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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衛兵是武侯鋪派出的巡查使, 他們的責任是對于皇城外街道進行巡查,看有沒有百姓做枉法犯科之事,經過安史之亂, 這一部分的管理權歸了兵部。一早上他們得到駱二娘的舉報, 看了看駱二娘給的樣品, 立刻前來捉人。
李嘯玄雖然也一起被抓進武侯鋪, 他卻不如王素素那麽緊張,反而還安慰王素素道, “無事,一定是抓錯了,過些時候就會放我們出去了。”
王素素想起剛才那個駱二娘恨不得往他們頭上扣屎盆子的行為,十分厭惡,想起之前她就不時陰陽怪氣地過來潑冷水的行為, 更讓王素素覺得作嘔。
看來,不管哪裏都少不了這種跳梁小醜。
兩個人被關在武侯鋪中一間四面不太通風的房間裏, 非常狹小,地上鼠蟻亂竄,還有一股子黴騷味,讓王素素非常不舒服。
李嘯玄就靠着她坐着, 讓她全身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王素素閉了會兒眼,想起方才的事情,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李嘯玄的手伸過來握着她的手道, “安心, 有我在。”
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麽神奇的力量,聽完之後确實讓王素素安心不少, 她也握了握他的手,輕輕的嗯了一聲。
李嘯玄問王素素, “你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人吧?”。
王素素卻道,“沒有,其實我早就知道。”
“哦?怎麽了?”李嘯玄對她語氣中的滄桑和淡漠有些好奇,不禁詢問。
王素素笑道,“其實我以前的生活,也有很多這種人,為了自己出挑,不惜貶低陷害別人。”想起她的第一份工作,同是一個部門的同事,剛來的時候對她笑臉相待,可是誰知道沒過幾天,居然就先是污蔑她的策劃案抄襲,後來又四處造謠說她與已婚上司有暧昧。剛開始她以為清者自清,可是人性這種東西,卻最是喜歡幸災樂禍,落井下石。見人落難雖表面上總是一副故作同情的模樣,心裏卻總是會産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所以後來她寧願選擇那種非常辛苦的業務,也不願意坐在辦公室中與人勾心鬥角,那不适合她。
李嘯玄曲起腿,坐得久了有些發麻,他拍了拍王素素的手背道,“至少我們兩個合作,不會發生這種事。”
王素素笑道,“當然,很多時候陷害我的都是女人。”
“是嗎?因為女人比較小心眼?”
“不是,是女人比較自甘弱勢,然後去欺壓比自己更弱勢的人。”這大概就是一部分女人的心态,想到煙花和梅花,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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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嘯玄笑道,“這麽說就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樣。”
“我想做一個特別的女人,因為我不想讓自己變得弱勢,更不想去依附任何人。”王素素的話擲地有聲,李嘯玄很想喝彩,不過覺得有些誇張,于是只是應聲道,“你已經十分特別了。”
王素素笑了笑,動了動身體,她沒有忽略剛才李嘯玄曲腿的動作,減輕了一些依靠在李嘯玄身上的重量。李嘯玄為她如此貼心而心中一暖,“謝謝”,他對王素素道。
王素素沒有回答,握了握他的手,輕輕地笑了一聲。
此時接近中午,剛才風大被派去執行任務了,雪三去取公文,只有海棠值守,這個時間算得真好,李嘯玄想到了這些天海棠的行止,眸色更深了些。
擡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李嘯玄道, “等一會兒應該會有巡查左使過來,剛才那些都是衛兵,關鍵的事情衛兵管不了,還是要由巡查使來定奪的。”
“你好像很了解。”王素素對他能夠如此熟悉這裏的運作覺得有些奇怪。
李嘯玄倒是沒有什麽反應,嗯了一聲道,“這些天出去逛,多聽了一些,自然就知道了,你只知道埋頭做吃食,怎麽會知道呢?”
王素素覺得有理,點頭答應了,秋天的中午很适合午睡,雖然周遭環境非常糟糕,可是經歷了一上午的勞累,又加上被長安的城管警察綜合體抓來這裏受了驚吓,王素素不知怎麽,聞着李嘯玄身上的味道,靠着他的後背,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從午睡中被驚醒,門上傳來鎖鏈被解開的聲音,王素素揉了揉眼睛站起來,卻見李嘯玄坐在地上,表情古怪的看着她。
她連忙摸了摸自己的嘴邊,嗯?沒流口水啊,于是她再轉去看李嘯玄,可他卻坐在地上沒有起來,嘴角隐着笑對她道,“手臂麻了。”
王素素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把他當做靠墊靠得很舒服,于是尴尬笑道,“你應該覺得很慶幸,因為我不是很重。”
“曾經有陣子流行以胖為美。”李嘯玄陳述道。
“關鍵要臉好看。”王素素反駁。
“嗯,你的臉上有灰,都快看不出好不好看了。”李嘯玄終于動了動手指關節,指着王素素的臉,欲笑不笑的。
王素素抹了一把臉,噗嗤笑了出來,對着李嘯玄做了個鬼臉。
“喂,你們兩個,出來了。”門口一個粗壯漢子打開了門,下午的陽光正烈,哪怕已經到了九月。
她伸手拉李嘯玄起身,兩個人一前一後跟着那個漢子走了出去,穿過一個院子,往武侯鋪中的正堂而去。
這個正堂比之前在曲江之濱關她的“戶籍所”而言,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了,倒是跟以前電視上看到的公堂差不多。
走進去,正前方就坐着一個穿了官服的,王素素偷偷問身邊的李嘯玄道,“這人幾品官?”
李嘯玄瞄了她一眼,輕聲回道,“未入流品。”
“啊?”王素素不懂,只聽過一品二品三品的,這未入流品算個什麽品?
兩個人交頭接耳,讓正前方坐着的那位很不爽自己被忽略,拍案道,“無禮草民,你二人見了本官還不跪下行禮?”
王素素被吓一跳,正雙膝一軟要跪下去,卻被李嘯玄拉住了。
就在此時,門外進來一人,半蒙着面,與李嘯玄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色,提着一枚印信朝着堂上那名官員晃了晃。
那官員一看大驚失色,立刻下堂來跪在他面前,那人走上前來,将顫抖着的巡查使攙起,在他耳邊輕聲道,“堂上之人乃是被誣告的,我是奉王爺之命前來提點你,免得你被刁民愚弄而不自知。另外,我不希望你暴露我的身份。”
官員連連點頭,而對他說話的人正是風大,等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快得連王素素都沒有看清他的模樣。
重新升堂,這回官員連驚堂木都不敢拍了,他按照程序,将駱二娘舉報的罪名一一問王素素。
“你加在燒賣中的那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麽?”雖然說王素素被人舉報賣違禁品,可是這個違禁品大家都不太熟,于是堂上官員還是秉着認真負責的精神問了。
王素素還在疑惑剛才出現那人到底做了什麽,但是見這位官員提問了,于是恭敬回答道,“回,額……”
稱呼再次讓她愣住,巡查使耐心想聽下去,卻見此女一臉尴尬,不知她怎麽了,這時候他身邊一個文官模樣的道,“張巡查正在問你話,速速回答。”
這番開口算是解了王素素的窘迫,忙道,“回張巡查,此物叫香菇,是一種野生的山珍,就跟茨菰、蕨菜等類似,長在山中,有香氣,現在這種形狀是被風幹之後的形狀,等泡過水之後發開,柔軟,而且營養極佳。”王素素一股腦兒把香菇的性狀和食用方法都說了,張巡查的目光一直緊張地落在門外,擔心風大去而複返。
一旁李嘯玄點頭道,“正是如此。”
張巡查手心額頭都是汗,做了這麽多年巡查,雖然也有各種走後門通路子的,可是大到郡王爺這樣的官來關照自己的情況還真是從沒有過,這簡直比吏部的考核還難,而他不知道的是,堂下站着灰頭土臉,穿着粗布衫的男人正是讓他緊張出汗的郡王爺。作為一個未入流品的小官,他是從來沒有機會見到李嘯玄的,堂上衆人就更不識得了。
審理沒有經過多久,張巡查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王素素和李嘯玄立刻就被當堂釋放,而李嘯玄卻不走,王素素疑惑地看着他問,“你不跟我回家嗎?”
張巡查看着他倆,旁邊人也看着他倆,誰知李嘯玄卻伸手捏了捏王素素的手道,“放心,有我在,你先回去吧。”
王素素看看他,再看看那張巡查,居然也沒問為什麽,點點頭走了。
王素素一走,風大又進來了,他同李嘯玄行禮,口中喊着王爺。
張巡查頓時傻了,瞪直了眼,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李嘯玄嘴邊噙着冷笑,他的聲音很是冷冽,語氣也更加冷冽,“按律,陷害污蔑宗室子弟,該當何罪?”
張巡查全身冒冷汗,顫抖着回答道,“按情節,該當杖責五十,流徙。”
李嘯玄負手對張巡查道,“就這麽辦吧。”
“可是……”他只是個巡查使,沒有這權利啊。
知道他的為難,李嘯玄道,“只要當着人多的時候把人抓了,宣告罪名,後面的事情,我自會知會京兆府。”
高官好辦事果然不錯,有了李嘯玄撐腰,張巡查自然腰杆子硬了,畢竟自己誤抓了秦郡王,如果真要治罪,随便挑個什麽錯都能治,所以他還要努力将功贖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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