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主動

第二天，第三天……第七天，裴陽都沒有來上班。

安修琛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看着s城，身後的小陳卻急的火燒眉毛了：“安總，傲宇的項目一直都是裴陽在負責，現在我們聯系不上他了，都六天了，我怕再拖下去，傲宇那邊……”

安修琛眸光微暗：“你打裴大偉的電話了嗎？”

小陳點點頭，卻有點無奈：“我們也打過，可都是裴總的秘書接的電話，每次都說不方便接聽在開會，而且還說項目已經移交給王經理了，要後天來我們公司審最後的文案，安總，您看這件事怎麽辦啊？”

安修琛嘆了口氣，微閉雙眼，他真是欠裴陽的。

“你先回去吧，我想想辦法。”

安修琛掏出手機，在通訊錄翻了翻，最後停在了裴陽的名字上，他不想給裴陽打電話，那天他打了裴陽兩巴掌還說了那麽絕情的話，他要是現在打過去，就好像在低頭認錯一樣，可他有什麽錯，明明都是裴陽自食其果。

安修琛手指動了動，最後按下了裴大偉的電話。

響了兩聲，接起來的是個女人。

“喂，您好。”

“請問，裴總在嗎？我是上品睿成的安修琛，我有急事想要找裴總。”

“請稍等。”

安修琛不知為何在等待的一分鐘裏，心裏直打鼓。

直到那頭傳來裴大偉的聲音，才把安修琛跑遠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找我有什麽事？我忙着呢，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裴總，裴陽找不到了，打電話關機，他是您的哥哥，所以想問一下您知道他在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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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琛很清晰地聽到笑聲，随後就聽到裴大偉極盡嘲諷的話語：“我哥在哪，你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安修琛心地一沉，難道裴陽把他們之間的事情都告訴裴大偉了嗎？

“我不懂您什麽意思？索仕達的文案都是裴陽一直在負責，後天貴公司的王經理就要來審查了，如果裴陽不在，恐怕……”

“這樣啊，不過，你不是應該知道我哥租房子的地址嗎？上次大早上的，我還看到你一瘸一拐的從裏面走出來了呢，哎呀，不會是我認錯了人吧？”

安修琛嘴角一僵，剛才他還不是十分篤定裴大偉知道他跟裴陽之間的事情，現在聽到裴大偉的口氣，他倒是百分百可以确定，裴大偉已經全部都知道了。

“好，既然裴總也不知道，那我就再想別的辦法，裴總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安修琛很快就挂了電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腦袋靠在軟枕上，有點頭疼，除了上門找裴陽，他哪裏還有什麽別的辦法？

安修琛真是想不明白，裴陽明明有那麽舒适的家不回，非得住在一個有點簡陋的居民樓裏。

上次他隐約記得，好像是從四樓下來的。

這棟居民樓也沒人打掃，陽光一照，全都可見在空氣中旋轉的小顆粒，安修琛有點嫌棄，上次他走的狼狽，也沒有顧忌這些，現在他不得不從衣兜裏拿出手帕捂住了口鼻，這樣走到了四樓，站在貼滿小廣告的鐵門前，安修琛猶豫了一會，只得敲了敲門。

很久，安修琛就聽到裏面傳來不耐煩的悶聲：“誰啊？”

安修琛微張嘴巴，卻沒有開口，只得繼續敲門。

貼着紅色福字的房門打開，隔着鐵門，安修琛看到了睡意朦胧，頂着一腦袋雞窩頭，裸着上身的裴陽。

“誰啊？這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明明是慵懶邋遢的模樣，可安修琛的眼睛卻沒來由定格在了裴陽誘人的腹肌上，真是惹火。

為了不表現出失态，安修琛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板着一張臉，冷聲冷氣：“睡昏頭了嗎？都快中午了。”

裴陽一怔，睜開一只眼睛，這才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是安修琛。

裴陽皺緊了眉頭：“你來幹什麽？”

安修琛還沒開口，就聽見屋裏有女人的聲音，安修琛視線一轉，一個長發女人穿着寬松的襯衣走了出來。

“親愛的，誰啊？”

安修琛眸光一緊，他總算是知道裴陽起這麽晚的原因了。

來的不是時候。

安修琛轉身就要走，可鐵門卻打開了，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安修琛的胳膊。

兩個人目光相對，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流轉。

“是不是公司有什麽事情？進來談吧。”

安修琛看了一眼站在裴陽身後的女人，沒有說話。

裴陽立刻就明白了，他轉身讓女人趕緊穿衣服走人，女人也是懂事，什麽都沒說，過了五分鐘就拿包走人了。

這是安修琛第二次進這間屋子了。

可是比上次要淩亂，到處都是亂扔的垃圾和衣服，方便面和吃剩下的外賣盒子都摞在廚房，安修琛都想象的到上面會有幾只蒼蠅光顧過。

裴陽接了一杯水，可并不是給安修琛的，而是自己喝了一口：“說吧，是不是文案又出什麽差錯了？”

安修琛不想先談這個，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我們先談談你曠工的問題。”

裴陽完全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他聳了聳肩膀：“我知道安總你是嚴格遵守公司規章制度的人，反正上品睿成馬上就能個傲宇簽約了，把我早辭退幾天也沒有什麽事情。”

“傲宇的項目一直都是由你負責，後天傲宇的王經理就要來審查了，你得回公司，站好最後一班崗。”

安修琛說的有多道貌岸然，裴陽笑的就有多諷刺：“安總，我這個人你也知道，向來就沒良心，狼心狗肺的很，你要是想讓我回公司也行，不過你的态度好像就不應該……”

安修琛眼睛半眯，卻意外地岔開了話題：“剛才那個女人是誰？你的七天女友嗎？”

安修琛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裴陽受寵若驚，他放下水杯，拉開椅子坐在了安修琛的對面：“怎麽，你吃醋了？”

安修琛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裴陽。

“如果我說，我沒碰她，只是晚上睡覺害怕想找個人肉枕頭，你信嗎？”

安修琛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我信。”

裴陽看安修琛的狀态有點不對勁，又試探道：“你別扭了？我跟女的睡一塊，你不會介意吧？”

安修琛眸光微變，裴陽看不透，可卻聽見他的聲音明擺弱了下去：“我介意。”

裴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有生之年，能從安修琛的口中聽到這三個字。

裴陽起身，伸手摸了摸安修琛的額頭，納悶道：“你出門是不是吃錯藥了？”

安修琛搖搖頭，乖得很。

“那你的态度怎麽會轉變這麽快？”

安修琛直接回答道：“你剛才不是說，求人的态度不應該是強硬的嗎？我剛才問的答的，你滿意嗎？若是滿意，現在收拾一下，跟我回公司。”

裴陽頓時石化了，他真想天降一道雷劈死安修琛算了！他就應該知道，安修琛這個又臭又硬的石頭，怎麽會有開竅的那一天！

安修琛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表：“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洗漱穿衣，我在這等你。”

裴陽懊惱地抓了一下頭發，指着安修琛做着最後的掙紮：“我憑什麽聽你的，我現在告訴你，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歡，一點都不誠懇。”

安修琛覺得跟哄孩子似的有點疲憊了：“那你想怎樣？”

裴陽眼珠子轉了兩下：“上次你打我臉，腫了好幾天，你總得有什麽表示吧？表示的好，我就可以考慮……”

“回去”兩個字還沒說完，安修琛已經俯下身，吻在了他的臉頰上。

裴陽整個人都懵了。

“這樣行了吧？可以跟我回去了嗎？”

裴陽木讷地點點頭，他摸着剛才被安修琛吻過的左臉頰，進了浴室。

安修琛站在原地，看着關上的門，唇角不經意間露出一抹笑意，就像是終于把最鬧騰的孩子給領回了家的感覺。

縱然上面有很多話，都是假的，但是他又清楚無比的知道，那句“介意”是真的介意。

這種感情在安修琛的心裏紮下了根，等到他發現想要根除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同時他也明白，他對裴陽的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愛，只能存活在不見陽光的角落裏，它生來醜陋，只有在黑夜裏才能極盡所能的生長，隐忍是它最大的養分，它不同于他跟顧少卿的愛情，三個月的怒放盛開，最後換來的只有凋零。

安修琛有時候會想，或許是自己上一輩子辜負了太多人，所以這一輩子老天才會把他的情路變得這樣坎坷。

無論是顧少卿還是現在的裴陽，他都已經愛不起了。

八分鐘的時間，裴陽就已經準備好一切，走了過來。

裴陽生來俊朗，走到哪裏都會是閃光點，安修琛看着他走到鏡子前，整理着領帶，微微蹙眉的模樣，不禁看失了神。

直到裴陽重新站在自己眼前，安修琛才收回了心神。

裴陽唇角輕彎，削薄的雙唇緩緩靠近，周圍的空氣陡然變得暧昧了起來：“安總，我們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