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交易順利完成,趙樵聲不用魏延川提醒,主動拿起裝着真空管的箱子。
諾蘭把送他們到門口,魏延川點頭示意:“一路順風。”
海盜扯着嘴角笑了下:“你也是。”他在牆上按了下,鐵門緩緩閉合,在徹底合攏前,他對魏延川說了最後一句話,“游民已經出事了,你也小心點。”
魏延川腳步一頓,趙樵聲轉回身去,卻只看見了那扇門又變回線條最終消失。
“什麽意思?”他問魏延川。
魏延川沒有回頭:“等會兒再說。”
交易地點位置偏僻,魏延川租了無人駕駛的懸浮車,停在了廠區門口。
魏延川在車門上刷了自己的身份信息解鎖,設定好目的地,卻沒讓趙樵聲上車:“我們不坐它回去。”
懸浮車駛離,魏延川帶着趙樵聲繞着廠區外圍走了段路,在堆放廢棄材料的場地掀開一塊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已經看不出本色的防塵布,找到了又一輛懸浮車。
這輛懸浮車是少見的手動款,透過玻璃能看到駕駛座前安裝有方向盤。
魏延川握住駕駛室的門把手,指紋掃描的光線刷一下閃過,解鎖聲響起的同時,車輛開始震動,倒梯形的噴射口吐出能量束,将車輛懸浮起來。
魏延川坐上駕駛座:“上車。”
趙樵聲抱着箱子上了副駕駛座:“現在能說話了?”
魏延川轉動方向盤,将車子從雜物堆裏開出去:“你想問什麽?”
“你用暖玉和海盜換了特殊色染色劑?”
特殊色之所以叫做特殊色,就是因為它與所有其他顏色都不同,不存在認錯的可能。
“是。”魏延川簡短的回答了趙樵聲。
暖玉磚是天師用來刻制符箓的材料,因為材料本身含有豐富的能量,能被用在其他地方,所以在大融合的背景下,天師是向外販售的,不過價格非常高昂。
有正常的販售途徑,趙樵聲不奇怪魏延川會有暖玉。但特殊色只用在官方機構的特種設備上,議會明文規定不得私人機構使用——九席議會在地球以外的議題上想要達成統一相當困難,這是很少的幾條硬性規定之一。
特殊色的成品都特供的,原材料的制作開采當然也僅限于特殊渠道。
海盜絕不可能是特殊渠道中的一環。
魏延川追查源石的理由趙樵聲知道,但他為什麽又有特殊色染劑的渠道?
游民出事,海盜以局外人的身份來提醒魏延川小心,又是怎麽回事?
“我在想諾蘭的話。”魏延川把車開上了主路,位置偏僻,路上既沒有車輛也沒有行人,連該有的照明都壞了大半,“先不說他到底有沒有插手盧葦的事情,海盜之間的關系是衆所知周的混亂,但至少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讓我小心。”
“交易地點是固定的,之前我也帶過不同的人來,但沒有一次像今天等了這麽久。我懷疑那段時間他們在掃描我們。”
海盜在緊張,他們提高了戒備。
“我自認為和諾蘭已經有了點交情——不然他也不會讓我小心,連對我都需要進行一次安全掃描,顯然他們遇到的并不是簡單的威脅。”
魏延川轉了個彎拐上快速環道,道路照明一盛,空載或載客中的載人懸浮車,巨大的載貨車稀疏的出現了,“另一方面,一般來說,是不會有人惹到游民頭上去的。”
游民成員們雖然松散的分布在整個宇宙中,但他們卻是個聯系異常緊密的團體,記仇又護短。
他們瘋狂的複仇行動在歷史書裏占據了很大的篇幅,有人類學家研究他們的心理,也有軍事專家研究他們的戰鬥力。仿佛恨不得把這些游離在聯盟之外的同胞們解剖開看看。
歷史永遠不會有統一的觀點,争論聲從未停止,唯一确定的是——絕對不要輕易招惹游民。
趙樵聲的思路被帶過去:“海盜中分很多派系,每個派系內部的聲音也并不是完全一致,會不會因為攻擊游民的是和諾蘭有關的海盜團體,而他其實不同意?”
“不,等等。”趙樵聲制止了準備說話的魏延川,“海盜怎麽樣和我沒關系,你沾手這個幹什麽?”他拍拍箱子。
魏延川擡了擡下巴,視線往上一撩:“工作,回收工作。這是避風港便利店固定的工作內容。”
“特殊色的開采是被壟斷的,壟斷的暴利不用多說。暴利會吸引人铤而走險,總還是有人會有辦法往裏面伸手。”
“非正常渠道開采的染色劑不可能供應給原有的群體,絕大多數都會轉入黑市出手,黑市是海盜的天下,暴徒遇見暴利,往往不是通過交易交流的。”
趙樵聲跟着他的思路走:“海盜從那些人手中搶到了染色劑,然後你買回來再交回到正規渠道上?”畢竟海盜不會和你講道理,用錢買已經是成本最低的一種方式了。
魏延川點頭。
“但你不可能通過這種途徑,将所有外流的特殊色都收回來。”
“真正目的不在于完全回收,而在于順藤摸瓜,看到底是誰,把東西流出去的。”
趙樵聲:“便利店老板真是辛苦啊。”
魏延川:“我只負責回收,順藤摸瓜不歸我管。”
“為什麽海盜要暖玉?”
魏延川笑了下:“你聽說過混合能源的機甲嗎?”
“我知道。”趙樵聲對這些比一般人了解得多,“在通用燃料外,還能以魔法陣和玉石驅動,我記得現在應該還在研發階段?”
趙樵聲:“海盜也搞研發?”
“誰知道呢。”魏延川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們家應該也做暖玉生意的吧?”
趙家是天師大家族,當然做暖玉生意,趙樵聲有些哭笑不得:“當然做,怎麽?你想從我們手上買?”
魏延川點頭:“給個批發價的折扣?”還真的就談起了生意。
趙樵聲打開終端,找弟弟趙漁鳴的通訊號:“我問問……我不太清楚對外是怎麽定價的。”
“你們內部價呢?”
“死心吧,不可能給你內部價的。”趙樵聲看他一眼,笑得揶揄,“趙家有好幾處玉礦,我們趙家人用玉不花錢。”
魏延川也笑,提速超過一旁的貨車:“這個便宜我哪敢占。”
話音未落,他的終端響了起來,是龔正的通訊請求,魏延川接起,對面語氣急迫:“魏延川,你不在車上吧?!”
魏延川下意識的看了眼方向盤:“我在車上。”
龔正停頓了一秒,語氣緩和下來,但語速還是很快:“我是說你租的那輛車,你租的那輛車在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被大車撞了。”他補充了兩個字,“炸了。”
“真不是個好消息。”魏延川語氣平靜,卻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剛剛超過的那輛貨車,同時他開始減速,往快速環道速度較慢的下層沉。
趙樵聲随着他的視線扭頭去看側後方的貨車,在傾斜向下的視野中,他看見那輛巨大的貨車猛地亮了下前照燈,大幅度向左側偏轉方向,以至于裝載着的貨箱都發生了危險的傾斜。
魏延川的車就在貨車的左邊。
貨車在側轉的同時猛然加速,趙樵聲聽到貨車發動機不堪重負的咆哮聲。
魏延川在減速,貨車在加速,不可避免的被攆上了,好在他提前下降了高度,貨車化作一道陰影從頭頂掠過。
魏延川開的是中環道,下降後就到了速度最慢的下環道:“我被發現了。”他對龔正說,趙樵聲聽見對面罵了聲粗口,立刻挂斷了通訊。
租的車被撞,接了通訊後立刻也被發現,敵人是通過網絡監控的。
下環道的車一輛接一輛的閃爍起頭等——無人駕駛的懸浮車都被控制了。
“趙樵聲,你的武力值在這種時候有用嗎?”魏延川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趙樵聲掃了眼儀表盤,又透過車窗看了下現在距離地面的高度:“能。”他回答,“換我開。”
魏延川看他一眼,拍下中控臺上的某個按鈕,正副駕駛座活動起來,将兩人換了個位置。
趙樵聲把裝染色劑的箱子塞給魏延川,騰出手來握住方向盤,腳踩制動換車道,懸浮車響應操作的速度和精度都讓人驚訝:“你這輛車有點高端啊。”
魏延川把箱子扣在了安全帶上,一手按着它,一手拉下副駕駛座前方的擋光板:“定制的。”
懸浮車擋光板上本該鑲嵌鏡子的位置被一塊小小的觸控屏取代,魏延川驗證了指紋,車道前後五十米的景象直接投射在了副駕駛座前的擋風玻璃上。
趙樵聲瞥了眼,重複了遍魏延川的話:“定制的……”
“你可以把它當機甲開。”魏延川在終端上打開了下載好的離線地圖,和擋風玻璃上的影像進行對比:“還有十分鐘我們就要進城區了。”
城區不僅有更密集的車流,載客車的比例也将大大增加。
魏延川仔細研究了前後100米距離內的車輛,告訴趙樵聲:“我們前後10到15米的車輛都被.操控了,有載客車,我看不出裏面有沒有人。”
趙樵聲:“……不管有沒有人,我難道可以直接撞上去嗎?”
控制車輛顯然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魏延川和趙樵聲的這段對話結束之後,前後的車輛才開始變化運行軌跡。
左右兩邊的車輛在向內擠壓,正前方的車輛在減速,而後方的車輛在不斷的鳴笛聲中瘋狂加速。
魏延川:“後面的車裏肯定有人!”
趙樵聲:“我聽見了——”他從後視鏡中看了眼,“但我們管不了他了。”
在周圍車輛動起來之前,趙樵聲已經向外換了兩個車道,但時間不夠,他沒能徹底換到最外面的那一道上。
左右兩邊的車輛在同一個信號的控制下以同樣的速度行駛,跟車距離基本等于零,完全不給趙樵聲再次變道的機會,趙樵聲也不敢硬碰硬的去撞。
同時左右車道上的車輛在飛速的行駛中還像挪華容道一樣變換着位置,擠在他們懸浮車兩邊的,變成了兩輛超長貨車。
超長貨車有一個特點,因為載重原因,它們的驅動底盤比普通懸浮車要厚上一米半,而這一段距離是陷在環道标準高度下方的,也就是說,趙樵聲無論向上或者向下,仍然還處在貨車的夾擊之中。
兩輛貨車實在挨得太近,魏延川懸浮車的反光鏡已經抵在了貨車的車廂上。
不同的車速讓反光鏡在車廂上擦出了刺耳的噪音,火星迸射中,反光鏡搖搖欲墜,貨車車廂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焦痕。
趙樵聲猛地踩下制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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