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頭溫初霁和幾個朋友早就知道路時最近鐵樹開花腦袋開竅，終于知道放下工作追求人生幸福，一天天發消息來打探的人倒不少。

當然衆人能夠得知這一消息，溫初霁是功不可沒的，四面八方有心的沒心的人都跑來打聽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把路時追到手，一打聽是路時追的人家，再打聽對方還是個純情在校男大學生。

一時間衆人看路時的眼神就從剛開始的玩味變成了鄙夷，目光裏寫滿了“禽獸”二字。

路時當然不會和很多無關緊要的人解釋，他只是拍拍溫初霁的肩膀，溫初霁就顫顫巍巍全都交代了。

“那真的不怪我！我就提了那麽一句！他們就自己去查到的！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幾年有多少人奔着你來，你又都不要，別人還以為……還以為……”

“以為我不行是吧？”

“那可不……”“我看你腦子不清醒！”

“你也是，大人家八九歲……人還是個孩子呢……”

“我就是糟老頭子了！？”

路時生氣地摔了下文件，鋼筆都給摔到地上，可把他氣死了，他也才二十六而已，談戀愛他也是第一次啊！

“消消氣消消氣，他們你又不是不知道，純粹瞎鬧，了解了解情況，又不會真怎麽樣——”“溫初霁，”路時扯了扯領帶出氣，頗為不耐地看着溫初霁，“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歡徐寒珉，但也那是我看中的人。”

溫初霁察覺到他的語氣和平常不一樣，不像是開玩笑，心下已經有了三分懊悔，其實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擔心路時被騙是事實，不管怎麽說路時是他發小，戀愛史空白，遇到這麽一個背着債的人，雖然可憐，但他不得不有戒備心。

可是看路時的樣子，已然是進入戀愛的無腦階段了。

溫初霁還想解釋，路時又說:“你可以帶人向我打聽，但是不可以吓壞我的小朋友。”

溫初霁笑，“随便你吧，你媽知道嗎？”

“過一段時間再告訴她。”

“晚上回家吃飯不？我想吃你媽做的飯了。”

“合着我媽就給你做飯的？不去，有事。”

溫初霁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他也不知道路時和徐寒珉到底到哪一步了，他想也沒想就問路時:“幹什麽？接小朋友回家啊？”

“嗯。”

……

溫初霁心說你可別做什麽奇怪的事吓壞你的小朋友吧。

話到嘴邊，看路時彎下腰把鋼筆撿起來，甩甩墨，在紙上劃拉幾下，就咽了下去。

徐寒珉吃晚飯的時候在食堂看到程淼了，和他的幾個朋友一起。

程淼無論是家世還是長相一直都是出挑的，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會有很多人衆星捧月般圍着他。

此時也不例外。

以前程淼最喜歡一到飯點就找他一起吃飯，徐寒珉為了省錢吃經濟餐，程淼就打一盤子肉，不停往徐寒珉碗裏放，徐寒珉拒絕他就鬧別扭。

徐寒珉想到昨天的事，程淼應該很生氣，不會再來和自己一起吃飯了。

果不其然，程淼打完飯轉身看了徐寒珉一眼，徐寒珉下意識張口要跟他打招呼，程淼很快就別開眼，端着飯到別的地方去了，他身後的幾個人看到程淼的反常，都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徐寒珉，徐寒珉把頭低得快到飯碗裏，只想趕緊吃完離開食堂。

程淼回到班上也不理他，徐寒珉在班上沒幾個說話的熟人，加上他沒有住校的緣故，根本就沒有交友圈，平時除了程淼和他認識的幾個人會和徐寒珉搭話以外，沒有人和他說話。

沒有關系，徐寒珉記筆記的時候心裏在想，沒有關系，他對程淼沒有別的心思，不能夠一直受他的好。

他現在心裏偷偷進來一個人。

徐寒珉想的出神，不知不覺就在筆記後面跟着寫了好幾個路時的名字。

他好像做賊心虛往四周看看，沒有人在看他，他才趴在書上，微不可尋地跺了跺腳。

程淼在後面看到他的繃帶，想問他想一天了，徐寒珉也不說不主動來跟他講話，這會兒又莫名其妙做些奇怪的動作，耳根都紅透了，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程淼奇怪，他不會是戀愛了吧？

怎麽可能——

就算他身邊的人都談戀愛了，他也不相信徐寒珉會談戀愛。

徐寒珉這樣軟軟的一個人，和女生談戀愛會是什麽樣子？

那幾乎是不太可能了。

他想不通徐寒珉怎麽了，忽然腦海裏閃過那天在店裏看到的男人的臉，程淼心驚肉跳，不敢置信，他喜歡徐寒珉，因為徐寒珉很乖，他承認他想追徐寒珉，可是如果徐寒珉不喜歡他，他也沒有辦法。

也不能夠被別人半路劫道吧？

怎麽着都應該是他“捷足先登”啊！

不行，等到放學一定要問一問他。

程淼決定。

程淼幾近煎熬等到下課鈴響，立刻就站起來要叫住徐寒珉，徐寒珉動作緩慢，收拾完書還上去擦黑板，最後才離開教室。

他跟在他身後，思考應該怎麽組織語言，不知不覺就走到校門口。

這時候再不問人就要走了，程淼大急，開口叫徐寒珉。

徐寒珉看到路時了，剛要小跑的步子就收了回去，“啊？你叫我啊？”

他知道程淼一直跟在身後，他有好幾次都想轉過去問他怎麽了，可擔心程淼惱羞成怒，就忍住了。

程淼吞吞吐吐，目光閃躲還東看西看，結果就看到對面馬路搖開窗等徐寒珉的路時。

路時也在看他們。

程淼如鲠在喉，眼眶酸酸的，垂手捏了捏自己，尴尬的笑了，“沒什麽，叫叫你，你要回去了嗎？”

徐寒珉點點頭，等待他接着說下去。

等了一會，他只是說，“嗯，那再見吧。”

“再見——”

徐寒珉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淼告訴自己，興許是巧合，徐寒珉不一定要上路時的車，即使，即使上了，也并不能代表什麽。

可他眼看着徐寒珉過馬路，眼看着他打開車門進入。

直到他們離開。

程淼哽在心裏的東西莫名掉落。

他踢開腳邊的碎石子，身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頭應了。

然後他對自己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