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地狼齊齊發出一聲嘶吼。
何岫顧不得那許多,一頭紮進了深不可見的黑氣之中。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氣中叫着蔣儀安的名字。沒有人回應。何岫心急如焚。難道七郎被那群地狼吃了?不會,七郎是鬼,那些地狼不吃鬼。難道被那群地狼殺死了?可是,七郎已經是鬼了。何岫的心裏升起一個個猜測,又一個個的推翻。急不擇路的在黑氣中四處亂撞。
可是,黑氣中,什麽都沒有。沒有七郎,沒有聲音。就在何岫焦躁不安幾欲發狂的時候,突然聽見耳邊嗡嗡作響,他伸手一摸,竟然是珠劍。而後聽見一聲大吼,“避讓”。
珠劍帶着蔣儀安迅速避到一旁,緊接着,一道銀光又一道銀光交叉亮起,就似閃電劃破黑暗。濃不可見的黑暗,被這幾絲光亮破開,更多的光亮閃進來。而這一團黑氣就是墨入水中一般,漸漸淡了,越來越淡。何岫漸漸的能看見自己的手掌,能看見腳下湯湯的江水,最終看見自己身邊圍了一群道士,各個禦劍而立,神情肅穆。為首的一位,望之不過弱冠,星目劍眉。沒有戴冠,只用玉簪束發。青色大褂長及腿腕,黑色布鞋,鞋頭用金絲繡雲紋。雌雄雙劍踩在腳下,劍上的金色流蘇被風蕩起,煞是好看。珠劍在他身旁繞來饒去,時不時的嗡嗡作響。
雲翳在雌雄雙劍上蹲下來,抱膝冷眼看着魂體暗淡的何岫,神情淡漠,“看來,還真是不用給你準備棺材了。”
按理說,生魂變死魂或者說活人變死人,恐怕只有入酆都投胎轉世一條路可走。可偏何岫這半妖之身不在六界之內五行之中,堪堪留住三魂七魄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就在雲翳為了何岫犯愁的時候,何岫卻還在惦記着蔣儀安。他不知道蔣儀安到底是被地狼傷了,還是被雲翳抓了,還是逃出生天了。他這幾日被雲翳拘在小觀瀾,每日裏滿腦子惦記的都是這個事。又不敢直接問雲翳,只得拐外抹角的側面打聽。
雲翳将手中的茶盞一頓,“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雲翳的神情看起來十分的複雜,“三哥,有些事情,我并不願意對你明說。難道你心裏就真的不明白嗎?”
何岫不語。
雲翳将手放在何岫肩膀上,“姨娘這些年帶着你東躲西藏,不惜自損修為也要借大善之間的福澤。到底為了什麽你不知道嗎?”
何岫依舊不語。
“你同那些地狼前世無怨,今生無仇,它們何以幾次三番非要對你窮追不舍?”
“地狼如此強悍,上一次你開了封印,冒着暴體的危險動了妖力才不過殺死一只。我帶着宮中百餘名三代弟子,僅僅能将它們趕走。那蔣儀安到底憑什麽能在十幾只地狼的圍攻中全身而退?”
“三哥,你對那厲鬼到底了解多少?”
“你可知困住你的那一團黑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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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翳盯着何岫的臉,“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他接近你到底是何目的?”
何岫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曾想過這些?
雲翳就像小時候那樣蹲在他身邊,“三哥,我知你性情。故作惡态,其實卻是赤子之心,尤其不願将身邊人往壞處想。我這些年對你耳提面命,怕的就是這個,偏偏還是着了那厲鬼的道兒。”
“這一次若不是我感應到這個東西”雲翳從懷裏掏出一物,“你就當真泯然天地間了。”
何岫低頭,看見一串名為“蓮生相思”的紅蓮子手串,靜靜的躺在雲翳的手心裏。
“這手串是你給陸珩的?”何岫問。
雲翳“嗯”了一聲,将手串戴到何岫的手腕上,“他不知道這紅蓮子本是姨娘送來我家的。”雲翳擡頭看着何岫,“你也莫要再同旁人提起同這紅蓮子的聯系。日後不管是誰,但凡問起來,都要說是他将這手串送了你。”
何岫沒問為什麽,他撫摸着手串,“執玉,他不在山上?”
“他走了。”
難怪再沒見到他,何岫嘆息了一聲,“走了也好。”
雲翳握住何岫的手,猶豫了很久,才一字一頓的道:“三哥,我知道你對那人的心思。”
雲翳的表情看起來比何岫還要糾結,“那人,不合适。”他斟酌着詞句,“若非那厲鬼動機不純,你同他都比同這人要合适。”
何岫苦笑道:“我知道,人妖有別,天道不容。”
雲翳欲言又止,轉而言他,“你這樣總以魂體呆在凡間不是辦法,我這小觀瀾閣的禁制能助你一時,保不住一世。我死前向後,還是先将你送入酆都将養幾年陰氣,然後再替你謀一個陰籍。”
“屆時候,鐘鳴鼎食之家,芝蘭玉樹之輩,只要你選。”雲翳保證,“若是你不願意再受輪回之苦,得了肉身之後随我修仙也就是了。”
何岫滿腦子都是雲翳反問他的那些話,思及自己同蔣儀安的種種,心裏酸的很。他接近自己圖的是自己出生就攜帶的力量,他本身十分的強大,能指使戾氣,能驅使地狼,他本來就不是純善無辜的少年,而是來歷不明的厲鬼。他騙自己脫了肉身,自己跑了。何岫苦笑了一聲,他幾次三番原諒自己的朝三暮四,不是因為他對自己情濃愛蜜,而是因為他對自己有所企圖。
雲翳見他不語,又道:“我給雲瀾師兄寫了信,他回信說替你謀劃。過幾日,我這邊的事情一了,就帶你去見他。”
作者有話要說:
時不時會想起來要改,改文随機,看客沒事往前翻翻,也許就發現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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