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郁君看完孩子就幫着張珍珍端菜端飯,忙活着吃飯。飯桌上就能瞧見他媽很疲倦的樣子,就有點心疼,“媽,真是辛苦你了。”

張珍珍倒是不在意,雖然她也覺得牛牛的存在讓郁君日後不太好找對象,可這也是親孫子,她怎麽可能不疼,擺擺手說,“沒什麽,就是好久沒帶過了。你小時候不是我一個人帶過來的。”

郁君給他媽夾了幾筷子菜,又聊了點牛牛一天的事兒,無非就是吃奶乖不乖,有沒有拉肚子之類的。不過心裏卻是盤算着呢,畢竟他在徐氏恐怕短時間內不可能出頭,可有些事情,他并不想拖得太久。

他勸道:“牛牛很喜歡許阿姨啊。那媽有空你多帶他見見許阿姨,我猜許阿姨也是願意的。”

張珍珍一聽倒是點了頭,想到閨蜜的遭遇,不由嘆氣,“你說天天那麽好的孩子,怎麽說去就去了呢。那該死的司機,喝酒上路,我一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他們家還有臉哭,還想反咬一口,你不知道你許阿姨他們有多可憐,有錢能買回孩子的命嗎?天天走的這一年多,你許阿姨和徐伯伯眼見的老了,都說京陽不懂事,不成器,可我說,要不是京陽天天這麽鬧騰着,讓他們操着心,他們狀态肯定不如現在呢。”

郁君的筷子就停住了,先認同了一句,“是有個人牽挂着,他們也不容易想極端。”然後又打聽到,“我那時候在國外,問你的時候,不是說徐大哥的後事都處理的很妥當嗎?那家人是怎麽回事?他們撞了人,憑什麽鬧騰?”

一聽這個張珍珍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徹底露出厭惡的表情,這在她身上幾乎是不常見的,“別提了,天天當場死亡,那個肇事司機卻沒死,如今全身癱瘓着呢。問題是他開車也沒保險,又是肇事方,沒人給他們出錢治病,這不是就想了個法子,跟媒體說是徐家人仗勢欺人,現在打着官司呢!”

砰地一聲,張珍珍話一落,就瞧見郁君直接拍了桌子。

他一臉怒色,“這簡直是……”他大概也想了一下才用了個詞,“無法無天。”

張珍珍就點頭說,“就是,好在事實俱在,沒鬧騰起來。不過你徐伯伯說了,原本這事兒都是意外,雖然他家是肇事方,可徐家也不會要什麽賠償的,那家太窮了。但既然他們這樣,這官司他就必須要打,所以你也別太擔心了,都在掌握中呢。”

郁君這才臉色好看些,點點頭說,“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在徐氏幹的。媽,京陽現在也忙得不得了,恐怕沒時間像原先那樣陪在家裏,許阿姨他們肯定孤單,你多帶着牛牛過去玩吧,小孩子熱鬧。”

張珍珍連忙應了,她也是這麽想的。

倒是郁君,吃了飯專門抱着電腦上網查了查,然後就搜到了當時的新聞報道,他條條看着,然後一條條保存,忙活到深夜才休息。

這邊徐京陽連車都沒開,下班就粘着他爸坐着他爸的車回家了。因為提前接到了父子倆回家吃飯的電話,許筱蓉從張珍珍家回來,又在廚房忙活了半天,累的不得了。

不過瞧着徐京陽笑的跟向日葵似的一張臉,她就不累了。

徐年在門口脫外套,徐京陽已經麻溜換了鞋進屋了,蹭到許筱蓉面前就開始顯擺,什麽他今天表現不錯,他爸都表揚他了,什麽他已經掌握竅門了,讓許筱蓉放心,以後就瞧他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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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筱蓉自然是驚喜的,只是還有點不信,扭頭看徐年。

徐年瞧着兒子那高興樣,實在是不忍心說他就記了個筆記,還沒記全這種掃興話,就模棱兩可的點點頭,算是昧着良心被迫承認了。

許筱蓉那個高興啊,直接抱着徐京陽的臉吧唧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喊了聲,“乖兒子,媽媽就知道你行的。”

徐京陽都二十二了,饒是他常年跳脫,讓他媽猛不丁親一口也挺不好意思的,一張白面皮頓時憋紅了,有點羞有點高興的嘟囔道,“媽,你注意點,你老公還在呢。”

許筱蓉心裏高興,說話也大方,沖着旁邊有點酸的徐年說,“他要表現好,我也親他!”

徐京陽那個樂啊,扭頭跟他爸擠眼睛,還想示意他爸多獻殷勤,讓他爸一巴掌拍在屁股上——他那傷還沒好全呢,疼的龇牙咧嘴的,徹底老實了。

徐京陽這人就是那種需要激勵的性子。因為徐年的表揚,所以幹勁兒十足,當天晚上,就對着秘書送來的會議記錄,将他的記錄仔細對比了一遍,然後發現,呃……不懂的密密麻麻寫了整整兩張紙。

他實在是太缺乏這方面的知識了。當然他也可以直接拿過去,讓公司的人教給他,可徐京陽又不想在那群人面前露怯,好像自己是常識都不會的白癡——他實在是怕了那些在後面說他閑話的家夥了。

其實他更信任沈密。雖然接觸時間短,可他就是覺得沈密是個大好人啦,雖然看不上他,可也不笑話他,他犯了那麽白癡的錯,有了那麽白癡的煩惱,沈密也都幫他解決了。

跟他哥徐天挺像的。

對,大概是因為這種感覺,所以他才會那麽短時間內,就對沈密各種好感了吧。

只是……徐京陽瞧了瞧手機,都淩晨了。這個時候問沈密,怎麽也不合适。他沒辦法,只能偷偷溜出了門,去了家裏的書房,抱了一疊書回來。

于是,徐年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他頂着兩個大黑眼圈的兒子的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不下三十個問題,都是關于昨天那場會議的。徐京陽蔫了吧唧的,打着哈欠的坐在椅子上,一邊吃飯一邊說,“爸,這是我不懂的,你找個人給我講講吧。”

若說昨天徐年表揚徐京陽,那是帶着厚重濾鏡看兒子,自己哄自己而已。今天可是徹底驚了,就這一張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來的,必須對昨天的會議研究透了,才能提出來。而且基礎性的知識都沒有,顯然徐京陽是做了功課了。

徐年就問他,“一夜沒睡?”

徐京陽又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快下來了,嘟囔道,“咖啡一點也不管用,三杯我還困呢。”

徐年那個心疼,當即就說,“熬什麽夜啊,身體都熬壞了。行了,東西我拿着了,會給你派個好老師的。”徐京陽還想叮囑他爸一句快一點呢,結果就聽見他爸說,“今天你別去了,在家補覺吧,瞧那黑眼圈,太厲害了。”然後不由分說地叮囑張嬸,“給他做點補湯喝。”

張嬸也跟着說,“我瞧着臉色也不好,得好好補補。”

得,這就可以看出徐京陽是怎麽被寵壞的。

徐京陽還想抗議呢,徐年卻說一不二,話說得也重,“學習肯定是要學的,不急這一會兒。陽陽啊,你別這麽着急,身體才重要,爸媽可就你一個了。”

這話太催人淚,徐京陽不想他們擔心,只能應了,立刻就回屋補覺去了。他是年輕人,睡覺那簡直是天賦,直接就睡了個昏頭暗地的。

倒是沈密,今天沒有去公司,而是參加了個創業論壇。他翻了翻手中的流程,發現其中有一部分是創業者發表演講,瞧着題目都挺切實,不知道怎麽的,他就想到了一頭霧水的徐小兔子。

那家夥其實要說起來,壓根不适合當一個企業的接班人,他既不具備這樣的素質,也沒受到過相應的培訓,可問題是,徐家沒人了,只能趕鴨子上架。可那麽一個龐大而成熟的集團,徐京陽很難摸上手的,其實還不如多聽聽這些在起步中風雨飄搖的小公司的心得。

他想了想,就給徐京陽發了條微信,“有空嗎?”

這時候徐京陽正睡得呼呼的呢,當然沒看見。沈密等了一會兒,瞧着還沒反應,幹脆電話打了過去,結果徐京陽正在夢中揮斥方遒呢,就被一特大鈴聲給震醒了。他頂着一頭稻草坐了起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就把手機摸了過來,哼哼唧唧地說,“誰呀。”

沈密吓了一跳,還專門看了看手表,已經早上十點了,這家夥還睡着呢。不由皺眉道,“你沒上班?怎麽這個點還在睡?”

徐京陽倒是一耳朵就聽出來是沈密了,頓時就清醒了,大魔王給他來電話了!還抓着他上班點在睡懶覺!這要是不說清楚,非誤會了不可。他立刻解釋道, “不……不是,我熬了一夜看資料,七點才睡下。”然後很自然的,還帶了點委屈的意思,“我沒逃班,真的。”

沈密剛剛也是怕徐京陽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所以有點着急,聽了他解釋,倒是好多了,順便腦補了最後一句,“騙你是小狗。”

他還想說什麽,結果徐京陽居然把電話挂了。沈密那叫一個驚訝,這小子不準備跟他混了?結果立刻,就有一個微信視頻請求發了過來。

自然是徐京陽的。

沈密原本不想接,可這會兒是中途休息,也挺沒意思的,而且手機上徐小兔子的頭像晃來晃去的,就把耳機戴上了,接受了請求。然後一打開,就吓了一跳,一雙特別明亮的眼睛,白嫩嫩的手指指着眼下的黑眼圈說,“瞧見了吧,都是昨天熬夜出來的。”嗯,這會兒是真看出來了。

然後鏡頭就離得遠了,露出了徐京陽半身照。這家夥顯然是剛睡醒,頭頂上頂着個雞窩就不說了,衣服都沒穿好,睡衣不知道怎麽扯的,開了四五個扣,肩膀鎖骨還有小肚子都露着,白生生的,一點沒有系好的意思。

徐京陽已經走到自己書桌前了,指着亂七八糟的書桌說,“你看看,都是我昨晚用的,這是我看的書,這是我第一次列出的疑問,這是我做的筆記,這是我喝了三杯咖啡的杯子……我真沒騙你!”

徐京陽是着急沈密誤會他,才想起了眼見為實這事兒。

可沈密此時卻覺得,好像不該在大庭廣衆之下跟他視頻,他連忙關了。想了想發了條微信給徐京陽, “我信你了,我在一個創業論壇,感覺有部分內容适合你聽,你過來嗎?”

徐京陽正想着沈密怎麽什麽都沒說就挂斷了呢,然後就瞧見了邀請,頓時樂的眉開眼笑,這會兒倒是不覺得沈密管得多要求嚴了,人家這是想着他呢。他連忙回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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