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吳睿汐倒也不慌。
從本質上來說他算是個很冷血的人,這種冷血不是沒有同情心或者集體精神,而是情緒上始終處于壓制狀态。歸于家庭教育的原因,他很早就明白了慌亂是沒有用的,遇到事情就想辦法去解決,最好自己解決而不要去麻煩別人,因為別人沒有義務可能也沒有功夫來幫助你。
不要随便麻煩別人,別人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要做多餘的解釋,不管有什麽原因錯了就是錯了;不要告訴別人你的負面情緒,別人沒有義務要照顧你的心情;去體諒別人,為別人着想,除非別人主動提起否則不要有任何要求。
父親是這樣教育他的。
吳睿汐重新回到更衣室,更衣室對着外面的牆上有一扇窗戶,可是窗戶實在太高,更衣室裏面只有一個很長的軟凳,那凳子才到人小腿高,就算踩在軟凳上他也剛剛能碰到窗臺。
懊惱地皺着眉下來,吳睿汐還把軟凳推回原處,然後才喘着氣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更衣室裏信號極差,或者說整個劇場信號都很差,平時開着信號盒信號也就只有兩格,這會能有一格還是因為旁邊就是窗戶的原因,吳睿汐給婁硯麟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打通,QQ短信也都發不出去。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外面的走廊空蕩蕩寂靜得讓人心裏發毛,所以雖然吳睿汐已經覺得有點胸悶,但也還是把更衣室的門給鎖上了。
他坐在離窗戶最遠的角落的地上,只有這裏還能照到一點窗外路燈的光,背靠着鐵皮的衣櫃,盡量利用冰涼的溫度來保持清醒。剛才動漫二班的班長有打進來一個電話,響了兩聲就斷了,不過這至少說明信號還是有的,所以吳睿汐編輯了一條消息之後,從QQ、微信、短信中全部群發,至于能不能被誰收到就只有看天意了。
好困……
吳睿汐的大腦開始混沌,強撐着的眼皮開合幾次之後最終還是閉上。
另一邊,齊諾和室友一起走進教室,拿出手機打算調到靜音,雖然他不太去社交,可是總有人能從各種渠道弄到他的手機號和社交軟件,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會給他發消息,平時因為要接受班群的消息就開的震動,上課就調靜音。
調好模式,清理掉各種亂七八糟的消息提示,齊諾剛按下鎖屏鍵,屏幕上又彈出一條消息,他正好看到發信人的名字。
吳睿汐。
一個多月來兩人都沒有聯系過,突然吳睿汐發來消息,齊諾便下意識地再次解鎖,看看他有什麽事。
結果這一看他立刻站起身,跟室友說了一句:“幫我請假。”連課本都沒有拿就跑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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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關在劇院後臺了,現在在更衣室裏,這裏信號不好,不知道有沒有人能收到這條消息,不管你是誰,可以麻煩你來救救我嗎?謝謝。”
他的語氣太過冷靜禮貌,甚至都讓人感覺不到他是在求救,如果不是齊諾經歷了軍訓和搬寝室兩件事,知道他是個愛逞強,輕易不會向別人尋求幫助的人的話,可能也不會如此心焦。
齊諾快步走向藝校,同時跟動漫二班的學生聯系,讓他們快點去劇院看看情況,并且想辦法跟吳睿汐的室友聯系。
宿舍這邊,班上的女生突然打電話給婁硯麟,說收到了吳睿汐被關在劇院後臺更衣室的求救消息,緊接着動漫二班的學生也打電話來說齊諾跟他們聯系了,陳淺趕緊給吳睿汐打電話,果然不在服務區。
兩人趕緊跑去劇場那邊,動漫二班的已經到了幾個,還有人去找老師要鑰匙。
等齊諾問了路跑過來的時候婁硯麟剛剛挂了電話,管鑰匙的老師說鑰匙交給學生了,但是不知道是哪個學生,他們正準備聯系郭子期,讓他去問他們那一群組織部的。
齊諾問他們:“更衣室有窗戶嗎?”
婁硯麟在一邊打電話,陳淺回答他:“有一個玻璃窗,但是很高,而且常年不開,估計睿睿爬不出來。”
“那……”齊諾遲疑着問,“那他會缺氧嗎?”
陳淺立刻變了臉色,轉身就奔着劇場後面過去,齊諾和動漫二班的人都跟着跑過去。
跑到一個窗戶下面的時候陳淺停下了:“就是這!”
那窗戶至少有兩米二高,齊諾擡手推了一下沒推動,于是跳起來扒住窗臺引體向上往裏面看。
窗戶不知道多久沒有清理過,上面蒙了一層薄灰,顯得霧蒙蒙的,但齊諾還是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裏的那個人影,他縮成一團靠在櫃子上,垂着頭,一動不動,燈光可憐地照在那個角落裏,讓他看起來好像只是一個虛影,随時都會消失。
齊諾跳下來扭頭就吩咐其他人:“找些石頭什麽的硬東西來。”
婁硯麟打完電話也跟了過來:“怎麽樣?”
“裏面有個人,應該是他,看起來好像暈過去了,鑰匙找到了嗎?”
婁硯麟皺着眉:“鑰匙被一個路過的老師拿走了,那個老師現在趕回來,但是至少還得半個小時。”
“太慢了。”齊諾當機立斷,“把窗戶砸了我先翻進去看看。”
動漫二班的學生找來了一根廢棄的鐵管,齊諾接過鐵管揮手就把窗戶給砸了,好在那窗戶只是普通玻璃,碎得很幹脆。
“搭把手。”齊諾說,婁硯麟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站在窗下半蹲身雙手交握,在他踩上來的時候往上用力一托。
齊諾雙手在窗臺上一撐,人已經蹲在砸破的窗戶中間了,随後便跳進更衣室,窗戶上殘留的玻璃碎渣刺破了他的手掌,劃開了他背後的衣服和皮肉,他也沒有去在意,而是迅速走到吳睿汐身邊。
齊諾蹲下身,輕輕搖晃他:“吳睿汐,吳睿汐?”
吳睿汐依然低着頭,毫無反應。
齊諾托起他的臉想試試他的呼吸,這才發現他臉上泛着潮紅,皺着眉,微張着嘴,呼吸很短但卻非常沉重。
更衣室裏的溫度已經比外面高了将近五度,窗戶被砸開之後頓時形成一股交流風,風吹到吳睿汐臉上的時候,即使他尚無意識,也微微地側過臉,去尋找風來的方向,然後急促地呼吸。
這是缺氧了。
齊諾脫下外套蓋在吳睿汐身上,一手摟着他的肩,一手勾住他的腿,将人打橫抱起,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窩上,接着走到窗邊,能夠吹到風的地方。
果然,吳睿汐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眉頭頓時松開,持續幾次深呼吸之後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臉上的潮紅也逐漸退去。這時候大約是感覺冷了,便側頭貼近齊諾胸口,輕輕蹭了蹭。
好像就這樣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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