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深夜敲門聲（1）

邱向涵在整告白這一出之前，告訴麥星陽，他讓制片人把《藍白之間》劇中一個學生時期的配角試鏡機會給了晉澎。麥星陽對此有些将信将疑，他不知道邱向涵是在跟他開玩笑還是認真的——畢竟這人說話太不靠譜。

直到下午，一輛大巴開到了片場，麥星陽才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他趁着邱向涵拍戲間歇，拽着他到了個人少的地方：“邱老板，您這是鬧哪一出啊？”

他是真不明白邱向涵要幹嘛了。英瑞娛樂是《藍白之間》的投資方之一，這就意味着邱向涵在劇組裏既是個主演，也是資方。雖說拍戲這件事，主要看得還是導演和制片，但是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邱向涵想往劇組裏面插個人或者踢個人，只要不是影響太大，劇組都随他去了。

“陽陽大了，都會叫老板了。”邱向涵笑眯眯摸了摸麥星陽的頭發。

“別鬧，說正事！”

邱向涵聳了聳肩：“他不是想進英瑞嗎？我讓狄倫跟他說，這戲演好了就讓他進，演不好就滾蛋再也別出現在咱倆眼前。眼不見，心不煩，也斷了他小子想和你舊情複燃的念想。”

“誰想和他舊情複燃了？！”麥星陽下意識反駁，随後咂摸了一下邱向涵的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納悶道，“你會有這麽好心，還給他演戲的機會？哎，不是我吐槽前男友啊……我是說，他在我們學校表演系，愣是到畢業都沒簽公司，你說他能是演戲這塊料嘛。”

麥星陽他們學校是全國數一數二的藝術類大學，不誇張地說，現在娛樂圈裏面至少小半壁江山都是他們幾所兄弟院校撐着。表演系許多學生從大一大二就簽了公司，到了畢業再去劇組跑戲的幾乎沒有。

像晉澎這種一直到現在還沒簽公司的，多半都放下了演戲的念頭，去別的領域找工作了。

邱向涵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轉而故意湊到他身邊說道：“我對別人好不好重要嗎？”

麥星陽懶得理他，手抵在他的額頭上把他往遠了推：“我跟你說，試用期第一天，你收斂一點。”

……

晉澎走進片場的時候剛好看到麥星陽手抵在邱向涵額頭上的一幕，他隔着好遠盯着那兩個人有些出神，直到場務叫他們過去拿登記單才離開。

麥星陽早就注意到晉澎的視線，實際上，自從大巴車在片場停穩之後，他的心思就有些混亂，種種情緒混合難以辨別。唯一可以确認的，就是他并不想再見到晉澎。可是，他不願見到他是一回事，晉澎對他的單方面糾纏又是另外一件事。

現在仔細回想，晉澎從認識以來，從來都對于想要得到的東西很執着。記得有一次，麥星陽他們學院留了一項拍攝紀錄片的實踐作業，可以邀請其它專業的學生合作，完成之後上報給學校可以加績點。

那會晉澎因為想要那幾個績點，跟麥星陽多次表露了想要參加實踐作業的意思。麥星陽很為難，因為他們小組組長在此之前已經找了同屆的另外一個表演系學生，而紀錄片時長很短，只需要一個演員拍攝主人公年輕時幾個鏡頭就足夠。

“晉澎，我們已經找人了。要不然……我再替你問問別的組有沒有需要？”

那會晉澎是怎麽說的？哦，他好像說：“麥星陽，拜托你搞清楚誰是你男朋友。既然需要表演系的學生，為什麽不讓我來？”

“對不起，但是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作業，我們組……”

晉澎在麥星陽說完之前就挂了電話，當天，麥星陽翻到了他的朋友圈裏發的很負面的宣洩，指桑罵槐，雖未明說，但麥星陽心裏非常不舒服。底下一堆同校的人評論他：“澎哥，哪個小子惹到你，哥們跟你揍他去。”

“別，我哪敢啊[微笑]”這是晉澎的統一回複。

後來麥星陽實在是無奈，好說歹說和人家同屆的表演生道了歉，好在那個表演生本來也不差這幾個績點，也沒因為這件事和麥星陽起沖突。

看似非常圓滿地解決了問題，麥星陽只當過了就不再追究。

他那會覺得情侶之間磕磕絆絆還算正常，畢竟他有時候也想耍耍小性子，只是想着晉澎脾氣比他暴躁些，才總壓着火忍讓他，單純覺得凡事有進有退才能維持關系。

到現在看來，其實那會早有了端倪，只是麥星陽到分手看清楚這個道理——維持關系也是雙方的事，只有一個人苦苦撐着，早晚有一天随便某根稻草都能壓到這頭駱駝。

晉澎想要的東西太多了，麥星陽給不起，也不想給了。

……

“想什麽呢？”邱向涵狀似無意擋住了麥星陽的視線。

麥星陽抽了抽鼻子：“我聞着空氣裏怎麽有股怪味啊。”

“什麽？”

“向涵哥，你快看看是不是你家醋壇子打翻啦？”麥星陽沖他狡黠一笑。

邱向涵反應過來，兩只手捏住麥星陽的臉往外扯了扯：“嘿，你現在真是老母豬帶胸/罩啊。”

“什麽？”輪到麥星陽懵了。

“一套又一套。”

？？？

麥星陽板起臉：“邱老板，我跟你說啊，你現在是這個……公衆人物，公衆人物不可以随便說這種粗鄙之語，不然宣傳團隊可以抗議，懂了嗎？”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麥星陽覺得心情好多了，趁着邱向涵拍下一場戲之前，拽住了他的手，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向涵哥，我這人是特別有良知的，就算是試用期，也絕對不多看別的男生一眼，你放心吧。”

邱向涵被他突然一句話給說楞了，一張滿嘴跑火車的嘴竟然一個字兒沒說出來。一直以來他都在想，要怎麽把麥星陽拴在身邊才好，沒想到麥星陽能主動把拴着的繩遞到他手裏，附帶上一句：放心吧，我不會跑。

這他媽也太可愛了吧？！

邱向涵在心裏粉紅色爆炸了一下，面上卻是一副兇狠的樣子警告道：“女生也不行。”

“哎知道啦，姓晉的尤其不行是不是？”麥星陽沖他揮了揮手，“你快過去吧，一會導演要催了。”

看着邱向涵瘦高的背影向老廠房的布景裏走去，麥星陽長舒一口氣，他總算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就算邱向涵自己不說，麥星陽也看得出來他對于兩個人談戀愛這事并沒有多少安全感。也是，麥星陽自己都說不好對邱向涵究竟有幾分喜歡。他只知道他的向涵哥對于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就算不是以男朋友的身份，邱向涵這個名字也注定在他人生中占據一個獨有的位置。

從相識到相知，再到分離與重逢，掰開指頭算算也有二十來年時間，一個人的一輩子就已經過去了将近四分之一。麥星陽決定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至少要再鼓起一次勇氣，相信這個所謂的性少數“圈子”并不像晉澎所說那樣黑暗。

有人游戲人生，也有人相攜到老。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麥星陽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備忘錄，在裏面敲下幾個字：“今天開始，認認真真談戀愛。”

……

今天邱向涵的戲份安排得很多，換完衣服、卸完妝，折騰一溜夠總算踩着晚上九點鐘回到了九點。麥星陽和邱向涵兩個人抱着饑腸辘辘的肚子，決定敞開吃一回。

邱向涵打開外賣軟件，落下的手指可疑地頓了一下，轉頭對着麥星陽威脅道：“陽陽，你可別給我捅到狄倫那裏，我請你。”

狄倫在這方面唠叨得像個老媽子，別看平時不怎麽管邱向涵，一遇到身材管理上面的事，恨不得将畢生的健身經驗都傳授給他。麥星陽有幸聽過一次，一度懷疑狄倫是借此機會練習自己的中國話——怎麽能這麽能說！

“知道了，肯定不說！”麥星陽湊過去，搶過邱向涵的手機，率先點下自己愛吃的烤串。嗯……羊肉串肯定是要有的，那大小腰子也不能少，這家的骨肉相連看上去不錯，點上。

兩個大男生迅速下單了一堆吃的，然後跟酒店的前臺打好招呼，讓他們一會接道電話幫忙取一下餐。

等到吃飽喝足已經是十一點過後的事了，麥星陽和邱向涵輪流洗完漱就打算各自回屋休息。這一天在外面又是太陽烤，又是到處跑，還莫名其妙就談上個戀愛，可謂身心俱疲，麥星陽一合上眼就覺得睡意沉沉。

正當他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聽到有些聲響。起初賴着不想睜眼，可是這一聲一聲的敲擊，讓他不得不坐起身來。

主卧更靠裏面，而次卧離大門的距離更近。麥星陽走出自己的房間，看了看邱向涵的房間緊閉的大門，拿不好主意他是不是睡了。

外頭的小廳燈都熄了，麥星陽翻開手機迎着刺眼的光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十二點一刻。他實在想不到這個時候還能有誰來找，皺着眉挪了兩步走到大門前，那敲門聲又突然停了。

麥星陽握住門把的手停下來，從貓眼望出去——外面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說：

呼嚕呼嚕毛，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