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七月伊始,時值盛夏,烈日當空,路上鮮有行人。
少女坐在靠窗的座位,半靠在課桌上,一手襯着下巴,偏頭看向窗外。
窗口有一棵巨樹,遮擋住了灼人的光線,卻擋不住少女燥熱的心。
樹上有夏蟬,不辭勞苦的在宣告夏天,少女眼看着小小的生物,一動不動。
蟬鳴聲,室內空調運轉的嗡嗡聲,課間同學的打鬧聲,內外交應,這蟬叫的她愈加的煩躁,直想要讓它閉嘴。
伸手打開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她微微退後,打了個哆嗦,又過去把頭伸出窗外,剛準備破口大罵,後面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反倒先罵起她來:
“神經病啊,想熱死老娘,快關上關上。”
罵完過了半天也沒見她有所動作,沈溪自己湊過來動手把窗關上了。
爾後她擡手在少女面前晃了晃:“小月亮?發什麽呆?”
伍月躲開她亂動的手,坐回座位:“吵死了。”
沈溪還站着,伍月一巴掌狠狠拍在她的屁股上:“沒人告訴你老虎屁股摸不得嗎?”
“嘶,吃牛長大的,打這麽狠。”沈溪摸着屁股控訴道。
痛意消減下去,她撲上來環扣住伍月的脖子,用力搖晃,報一掌之仇,伍月快被她晃暈了,上手掰開她的手臂,一把甩開。
“別鬧!”伍月理了理被她弄亂的衣服,趴在課桌上,臉埋在手上,“我睡會兒。”
沈溪發現她今天确實無精打采的,可能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戲了,不再打擾她,讓她好生休息。
伍月閉着眼睛,說是睡覺,實則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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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這兩天心裏總堵着一口氣,不上不下,悶得慌。
旁邊二傻子還在哇哇亂叫着,她更加的心煩意亂。
二傻子叫沈溪,她的發小兼同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性格說好聽一點叫單純,說的不好聽就是蠢,心比天還寬。
她怎麽就這麽開心沒有一點煩惱呢?伍月納悶了。
唉,愁。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愁什麽。
默默消化着煩惱,竟奇跡般睡着了。
朦朦胧胧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推她,推兩下見她沒動,開始戳她的腰。
伍月最怕別人碰她那裏了,瞬間清醒過來,側過身子躲開她手。
看都不用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沈溪那丫在放肆,她轉身對着她呲牙:“你神經病啊!”
沈溪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嘴裏嘀咕着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伍月靠過去聽也沒聽清楚,問她:“你說啥呢?”裝神弄鬼什麽呢。
沈溪伸手掐她大腿。
“嘶。”伍月倒吸一口涼氣,用力拍她手,一掌下去,好大一聲巨響。
她下手沒個輕重,沈溪是真的被拍疼了,發出了“啊”的慘叫聲,那凄慘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回蕩,引起哄堂大笑。
“伍月!”混亂中有人怒氣沖沖叫她名字。
怎麽聽着那麽耳熟?伍月循聲瞧過去,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心道要完蛋,怎麽就惹到這魔頭了。
整個聖南中學誰不知道高三(3)班班主任李老師女魔頭的稱號?饒是她聖南小霸王碰上了也得退避三舍。
怎麽這節偏偏是她的課!太倒黴了!
大魔頭怒氣值點滿,邁開腳步就過來了,良好的素養使她沒有破口大罵,但是擾亂課堂紀律,必須要好好教育一番:“你們倆,給我站起來。”
沈溪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了,腰挺的直直的,毫不拖泥帶水,比起伍月,她更怕這女魔頭。
畢竟她的父母比小月亮的父母更加唠叨,這李老師最喜歡請家長,每次都夠她頭疼一陣子。
伍月是個不怕死的,退讓只是因為怕麻煩,況且她只是嘴皮子功夫比較溜,行動上還是挺聽話的。
她緩緩站起來,問:“老師,剛剛睡着了,您喊我什麽事?”
上課睡覺還那麽肆無忌憚,那老師臉都綠了,強壓着怒氣,手點着她的課桌:“喊你什麽事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伍月仍舊嬉皮笑臉。
“出去站着!”老師情緒崩壞,手一指門外,開始趕人。
伍月聽話:“好嘞。”挪開椅子就走了,潇灑至極。
沈溪是個傻的,看她走的灑脫,指着自己問老師:“那我呢?”
“你也給我出去!”老師氣不打一處來。
“好的老師!”沈溪應聲,也踏步跟了出去。
伍月已經貼着牆站着了,外面沒有空調吹,風吹過來都是暖的,熱極了,汗水不一會兒就冒出來。
她卸了力,背靠着稍有些涼意的牆面,慵懶地擡手擦拭汗水,眯着眼睛不知看向哪裏。
沈溪小跑過來,跟她并排依偎着,肩膀怼了怼她。
伍月嫌棄躲開“幹嘛?”
想到剛才,她偏頭看二傻子:“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麽來着?”
沈溪:“我不就是想提醒你大魔頭在看你嘛!”
伍月翻了個白眼:“沈小溪!你可長點腦子吧!”
提醒個屁!整那花裏胡哨的,這下好了吧,一步到位,雙雙被趕出來了!
“我哪知道你反應這麽大。”沈溪縮頭,一副怕被打的模樣。
事已成定局,都已經被魔頭趕出來罰站了,伍月擺擺手,不跟她計較這些。
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曲起一條腿,伍月低頭看着自己點起的腳尖,神游天外,耳旁沈溪聒噪的說個不停。
“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沈溪突然問。
“……”伍月擡頭。
沈溪多了解她,一看這副模樣就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發什麽呆呢!”
“沒。”伍月手搭在她肩膀上,輕拍了兩下作為安撫。
沈溪扭開:“去你的。”
她從上了高中身高就沒再長了,停在一米六,明明是一起長大的,她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做到的,上了高中又竄了十幾厘米,從小就比她高,越長大越高,沒完沒了了。
而且還老仗着自己高拿她當拐杖,長的高了不起嗎?
沈溪憤恨。
伍月只能撒開手。
站着太累人了,二傻子還不給她靠。
低頭看了眼自己一身的校服,伍月也不打算講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褲子髒了就髒了吧,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旁邊那人也跟她坐下。
伍月問她:“你有夢想嗎?”
沈溪覺得她有毛病,你以為你是汪峰嗎?我又不是好聲音參賽選手。
但問題抛出來,她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夢想還談不上,其實我想當個演員。”
伍月見她認真的模樣,噗呲一聲。
“喂,你笑什麽!”沈溪打她,“你不覺得當演員很好玩嗎,有這麽多人喜歡,每天都美美的,而且拍戲很有意思啊。”
知道她喜歡看劇,但沒想到已經到走火入魔的境地,伍月忍不住拍手稱“好”:“好,非常好,沈小溪,我覺得你真的很有想法,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看不起誰呢?姐姐我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怎麽就不行了?”沈溪嗤之以鼻,她自認比月亮差了一點,尤其是身高,但本身還是有資本的。
伍月也不是覺得她不行,就是演員這行太難了,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就她那嬌生慣養的性格,首先就跨不過黑子的謾罵這一關。
不過就她這戲精的性格,沒準還真能行,作為好姐妹,不管怎麽說伍月還是會支持鼓勵她:“我掐指一算,少年,你這個願望明天就會實現。”
“借您吉言。”沈溪拱手。
雖立下豪言壯語,但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對自己進行一番深刻的自我剖析:“本來就是嘛,你看,我成績那麽差,又不喜歡讀書,就對電視劇還有點興趣,況且不能浪費了我的盛世美顏啊,不進娛樂圈那可是她們的損失。”
伍月做嘔吐狀。
沈溪更加氣哼哼。
說了這麽久,發現就自己一個人在巴拉巴拉,沈溪反問:“那你呢?”
“我?”伍月擡頭看天,“我沒有夢想,也沒有想做的事。”
天很藍,雲很軟,太陽還是那顆太陽。
萦繞心頭已久的一縷愁思就這麽被宣之于口,伍月煩躁的心情奇異的得到了緩解。
也許這就是她這麽多天一來一直困擾的事。
臨近畢業,大家都有夢想,就連沈溪這個二傻子都有了自己的目标,而她沒有。
她的生活太過一帆風順,學習馬馬虎虎,能應付高考,父母對她有求必應,從不施加壓力,家底還算殷實,沒有金錢上的困擾。
這樣舒适的環境下,溫室裏,她的鬥志消磨殆盡,連一件想要盡力完成的事情都沒有。
伍月說的雲淡風輕,沈溪也沒太當回事,只當她不想告訴自己,不再多問。
“你們在這做什麽?”
來人突然出聲,沈溪吓了一跳,仰臉看是誰。
伍月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邊把沈溪拉起來,邊向說話的人問好:“徐主任,我們這,罰站呢。”
沈溪頭疼,她在這個學校裏最不願見到的人就是徐主任了,頂着教導主任的官職,卻最會拍馬屁,沈溪本人不勝其擾。
徐主任對此情況也很忐忑,這是誰敢讓兩個大小姐罰站,不知道她們是學校董事的女兒要好生供着嗎?
從窗戶裏偷看了一眼教室,李老師正站在講臺上,講授課文,徐主任頓時不覺得稀奇了,原來兩位大小姐是惹了她。
這李老師出了名的嚴肅,是個不畏強權的主,性子倔的要死,偏偏特別受校長的賞識,他只是個教導主任,說她是說不動的,還可能被反教育一番。
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難辦。
“要不,你們去休息一會兒?外邊這麽熱,別等會中暑了。”徐主任只能盡力安撫這兩位。
沈溪面無表情,實則內心啧啧稱奇,還真有這樣的人,公然鼓勵學生逃課?好一個絕世馬屁精。
“謝謝徐老師,不用了。”伍月非常有禮貌,盡數收下關心,朝他笑了笑。
恰巧這時下課鈴聲響了,伍月一把提起起沈溪的領子,帶着她往教室裏走,丢下一句:“我們先進去了老師。”
徐主任點頭:“诶,好。”
……
第二天上早讀的時候,沈溪座位空着,伍月想:她不會是又睡過頭了吧?
第一節 課下課,人還沒來,伍月想:她不會是因為昨天那事被大魔頭請家長了,關在家裏教育呢吧?
整個上午的課都結束了,沈小溪還沒來,伍月納悶了:不會自個跑哪兒去浪去了吧?
至于生病,她就沒往那方面想,沈溪從小吃嘛嘛香,身體結實的很,小病小痛擊不倒她。
兩人雖然住的不遠,但沈溪老愛遲到,伍月懶得天天等她,通常都是自己先走,沈溪晚她一步到學校。
今天?反常,真的反常,直接沒來學校,又不知道去哪兒作妖了。
說歸說,心裏總是惦記着自家發小,同桌的位置空蕩蕩的,伍月一整天都有些不安。
她想着,等放學回家,親自去她家看看,問問她怎麽了,怎麽一天不來上課。
到底有什麽好玩的東西迷住了你的神智?出去浪竟然不帶我?
茲事體大,必須開除友籍。
伍月心裏打着算盤,計劃着晚上的行動,要怎麽對她屈打成招,并且對她的逃課行為進行嚴厲的斥責,結果這人在晚自習的時候回來了,跟顆小火箭炮似的沖進教室。
沈溪匆匆坐下,緊緊抓着伍月的手,看着她的目光真誠期待,激動無比:“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
“誰?”既然你這麽誠心誠意的想讓我發問,那我就大發慈悲的迎合你。
沈溪:“是常晏清啊!活的常晏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伍月蹙眉:“常晏清?”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最近比較忙!盡量更!騷凹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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