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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蕭衡所做的罪惡之事,聯合幾位仙君想謀害段千钰和葉雲卿僅僅是其中一條重罪而已。
在過去他成為仙尊的那些年裏,有不少于記錄上屬于外出歷練遇難沒再回來的仙君或上仙,實際上都慘遭他手,以另一種較為不正規的形式提升了自己的能力,才能讓自己的道行超越他心境的地位,導致今日的結果。
他甚至還曾經斷過段千钰和葉雲卿的師父無明,的機緣。
無明是個非常有潛力的仙修,蕭衡心裏一直自卑着,認為當年若不是無明讓賢,他很可能就無法有機會接受天道的考驗,一路往上爬至當初的地位。所以哪怕他已經成為仙尊,他心裏也一直忌憚着無明終有一日會完全超越他,到時候天道很可能會認為其相較之下,他的心境乃至道行都配不上這個位置,從而又于冥冥中給無明設下新的考驗。
作為仙尊,他能夠得到的資源乃至氣運上的輔佐,都比同界之人多上許多。顯然他也沉浸于掌握着權勢的狀态,更害怕自己在退位後,在成為仙尊日子裏所做的那些,擦邊一般的罪惡之事都會被無明查出,于是他在暗中對無明動了手。
在一衆罪名當中,蕭衡竟然還有一條殘害手足之罪。
林天鴻再沒能忍住,直接沖到問仙臺将被扣押在上面的蕭衡抓起,雙目瞪得好似銅鈴:“蕭逸可是你親弟弟,你怎能連他都下得了手?!蕭衡,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蕭衡冷笑了一聲,氣若游絲地回答:“既然他作為我弟弟,用身死來為他的哥哥做貢獻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林天鴻的表情不可思議,似是沒想到自己這些年來結交的朋友,看着充滿正義的外皮底下,竟住着一只惡鬼。
蕭逸的死是在蕭衡當上了仙尊沒多久之後,他唯恐自己的位置名不正言不順,更害怕輕易又被人超越,便将目标放在兩位弟弟之中,天資更為卓越的蕭逸身上。
對于仙殿其他人而言,他們所有人一直都以為蕭逸是在外出歷練時,喪生與極惡的上古妖獸手中。妖族向來就厭惡着仙界人能利用他們族人的藥丹來煉制成藥,那會兒便有妖族之人不知從何處獲得了機緣,企圖将封印在深山的大妖放出,是最終得到了仙界的阻止,在那妖獸徹底被放出來之前聯手一并将其消滅。
蕭逸是第一批過去應付妖獸的人,而據當時回來的蕭衡說在趕過去的時候,人就已經沒了,甚至連個全屍都沒能找到。
葉雲卿眺望着問仙臺邊上,顯示在平滑的石壁上的金色文字,久久不能回神。
天字上,蕭逸除了貴為仙君與蕭衡親弟弟這兩個身份之外,還有另一個寫着,穆天明之道侶。
這是拜過天地經天道認證的合法身份。
葉雲卿眼睑輕輕一顫,他從入仙門開始仙尊就已經是蕭衡了,此事也不知為多少年以前的事,那時候無明便已是那副白發蒼蒼的模樣顯露于人前。他和段千钰常伴無明身邊之久,也只有幸一次見過他真正的模樣。
是一位生得俊秀安靜的男子,和他給人的感覺很相似,人雖還活着,卻早已沒了目标,與世無争。
蕭逸已死,此間再無穆天明。
葉雲卿知道飛鸾山那處山窟裏葬着對他師父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他一直以為是重要之人的屍骨,豈料對方連屍骨都未能留下。
安葬的,只能是過往的回憶。
葉雲卿面無表情,心裏卻是恨不得能立刻沖到蕭衡面前把他給殺了。
可是段千钰說得沒錯,蕭衡犯了那麽多罪,縱然有一百條命都不夠他還。像他這樣十惡不赦之人,就該好好活着,去承受百倍的痛苦!
“咳咳……你,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蕭衡朝着滿臉失望的林天鴻詢問道。
林天鴻盯着他看了許久,才用力将他甩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做得再小心,總能留下蛛絲馬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一句話,你還需要我教你嗎?”
林天鴻在最開始自己副将出了事的時候,是非常篤定地認為一切出自葉雲卿之手。段千钰收回了他的統領權,但死的副将到底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心腹,尤其他這人原本就正氣十足,甚至固執又執着,所以哪怕失去了兵權,他也要将此事徹查到底。
可沒想到他順藤摸瓜,越查越深,越深就越發現了許多黑暗之事。期間他暗中詢問過顧楠風關于逍遙門那案子的事,又特意跑去了早已成荒地的逍遙門調查。也許是他查得仔細,又或者這一切都是天意,竟讓他無意翻出逍遙門門主在大堂主座後方的牆壁內,藏了一些證據,顯然他早猜到與賊人共事,很可能要遭此一劫。
林天鴻從那裏挖出來的,當初被仙殿的人錯過的東西裏,包括了能夠證明蕭海身份的物件與書信。初時他還懷疑過這是魔界的陷害,是後來他又追蹤了許久前同樣被滅門過,卻沒有引起水花的小仙門,再加上他副将于自身佩刀的刀柄處藏下的獸皮信件,才能夠确定了此事與蕭海有關。
蕭海最開始的目的,恐怕也是想學着蕭衡當年的事,再找機會誘騙段千钰一次,所以才會如此積極想要跟着解開飛鸾的結界。只是他到底是不如蕭衡來得陰險,且在如今被段千钰只手遮天的仙殿中并不能有大作為,最多也只能給仙殿暗中找找麻煩。
畢竟蕭衡當年事情失敗,甚至還喪生于葉雲卿之手,作為同流合污的弟弟,蕭海心裏怎麽可能半點怨言也無?後來蕭衡在離開了飛鸾山後,第一時間就順着記憶中,能夠潛入仙殿的漏洞,暗中找到了蕭海,兩個人才正式開始聯手。
那日段千钰揣着羅生果閉關,林天鴻暗中觀察了葉雲卿的舉動好幾日,确認了他是想守護段千钰的安危,所以才會找上他,将他所察覺到的事情道出。隔日在段千钰出關之前的争執,也是在葉雲卿要求下演出來的戲碼,因為他說有事情需要回一趟魔界,甚至還與蕭衡有關。
自那之後,林天鴻的心情就一直非常糾結與複雜。在他調查事情的過程中,陳仲遠給予了他幫助,便也知曉此事。他們想過當年葉雲卿的堕魔事件或許有隐情,卻沒想過會是令人如此憤怒的真相。
蕭衡的罪名就這樣公諸于世,衆人是驚嘆是惋惜,也有包含了憤怒的。
歲時花能夠儲存記憶,段千钰心疼葉雲卿這些年背負的誤會,便用此花,再界天道之手,讓所有人親自了解了蕭衡當年的作為,才徹底叫心仍存疑的人都信了去。
然而段千钰再看向葉雲卿原先待着的地方時,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
他愣了一下,朝蕭衡的方向走去,并沒讓天罰直接落在蕭衡身上:“想灰飛煙滅也不是現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會讓你見識什麽是真正的煉獄。”
·
“你說,天道既然公平公正,為何當年蕭衡這些惡事,都沒能被發現呢?還心安理得地當了那麽久的仙尊。”段千钰找到葉雲卿,是在他天澤仙峰的後山上。
他依然坐在亭子裏,目光平靜地凝望着遠方的山河之景。
段千钰沉默了一會兒,走到他身邊坐下之後才笑說:“天道雖然公正,奈何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或許包括現在,在仙界某一個地方,也有類似的事情正在上演,這就是求仙問道之路不是嗎?”
“殘酷、無情、以力量為尊的世界。”
像蕭衡那樣,尤其還作為一名仙尊,他更加懂得如何去避開直接被責罰,甚至也不會有人在他的僞裝下,想到要去審問他。為了避免自己遭到責問,蕭衡甚至也很少動用問仙臺。大家以為這是他的仁慈,何曾想這只是他想要掩蓋自己罪惡之舉?
葉雲卿當年的事情會那麽快直接被天道發現,那是因為他乘着魔氣堕了魔,仙印消失的那一刻就直接驚動了天道,當場就直接往他身上降下了罪惡之印。
葉雲卿垂了垂眸:“我只是心裏有些難受。”
尤其為無明難過。摯愛被同門害死,自己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慘遭毒手,或許他至死都不知道蕭衡對他做過的事。
……不,或許,至少蕭衡對做過的事,也許他知道,只是一直沒說出來,也可能是懶得說出口。
若當年蕭逸的死因讓無明知了去,他還會如此平靜嗎?還會看在蕭衡是蕭逸哥哥的份上,沒有去與他計較他所犯下的罪嗎?
段千钰看出了葉雲卿的失落:“我知道你在為師父的事情難過。”
他伸手将人抱入懷裏,把下巴枕在懷中人的頭頂,同他一起望着遠方的景物,笑了笑:“只不過,他們在犯下這些錯事之時,哪怕沒有立刻被天道降下責罰,卻也逃不了因果記錄不是?”
“就拿蕭衡的事來說,他于仙途上的失敗也并不僅僅是因為計劃上的失敗罷了。他所犯下的罪惡,早已在他身體裏種下了惡果,是業障,也是他的報應。哪怕他計劃成功了,在他即将突破飛升之前,這些藏在身子裏的罪惡也會成為他突破的一大男坎,最終被天道察覺,落下責罰。”
“誰亦如此,他們自以為逃過了法則,卻不知所做之事都會被天地所記錄,哪怕此生未能有機會被送到問仙臺,那也将會成為他們仙途上的阻礙,最終自食惡果,是身亡,又或是堕入魔道,一生再無緣所求的。”
段千钰冷笑道:“與其讓蕭衡死得不明不白,我更喜歡像現在這樣,把他拿出來在衆人面前鞭屍,讓他顏面掃地,還得忍受被嚴懲的痛苦。”
蕭衡的事情之後,葉雲卿一整日都沒怎麽再開口,任外面的人将他與段千钰的事都讨論翻天了,他也不受半點影響,只待在卧房裏不出門。
段千钰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一直陪着他,守在房外的仙子們也非常自覺地退下,留給這兩個好不容易又在一起的人清靜的空間。
因為擔心葉雲卿實在過于難受,段千钰甚至在躺床上時只安靜地抱着他,沒有對他做什麽。
倒是躺了許久後葉雲卿突然翻身面向他,往他懷裏拱了拱,平日裏清清冷冷的一個人竟軟綿綿地跟他說:“段千钰,我不開心。”
“我知道。”段千钰安撫着,心裏正想能做點什麽事來哄他高興,就聽見他語出驚人一問,“那你到底做不做?”
段千钰:“……?”他這不是,覺得葉雲卿心情不好,怕觸碰了他怒區,所以難得想好好當個貼心小棉襖,安安靜靜陪着他就行。
結果……?
他表情一臉怔愣,葉雲卿卻癱着臉又問:“我需要找點事分散注意力,所以你到底做不做?”
這,送到嘴邊的肉,沒有不吃的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段千钰(正人君子臉):講道理,每次都是阿卿先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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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