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②

一筆勾銷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宋柃,也就是那個少女,臭不要臉地蝸居在了溫觫禮家後,樂颠颠地去了洛川大街小巷的府邸轉了一圈,仗着老爹位置高亂撞一氣,沒過幾天就在一戶越氏人家的府邸上摘了張迎風招展的紅帖。

“喂,溫觫禮!”宋柃雄赳赳氣昂昂地到客廳把紅帖往桌上一擱,“單子我給你接來了,我的豬什麽時候好啊?”

原本還奄奄一息的小破豬正生龍活虎地吃着三桶米飯。

“吃吃吃,”宋柃走過去指着往米糠上拱得一扭一扭的豬罵,“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瞧你都胖成啥樣了?”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溫觫禮默默插了一句:“可能随主人吧。”

宋柃:“.......”

溫觫禮展開桌上的紅帖,頗有種“閨女初長成”的欣慰感,連看宋柃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接單子的事情辛苦了,以後有什麽事,貧道可以盡一些綿薄之力。”

“綿薄之力就不用了吧。”宋柃笑嘻嘻地湊過來趴在她身上,“要不你收我徒弟吧。”

溫觫禮:“......你先起來。”

“以後我住在這,我花錢,你養家,我養你,怎麽樣?”宋柃黏糊糊地纏着她,一陣慘嚎:“你可憐一下我這沒爹娘要的苦孩子吧!”

“哦?”溫觫禮覺得挺有意思,“你打算,包養我?”

宋柃一臉嚴肅地搖頭:“不要說得那麽龌、龊,那叫劫富濟貧,懂不懂啊懂不懂,不懂不要亂說。”

“劫誰的富,濟我的貧?”溫觫禮眉眼彎彎,湊到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澈見底的眼,“嗯?”

“還能劫誰的,”宋柃面紅耳赤地站起來,挺直腰板,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我自己的。”

溫觫禮聞言一怔,輕聲笑了起來。

“笑什麽笑,笑什麽笑!”宋柃的臉更紅了,“溫觫禮你夠了啊,調戲小姑娘算什麽本事,等等你怎麽轉移話題這麽快啊,你到底收不收我做徒弟啊?”

溫觫禮好整以暇:“你拜過幾個師父了,宋小姐?”

“攏共就三個。”宋柃掰着手指,突然“唉”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拜過師父的,誰和你說的,好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哎呀我的天吶——”

“宋小姐。”溫觫禮無語地打斷她,“是你自己和我說的。”

宋柃想了想,好像确實是和溫觫禮念叨過,忙嘿嘿一笑,“那可是漂泊江湖萬裏,五大三粗的漢子啊,而且他們那些三腳貓功夫我都會了,你修煉的東西清奇,到時候說出去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多風光啊——”

三腳貓功夫?你拜的那幾位貌似是江湖排行榜前十的絕頂高手吧。

“謝謝。”溫觫禮微笑着打斷她,“我不收徒弟。”

宋柃不依不饒:“那道侶呢?”

溫觫禮“噗”地一下噴了出來。

“宋小姐,我們倆都是女的。”溫觫禮提醒了一句,宋柃氣得跺了跺腳,“誰知道怎麽跟着你啊,這不是沒辦法嘛,還有,道侶怎麽了,嫌棄我啊?我還不樂意呢!”

溫觫禮笑了笑:“要留下來,你倒是直接說啊,這麽拐彎抹角的做什麽?”

其實兩人的關系早就在幾天的相處下緩和了許多,如今無仇無怨,又意外發現對方并不難相處,也算是半個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跟着就跟着吧。

“真的啊?”宋柃眼睛一亮,“那有沒有考慮一下把你的那些歪門邪道教給我一下?”

溫觫禮:“......想得美。”

該扯的垃圾話扯完,兩人洗臉刮面後就動身去了越府,來接待她們的是位儀表端莊的中年男子,幾人客客氣氣地寒暄了一番,紛紛入座。

“我這千盼萬盼,可終于把仙姑盼來了——”剛坐下沒多久,越老爺就開始長籲短嘆,“不過仙姑瞧着面生,不知貴派何方啊?”

溫觫禮禮貌地笑回:“草芥而已,無門無派,越老爺擡舉了。”

話音一落,越老爺的臉色就變了,湊過去和宋柃咬耳朵:“你這舉薦過來的人沒問題吧,我怎麽覺得......”

宋柃脾氣沖得很,見不得別人質疑她,直接就捶桌大聲嚷嚷:“好啊你,老越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我好不容易從泺水拜訪到你家多困難嗎?雖說我倆認識也沒多久,但這對一個蠻有信譽的人來說那是極大的羞辱你知道嗎?”

越老爺在心裏唏噓了一聲,表面還是連聲賠禮:“不敢不敢。”

果然,官職壓制這種東西還是挺強大的,只不過見了人家的閨女就客氣成這樣,要是沒名沒分得來,那可得被趕出去了。

溫觫禮暗暗押了口茶,微笑着說:“越老爺,開門見山的說吧,令媛到底發生了何事?”

“唉——”越老爺嘆了聲氣,這才娓娓道來。

三個月前,越老爺捧在心尖尖的獨女越霖不知為何,性情大變,舉止怪異不說,還老是拿腔作勢,深更露夜非要跑到庭院內拈花唱戲。

越老爺見到閨女這樣,忙請了人來除,然而女兒的病情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更厲害了,空氣中還時常彌漫着一股濃烈的臭氣。

“臭氣?”溫觫禮眉頭一蹙,就聽越老爺解釋,“是,白天倒不見得,入夜就頗為濃重,将府內的人都熏得暈了過去。”

“有點惡心。”宋柃撇撇嘴,含下一塊糕點,“不過我倒想知道,你那女兒大半夜唱戲,唱的是什麽?黃梅戲嗎?”

“非也。”越老爺委婉地說道,“似乎是坊間流傳出來的。”

“沒錯。”一聲清清朗朗的聲音銜接上越老爺的話,朝聲源望去,就見一厮徛立在門前,腔正字圓地道:“是坊間流傳的十八摸。”

三人“噗”地一聲齊齊噴茶。

宋柃一臉悲痛欲絕:“真是民風低劣啊,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妖,不過門前這位,看來你很懂啊?”

“以前聽說過罷了。”來人上前一步,“溫師姐。”

溫觫禮放下茶盞,定睛一看。

眼前人看來一副清流派頭,卻戴着個不倫不類的黃冠,身穿青布制成的寬袖道衣,可關鍵這人身板短小,袍子不合身得緊,滑溜溜地往下掉,蹦跶着十方鞋理衣服的樣子,十分滑稽。

來人邁入大廳,中規中矩地鞠了個禮:“在下尹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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