來他便忍不住了,大哭起來,喊着呂哲的名字,埋怨呂哲做糊塗事。

龐元英把張道士扶起來,讓他別太過傷心。而今要緊的是先把屍體找到。

“我去喊人,備些燈籠。”回到道觀後,張道士立刻召集長音等人,拿着燈籠火把還有鐮刀下山。

龐元英還奇怪為什麽要拿那麽多把鐮刀,到了地方才明白,原來崖下那片樹林,長滿了荊棘叢,很難下腳走。被荊棘刺刮一下生疼,又癢又痛。縱然道觀的弟子們人多,個個拿着鐮刀砍,也免不了會被傷到。因為天色黑,一邊挑着燈籠一邊砍荊棘,非常麻煩。

龐元英瞧着前頭那幾乎望不盡的一大片荊棘,琢磨着這肯定要花費很多時間。搞不好天亮都弄不完。

“開條一人能過的路就行,不必耗費所有人力,讓他們輪着來。”展昭跟張道士商量道。

張道士點點頭,覺得這法子可行,立刻遵循展昭的建議吩咐下去。

“估計是要到天亮了,三位大人先回去歇息,等回頭通了我就讓弟子們告訴三位大人。”張道士說罷,就沒精打采地垂着眸子,緊緊鎖着眉頭。看起來他還沉浸在失去師兄的悲傷之中。

長音見師父如此悲傷,忙攙扶他,勸他回去歇息。

龐元英附和:“對,我看他精神似乎也不太好,是該讓他好生歇息去。”

龐元英跟着長音送張道士回房前,對展昭嘀咕了一句。讓他去山下把他的手下們叫上來,順便也可派一人去通知開封府,這邊出了人命案了。

龐元英随後就一直跟着張道。長音伺候張道士喝水就寝的時候,他就坐在桌邊遠遠地看着他們師徒。等長音忙完了,他沒借口繼續留下,才和長音一起出來。

龐元英努力拖延時間,站在院內,仰頭假裝看天氣。随即聽到院東頭有蛐蛐叫,明白堅守的人已經就位了,方起步離開。

長音問龐元英是不是會看天象。

“會啊。”龐元英自信地指了指天空,“現在就是陰天!”

長音尴尬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屋子,“我到了。”

龐元英伸脖子瞅了一眼,屋門廊下放着幾盆蘭花,還有兩個不用的小香爐,一個水缸,水缸裏開着碗蓮,水缸邊上還有一個不完整的躺椅,邊上放着幾根木條,一大一小刻木刀。

“你還會做這個?”龐元英去摸了一把那沒做完躺椅,木條粗細均勻,表面光滑,“手藝不錯。”

“師父最近總腰疼,卻還是堅持自己看丹爐,覺得我們毛手毛腳的不行。普通丹一練還要三天,這日夜守在丹爐邊上,哪會受得住,有時他坐在板凳上就睡着了。我便琢磨着給他做個躺椅,好歹看爐眯覺的時候,能稍微舒服些。”

“真孝順,乖了。”龐元英拍拍長音的肩膀贊嘆不已。

長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比起師父照顧我們的心思,我這真不算做什麽。”

“對了,你師父跟蔡帛禮和孟婆子關系如何?”龐元英忽然想起這事。

“他們……”長音猶豫地看着龐元英,不知道話該不該講。

“說清楚了,才好洗脫你師父身上的嫌疑,你也相信你師父是無辜的吧?”

長音點點頭,“其實沒什麽太深的來往,但他們會來買師父的符。”

“那你可知道他們買你師父的符紙做什麽?”龐元英又問。

長音:“師父的符一向靈驗。我猜他們二人道法一般,遇到貴重客人不好太糊弄過去,便用我師父的符紙作法。”

龐元英點了點頭,“有道理。”

随即作別後,龐元英才回了小院。

展昭和白玉堂早坐在龐元英的房間內等候,見他回來了,便問他張道士的情況如何。

“我眼盯着他躺在床上,出來的時候,人手已經到位。放心,他若有小動作,我的人一定會有所察覺。”

“會不會不是他?”展昭問。

白玉堂看向展昭。

“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他的大弟子長音人很精明。可記得後山山洞的事,他一開始說不知道。他撒起謊來比他師父穩重多了,半點看不出來。”展昭随即問白玉堂和龐元英,當時可瞧出他有半點撒謊的樣子。

倆人皆搖頭。

“今天在觀內,還瞧見倆道童拿着木劍木人兒玩,雕工很精致。問了出處,得知這東西皆出自長音之手。他也會木匠活兒。”展昭接着道。

龐元英點點頭,“我剛剛也看到了,他門口放着一把沒做完的躺椅,說是要孝敬他師父的。”

“那他的‘孝’可會到為師殺人的程度?”白玉堂冷眼回看展昭和龐元英。

龐元英搓搓下巴,“說不好了,精明穩重,會木匠手藝,還善于撒謊隐藏……”

“這幾日你的人一直在山下監視張道士,他們全然不曾見過張道士下山,但長音卻沒人監視。”展昭補充道。

龐元英恍然,“展大哥這麽一說,他的嫌疑好像更大了。”

“把人拿來問問。”白玉堂說罷就出門。

龐元英趕緊叫住他,“不好不好,別打草驚蛇,就這麽點證據,一旦問了不是,多尴尬。而且我覺得他動機好像不是很足夠。”

“‘孝’已可以算是足夠的殺人動機了。”展昭對龐元英道,“你剛來開封府,接觸的案子尚少,再久些便知道,有些人的殺人動機比這更可笑。甚至有人只因一碗面漲了價,便和老板争執,事後拿刀直接砍了那面鋪老板的腦袋。”

“天啊,這麽随便就殺人,”龐元英皺眉想了下,認真地看着展昭,“你确定那個兇手沒被惡鬼附身?”

展昭無奈地嘆口氣,當然不會搭理龐元英的這類問題。

龐元英當然不識趣,還繼續糾結此事,轉頭就去問白玉堂,這案子他參沒參與。

白玉堂淡淡嗯一聲。

“那你覺得那兇手當時怎麽樣,是不是真的想殺人?他平常是不是老實忠厚的性子,但案發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沖動,事後特別懊惱,特別後悔,感覺當時動手殺人的并不是自己?”龐元英追出一連串的問題。

展昭無奈再嘆口氣,笑了下。他本以為以白玉堂的脾氣,搞不好下一刻就會出手吓唬龐元英,所以做了保護龐元英的準備。但扭頭瞧白玉堂時,竟然發現他在認真地聽,并且還陷入了思考,似乎在很認真回憶當時的案情。

展昭也想了下當時案子的情況,皺了眉頭。

“是如此。”白玉堂看向龐元英,“鄰裏朋友皆說他是個老實人。怎麽,你覺得這樣就算是鬼附身?”

“非常像,現在兇犯還在開封府大牢麽?”龐元英巴巴地看着白玉堂,緊張問。

“早入土了。”展昭道。

龐元英遺憾不已地嘆口氣。

“我相信鬼是真的存在的,但是他們好像在和我捉迷藏,偏不讓我見。”

“或許壓根就不存在鬼,只是你的臆想罷了。有一種叫‘沖動殺人’,這類犯案的兇手不在少數,難不成他們每一個都被鬼附身?”展昭是不太相信鬼的存在。他跟着包大人破案這麽多年,喊着鬼殺人的案子不在少數,但等最後案子破了,無一例外全都是人為。

龐元英搖頭。

“确實不是可能每一個都是鬼,有的人脾氣不好,沖動之下是會犯罪。但有些骨子裏就懦弱老實的,平常連殺雞都不敢,忽然揮刀做出非常之舉,那很可能就是被鬼附身了。

想必你們也聽過,有種鬼叫替死鬼。便是有怨鬼想要投胎,必須找個人替死,這個受鬼蠱惑而自殺的人,便稱為替死鬼。

害他們的鬼潇灑投胎去了,替死鬼們卻要憋着無辜受死的怨氣,四處游蕩。時間越久,他們的戾氣就越重。當他們戾氣積蓄足夠多的時候,他便有能力找體質陰弱的人俯身。但他們不僅要一個人替死,還要洩出他們積攢已久的憤恨,所以必須要附身殺人才能實現,自殺都不行,只有這樣那些替死鬼們才可以投胎。”

展昭和白玉堂聽完龐元英的話後,都扭頭看着他。

“怎麽樣?我說的有道理吧?是不是被我說服了?”龐元英聽着胸膛,賊自信地問。

“是很有道理,可是鬼呢?”白玉堂問,“快抓來讓我見識一下。”

龐元英慫了,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堆坐在那裏。“我要是能抓着鬼,還用得着在這和你們廢話嗎,我直接拎鬼出來下你們就好了。鬼哪那麽容易就出現,真要是到處都有,人還有得活嗎。”

“那在抓到之前,你少廢話。”白玉堂瞥一眼龐元英,揉了揉太陽穴。

“瞧着白少俠好像困了,怎麽你昨晚也沒睡好?”龐元英觀察白玉堂的臉色。

白玉堂回瞪一眼龐元英,立刻起身走了,回房就砰地關門。

龐元英靠着自己屋子的窗戶望着白玉堂那邊,屋子裏始終沒光亮,”看來他回屋就睡了。”

“他昨夜沒睡好。”展昭道。

龐元英昨天晚上折騰,去看了屍房那些鈴铛。白玉堂必然也沒少折騰,他這人警覺性一向高,能吵到龐元英的東西,白玉堂也定會發覺。誰叫他們是鄰居。其實展昭也被吵到了,去看了一眼,因見白玉堂挂在樹上看龐元英,展昭就放心地回去睡了。

展昭催龐元英趕緊睡,估計睡不了多久,那邊的荊棘叢應該就能開出一條路來了。

一個時辰後。

展昭聽到院裏有聲音,立刻起身查看,見白玉堂正要往龐元英的房間去。

叫醒龐元英這種活兒,還是白玉堂比較适合。

“我先去山下看看。”展昭道。

白玉堂看展昭飛快地去了,擡腳便踹門,見床上躺着的人果然紋絲不動。他三兩步過去,直接把人拎起來。

“啊——”

一聲綿長而慘烈的叫聲,震耳欲聾。

白玉堂嫌棄地把人丢了回去。

下一刻,有什麽東西潑了過來。白玉堂用手擋了一下,發現黏糊糊帶着腥氣。之前回開封府的時候,他就聽人說過展昭在翠香樓遭遇龐元英的窘事。所以此刻的白玉堂立即就反應過來,自身上黏的是什麽東西。

“龐、元、英!”

啪!

一把符紙撒了過來。

衣服黏血的地方順便貼了兩張符紙做裝飾。

白玉堂氣急,伸手便扼住龐元英軟綿脖頸,掌心傳來對方飛速跳動的脈搏。

“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夜色之中,白玉堂的一雙眼明亮而尤甚,戾氣不斷地冒出,像是可以随時吞噬人命的惡獸。

龐元英咳嗽了一聲,眼皮才算徹底睜開了,從迷迷糊糊中喚回了理智。他看了一眼白玉堂,啊啊又開始大叫。

白玉堂用手堵住他的嘴。

龐元英老實了,似乎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是白玉堂。他像個受欺負的小綿羊一樣,縮着肩膀,然後用他那雙懵懂的眼神可憐兮兮地看着白玉堂。

龐元英戰戰兢兢且小心翼翼地伸手,指着白玉堂的眼角,發出綿綿的蚊子聲。

“血……血……”

白玉堂漠然瞪了他半晌,覺得自己簡直是在跟一頭呆瓜置氣。遂松開手,回房更衣。

龐元英徹底清醒了。他去把屋子裏的油燈點亮,轉頭看見床上的血,還有空掉的黑狗血瓷瓶,龐元英恍然大悟,後悔地拍自己腦門。

白玉堂擦洗更衣之後,就出來了。這次他不打算叫龐元英,直接出院往山下去。

“白少俠!”早在院門口緊張等待的龐元英,看見白玉堂後趕緊叫一聲。

白玉堂不想搭理他,飛速地下山。

龐元英趕緊追上,跟他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我起床氣有點大。衣服我賠你,給你做一百件好不好?不然你想要什麽跟我提,我只要能做到,一定做——”

“離我遠點,閉嘴。”

白玉堂本想撒更大的火,可回頭瞧龐元英一臉誠摯賠罪的樣子看自己,他便動不了脾氣了。

別說往他身上潑又髒又腥的血了,哪怕是片草葉子都沒人敢往他身上扔。自小到大,從沒有人敢過!

“對……對不起,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那不然我給你一桶血,你潑我身上解氣好不好?”龐元英知道白玉堂不屑真這麽做,所以他才敢真這麽說。

白玉堂不理他,兀自飛速地下山了。

龐元英就一路追到崖下的荊棘叢。

“已經快完工了。”展昭看到白玉堂後,就立刻告知情況。

展昭轉頭見龐元英急急忙忙跑過來,大口粗喘氣,脖子處竟還有血漬。展昭立刻警惕起來,忙問他怎麽了,是不是遭遇了危險。

“啊,沒事。”龐元英用袖子擦了擦脖子,“剛剛他抓我的時候弄的。”

展昭狐疑地看向白玉堂,自然是想質問他為什麽要抓龐元英的脖頸。

白玉堂無語不已,但他不想讓人知道他被龐元英潑了一身黑狗血的事。

龐元英忙補充解釋:“展大哥你別誤會,是我剛剛——”

“我看他不順眼。”白玉堂搶先一步截話道。

“那血漬是從何來?”展昭外頭瞅了下,龐元英的脖頸上确實沒有傷口。

白玉堂立刻冷冷瞪向龐元英,威脅之意非常明顯。

龐元英乖乖屈服于淫威之下,跟展昭道:“是我擔心有鬼,自己在脖子上塗了點黑狗血。”

展昭看了眼龐元英,又看了眼有點黑臉的白玉堂,半信半疑地點點頭,不深究了。

天大亮的時候,長音過來通知他們三人,路已經鏟好了。

“你早來了?”龐元英問長音。

長音點頭,“睡了大概半個時辰,就下來幫忙了。”

展昭率先走在前頭,龐元英和白玉堂緊随其後。随後張道士也被請了下來。

屍體頭朝下摔進了荊棘叢內,看身形确實和展昭差不多高。

“這麽頭朝下摔在荊棘叢裏,會不會臉被毀了,認不出?”龐元英擔憂問。

展昭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沒瞧到有什麽別的線索,便請道士們将屍體附近的荊棘都給清走。

張道士則從見到屍體開始就傷心不已,要在長音的攙扶下才能站立。他根本不忍去看那屍體,側頭一直瞅着別的地方。

兩柱香後,屍體附近的荊棘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四名弟子小心地将屍體搬出,翻了過來。

屍體的臉部确實有多處劃傷,得幸五官并沒有損毀,擦幹其臉上血漬,模樣還算能辨認。

張道士看了一眼後,身體不住地發抖。

“是他,就是我師兄呂哲。其實只看看背影和衣着,我就知道是他。”

長音也不太敢看那屍體,便低着頭用心攙扶着張道士。

龐元英讓長音先攙扶他師父回去,再問道觀其他一些弟子。既然呂哲以前總會來道觀打秋風,總會有弟子見過他,結果确實有六七名道士都認出了呂哲。

“四肢沒有綁縛過的傷口。”展昭粗略檢查屍體之後道。

“這麽說來,他真從懸崖上墜下身亡?”龐元英啧啧搖頭,“會有人這麽傻?”

展昭推敲道:“如果那山洞他剛住,并不熟悉環境,夜裏被我們追趕,情急之下跑失足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昨晚落崖的時候,喊叫聲我們都聽見了。

再看看宋國公府那邊怎麽講,如果他們也認呂哲,那動機倒是足夠了,整個過程就完全能解釋通。”

“別忘了開封府內還有個奸細。”白玉堂提醒,“認路的馬。”

“公孫先生在查此事,想必會有答案。”展昭道。

太陽東升之時,公孫策帶着王朝和馬漢以及六名衙差來到紫宸觀。

檢查過屍體之後,公孫策表明死因确為摔死。從屍表的變化程度來看,死亡時間就在昨晚。

“都能對上。”白玉堂嘆道。

公孫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仰頭又看了一眼上方的斷崖。“既然如此,便回府吧。”

走之前,公孫策叫住了龐元英,讓他還是繼續安排人手監視張道士和長音一段時間。在沒有徹底查清楚呂哲的作案動機和作案過程之前,還是不排除其他的可能。

龐元英忙點點頭,“我本來也有此意,昨晚的事我總覺得哪裏好像不對。”

“那就慢慢想。”公孫策對龐元英報以一抹鼓勵的微笑,便上了馬。

一行人到城門口時,公孫策再叫住龐元英,讓他直接回家即可,不必跟他們回開封府。

“為何讓我回家?”他現在明明住在開封府了,太師爹不讓他回去。

“你家有喜事,太師昨晚就捎話來了讓你趕緊回去。”公孫策溫和地解釋道。

龐元英點點頭,這就告辭。

白玉堂便問公孫策,到底是什麽事。

“相看。”

“相看?”白玉堂皺眉。

“就是兩個想結親的人家,帶着自己未婚兒女聚在一起,互相看一看滿不滿意。”公孫策解釋道。

“無趣。”白玉堂冷着臉揮鞭,先行一步。

公孫策眯着眼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心裏琢磨着以白玉堂而今這般性情,估計不會讓哪個女人能收住他的心。不過這種事情也說不好,說不定哪天這孩子成熟穩重了,自然就會想成家了。公孫策倒是很期待那一天,畢竟而今白玉堂太桀骜不馴,便更加促使人想看到他乖巧的時候。

龐元英到家後,立刻要求見龐太師,卻被李管家攔住,請他沐浴更衣再去。

“怎麽的呢?”龐元英不解問。

“大公子,您脖子上還有血呢。”李管家輕聲提醒。

“啊,那更要去,你現在就假裝沒看到哈。”龐元英說完就往正堂沖。

“不行,公子,今天不行。”李管家急急忙忙在攔住龐元英,請他一定要換身幹淨好看的衣裳再來。

龐元英納悶地打量李管家,覺得他不對勁兒。以前這厮可識趣兒了,機靈地讨好他,更會讨好龐太師。今天讓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卻不願意,肯定有大事。

“說說,這喜事到是什麽?”龐元英質問。

“公子,老爺高興的事小人哪會知道。”李管家精明地轉轉眼珠兒。

龐太師特意交代下來,不能跟大公子說實話。因為之前有兩次相看,就提前告訴過大公子,結果每次都被他搞出意外來,導致相看沒能正常進行。

“那我就這麽去見爹,讓他知道我幹得大事。”龐元英推開李管家,飛速地就跑了。

李管家趕忙去追,但到底沒追上,眼睜睜看着自家大公子超沒禮貌地沖進了正堂。

“我這心吶,早晚得被大公子給吓死。”李管家趕忙深呼吸,拍着胸口強迫自己鎮定。

龐太師和夫人鄭氏正笑着跟範仲淹極夫妻說話。外頭忽然傳話說龐元英回來了,龐太師正笑着要和範仲淹介紹自己兒子來了,就見龐元英飛速地蹿了進來,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

龐元英一眼就瞄見了屋內那對陌生中年婦夫妻,在他們身後還站着一位漂亮少女,鵝蛋臉,水靈靈的杏目,此刻正含羞低着頭。

龐元英給客人請安之後,仿佛沒看到龐太師的黑臉,很激動地跟他講自己昨晚的遭遇。

“……那屍體摔下來的時候,血肉模糊,我身為開封府少尹,當然要第一個勇敢地撲上前去仔仔細細查看。結果一按屍體胸口,竟噴出一股血來,還把我脖子弄髒了,我都沒注意。現在好像還沒擦幹淨,是不是?”

龐元英故意拉長脖子,給龐太師和範仲淹夫妻看他脖頸上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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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