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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邱橋與他的目光對上,心裏說不慌是假的,但随即又油然而生一種炫耀之心,連下巴都擡得高了幾寸,直直望着廖長晞向他走了過去。

而廖長晞在看到他之後也将貼在耳邊的手機放了下來,他微微側過半身來,使得陸邱橋看到他的另一只手裏還拿着一只白色的手機,似乎正是昨天晚上溫風至放在沙發上的那臺。

“陸先生,”廖長晞的眼睛裏露出一絲驚訝,但他何其聰明,基本上已經猜到了幾分,“您怎麽到這兒來了?”

“我幫溫學長拿他的……”陸邱橋的目光在廖長晞緊攥着的那只手上轉了一周,原本要說的話也臨時更改了,而他甚至都沒有考慮過這麽說是不是合适的,“行李。”

廖長晞兩條平直的眉毛挑了一下,先前的猜疑基本上已經落實了大半,但對于僅僅二十四小時過去那兩個聲稱只是點頭之交的校友就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的事實,他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于是并沒有把陸邱橋往屋子裏讓,而是多問了顯而易見的一句:“風至在你那裏?”

陸邱橋的臉色因為他的稱呼而沉了沉,雖然廖長晞說起來也算他的學長,但他沒有辦法輕易放下對這個男人心中的敵意,于是只能幹巴巴地回答道:“是的。”

原本陸邱橋以為廖長晞會再追問一些緣由,但後者的表情卻出乎意料地平和,他伸出手來指了指身後的屋子,說:“他的東西幾乎都沒拿出來,箱子在卧室裏。”

陸邱橋沖他微微颔首,然後便快步走進了屋子裏。前一晚他來的時候沒有進卧室去看,這一次走進去才知道那間卧室非常大,落地窗邊是鋪滿整個地板的黃色榻榻米,落地窗外的平臺上擺了矮幾和蒲團,越過欄杆還能看到屋子後面高聳的槐花樹,看來溫風至說的不無道理,這裏的确環境要比酒店要好上太多了,但陸邱橋的心思卻不在欣賞廖長晞是屋子上,他把整個打開攤在地板上的行李箱合起來,扣緊了就提起來往外面走,而廖長晞靠在門邊的石柱上審視着他,眼睛裏有一些似說非說的情緒。

陸邱橋拖着箱子經過他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比身材已經很高大的廖長晞還要高一些,但畢竟對這位學長還有三分敬重,便禮貌地伸出右手說:“請把溫學長的手機也給我吧,我帶給他。”

廖長晞頓了一下,不知道是突然意識到溫風至的手機還在自己手裏還是他沒有想到陸邱橋會直接問他要,他伸出手的動作有些尴尬,但還是将溫風至的手機放在了陸邱橋向上張開的手心裏。

然後陸邱橋又點頭道謝,把那只手機放進自己衛衣的側兜裏,拖着箱子向自己車走去。

然而當他把那只行李箱塞進後備箱裏自己鑽進駕駛座準備發動車子的時候,卻看到原本站在門邊一動不動的廖長晞向自己的方向走了幾步,他打了一個簡短的手勢向陸邱橋是以自己有話要說,陸邱橋雖然下意識并不想聽,但出于禮貌他還是降下了車窗。

“順便幫我問一下風至,”廖長晞站在離他五步開外的地方,臉上微笑的表情深不可測,但聲音卻非常清晰,“我上次說的那件事,他考慮的如何。”

他的語氣說的有些刻意,然而內容卻故意模糊,果然讓陸邱橋的表情又是一暗,這種将自己排除在外的隐秘感令他非常不快,但成年人的矜持讓他沒有辦法表現出來,況且他與廖長晞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形成,自己一但被激怒一但露出任何有所動搖的情緒,都會在那一刻敗下陣來。

于是他也微微笑了,答允廖長晞自己一定會把話帶到,然後便将車窗升起,目不斜視地挂了倒擋離開。在車頭調轉之前他都一直盯着廖長晞的面孔,而後者也毫不示弱地與之對視,他們都明白對方是自己的對手,但也都明白自己在這場鬥争中并沒有什麽勝算。

來時的雀躍已經被完全燃燒殆盡,回去的路上陸邱橋的心裏又完全充溢了難言的憤懑,與廖長晞的意外見面無疑只是讓他确認了那個學長對于溫風至也的确抱有垂涎,于是說酒會那一夜他帶溫風至回自己的別墅也并不是意外,更令他不快的是廖長晞的情緒如此外露,作為溫風至本人不可能感覺不到,但他還是住進了廖長晞的房子裏,甚至還在考慮一件廖長晞說的事情。

那到底是什麽事情?

陸邱橋的眉頭緊緊蹙着,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把那個需要溫風至長時間考慮的問題想的沒有愛欲,廖長晞想要什麽太顯而易見了,況且他本來就給人那種溫柔似水卻又極具侵略性的氣質,這種男人換做是誰都很難拒絕,更何況多年前就很崇拜他的溫風至。

想到這裏陸邱橋才意識到自己完全不知道溫風至這七年來究竟是怎麽度過的,他那樣的人好像不可能在自己之後這麽多年沒有繼任,況且國外民風開放又不像國內需要遮遮掩掩,可是看他現在的樣子又好像沒有伴侶……

陸邱橋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了幾分鐘,但他再怎麽想也沒有勇氣真的去問溫風至這些年是不是在國外遇到了能夠交付真心的其他人,畢竟眼下的問題是廖長晞,還有就是——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了許多,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麽面對何意。

在《極光森林》決定十六卷完結的那段時間,何意曾經像是開玩笑一樣說她想要與冷雨在同一天訂婚,自己那個時候已經完全決意要過“正常”的人生,所以便答應了她。而在陸邱橋原本的時間線中那一天就是今年的聖誕節,而今天已經是九月二十七日,如果何意仍然記得那個約定,不,應當說在何意心心念念的那個約定中,他們在三個月後便要訂婚,而這件事,何願十有八九也是知道的。

只是《極光森林》如今的時間線已經被完全推翻,冷雨遠走的劇情使得男女主角的訂婚變得遙遙無期,但溫風至的回來讓陸邱橋看到了一個自己無法避免的事實,那就是他并不愛何意,如果溫風至真的死在國外他或許還能與何意就此度過一生,然而溫風至還活着,他就算今年不回來也會有突然回來的那一天,好在如今他并沒有與何意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約定,如果今天的自己已經與何意訂婚甚至結婚,那他的動搖就不僅僅是背叛這麽簡單的事情。

午後的陽光熱烈,卻讓陸邱橋一陣膽寒。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何願在那個清晨悄聲在自己耳邊說的話,他不能對不起何意,但是如今看來對她而言隐瞞才是最大的傷害,可是這一切到底要怎麽向他們兄妹兩人和盤托出又是一件難題,就算他和溫風至回不到過去,就算明天溫風至就要上飛機回美國,他也不能再拖着那個女孩在自己身邊,這是一件無論從什麽出發點來看,都太過于違背良心的事情。

來時開了快車回去的路上卻因為思緒煩亂所以磨蹭了一段時間,而當他打開公寓門走進去的時候卻看到趴在沙發上的溫風至有些慌亂地想要把手裏的東西藏在毯子下面,他猛然爬起來想要把毯子蓋在手上,卻沒注意到自己這樣的動作使得大腿上的T恤卷起來許多,沒被遮擋的皮膚一下子蔓延到了腿根,完全暴露在了陸邱橋的目光下。

陸邱橋還站在玄關裏沒有換鞋,看到他這麽大的動作有些詫異地揚起眉毛來,随即他就看到溫風至手裏拿着沒有完全藏好的東西正式中午裴艾夕拿來的分鏡稿,大約是之前自己給過去兩話半的內容,厚厚的一摞頗有些分量。

“對、對不起……”溫風至尴尬地變換姿勢在沙發上坐好,因為自己沒有經過同意就看了畫稿的事情沒有辦法掩藏所以只能道歉,“我只是随手翻了翻。”

陸邱橋沒有說話,他倒并不因為溫風至擅自看自己未發表的畫稿生氣,而是他本來就對溫風至會看《極光森林》這件事心裏懷有難言的情緒,就好像那個故事是自己一個無法僞裝的弱點一樣,溫風至有任何看過那部作品的事實,就是将他這個致命的弱點放在了那個人可以随意踐踏的腳底一般。

而溫風至見他不說話還以為這件事陸邱橋真的生氣,正在斟酌語句的時候卻發現他身後還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于是便把自己偷看畫稿的事情先放在了一邊,非常驚愕地問道:“你怎麽把我的箱子也拿來了?”

陸邱橋抿着嘴不說話,換了鞋拖着箱子走進來,他實際上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所做的這件事,于是只能先把口袋裏揣着的溫風至的手機扔在他的膝蓋上,然後硬邦邦地說:“你要打三天點滴,這段時間就住在我這好了。”

溫風至臉上的驚詫卻并沒有消退,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面有十二個廖長晞的未接來電,他還在想着怎麽避開陸邱橋給廖長晞回電話,卻突然意識到站在客廳另一端的陸邱橋并沒有走遠,他仍然望着自己。

于是溫風至也擡起頭來看他,陸邱橋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沉,眼睛裏的情緒也像是有話要說,但他最終卻并沒有開口,而是自顧自地走到卧室裏去換衣服了。

溫風至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便抓緊時間走到離卧室最遠的廚房裏給廖長晞撥了一個電話,那一邊的廖長晞似乎還在戶外,聽筒裏有一些模糊的風聲。

廖長晞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所以不接電話,溫風至便撒了個小謊說自己出門忘記拿手機,廖長晞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說沒出什麽事就好,溫風至不由得心裏一陣內疚,他知道自己應該就離開莫幹山的事情找個理由與廖長晞說明白,但是僅僅住了一夜就悄無聲息離開實在是一件太過于不禮貌的事情,所以讓他有些躊躇。

而廖長晞卻好像并沒有想那麽多,語氣很輕松地問他明晚有沒有什麽安排,說是找到了一個很好的餐館,想要回報上次溫風至帶他去茶樓大快朵頤的人情,溫風至想了想有些事情的确是當面說比較妥當,于是便很爽快地答應了。

他挂斷電話之後想要悄悄走回客廳裏去,但是一回頭便看到重新換了居家服的陸邱橋站在推拉門的外面望着自己,他黑色的眼睛像是他們在酒宴那晚面對面的時候一樣,已經完全冰冷下去了。

溫風至看他的表情心尖微微一顫,卻仍然強自露出雲淡風輕的神色将手機攥緊,用非常自然的語氣說:“我跟廖長晞知會了一聲。”

但是陸邱橋的表情沒有任何緩和,他仍然站在原地完全擋着從廚房返回室內的那扇門,使得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躲避他的溫風至無路可逃,他心裏的情緒并沒有因為溫風至稱呼了廖長晞的全名而到任何緩和,當然他也沒辦法想象如果溫風至也想廖長晞稱呼他風至一樣用不帶姓的方式稱呼對方的話自己會不會爆炸,但是至少現在他還能維持着僅存的丁點冷靜,把那個廖長晞讓他幫忙詢問的問題抛出來。

“我今天過去的時候碰到他了,”陸邱橋非常緩慢地說,他每一個字都咬的很緊,“他讓我問問你,他的那個提議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溫風至的臉色猛地變了,他一是這才意識到其實廖長晞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東西都被陸邱橋帶走,而自己剛才撒的謊非但沒有任何意義還弄巧成拙,二是他沒有想到了廖長晞會讓陸邱橋來問這個問題,他明明不是心急的人,為什麽又會多這一句嘴?

但是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陸邱橋在提及廖長晞的時候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陸邱橋為什麽不喜歡廖長晞實際上不難理解,畢竟他酒宴那天看到自己最後是被廖長晞帶走的,但是廖長晞刻意讓陸邱橋帶話的做法卻不太像他會做的事情,這聽起來完全是一句挑釁而已。

而陸邱橋見他并不回答自己,心裏更是郁憤難平,他一方面非常好奇廖長晞的提議究竟是什麽,另一方面又恐懼陸邱橋會對他做出什麽樣的回應,這樣複雜的情緒将他夾在中間,讓他非常不快。

溫風至此時此刻只想從這個緊張又尴尬的氣氛中避開,但是他知道陸邱橋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于是只能微微嘆了一口氣說:“廖長晞邀請我留下與他一同做布料設計,我還沒有想好。”

陸邱橋緊繃的表情松動了許多,他愣愣地看着溫風至,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畢竟溫風至的這個回答雖然簡短但是信息量巨大,如果廖長晞真心邀請溫風至參與他的事業,那他這個提議中私人的感情一定占據了許多比重,但是如果溫風至同意了這個提議,也就代表着他很長的時間內都不會離開杭州,如果說要讓陸邱橋選擇一個結果的話,那他寧願溫風至去跟廖長晞研究那個莫名其妙的絲綢藝術。

畢竟有敵人的争鬥,和完全失去争鬥的資格,他倒更懼怕後者。

但前提是溫風至沒有除此之外隐瞞什麽,畢竟他被這個人半真半假的話牽着鼻子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他和廖長晞還有什麽另外約定的話,可能自己又只是在一廂情願地臆想而已。

“那你明天……”陸邱橋又突然想到了溫風至剛才給廖長晞打的那個電話,好不容易緩和的情緒又沉了一些。

“你自作主張把我的東西都搬了出來,我當然要面對面給人家一個解釋,”溫風至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副非常無奈又苦惱的樣子,“廖長晞好心給我安排住處,我搬進去也就十幾個小時連一夜都沒過又讓別人把我的東西拿走,換做是你會怎麽想,這真的太沒禮貌了。”

溫風至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又好像回到了當年,他們這次重逢之後溫風至的态度常常軟弱,但這件事顯然是陸邱橋做得不對,所以他的态度強硬了一些,又變成了那個時候站在畫室裏教訓學弟學妹的冷面助教。而陸邱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他心裏明白自己這樣做的确欠妥,可那個時候看到廖長晞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很難冷靜。他沉默了半分鐘,然後什麽都沒說便轉頭走了,溫風至見他這樣也明白這件事算是暫時過去,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又在廚房靜立了幾分鐘才走回室內,看到沙發上散落的畫稿已經被陸邱橋完全收起來了,這一次裴艾夕拿來的分鏡稿好像是十六卷再往後一些的兩話,劇情跟十六卷有一些斷層,溫風至翻了幾頁并沒有看得很懂,如果不是男主角的名字沒有變化他幾乎以為陸邱橋在籌備新的作品,在這兩話劇情中女主角并沒有出現,反而是研究生畢業之後的男主在另一個城市遇到了一個同樣鐘意櫻桃軟糖的短發女孩,但她并不是冷雨。

雖然溫風至知道自己沒有評論或者質疑陸邱橋作品的資格,但是他還是覺得心裏有一個細微的角落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這種情緒又很微妙,就好像自己又一次得知了何意的存在一樣。

再後來的一夜陸邱橋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工作,只有傍晚走出來煮了蛋羹端給蜷縮在沙發上早就睡着的溫風至,等到看着溫風至吃了飯又吃了藥之後便說自己要去工作室一趟出了門,然後一整夜都沒有回來,溫風至其實整個白天都在睡覺所以沒有什麽困意,便百無聊賴地去翻他那些書櫃上的書籍,大部分都是學術或者是創作需要的工具書,另外一些就是其他一些作者的漫畫單行本,溫風至大致翻看了一下基本都是出版社送給他的,從裏到外都非常嶄新,一看就知道陸邱橋其實一點都不感興趣。

除了書櫃裏的書之外更讓溫風至感興趣的其實是他貼滿了一面牆壁的手稿,許多都是采風時候拍來的照片翻畫,另外一些是他随手畫的男女主角的穿搭,溫風至在微博上看到許多人至今都在為陸邱橋其實是個男畫家而表示驚愕的評論,畢竟《極光森林》不僅畫風細膩,作品中角色們無論是校服還是日常的穿着都非常時尚精致,甚至還有人在網絡上寫過關于《極光森林》穿搭還原的長帖,收藏數至今都有一萬多了。

可能這也是《極光森林》會大熱的一個原因,那就是作者對于這個作品是真的耗費了極大的心血,就從溫風至這個時候目之所及的手稿能看得出,陸邱橋是真的熱愛這個故事。

但這個念頭卻又讓他覺得內心頗感沉重,便轉開目光不再去看,走回客廳去看電影消磨時間了。

陸邱橋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來,但他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跟着他的還有一個矮個子的年輕女孩,她穿着淡粉色的制服提了一個醫療箱,在陸邱橋的背後探頭探腦地往溫風至這邊看。

溫風至其實也才醒來還在床上躺着,他本來睡眠就很差,其實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着,睡了幾個小時天蒙蒙亮的時候又醒來了一次,才覺得沙發又冷又硬,勉強打起精神來走回卧室裏。

小護士黑色的長發在後腦勺梳了一個馬尾,換了拖鞋饒有興趣地望着沒什麽精神靠在床頭的溫風至,溫風至意識到她的目光也向她望了一眼,然後小護士的臉便有些微微紅了,提着箱子走進來用很輕快但是并不自信的聲音說:“你看起來好多啦。”

溫風至一聽便明白昨天在自己昏迷的時候也是這個護士給自己打了點滴,心裏有些感激便溫和地笑着點了點頭,他一笑小護士更加手足無措,用了好半天才把自己的醫療箱打開,然後從內層抽出來一個壓舌棒來。

年輕女孩的性格開朗,雖然面對溫風至這樣氣質卓然又病弱溫和的美男有些羞赧,但是該說的話一句都不少,她一邊坐在床邊示意溫風至張開嘴巴,一邊随口說:“看來不用去醫院也可以了,昨天你燒得有些厲害,把你弟弟吓壞了呢。”

溫風至的嘴張到一半聽她這麽說,有些錯愕地往陸邱橋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者也有些尴尬,沉默的摸了摸鼻子,沒有對小護士的這個稱謂有任何反駁,而溫風至看着他一副想要轉身就走卻又放心不下的樣子,久違地又覺得這個學弟非常可愛,他早年喜歡陸邱橋也是因為他雖然個子大看上去長得也并不溫柔,但性格很軟處事也優柔寡斷患得患失,雖然這些說起來并不是優點,但是這些特質某種程度上來講作為談戀愛的對象就非常不錯,簡單來講就是當年的陸邱橋周到又聽話,會營造一個讓你與他一起生活非常愉快的氛圍,并且逐步上瘾,變得非他不可。

而他昨天對于自己的照顧也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流露出了當年的許多特質,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話少又陰沉,溫風至一度以為自己一夜之間回到了23歲。

突如其來的追憶讓他有些走神,直到小護士将壓舌棒從他嘴巴裏抽出來又問他早上的藥吃了沒有的時候溫風至才猛地醒轉,搖了搖頭說還沒有,其實不是他不願意吃,而是昨天的藥都是陸邱橋親自拿給他的,其實要吃什麽要吃多少他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等一下吃了早飯我會讓他吃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往卧室裏走了幾步的陸邱橋說着,眼睛卻并沒有看溫風至而是盯着正在給他手腕上紮止血帶的小護士。溫風至雖然并不是很怕打點滴時候的小針頭,但是真要看着它往自己手背裏戳還是感覺有些悚然,便下意識擡起頭不去看自己的手,只是他一擡頭便與陸邱橋也轉過來的目光對上,兩人一時對視,他的心猛然空了一秒。

“好啦。”小護士的動作非常麻利,給溫風至紮好針之後便迅速用膠布固定好,然後站起來調整了一下藥水滴落的速度,看了看手表說,“差不多十點半我再來,記得按時吃藥。”

溫風至點了點頭,然後看着陸邱橋把小護士送出門,但是他并沒有再回來,而是又去廚房煮東西了。溫風至心裏有些郁卒,但是又沒有辦法說出口,如果說陸邱橋一整夜都待在工作室是因為有事情要做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溫風至更覺得他其實是在下意識地躲避自己,雖然這個躲避的緣由并不清楚,可他的确這麽做了,明明讓自己住在他這裏是他的沒有跟自己商量就做出的決定,但他不知道處于什麽心态反而整夜不歸,就像是被自己鸠占鵲巢一樣。

陸邱橋煮東西的速度很快,過了十幾分鐘就端了小米粥和兩塊切成三角形的純素三明治進來,溫風至聞到那個味道便想着自己這兩天吃得都非常清淡,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但是畢竟從昨晚那碗蛋羹到現在也有十幾個小時,他早就餓了。

因為他手上插着針所以早飯還是陸邱橋一口一口喂的,雖然溫風至并沒有說什麽,但陸邱橋憑借當年的了解也知道溫風至并不滿意這兩天的夥食,只是他的病還沒有完全好,大魚大肉肯定是沒辦法吃,便等他把一碗粥都吞下去大半之後,像是安慰一樣問他:“午飯想吃什麽?”

溫風至沒有想到他會這麽問,因為他對自己的态度并不熱忱,唯一需要交流的三餐也是他做什麽自己照着吃,只是昨天身體确實不舒服,所以吃一點清淡的東西他沒有意見,然而今天他感覺比昨天要好上太多了,因為生病暫時休息的饞蟲也開始蠢蠢欲動,心裏報菜譜一樣飄過許多陸邱橋做給自己的各路美食。

但是陸邱橋問是這麽問了,兩個人的關系卻不比從前親密,溫風至沒有随便點菜的自信,只能想了想,然後有些猶豫地說:“東坡肉?”

陸邱橋一臉無奈地看着他,溫風至看他這樣的表情也知道突然要求這種難做的菜式有些不妥,卻沒想自己的病勢才剛剛緩和就點這種菜能不能消化得了,于是又想了想,說:“那……水煮牛肉?”

陸邱橋把吃完的碗放下又拿了藥給他,臉上的陰沉沒有任何緩解看,溫風至便知道這個也不行,他皺着眉頭把藥片全都吃完,終于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咬了咬牙說:“剁椒魚頭。”

正在剝糖紙的陸邱橋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臉上的無奈變成了無語,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溫風至還是和當年一樣,看起來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孤傲清冷的模樣,內裏卻饞蟲泛濫對于吃的東西反而在意很多,于是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把糖塞給溫風至自己收拾了空碗站起來,一邊向外走一邊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中午吃清蒸魚。”

雖然這個安排和陸邱橋期望的相去甚遠,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多嘴恐怕連這個都吃不到,于是便沒有再說話,往下縮了縮重新鑽回了被子裏。

然後兩個人又毫不相幹地度過了大半天的時間,藥水快要滴完的時候小護士很及時地來了,幫溫風至摘了針頭又量了體溫,很高興地對溫風至說體溫已經完全正常了,明天再挂一天水就可以只吃藥了,溫風至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畢竟對于他而言寧願手背挨針也不想一天三頓吃藥片。

小護士走了之後溫風至溜溜達達地到廚房去看陸邱橋蒸魚,他戴了一副一次性手套正在很認真地給魚背上切開的縫隙塞姜片,手邊的平底鍋裏緩慢地煎着幾塊豆腐,雖然聽到了溫風至的腳步聲卻并不擡頭,只是嘴裏說:“油煙重,別進來。”

那間廚房實際上是完全開放式的,所以就算不進去站在門邊也沒什麽區別,但溫風至還是聽話地沒有走過去,就站在餐廳跟廚房交界的地方望着他。溫風至心裏清楚自己并沒有嫉妒的資格,但是看着陸邱橋專注低垂的側臉還是無法控制自己去想何意站在他身邊的樣子,那個女孩自己雖然只見過兩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那對情侶是極其相配的,再加上她還是悅意老總的胞妹,對于陸邱橋來說的确沒有比她更好的選擇。

也許何意也會這麽望着他,站在自己的這個位置上,她活潑又善解人意一定會有很多有趣的話題跟陸邱橋讨論,陸邱橋也會煮東西給她吃,甚至烤一些低卡的翻糖餅幹讓她帶去學校炫耀,或者他們就面對面坐在自己旁邊這張餐桌上,食量小又怕胖的舞蹈演員肯定吃得健康又精致,而不是像自己一樣開口就要紅燒肉……

溫風至心裏郁卒,沒注意到陸邱橋已經把處理好的整條魚放進了蒸鍋裏,同時又很利落地把煎好的豆腐塊也盛了出來,又換上了小湯鍋。

因為蒸魚和煮湯都要等一段時間,所以陸邱橋手邊沒有了要做的事情便摘了手套轉過身來,他跟溫風至之間仍然是沒有什麽話題的樣子,于是有些尴尬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靠在冰箱上開始玩手機。

溫風至也自覺站在這裏有些礙事,便轉身回客廳去看電視了,陸邱橋看着他走開,心裏雖然輕松了少許,但嘴裏卻忍不住想要嘆氣。

午飯煮好之後陸邱橋才去叫他,溫風至左等右等早就沒有什麽耐心,再加上廚房真的太香了讓他心猿意馬,所以馬上就站起來在餐桌旁坐下,灰白花紋的大理石桌面上擺了四五個碟子和湯盆,中間是蒸好的一整條鲈魚,還有一道素菜和涼切的蛋卷肉,外加上白白綠綠的海帶湯,溫風至雖然極度不喜歡吃素但是他對于陸邱橋的手藝還是一萬分信任,便很期待地拿起了筷子。

幫他盛了米飯的陸邱橋走出來看他伸出筷子先夾蛋卷肉吃,一邊把碗放在他面前一邊心裏想着果然如此,溫風至埋頭吃了兩片肉,正要再去夾魚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面前伸過來另一雙筷子,筷尖撷了一塊雪白的魚肉,沾了一些盤底的湯汁,給他輕輕放在了米飯上。

溫風至擡頭順着筷子往陸邱橋臉上看去,他的表情卻很冷定,又從鲈魚的腹部夾了一塊魚肉下來,然後動作非常靈巧地用筷子将魚肉翻開,然後把裏面埋着的魚刺剔出來,他剔得細致卻很利落,很快又弄好了一塊,擡手給溫風至夾了過來,摞在了先前那一塊的旁邊,嘴裏說:“趁着熱快吃。”

不知是魚肉的熱氣還是什麽東西使然,溫風至埋頭咀嚼着細嫩的魚肉,卻覺得眼眶被蒸騰得一陣酸脹。

陸邱橋一連給他剔了六七塊魚肉,在碗邊摞起了一堵小牆,溫風至再擡頭的時候發現他又給自己盛了半碗湯放在手邊,這才自己慢條斯理地開始吃剩下的魚肉,而那條肥美的鲈魚腹部空空,顯然是最好的肉都在自己碗裏了。

溫風至真的有的時候寧願他不要對自己這麽好,他有些賭氣地望着自己被扒得亂七八糟的碗,他寧願陸邱橋對他冷眼相待不管不顧,這樣他還能告誡自己沒有再次奢求的資格,但是陸邱橋就像是最純種的□□一樣,戒了十幾年回頭又嘗了一次,發現還是這一口最爽。

一頓飯到後面吃得食不知味,平時要吃很多的溫風至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飽了,他喝了兩口湯又象征性地吃了幾筷子素菜,擡頭看陸邱橋卻還在翻那條基本上已經吃的七七八八沒有什麽肉的魚,雖然對于陸邱橋的家庭并不了解,但就他的生活習慣來看溫風至估計他也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少爺,頂多也就是個家教很好的小康之家,他處事低調又很節儉,而且就從做家務煮飯毫不含糊就明白他的童年一定沒有任何溺愛,甚至很有可能過得還比較辛苦,就從他現在哪怕靠着《極光森林》的版權就可以高枕無憂卻仍然住着這麽小的公寓就能看出來,富而不奢,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想及此溫風至的心裏又湧上來一陣難言的情緒,他看着陸邱橋把邊邊角角的魚肉吃完又埋頭喝湯,便伸筷子把那條魚的眼珠夾了出來,學着他的樣子放在他的米飯上,陸邱橋覺察他的動作有些驚愕地擡起一雙眼睛來,溫風至被他一看臉上有些尴尬,便掩飾一樣說:“你總是熬夜畫畫。”

然而陸邱橋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他看着溫風至的表情就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一樣,溫風至被他看的萬分後悔自己多事,只能又沒什麽自信地補了一句:“……魚眼明目。”

陸邱橋的目光終于從他臉上挪開,他看着那顆小小的,米黃色的魚眼睛,用一種做夢一樣的語氣說:“謝謝。”

溫風至見他終于不看自己,也沒有心思再去斟酌明明給自己做了這麽多事還要感謝自己的話語有多麽詭異,像是終于逃過大劫一樣說自己吃飽了然後便猛地站了起來,走回客廳去重新在沙發上坐下。

坐定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心髒難以忍受的刺痛,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剛才陸邱橋擡起頭時,那個驚訝卻又卑微的眼神來。

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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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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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