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陰陽12

闫珏山在網上尋到了那個名叫Colin的小明星的生辰八字,其中值得慶幸的是生辰八字是對的,不過招魂卻失敗了。

是因為他感覺到有一股極強的吸引力鎖住了那個鬼魂,如果強行招魂,有很大程度會導致他散去一魂兩魄,甚至嚴重起來,魂飛魄散也不無可能。

這種留下鬼魂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見的就是直接将符咒作用在鬼魂生前的身體之上,使鬼魂只能被縛在左右,如同一個地縛靈困在一個固定的地界,永不超生一般。

闫珏山只能通過延長那一段鎖鏈,來達到與鬼魂溝通的目的,找到符咒作用的地方,方能使鬼魂徹底自由。

若是強行破壞那根鎖鏈,同理也會造成對鬼魂本身的傷害。

延長鎖鏈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極難,總之十分的考驗闫珏山的實踐能力,但玉珏中的那人要他學着渡化這個鬼魂,那些難度便也算不上什麽難度了。

溫臨毓看着男主掏出一個鏡子擱到了前面,将窗簾盡數拉上,點上了蠟燭,室內便只剩下了蠟燭微弱昏黃的亮光。

他心知從男主手裏掏出來的鏡子肯定不是什麽普通的鏡子,便看見燭火無風晃動起來,動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但是又頑強地亮着,然後噗的一聲,全部的蠟燭都在同一時刻熄滅了。

四周刷的暗了下來。

溫臨毓冷汗直冒,感覺自己仿佛在看一幕三百六十度全無死角的恐怖電影,總有一種陰風撲面的錯覺,雖然他現在連“面”這個東西都沒有,根本與他所怕的是同一類東西。

鏡子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影,漸漸的飄近了,溫臨毓知道男主這是成功了,看着那鏡中越來越清晰的鬼影,一時之間十分想把自己的高清視角切換成艾薇畫質,然而系統斬釘截鐵地回答他說沒有這個功能。

另一方面心理性恐懼的同時心裏又有些欣慰,覺得男主完全可以出師了,不管是理論上還是實踐上。

鬼魂出現在鏡子裏的臉有些茫茫然,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哪裏,然後他的目光定在了周圍,周圍已經沒有那個人,頓時亮了起來,然而只是那一瞬,下一瞬他發現自己身上還有那一根如影随形的鎖鏈。

鬼魂的手無意識地放到了胸前的鎖鏈之上,青白色的臉上表情十分複雜,不知是失落還是其餘什麽的。

“你是岑今涼嗎。”

男鬼聽到這個名字一愣,太久沒有被人喊它,竟然覺得這個名字已經變得十分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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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這裏有些安靜的笑了,說:“對。”

他的聲音很奇怪,粗粝沙啞,一個字也仿佛說的很艱難,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

溫臨毓的眉頭一皺,那邊男主已經開口了:“你可以正常說話的。”闫珏山摸了摸剛剛動了一下的玉珏,眉眼冷漠,“因為你已經死了。”

溫臨毓:……

雖然這是實話,但對死者本人說這個會不會太直接了一點?

岑今涼搖搖頭,似乎嘆了口氣,坦白說:“我、沒辦法……”他想了想,凝了青色鬼火出來,變成幾個字,“這樣可以嗎?”

看到闫珏山點頭之後,他舒了口氣,開始平鋪直敘自己變成這樣的原因。

溫臨毓一字一句地聽完了,全程像是看了一出狗血三流電視劇,總結來說,就是一個除了會唱歌其他什麽都不會的小歌手卑微的愛上了包養他的公子哥的故事,雖然這男鬼沒有提到包養兩個字,還把公子哥描述成同居人,但在溫臨毓看來就是包養無疑,還是未出真愛的那種,全程都是男鬼一廂情願,付出身體失了心,最後還英年早逝了,慘啊。

這出劇不像一般劇一樣公子哥恍然大悟醒悟真愛在身邊之後和小歌手走向圓滿大結局,而在小歌手飽受折磨心如死灰的時候就戛然而止,悄然無聲地走向了BE。

不僅如此,英年早逝的男鬼還擺脫不了前炮-友去入輪回,而被困在了那人身邊。

經歷過那麽多世界的溫臨毓也感受到了男鬼的苦逼,深感其炮-友的沒人性。

溫臨毓此刻覺得這男鬼的可憐占了上風,可怕反而消退了不少,男鬼能夠脫穎而出成為娛樂圈的一份子顏值其實也不低,仔細看看他的五官還十分的端正俊逸,靜靜看着人的時候眉眼似明山秀水,難怪會被人挑中當炮-友了。

“我與他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鬼火化作的一行字湮滅之後,下一行字又顯現出來,“在曾經的我的眼中,他是獨一無二的,但是,在他眼裏,”頓了一下,岑今涼青白的臉上有些苦澀,“我所竭力付出的所有,可能只是他全部所擁有的,其中微不可見的一部分吧。”

闫珏山按住胸口上動的有些頻繁的玉珏,把溫臨毓傳達給他的話轉述出來:“如果你們真是如你所說的那樣,那他為何又會将你的靈魂禁锢在左右?”

岑今涼抿着唇沉思了一會兒,這時苦澀已經蔓延到了他清澈的雙眼中,他沒有用鬼火,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什麽,直接開了口,聲音依舊粗啞奇怪,十分艱難:“他、可能……是在我死後、感到內疚吧……”

“況且人鬼、殊途……已、是錯過,又、何必再糾纏下去……”他垂下了眼,喃喃,“我已、經很累了……”

闫珏山在聽到“人鬼殊途”的時候,眼神一變,他捏着玉珏的手微微收緊,他說:“我會幫你超度的。”

但是……

闫珏山心裏的惡念越發清晰起來,玉珏裏的鬼他永遠不會去超度。

他會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總會有辦法的。

“謝謝。”

一席話之後,岑今涼眼中已是有了釋然,甚至周身都有明明滅滅的金光閃爍着,然而還沒等他的魂體潰散成螢火就被鎖鏈重新壓制住,金光也随之熄滅了。

鏡子中沒有了鬼魂的身影。

顏其銳同往常一樣開鎖進入那間小公寓。

在玄關之際,發現客廳那邊有異樣的黑影,他眼神一厲,待走過去卻發現黑暗裏出現的原來是一個少年,顏其銳把燈打開,眼裏有點冷:“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他雙臂交叉抱于胸前,“快點離開,不然……”

“你是如何做到囚禁住已死之人的魂魄的?”

顏其銳臉色一變:“誰告訴你這個的,是不是……”

闫珏山說:“他不願意被你鎖在身邊,所以讓我來幫他。”

顏其銳:“……”

顏其銳手裏的東西掉到了地板上,嘴裏呢喃:“他在哪裏?他真的在我的身邊?”他的聲音大了起來,眼睛朝四周環顧,當然,以自己的肉眼凡胎,他什麽都看不到。

但是他的臉上卻流露出了狂喜與悲痛交雜的感情,他大吼:“他是不是在這裏?!他是不是在這兒!告訴我!”

猶如一個暴走的雄獅在原地四顧打轉。

從闫珏山以及溫臨毓的視角可以清晰無比的看到,這一個悲痛欲絕的男人和他身旁靜立着的鬼魂,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穿過那人透明的身體,顯得有些萬分的諷刺。

顏其銳混亂的目光最終還是重新落到了闫珏山的臉上:“你想要什麽?錢?權力?我什麽都可以給你!”他說着,看過來的角度卻正對着岑今涼的魂體,然而他看不見,所以不知道自己面對着誰,“我只想要見他一面。”

只是不斷重複:“我只想要見他一面!”

“好。”

闫珏山的視線從鬼魂身上收回來,他用牙齒咬破了指尖,朝着那人走過去:“你閉上眼睛,我為你開短期的陰陽眼。”

用指尖在那人的眼皮之上塗上精血的同時,他飛快地取走了那人剛才一直有意無意護着的胸口的東西。

顏其銳晚了一步,東西已被奪走,但是他這時也無心去重新奪回——因為他的面前顯現出了一個已死之人的魂魄,盡管膚色青白,也熟悉無比,描摹過無數回的一張臉。

“阿涼……”他脫口而出。

“是骨灰,”溫臨毓看着那支被鬼氣腐蝕生鏽的鋼筆,道,“裏頭裝的是骨灰。”

闫珏山點頭,伸手抹掉了鋼筆上的血咒,然後将鋼筆擱到了旁邊的櫃臺上,看向那邊。

顏其銳在看到那人的一刻,卻反而張口結舌,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只能不斷的,不斷的,重複他的名字。

“阿涼……”他颠來倒去地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那個人告訴我說可以留住你的魂魄,只是需要一點我的什麽靈力,我一直以為他只是騙人的呢,原來你在這裏啊……真好……”

岑今涼靜默無言的看着他。

胸口的鎖鏈随着血咒抹去而粉碎殆盡,化為齑粉,連帶一直被壓制的金光也重新亮了起來,他的四肢開始虛化了。

“阿涼我錯了,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好不好……”顏其銳此時意識到了什麽,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哀求,這個人曾經那麽愛他,心也軟,他肯定會選擇留在自己身邊的,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到了這一刻,岑今涼的臉上溫和沉靜,一如他死前的樣子,他開了口,用他粗粝沙啞的聲音,道:“對、不起……”

他還是選擇離開!

顏其銳整個人一滞,呆呆的看着重新出現在面前的那人,熟悉的身影完全虛化,最終化為了點點螢火,連忙去抓,無數的光輝湮滅在了他的掌心。

他看着螢火消失的方向,望了許久,半晌,不知哪裏來的苦澀的水從他的臉頰上滑落下去。

他喃喃:“阿涼,原來你是這麽的恨我啊……”

他的目光渙散,最終掃到了櫃臺上的一件東西。

雖然完成了渡化任務,溫臨毓心裏還是不太好受。

“我第一眼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發現他的“氣”不太對勁,一開始以為那是因為岑今涼鬼魂在他身邊而導致的,現在看來還有那血咒減弱他生命力的關系,到底是誰交給他們這些的,會是一個人嗎?……”

溫臨毓嘆了一口氣,想到一件事,他後來察覺,那個小歌手選擇離開,很可能就是發現了他自身還有那個鐵鏈和血咒對于顏其銳肉身的損害吧?不過這也只是他的一個猜測了。

鏡頭轉到某間公寓內。

一個身影倒在了大廳的地板之上,他的雙眼半睜着,似是在注視着什麽地方。

一支微微生鏽的鋼筆深深的插在了男人的胸口上,血從手指間溢出來,和打開的鋼筆之中的骨灰密不可分地混合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要寫到這個世界的反派大抱死了。

明天周六例行喘一天,後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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