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糟心（三）

裴陽自知自己調查安修琛，事先沒有經過他的同意，生怕他會生氣，忙放下手裏的活，蹲在他身邊，眨着眼睛：“安修琛，你不會生氣吧？”

安修琛看着裴陽像是一只大型金毛犬趴在自己腿上，乖乖的萌萌的，心裏哪裏還有氣，再說要不是裴陽，他說不定早就被程烨給打的皮開肉綻了，他摸了摸裴陽的腦袋：“沒有。”

裴陽笑的開朗，露出小小的虎牙：“那我就放心了，快到中午了，我給你做飯。”

安修琛仰頭看着站起來準備施展拳腳的裴陽，有點懷疑：“你會做飯？能吃嗎？算了，反正我等會也要帶飯回醫院的，還是我來吧。”

“你坐下，你腰本來就磕着了，不能随便動彈，做飯這種小事還是讓我來，我知道你要帶飯給伯母，我多做一份就是了。”

安修琛拗不過裴陽，只能坐在沙發上，看着忙前忙後的裴陽在打掃完衛生之後，又在廚房忙活了。

不知道為什麽，安修琛心裏突然有點暖暖的，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在s城，一個人打拼，一個人上下班，這冷不丁多了一個人為自己做飯，為自己擔心，這種感覺還挺好的。

裴陽在廚房忙活了一個小時，終于做出了兩菜一湯。

安修琛坐在餐桌前，但是看菜的成色還算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安修琛在裴陽期待的目光下，夾起一塊胡蘿蔔放在了嘴裏。

“怎麽樣？味道重不重？”

安修琛咀嚼了一會，點點頭：“還挺好吃的，看不出來你一個大少爺還能洗手作羹湯呢？”

安修琛誇人的時候不多，之前盡聽他罵人了，現在聽到一句表揚的話，裴陽不由搖起了尾巴：“那當然，廚藝這種東西，也要看為誰做，給你做，我就是做一輩子也願意。”

安修琛敲了敲他的腦袋：“又說胡話了。”

裴陽摸了摸腦門，伸手拿過安修琛的碗給他舀了一碗紫菜蛋花湯：“菜嘗過了，這湯也不能落下。”

安修琛盯着看了一會，才拿起勺子，嘗了一小口，他本來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可入口之後，這味道中跳脫出來的熟悉感直接刺激到了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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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湯……做出的味道竟然跟五年前顧少卿做出來的一模一樣。

是不是時間太久嘗錯了？

安修琛又接連喝了好幾口。

裴陽在一邊自顧自地說着：“上次我給你做這個湯，你一口都沒喝，直接就摔到地上了，你知道我那是……”

話說一半，裴陽就被安修琛的眼神給震懾住了：“就算我做的再好喝，你也不用這樣看我吧？”

安修琛抓住了裴陽的手腕，擰緊了雙眉：“你怎麽會做這個湯？”

“這個湯很難嗎？是個人都會做吧？”

“不，這湯是簡單，但每個人做出來的味道肯定是不一樣的，這湯……跟顧少卿做的很像。”

裴陽眉頭一挑：“是嗎？有那麽像嗎？你們分開五年了，你會不會記錯了？”

“不會的，這種味道我永遠不會嘗錯”安修琛驀然擡頭，情急之下直接問出了口：“裴陽，你是不是見過顧少卿了？”

裴陽看着安修琛眼眸中的各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心裏頓時難以平靜，可他還是努力壓了下去，搖頭：“沒有，你那麽了解他都找不到他，我跟他陌生人兩個，怎麽會見到他呢？這湯，我法國留學的時候經常做，還給裴大偉喝過，如果你不信，可以問裴大偉。”

裴陽說的篤定，不像是撒謊，安修琛眼眸中燃起的希望又漸漸湮滅了下去。

“原來這樣”安修琛放開裴陽，低頭攪動着湯水，苦笑道：“這世上原還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裴陽心裏五味雜陳，他默默吃了兩口菜，也沒有了什麽胃口：“安修琛，咱們認識這麽長時間，即使你不接受我的感情，我們好歹也算的上是朋友了，關于你的過去還有顧少卿，你……能不能跟我講講？哪怕是一點呢？”

“你不是都調查過嗎？連當初是程黎騙顧少卿去見的王明浩都知道，我的事情，你怕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吧。”

“沒有，其實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安修琛，你這個人就是喜歡什麽事情都悶在心裏，什麽都願意自己扛，我又不是死人，你有困難，我可以幫你，當然，必要的時候，我也可以幫你找顧少卿。”

安修琛擡頭，有點難以置信：“你說你願意幫我找顧少卿？”

裴陽不是很情願，可也點了點頭，不過這一切都是有條件的：“前提是告訴我你的故事，毫無保留。”

毫無保留？

這個世界上除了顧少卿，安修琛還真沒想過會對第二個人毫無保留，但裴陽說會幫他找到顧少卿，安修琛又有點動搖了，畢竟當年的事情發生了之後，顧少卿就消失了，他還差一個解釋。

安修琛一時猶豫不定。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這段時間，我就住在你家了。”裴陽總算是找到正當的理由可以賴在安修琛身邊了。

安修琛沒有反對，他的确需要時間想一想。

裴陽留在家裏，安修琛拿着保溫桶往醫院走去，到了病房正好是正午十二點。

安如一背對着安修琛躺在病床上，安修琛以為她睡着了，不由放下保溫桶，想着要不要叫醒她，這念頭剛剛閃過，安如一就醒了。

安如一撐起身子來，靠在枕頭上，看着安修琛。

“吃飯吧。”

多一句話沒有，他們母子向來就是冷淡的很。

安修琛考慮到安如一是病人，把菜和湯都擺在桌子上，剛剛把筷子放下，安如一開口了：“中午飯就吃這些？”

安修琛大抵知道安如一又不滿意了：“你還想吃什麽？”

“怎麽着也得是五星級酒店午餐的标準吧？你這都是什麽，湯湯水水的，一點肉都沒有，真把老娘當兔子養啊？”

“你現在是病人，不能吃太多，清淡為主。”

“什麽是清淡？”安如一擡頭盯着安修琛：“正因為我是病人，所以我才要食補養身體，別廢話了，把錢給我，我自己叫人送餐。”

安修琛記得他離開醫院的時候，不是給了安如一五百塊錢嗎？現在怎麽還要錢？

“你看什麽看？你別忘了，是老娘我生了你，養了你，怎麽現在我就要點錢，想吃點好，你就不舍得了？”

安修琛太了解安如一了，如果不滿足她的要求，她肯定要鬧得比上午那一場還要兇。

“好，你要多少錢？”

“一千就行。”

安修琛打開錢包的手一頓，他是有現金一千塊錢，可是他卻臨時改了主意，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了安如一：“這樣吧，這張卡上有三萬塊錢，以後你想吃什麽就從這張卡上消費，我臨時出門，身上沒有帶太多的現金。”

只要有錢，安如一立刻就轉變了态度，跟得到什麽寶貝似的：“兒子，你早點順着點媽，不就沒早上的事了嘛，看你給媽做飯的份上，我今天就先将就吃這些清淡的。”

安修琛沒有再說話，安如一吃完了飯，就有點困了，想要休息，安修琛正好有個電話就走出了病房。

安如一見安修琛走了，立馬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撥通了通訊錄上第一個電話。

很快，就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進了病房，兩個人沒說多少話，安如一遞給他一張卡，就讓他趕緊走了。

十五分鐘之後，安修琛打完電話又進來了。

安如一假裝睡着了，卻豎着耳朵聽着安修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許是做了虧心事的緣故，心裏一直打鼓。

“媽，你這樣做有意思嗎？”

安如一裝作沒聽見，繼續裝睡。

安修琛站在原地，盯着安如一背過去的身影，在安如一找自己要錢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剛才他接了個電話故意沒有走遠，果然就看到了那個男人，縱然戴着口罩，他還是認了出來，安如一那個蹭吃蹭喝的小男友程烨。

安修琛的手機響了，是短信。

是銀行發過來的，這一會的功夫就消費了五千塊錢，真行啊。

安修琛瞥了一眼安如一，按下了110的電話：“喂，我要報警，有人盜走了我的銀行卡，還消費了五千塊錢。”

這句話一出口，安如一頓時就從床上坐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着鎮定自若的安修琛。

安如一生怕安修琛會說出程烨的名字，忙裏慌張地從床上爬下來，去搶安修琛的手機。

安如一瘸着一條腿，本來體力懸殊就大，現在又怎麽可能會從安修琛的手裏奪走任何東西。

等到安修琛說出“程烨”的名字，挂上了電話，安如一光着腳站在地上，氣喘籲籲地得瞪着安修琛。

“你……你故意給老娘下套，是不是？！”安如一指着安修琛，瞪圓了眼睛。

安修琛不氣不惱看着安如一：“我只是實事求是，程烨那個小子明明就是打着感情的旗號來騙你錢的，你能不能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我是你的親兒子，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包養的幹兒子嗎？”

安如一現在急火攻心，她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安修琛的臉上，怒道：“我就是願意被他騙！在我眼裏，你這個親兒子還不如我花錢買的幹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