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直播完之後, 伍月從田間爬起來, 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見陽光漸漸開始毒辣起來,外邊也沒什麽好溜達了, 便慢慢悠悠原路返回。
此時常晏清已經拍完一幕,在撐開支起的超大遮陽傘下休息候場, 伍月走上前去站在旁邊,偷偷用手指勾了勾她的袖口。
常晏清察覺到細微的動作, 轉過頭, 見消失的人回來了,關心道:“跑去哪了?”
“随便走走。”伍月嘴裏不着調答着。
接着她便不知從哪兒變出來一根狗尾巴草, 右手捏着細莖遞到常晏清面前。
那草細細一株,頭部長着毛,呈圓柱狀,重的那一頭彎彎低垂着,還在風中晃悠。
伍月說:“給你。”
這是從路邊随手采摘來的, 她要把它送給常晏清。
常晏清對着這根白裏透黃的小草,不甚理解, 勾勾唇道:“給我做什麽?”
“它長得像我。”伍月強行把草塞進了常晏清的手裏,并威脅她,“你好好拿着, 拿好了。”
為什麽要說自己像狗尾巴草?常晏清望向伍月的眼神裏有疑惑,卻并沒有得到更詳細的解釋,甚至對方已經不看她了。
伍月其實還有一肚子的話想說, 強行憋了回去,乖乖立在常晏清身側,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在外面兩人是要避嫌的,不能說太多無關緊要的話,多了就要翻車,她現在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助理”而已,得拎的清界限。
伍月不搭理她,常晏清就自己想,手裏捏着這棵毛茸茸垂着腦袋的狗尾巴草,時間久了倒真瞧出那麽點與某人相似的意味來。
細細密密的絨毛明明看起來很柔軟,食指摸上去,卻有一點撓人心肝般的紮手,再撥弄一下,如刷子撫過指腹,方才感受到跟外表一樣的細膩,且富有層次。
可愛。
沒多久有工作人員過來喊常晏清上戲。
常晏清走之前噙着笑想把将這棵草給伍月保管,結果被她一個眼神擊退,于是便轉交到了小米手上,讓她細心保存着,別這麽快枯萎。
小米人都懵了,跟個寶貝一樣雙手捧着一棵草,橫看豎看沒看硬是沒看出來出來它有什麽收藏價值。
不就是一棵狗尾巴草嗎?路邊都是,有什麽稀奇?還有這要怎麽保存?
伍月被小米的小心翼翼逗到,忍不住噗呲笑出來,拍着小米的肩膀給她一點鼓勵,爾後無情道:“我先回去了,晚點再來,看好她們。”
她們包括這根草和常晏清。
老婆去工作,這地兒不僅無聊,還熱,快到中午,她得回去做飯了。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伍月又“哦”了一聲,從随身包裏拿出來一瓶防曬噴霧,插到了小米兜裏:“等會記得讓她擦。”
差點忘記了這事,外面紫外線強得很,不擦防曬對皮膚不好。
常晏清不拘小節,忙起來一準忘記擦,伍月可不同意,自家老婆臉上細皮嫩肉的,曬傷了她要心疼。
交代完這些,伍月獨自一人往回趕,荒郊野嶺的,路上沒什麽人,偶爾路過幾個一看就是當地村民,肩上扛着鋤頭,手裏提着籃子,該是趕着去幹農活。
所以當一道穿着樸素碎花裙的靓麗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格外惹人注目。
是蔣媛佳。她一個人跑這麽遠做什麽?助理也不帶,鬼鬼祟祟的,看起來像是要做壞事。
伍月臉上露出了自己看不到的迷惑表情,随後她又開始興奮起來。
嘿嘿,盯梢這麽久,狐貍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吧?
蔣媛佳尋了個僻靜地方站定後開始打電話,伍月偷摸跟上去,借花草樹木躲起來,蹲在後邊豎起耳朵偷聽她在講些什麽。
這樣做伍月一開始有點愧疚,因為偷窺別人隐私确實是可恥的一件事,不應當做,但她想想自己又沒什麽壞心眼,就是想知道談話內容是不是跟常晏清有關,若是聽到別的什麽不該聽的她也不會往外說。
這樣說服自己後,她便心安理得地繼續聽牆角。
蔣媛佳幾句話裏似乎提到了錢,照片這一類的,想來應該是圈內常見的被狗仔偷拍并敲詐了,還不想被經紀人知道,這才避人耳目,偷偷尋個地方打個電話。
話裏話外就是沒有一句有關于常晏清,內容完全不是伍月想聽的。
伍月想知道蔣媛佳制定了什麽高段位的計劃來勾引常晏清,尋一點蛛絲馬跡好抓住她的馬腳。
現在期望落空,伍月漸漸覺得這種無聊的對話聽起來非常沒意思,并且這種行為很幼稚很愚蠢,花那麽大勁隐藏自己還不如回去給老婆做午飯。
伍月悄摸站起來想要離開,發現腿都蹲麻了,起了一半不知腳底下硌到什麽,歪倒在了灌木上,帶起葉子一陣沙沙響動。
“誰?”這麽大動靜蔣媛佳聽不見才有鬼,當即便驚吓出聲。
見無人回應,蔣媛佳挂掉電話朝這邊走了過來。
聽見逼近的腳步聲,伍月急得要死,想要爬起來溜掉,因為腿還是麻的,越急越起不來,努力掙紮後,無果。
直到面前出現一雙女人的腿,站定不動,伍月才認命接受自己真的被當場抓獲的事實。
翻車了!丢人!
坐在地上的伍月如就義般緩緩擡起頭,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蔣媛佳腦中回憶了片刻,靈光一現,才驚訝地開口:“是你?”
平時伍月都戴着口罩,蔣媛佳沒見過全臉,自然認不出來,還以為是常晏清新招來的助理,未曾想到是舊人。
伍月尴尬一笑,自知理虧,生無可戀撐着地慢慢翻身起來,拍掉手上的灰,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蔣媛佳和伍月打過照面的,在前兩年常晏清和她合作第一部 戲時。
那時伍月還是常晏清的助理,不過沒多久就走了,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蔣媛佳那時以為她是被辭退了。
時隔兩年,如今又在這裏見到伍月,還是以同樣的身份,怎麽能叫她不驚訝?
蔣媛佳是個心思通透之人,将前前後後一連串事情聯系起來,細想之下,竟發現有那麽一絲不對勁,倘若伍月真的只是助理的話,又怎麽會三番五次出現在常晏清身側,雖然只是短暫停留。
還有常晏清的結婚對象,雖未對外公開,她憑借直覺猜到應該是位女性,不然也不必這麽遮遮掩掩,避而不談,且聽常晏清那些話裏,根本沒有男性角色的存在。
所以蔣媛佳那時才真正做到放下,她和常晏清之間,相隔的從來就不是性別的問題,事實是常晏清是可以接受同性的,唯獨只是不能接受她而已。
目前為止,所有都只是蔣媛佳猜想而已,沒有實際證據證明伍月就是那個人,真正讓她确定對方身份的,是兩人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親密,不像親屬或朋友,倒像是戀人。
這樣回想起來,蔣媛佳覺得自己實在愚蠢,當時完全沒想到這些,難怪對方對自己持有那麽大敵意,怪不得要偷聽自己牆角,原來是身份使然。
為了确認心中所想,蔣媛佳問面前的這個人:“你和常晏清是什麽關系?”
伍月心裏咯噔一下,蔣媛佳怎麽突然這麽問?是發現什麽了?
她嘴硬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面對伍月的無理駁斥,蔣媛佳不怒反笑,甚至覺得她有點可愛:“我已經猜到了。”
伍月覺得情敵這個意味不明的笑讓人瘆得慌,不悅道:“我管你,請你以後離她遠一點。”
伍月的這句話警告意味十足,就是想以正宮的身份震懾蔣媛佳,完全不在乎對方是否真的了解了真相,又或者将之散播出去,別人信不信還兩說,反正她們早晚要公開,不在乎這一條兩條的揣測之言。
蔣媛佳的笑随即化作了一抹苦笑,從伍月的話裏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猜想成真了,并無意中當了一回插足別人感情的失敗的小三,也不怪對方會厭惡她。
不過以後不會了,不久前她就已經決定放下,現在她對常晏清,不會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蔣媛佳回她:“我也有我的尊嚴。”
她蔣媛佳不是那種死纏爛打耍無賴的人,對方完全不必如此擔心。
伍月聽完怒了,你有個屁的尊嚴!
伍月:“那你當時還想要偷親她?”
要不是當年蔣媛佳趁常晏清睡着想偷親她被伍月發現制止,她們也不會好幾年了還互相記得對方,伍月也不會一直對她充滿敵意。
那樣一個顱內充血的時刻,怎麽可能不讓人耿耿于懷?
想到這個伍月就來氣,要不是她那天及時發現,大喊了一聲“你在幹嘛”,蔣媛佳就真的親上了!
當時她的臉離常晏清的臉就那麽幾厘米!差點沒氣得伍月把她頭給擰下來。
陳年的不齒行徑被拉扯出來對簿公堂,蔣媛佳面上也染上了尴尬:“我當時也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抱歉。”
蔣媛佳的話語裏滿是誠懇,伍月開始分不清她是真的回頭是岸,還是演出來的。
伍月:“你真的放下了?”保證以後不會再搞什麽騷操作
“真的。”蔣媛佳點點頭,再度誠懇認錯,“很抱歉。”
事已至此,伍月不打算同她再糾結什麽,既然已經說開,她們之間也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一開始常晏清跟伍月描述蔣媛佳說的那些話,伍月有一部分是不相信的,現在對上真人,卻有點兒動搖了。
要真如蔣媛佳所說已經放棄,那再好不過了,只蔣媛佳以後不要再來騷擾常晏清,陳年往事她也可以一筆勾銷,既往不咎。
“對不起,我不應該偷聽你打電話。”伍月為自己先前失禮的行為道歉,爾後禮貌向蔣媛佳辭別,“我先走了。”
蔣媛佳也同伍月說了一句“再見”,看着她走遠,身影漸漸消失,不知自己的一番解釋對方有沒有聽進去。
蔣媛佳心裏知道,伍月應該也不會再理睬她了吧。
誰會理睬一個觊觎自己妻子的女人?盡管她并非有意為之。
同樣憂心忡忡的還有走掉的伍月本人,因為和蔣媛佳的一場對峙,她又回想起了以前,無限接近的未完成的那個吻,若當時真的發生了,她一定會讓蔣媛佳死得很難看。
常晏清出道至今,拍吻戲都是用的替身,豈能讓一個一直肖想她的人占了便宜?
伍月承認她對常晏清有着近乎偏執的占有欲,丁點瑕疵她都無法接受。
中午回到旅館,心事重重地做完午飯,伍月拿保溫飯盒裝好,帶上它折返回片場。
午飯時伍月一口沒吃,只盯着常晏清發呆。
見伍月又不動筷子,滿腹心事的樣子,常晏清些許擔憂:“怎麽又不吃飯了?”
一聲提問讓伍月回過神來,她再次看向常晏清的眼神帶上了危險。
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并奪過了常晏清手中的碗筷放到桌面上,伍月站起來朝她勾勾手指:“你過來。”
話放伍月轉身就走,不給人提問的機會,不知緣由的常晏清聽話地也起身跟上。
伍月領路帶她去了旁邊的小樹林,回頭确定沒有其他無關人員跟上來,便轉身将常晏清壓在身後樹幹上,不由分說吻上來。
細細密密的一個又一個吻,流連于臉上,脖頸間,還帶了些急切的力道。
常晏清除了一開始被她化身猛獸所驚吓,後來便放棄了抵抗,背靠着堅硬樹根雙手攀上她肩頭任憑她無情摧殘。
伍月就像一只林間小獸,不管不顧,肆意掠奪,她想撬開眼前人的牙關,同她更加親昵,常晏清卻念及剛吃過午飯,銀牙緊咬,嚴防死守,換來她不滿地唇上輕咬。
好在伍月還留有些殘念,知道常晏清是個公衆人物,嘴唇流血結痂的話,必然會引來麻煩,所以只用了力沒有咬破。
小獸捕食累了,頭擱在常晏清肩上,中場稍事休息好。
常晏清喘着氣,歪頭親親她充血的耳尖,低笑着問:“今天怎麽這麽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定然是上午回去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刺激到她,她才突然間性格大變,像是解放了最原始的天性,橫沖直撞,只剩索取與充盈的欲望。
伍月依賴地環着常晏清的腰肢,整個身體的重量都放在了她身上,閉着眼左右晃了晃下巴,低哼道:“沒什麽,蓋個戳。”
同時還不忘極霸道地宣示主權:
“你只能是我的人。”
“嗯。”常晏清肯定她這一說法,爾後貼着她的耳朵輕聲問道,“還親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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