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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導說要介紹投資商給她認識, 常晏清沒有多作推辭。對方是一片好意,真心替她考慮, 理應心懷感激,再者說,如若以後真要退圈的話, 她也得有自己的工作, 自己的另一份事業,不能真靠伍月養着她。
她不是柔弱的菟絲花,需要依附于他人才能生活,即使對方樂意之至。
換一份工作不比從前,定然困難重重, 人脈, 資本, 行業規則,這些從未認真了解過的事,都是她需要進一步深入接觸的東西。
常晏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好, 但是她必須得勇敢踏出這一步, 在一個她并不擅長的領域裏, 擁有新的開始。
她得走出舒适區。
沒過幾天, 投資商應期而來,定了酒店要請衆人吃飯。
徐導說,這位投資商大有來頭,年紀輕輕,便手段十足, 辦起事來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出任總裁不過一年多,隐隐有将原本就是業內巨頭,多年屹立不倒的自家企業帶上一個新高度的趨勢。
不過其為人處世十分低調,不喜歡抛頭露面,此次注資特意囑咐暫時不要外傳,也不要透露他的真實身份,就當他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來給劇組成員打打氣,可謂神秘感十足,搞的徐導都懷疑他是不是另有所圖。
再想想他們這個小破劇組,對方圖它什麽?可能真的只是不想太張揚吧。
他想的是到這個層面的都屬于大資本了,實力雄厚也財大氣粗,而且據他了解這是這家大企業第一次涉水娛樂圈,難保以後不會長期進行投資,常晏清多接觸接觸的話總沒壞處的。
具體是哪家哪派,他謹遵約定沒告訴常晏清,只說讓她保持平常的态度,盡量跟人搭上線,能結交最好,實在沒辦法也不要強自己所難,圈子裏向來不缺有錢又有背景的資本。
所以這一天徐導拖着全劇組一塊兒去赴宴的時候,常晏清見到這位傳說中年輕有為的投資商,着實訝然了。
秦伍逸對上她的時候,不露聲色,抿着唇朝她點頭致意,不仔細看的話都發現不了他的細微動作。
常晏清突然感覺有一種被擺了一道的頭疼感和無奈感。
在這裏見到秦伍逸,還能是因為什麽呢?
不知道某人在家裏都想着些什麽呢。
徐導不知道網上在傳常晏清和秦氏重工的新任總裁不可說的關系,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勸她不要來。
就是因為不了解,所以他興沖沖地介紹秦伍逸給大家認識:“這位是秦總,剛給我們這部戲注入新的投資,今天來探班,…”
衆人見到秦伍逸,再将一席話聽完,心中不免感嘆,這張臉已經可以瞬間秒殺圈內一些小鮮肉了,竟然是他們的金主爸爸?應該又是哪家含着金湯匙長大的貴公子,最不差的就是錢。
至于哪個秦家,完全沒往秦氏重工想,畢竟全國姓秦的商人太多了,怎麽可能随便抓一個就是頂尖的那個秦氏呢,也沒聽說秦氏有進軍娛樂圈的打算啊。
徐導介紹完之後,他人便審時度勢,一人一句好話,拍馬奉承起來了,特別是幾個名氣不怎麽大的小演員,話裏話外十分殷勤,看樣子是想要勾搭上他,好在事業路上走得更順一點。
“不用管我,你們吃。”秦伍逸對着衆人道。
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式,對于那些賣力湊上來的人,他四兩撥千金,默默推掉,喝了幾輪敬過來的酒後,就不再多喝。
一整個劇組加起來,人只多不少,秦伍逸有些疲于應付這樣喧鬧的場面。
他百忙之中抽空跑到邊陲小城探班慰問,自然是托了親姐姐的福。
因為想到蔣媛佳要和常晏清朝夕相處好幾個月,伍月身上那股子嬌蠻的勁上來了,偏要行使她公司股東權利,外加對秦伍逸施以血緣上的威壓,讓自己成為了常晏清這部戲最大的投資人。
這麽做也沒什麽別的正經理由,就是想壓蔣媛佳一頭,當她的金主爸爸而已,對常晏清和蔣媛佳又一起搭戲這一既定事實是沒什麽影響,但至少她自己心裏爽了。
趕不走你那我就壓死你。
抱着這樣一種信念,伍月不停騷擾她的弟弟,不僅要注資成為老板no.1,還得包售後,不遠萬裏前來慰問——順帶替她試探敵情。
看起來很大度的伍月實際上心裏很小氣,對此一直耿耿于懷,并且她不自己親自來,就是怕常晏清感受到她的小氣。
誰叫蔣媛佳那個女人一直惦記着她老婆,虎視眈眈的樣子,讓人生厭。她老婆也是個二愣子,對別人的示好一無所知,懵裏懵懂。
常晏清不會做什麽,但誰知道蔣媛佳會不會做什麽,雖然知道兩人之間不會有超越同事的關系,但她還是不爽。
她就是醋了怎麽了?
尤其是無所事事的時候喜歡想東想西,愈發的酸意彌漫。
常晏清遠程感受到了她的酸唧唧,酒桌前飯菜沒怎麽吃,酒也沒有碰,光想着伍月偷偷生悶氣的樣子,掩首低笑了。
這是打翻醋壇子了。
讓秦伍逸過來,是給她個提示好去哄她?小傻子,嘴上說着沒關系心裏卻誠實的很。
抿了一口酒杯裏已經替換過的透明液體,常晏清感受舌根檸檬的味道,确定是收到帶有警號意味的間接提醒了。
手指輕輕敲擊着玻璃杯子,她的腦子裏已經一遭一遭推導演繹了之前特意學來,還未融會貫通的一百個哄人的招式。
家裏那位的話,是得好好想想該怎麽哄她了,還有某些事,看來還是坦白比較好。
小醋怡情,就當增添兩人之間的情趣,要是真讓她傷心難過了,第一個不肯的就是常晏清自己。
她兀自在沉思,全程和秦伍逸0交流,秦伍逸也裝作不認識她,兩人各做各的,相安無事。只是常晏清的手機裏躺着她已經過的對方發來的打招呼短信。
這次聚餐對兩人來說都索然無味。常晏清算是有備而來,目的明确,她已經做好準備要結識徐導口中所說的權貴,可誰也沒曾想這人是自己的小舅子。
哭笑不得。
秦伍逸本身就不想來,被伍月逼着過來,美其名曰花了錢就得有花了錢的樣子,得要鎮鎮場子,順便看看嫂子,回去再報告實時情況。
目前情況就是沒有情況。他沒有發現伍月所說的“離常晏清很近的女人”,常晏清一直安安靜靜的,除了幾個導演級別的人偶爾跟她說兩句話,其餘時間她都是一個人坐着,沒有無關人員前來叨擾。
回去這樣說就可以了。
酒席的氣氛越來越熱烈,也越來越吵鬧,秦伍逸跟徐導打聲招呼,出門透透氣。
以前沒有接觸過真正的娛樂行業,今天親眼窺見了片場的狀态,見識到演員真正的工作環境,他才大概了解沈溪平常是怎樣過完一天。
真正拍戲的時候,遠沒有想象中的有趣,工作是枯燥且辛苦的,秦伍逸不知道沈溪那樣的性格是怎樣熬過來的,大概是因為真的喜歡,才能一身孤勇滿腔熱血闖下去,不然乖乖回家做她的大小姐不好嗎?
還有出了片場以外的世界,真實的圈內世界,充滿着虛榮與阿谀,頗讓他感到不适,這也讓他升起了順伍月的意正式進駐娛樂圈,為沈溪鋪路的念頭。
沈家父母畢竟手伸不了這麽長,沒有圈內的背景,幫不了沈溪太多,這麽多年可以算是她一個人走過來的。而他可以把它當成副業來發展,真正護她周全。
一旦有了這個念頭,秦伍逸便認真起來,思索綢缪下一步的動作,初步形成了進軍娛樂圈的行動計劃。
出來的太久,恐有不妥,他打算回去,暫時不想許多,日後再敲定具體細節。
返程途中,碰上有人在走廊聊天,提到常晏清的名字,他正好路過,便耳尖注意了一下,聽清談話內容,臉色微變,目光透露出幾分冷冽。
好一群長舌之人。
懷着一股少有的愠怒,他回到包間在自己位置上坐定,悄聲問徐導是怎麽一回事。
徐導正喝着酒,猛然被問到這些拿不上臺面的事,酒醒了半分,舉着杯子愣了愣,張張嘴一時竟答不上來。
怕影響到秦伍逸對常晏清的個人觀感,他三兩句囫囵過去了,還給常晏清說盡了好話,告訴秦伍逸常晏清不是這樣的人,不要聽信謠言。
說完徐導悄摸去看秦伍逸的臉色,也分不清他有沒有被自己說服,心裏對常晏清是個什麽樣的看法,不會真的以為她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吧?
細思極恐,他眉頭皺的老深,擠出一道道溝壑,有點害怕自己好心辦了壞事,給常晏清惹得一身騷。
是哪個□□崽子在外邊還要胡亂造謠,把他這個導演的話當耳旁風,不想混了?回去再好好整治整治這些蛆蟲。
“秦總問這個是聽到了什麽謠言嗎?”他不放心地試探性一問。
秦伍逸輕輕嗯了一聲,然後搖頭道:“沒事。”
徐導聽他冷淡的語氣更是眉頭舒展不開,轉頭看看常晏清,她好像已經發呆了一晚上,心思明顯就不在這,跟整個酒局格格不入。
他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誤的,可能常晏清根本就不喜歡應付這樣的場面,他不應該按頭讓她來的。
徐導嘆了口氣,端起酒杯将裏面的液體一飲而盡,酒入愁腸,他想明白了,以後不做這種無用功,自己手裏的人脈私下裏再給她引薦就是了。
宴席幾個絕對主角可以說是各有各的哀愁,一頓飯吃到傍晚,賓主盡“歡”,秦伍逸結束致辭後所有人都陸續離開了。
常晏清傍晚的時候還去短信約定好的地方單獨見了秦伍逸一面,問了一些家裏的情況。秦伍逸人都來了不正式見嫂子一面确實不應該,把伍月話裏話外的意思大致傳達了一遍後才最終散場。
伍月遠在b市家裏忐忑地等了一天。秦伍逸過去之前告知了她,所以她一整天都在等自家老婆前來“興師問罪”。
她不是有意派人去查崗的。
——她就是故意的。
要是被查崗了老婆不高興咋辦呢?那也沒用,反正不是你不高興就是我不高興,既然這樣那我先高興了再哄你高興。
沒毛病。
話放得狠底氣卻不足,晚上常晏清專屬來電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吓得抖了一個機靈,響了十幾秒才慫巴巴接起,接通了也不說話。
那邊常晏清望着屏幕,盯着她看,不時眨眨眼睛,也沒有說話。
這是想比一比誰更沉得住氣嗎?
漫長的安靜,靜得她都想直接挂斷了,才從話筒裏聽到傳來的一陣低笑。
某人頓時羞紅了耳朵,伸出手指蓋住了攝像頭,兇巴巴道:“別笑了!”
嘴上說着讓她別笑,伍月心裏是開心的,做這件事其實是有些沖動欠考慮,她還怕常晏清會生氣,覺得自己不尊重她,覺得這樣不自由。
現在看來不是這樣呢,她并不介意。
實際上常晏清并不會想這許多,頂多批評她一句:任性,又亂花錢。還會換來她一句嘿嘿。
手機屏幕上黑乎乎的一片,常晏清怕把兔子逼急了,手背捂上嘴鼻克制住笑意,順從道:“好,我不笑。”
伍月把手指放開,臉怼着攝像頭呲鼻哼了一聲。
被她可愛到,常晏清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才徹底收回笑,跟她報告正事:“今天見到伍逸了。”
常晏清那一笑,伍月就知道她已經什麽都知道了,也裝不再出來驚訝,生死看淡道:“哦。”
看她那樣子,秦伍逸應該是什麽都說了,她們就是串通一氣的。
知道了還不來哄哄我,暗示的還不夠明顯嗎?
忍不住想要去調侃她,常晏清聳聳鼻子,說:“我好像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伍月當她是說真的,也跟着抽抽鼻子,呆問道:“什麽味道?”
“檸檬。”
狗急跳牆的某人一把按下紅色按鈕挂掉了視頻電話。她實在看不下去自己那個蠢樣子了,特別是從老婆嘴裏說出來,感覺分外羞恥……
“嘟嘟嘟…”一陣忙音過後,房間裏恢複了安靜,常晏清對着手機懷疑人生。
這麽不禁逗,還沒正式開始哄呢,怎麽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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