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公報私仇

在酒店工作人員好說歹說之下，女孩總算走了，走的時候還戀戀不舍向着房門內張望了兩眼。當然，邱向涵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親自露面的，他坐在黑暗的房間裏，将外面的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

之前他聽童嘉說過私生飯的事情，但是自己的私生卻是第一次遇到。半夜敲門還算好的，至少沒有實質可能傷害到別人的行為，但或許以後還有更甚，追車、偷私人物品或者難以想象的行為。

麥星陽回了房間，就看到邱向涵在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盯着他。

“解決了，我騙她說這屋住的是導演。”麥星陽伸了個懶腰，大字型倒在床上，弄得邱向涵不得已一直在往旁邊挪，“你怎麽這麽看着我？”

“沒什麽。”邱向涵關了床頭燈。

半夜的“敲門鬼故事”雖然暫時解決，但兩個人十分默契，誰也沒提分房睡的事。共枕在同一張床上，這種感覺有些新鮮也有些熟悉。

麥星陽想起來，他和邱向涵小時候是經常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的。那會還沒有智能手機，麥星陽的電子娛樂就是插卡游戲機，大院裏的孩子基本人手一臺。高凱向來對游戲沒有抵抗力，求着家長買了更高級一些的x-box，經常招呼着一堆好哥們去家裏玩。

打游戲就容易忘了時間，經常一擡頭就發現過了晚上十點。邱向涵和麥星陽也就不回家了，兩個小男孩一起擠在高凱家的客房湊合一晚。

湊合了一晚就有第二晚、第三晚……麥星陽家長出差的時候，幹脆把他扔去了邱向涵家裏。記得那是他剛上小學那會，父母因為上面給的任務不得不在春節期間離開北京。

小麥星陽把自己團在被子裏覺得特別委屈：明明電視上都說，春節是一家團圓的時候，自己卻要被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北京。想着想着，豆大的淚滴就從眼眶裏向下滑，吓得邱向涵坐在旁邊一動不敢動。

除夕那天晚上，麥星陽和邱向涵抱着游戲機縮在屋裏玩到了淩晨三四點，屋外大人的麻将聲都停了，兩個小孩才終于撐不住沉重的眼皮，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麥星陽清楚地記得，第二天早上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邱向涵一雙小腳丫。兩個人是頭對着腳倒下去，畫面一度很滑稽，後來才知道邱媽媽早上起來看見，還拍了照片留念。

也不知道照片去哪了……

麥星陽沖着邱向涵的方向翻了個身，就聽見邱向涵開口問他：“陽陽，你說和一個明星談戀愛是什麽感覺啊？”

“幹嘛這麽問？”

“你會覺得這個身份是個累贅嗎？”邱向涵沉思了一會，“我是說，今天這個私生飯，之前的偷拍，還有以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麥星陽笑了：“這不是才需要我們一起面對的嘛，我可是你的藝人宣傳，時刻準備着，為老板分憂。”

“你首先是我的小男朋友。”邱向涵心頭的那點霧霾被麥星陽一句話就給吹散了，他将麥星陽撈到自己的懷裏，“真是，怎麽撿着你這麽個寶貝。”

……

這邊兩個人自從确認關系之後就打得火熱，而另外一頭卻有人不好受了。

晉澎初來劇組總覺得哪裏都不适應。

首先就是拍戲的工作環境，他是第一次跟這麽大的劇組，配角衆多，還不一定都錄用，場面一句話概括就是僧多粥少。配角的服裝有時候經常要換着穿，雖然還算合身，但總歸有那麽一股揮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外加晉澎心理作用很大，戲服穿在身上總覺得黏黏糊糊，哪裏都不對勁。

條件差也就算了，他的室友是個糙漢子，每天在房間裏面東西亂丢，還總是帶着一身臭汗，讓晉澎實在難忍。

他就納了悶了，為什麽邱向涵這個家夥，一上來就能接到國外知名導演的邀約，反觀自己，一個科班出身的專業演員，卻要從劇組的次要配角熬起，受這份氣。

再聯想到麥星陽跟他三年都不願意跟他上/床，卻轉眼就抱了邱向涵的大腿，晉澎怎麽想，怎麽覺得邱向涵這人要麽是走了後門，要麽就是有過硬的後臺。

然而不管他怎麽想，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得巴結好邱向涵，畢竟英瑞是業內公認的龍頭，資源多到用不完，只要簽進去，再差也能接到通告。

這天要拍的是主角徐東衛和晉澎所飾演小混混的戲份。

這段戲講得是小混混在對着女主告白失敗後，惱羞成怒跑離學校，在校門拐角剛好撞上徐東衛，借着心裏那股氣找茬。兩個血氣方剛的大男生，吵了沒兩句就動了手。小混混之前就因為打架進過局子，知道這事不能先動手，于是就不斷激怒徐東衛，讓他先出了拳。

後續的劇情就是男主因此和自己的廠長爸爸大吵一通，跟着好哥們出去胡鬧。不過為了達成後面的劇情，編劇組其實寫了很多版劇本，導演的意思是先拍拍看，不行再換劇本或者換人。

“二號機在往左邊搖一點。”導演拿着小喇叭招呼着，他看着晉澎皺起眉。其實他心裏并不看好這個演員，按理說，科班出身演技應該過得去關。但這個男生，給他的感覺就是放不下架子，比如讓他兇狠的時候，他還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要太猙獰，演出來的感覺就像半瓶子水晃悠——總也覺得不到位。

但也不知道制片人是怎麽想的，非要把這個男孩安排進來，本來以為是資方的人，但聽制片人又不是這個意思：“趙導你也別急，讓他跟劇組待兩天，學習學習，回頭太差了我就借此機會給你找特邀哈。”

他做導演這麽多年，是懶得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既然人給他扔進來了，甭管背後是怎麽回事，都得給他老老實實演戲！

“晉澎，你別動你的頭發啦，你那角色又不是哪家的小公子，頭發弄得那麽服帖，你是參加晚會還是打架啊？”趙導有些煩躁，揮了揮手，“機位對好沒有？對好了，演員就位。”

麥星陽正替邱向涵對機位，貼在磚牆上和對面一個男工作人員尴尬而立。他知道晉澎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曾經他會為此感到愉悅的，但現在他只感到了一陣厭煩。

好在邱向涵收拾好很快走到了他的位置，他沖他笑了一下，還揉了一把麥星陽的頭發：“陽陽辛苦啦。”

當着那麽多人，麥星陽也不好拍掉他的手，只能咧了咧嘴：“你可趕緊拍吧。”有晉澎在的地方，邱向涵總是非常殷切地在暗搓搓秀恩愛，他以為麥星陽沒意識到，實際上麥星陽早就看破了他那點小九九。

不過，怎麽說現男友的面子還是要給，麥星陽也挺配合。

當初邱向涵看到這個劇本的時候就很期待，畢竟拍戲的時候，為了劇的質量，該打的時候就得真動手，頂多是收着點力量不至于把人打出毛病。要是一段随便的沖突戲都得後期配音或者換替身，一來是拍出來很假，二來是确實沒這個必要。

“《藍白之間》第七十六場，開拍。”

晉澎匆匆向轉角走過去，剛好撞到了邱向涵的肩膀，他“哎喲”了一聲，拽住邱向涵，罵罵咧咧：“你怎麽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啊？”

“停。”趙導對着監視器皺眉頭，“晉澎，你這個‘哎喲’不用那麽字正腔圓，再來一遍。”

……

“你自己走那麽快，我長第三只眼睛看你去啊。”邱向涵擡眼看了晉澎一眼，向一邊挪了步子就想走，被晉澎大力拽了回來。

“讓你丫走了嗎？！”

“停！晉澎，你都把男主拽出畫面了。”

……

總之，來來回回好幾遍，邱向涵幾乎都要不耐煩了，總算是到了兩個人開打的情節。

邱向涵一拳沖着晉澎的肚子就揮了上去，打得晉澎悶哼一聲——這聲可是真的，晉澎完全沒想到邱向涵一點力氣都沒收，表情一時間沒收住，猙獰地看向邱向涵。

這可就對了！趙導心想着這場戲總算是進入氛圍。

邱向涵嘴裏面念着臺詞，将晉澎壓在磚牆上，目光淩厲盯着晉澎：“她要真是看上你才是眼瞎。”

“就你他媽的廢話多！徐東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牛/逼？！”晉澎挨了那一下子，也是真有些窩火，動作一下就大起來，雙手掐在邱向涵的脖子上，帶着兩個人雙雙向後倒去。

趙導看得興奮啊，他本來以為這段打鬥戲得半天才能過，哪想着，前頭那堆鋪墊演得一般，這會打上了卻是張力十足，看樣子，只要攝像不出意外，一條就能拍過。

別的人不知道，都以為這就是在單純拍戲，麥星陽在一頭看着卻是急得不行。他可算知道了，邱向涵這家夥怎麽能這麽幼稚！麥星陽恨不得現在就走上去把邱向涵從鏡頭底下拎出來，問問他，是不是想打架沒地兒打，幹脆打到片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