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天燈映吻

43 天燈映吻

雲诘和嚴珏來到福官的墓前。

福官才來到這個地方多久啊？墳墓上竟然已經雜草叢生。雲诘突然想起了《項脊軒志》裏面的一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雖然嚴珏和自己并不是夫妻，可是他自己親如己，雲诘着實是難過不已。

起初，雲诘覺得自己是不會流淚的，她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接受了現實，那麽那些淚水就全都在之前流淨了。但是令她沒想到的是，來到福官的墓前，她還是觸景生情，感慨涕零，最終泣涕如雨。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昨日鮮活的人，今日卻化作一抔厚土……這樣的落差，讓人難以平靜。

小助理從包裏面掏出一張紙，遞給嚴珏，他又順勢将其遞給雲诘。

雲诘沒有去接紙張，而是彎下腰，在墳墓上面将一株草拔掉。

“這種草叫“苦麻菜”，一種野菜，以前窮的時候，我爺爺他們那一輩的人吃過，味道很是苦澀，難以下咽，福官吃了一輩子的苦，現在走了，我不能讓他再繼續苦下去。”

雲诘輕聲地解釋道，那意味裏更多的是雲淡風輕的感覺。然後便見她一揚手，将那株苦麻菜扔向遠方。

嚴珏的視線随着苦麻菜騰飛的軌跡而移動，自然也就看到了那一片遼闊的幽幽冬小麥田，風起，小麥點頭躬身，加之寒風卷卷，撩撥得每個人的心頭一陣又一陣的思緒紛飛。

雲诘帶了很多的草紙，點燃它們，便看到煙圈兒套煙圈兒，環環相扣一般，袅袅冉冉。嚴珏和小助理在一旁幫着燃放的鞭炮。

其實燃放這麽多的鞭炮，燒了這麽多的紙錢，也不知道福官在“那一邊”是否真的能夠用到，這不過是活人寄托哀思的一種儀式罷了，如果福官真的在天有靈，雲诘倒是希望他可以投胎轉世，下輩子享享清福。

儀式完畢了之後，嚴珏和雲诘一起離開，依舊是小助理開車。在車上，嚴珏又講起了他拍戲時候的很多事情（眼圈的生活全就樣，因此也講不出更多的花樣繁複）不過他也順道講起了他學生時代的很多事情，雲诘和他的學生時代有交集，因此兩個人聊得還算有話題。

雲诘一直很奇怪嚴珏為什麽就進了演藝圈，這倒是有點匪夷所思。

記得當年在“山上”的那夜，嚴珏告訴過雲诘關于他家的情況。當時嚴珏說他父親“被入獄”之後，記者媒體們一直來他們家，堵在他家門“采訪”他的母親和他（逼迫着他們在鏡頭前忏悔流淚）這一切都讓他們苦不堪言。

按理說嚴珏應該是非常痛恨鏡頭的，卻沒想到，很多年之後，他要和鏡頭打交道，并且一天中的絕大多數時間是面對着鏡頭：微笑，落淚，演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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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珏告訴雲诘，他自己進演藝圈也是陰差陽錯的巧合。當年他退學了之後，又沒有一技之長，先是想着在學校周圍開一家奶茶店（雲诘清楚這件事情）。但是，學校周圍的房租成本太高，他的家庭狀況又糟糕，因此這個想法就擱淺了。

不過在那之後，他跟着本地一個據說在橫店做群衆演員領頭的一個人，毅然決然地來到了橫店做起了“橫漂”。

當然，當時嚴珏來橫店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得知了老師已經結婚了。在之前，嚴珏還是守護着雲诘的，距離雲诘家遠遠的卻能看到她的地方，蹭着大街牆壁就睡一晚上。某一次看到了有人在雲诘家窗戶前面攀附着，他便想着怕老師出事兒了，結果到的時候，老師的手掌心已經被戳穿了，當然那一次也是他抱着雲诘去的醫院。

可也是那一次之後，雲诘老師便跟着她自己的導師張俊捷去進行了為時好幾個月的“旅游生活”，随後兩人便結婚了。看到老師進入了婚姻殿堂，當時的他根本不會虛僞地說着“祝福你”之類的話，而是含着遺憾和憤怒離開。

後來，沒想到這一離開就是這麽多年。中途他想過要找到老師，可是那些心裏面的郁結和道德的倫常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多年後再度看到老師時，卻沒想到她的日子如此水深火熱，潦倒不堪。

因為嚴珏的個子很高，所以在劇組裏面，他跟着一個燈光師學打光。因為他形貌俊朗，雖然個子太高了（在娛樂圈的男演員，個子不能太高，否則和女演員搭戲時，很多鏡頭是不好拍攝的）但是被當時那個劇組的副導演相中，便開始在裏面擔任一個小角色的演出。

也因為如此，那短短的半年時間裏，他整個收入了40萬。

并且也因為這部戲，他跟一家影視公司，也就是非常出名的天潤影視簽了演繹經濟合約。并且因為聲線優美、有磁性且富有辨識度，因此得到了恒達音樂的唱片約。

接下來的半年裏，天潤投拍了兩部電視劇，他都在裏面，都擔任了重要的角色。不知道是天資聰穎，還是因為後天努力（因為天潤給他請了訓練老師，嚴珏學得也很賣力）整個人非常的入戲，說通俗點兒，演什麽像什麽。無論是眼神、動作還是神态，都達到了全方位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完全符合一個演員的标準，并且，按照副導演的話來說：一看上去就是渾身帶戲。

半年之後，嚴珏的進賬已經有一百多萬，這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他本來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是做一個奶茶店的小老板，渾渾噩噩地把日子度過，沒想到因為這麽陰差陽錯的原因進入演藝圈。

之後的同一年裏，天潤要上市，嚴珏之前很早便将自己的錢全部投了進去，而天潤的上市後，持續走好，嚴珏的身價也就因此水漲船高。

因為之前，“H娛樂”的一位二線女演員參與了天潤制作的一部電視劇，由于影視圈的資源互換原則（影視圈內影視公司之間演員互相去彼此公司入駐角色，以減少外聘費用、節省制作成本），那麽天潤便會派出自己的一位同級別演員到“H娛樂”的指定劇目裏進行合作拍攝。

一部穿越劇——《穿越千年奇緣》，因為之前廣電總局的封殺令，令穿越劇的市場本來就不被看好，演員們也只是為了拿片酬，賺快錢或者經濟公司安排而無可奈何，卻沒想到這部劇一播出，在裏面擔任第二男主的嚴珏以“暖男”形象大獲人氣，甚至一度成為整部戲播出後期的宣傳炒作重點。

當然，天潤也很驚喜這種“意外”情況的發生，更是特派了自己家最厲害的經紀人張哥來帶嚴珏。（當然，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張哥的“推手”能力，将嚴珏一手捧成了Super Star.）

張哥團隊的員工全都兢兢業業，幾乎是晚上十二點開會，然後持續編輯通稿、做好宣發工作前期準備等，到了四點鐘開始向媒體“投遞”，早晨六點左右新聞發稿，然後所有人開始進行全網監控。而嚴珏的新聞熱點便就此蹿上“頭條”，永遠都是頭條！

嚴珏人氣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也得益于經紀人張哥的運籌帷幄，給嚴珏制造了很多的話題和新聞點，塑造了他“單純、質樸”的男神形象（本來之前天潤是想以“歌手演員”這樣的普通路子去打造他，幸虧得益于張哥的慧眼，毅然更改了打造他的模式和定位他的形象）

因此，嚴峻的人氣，從火爆至今一直持續走高。

“聽上去好具有傳奇色彩！”雲诘笑着說道。

嚴珏本沒有想拿這件事情跟雲诘講，因為他覺得這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是卻沒料到雲诘被這件事情勾起了興趣，竟然還揚起了嘴角。他還有一個顧忌是：張哥打了雲诘，他怕雲诘不想聽到關于他的訊息。

“老師，今天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嚴珏突然轉了一個話題，語調也随着這個話題而變得輕快起來！

“什麽地方呢？”

雲诘聽嚴珏說得這般神神秘秘，不由得也有些好奇。

“去了你就知道了。”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布景，還是那一堵蜿蜒的老牆，牆壁上面攀附着沒有葉片包裹的爬山虎藤子，看上去張牙舞爪的。以前看它們覺得像猙獰的鬼手，現在再看卻猶如慈祥老人撫摸牆壁的問候。

從老牆的上方垂下來一些不知名的藤蔓，它們稀稀落落或者郁郁蔥蔥，整個聯合着呈現出綠意盎然的景象。

老牆的盡頭就是學校的大門，雲诘很熟悉這一帶。無論是這裏的環境還是氣息，都有一種遠離人間煙火的質樸歸真感。

“你是回母校嗎？”雲诘問道。

“會想念一個地方，也是因為在這裏曾經遇到了一個人，然後和她度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

嚴珏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看着雲诘的，他的眼神裏面充滿了溫柔。眼波流轉，白駒過隙，仿佛昨天他還只是一個乳臭未幹的稚嫩小孩：常識性的東西總是記不住，題目的要求總是看不懂題意，作文的立意總是抓不住……可是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對視，已然成為了一個很有魅力的一個男人。

當然，更是很多女生的“男神”。

嚴珏的這番表達，雲诘自然是知道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可是，雲诘必須要回避這種感覺，因為雲诘覺得這是嚴珏的錯覺而已（如果感覺錯了，那麽就是錯覺）。

雲诘笑着岔開話題，“學校還是那麽漂亮！”雲诘說完這句話，便跨步領頭走在前面。

可是……她突然擺起的手臂被一只手給抓住了，那手心的溫熱飛速傳遞上來，臊紅了她的臉頰。她的心也跟着不由得被揪了一下一般，生生的疼。

“等等，還有這個。”嚴珏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揚了揚。手上拿着墨鏡和口罩。

雲诘稍稍放下心來。

她把這些東西接過來（甚至刻意避免自己的手碰到嚴珏的手，怕那樣會再度引發自己的恐慌）雲诘将口罩戴上，墨鏡遮上，全副武裝。

“我都忘記了，現在我們都是名人呢！”雲诘看似說笑，其實是在心裏面安慰自己。

嚴珏還是有些意外于雲诘的表現，竟然能這麽輕松，而且還自我調侃起“自己是明人”，看來，那些網絡上的攻擊言論，并沒有對她造成過大的影響，嚴珏樂觀地這麽想着。

走在校園裏，難免勾起一些回憶：過去的那段不愉快的歲月也是回憶，既然都來了，還是平靜地去逛逛吧。沒有必要說美好的回憶才保留，不美好的就把它消去，它也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此刻，雲诘希望自己敞開心扉，以一個愉快的心情來逛逛校園也不錯。

還是那些數不完的長階梯，假山，水池，因為學校因為已經放寒假了，所以學校的噴泉沒有開。

當然，在雲诘的印象中，學校的噴泉池一直不會開。除非……家長會的時候，上級部門領導來檢查的時候，那麽這噴泉就一定是以最高昂的姿态沖上雲霄。而平時的話，想看到它的表演，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還有那些石墩，上面刻着各式各樣的字，都是每一個年級，畢業的學生送給母校的。學校是一個學生在青春期呆得最長的一個場所。在這裏，很多故事發生在他們身上，很多的情感在他們的故事裏被流轉。

他們小小的愛情，他們小小的悸動，他們的躁動和不安，他們的絹狂與張揚……他們所有的一切，包括絕大部分情緒——都留在了這裏。

他們走了之後留下這些石墩上面的題詞刻字，也算作對青春的紀念，對過往歲月的一種緬懷。雖然上面刻着“精益求精”，刻着“奮鬥拼搏”，但是實際上，他們更想镌刻的是——青春不朽，情誼綿長！

“老師，你還記得那裏嗎？”嚴珏伸手一指，便指向了五樓的一個扶欄處。

雲诘怎麽會不記得，她笑着點點頭。

“當時你把髒水潑了我一身。”雲诘繼續笑着說道。

嚴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嘴快，究竟開啓了怎樣的一個莫名其妙的話題呀。

不過他還是撓了撓頭，然後對雲诘笑着說道：“老師，現在我告訴你真相吧！那桶水真的是很髒。不過，我也要坦白從寬，你知道的，我當時并不是想給你過潑水節。”

雲诘當然知道那桶水很髒啊，潑了自己之後，自己全身都是臭烘烘的，回家去還有些感冒，洗澡洗了很久，“幾乎洗掉我半塊香皂。”雲诘有些埋怨地說道。

“什麽？你洗掉了半塊香皂。”嚴珏聽到雲诘這麽說，不由得有些震驚。但是臉上立馬也浮現出了誇張的表情，對“半塊香皂”這個事實表示懷疑！

語文老師嘛，慣用“誇張”的修辭手法。

“你不要以為我是在誇大其詞，真的是洗掉了我半塊香皂啊！我覺得我的皮膚都快被磨破了。”

“都用了半塊香皂，那麽那香味兒應該持續到現在吧，還香不香呢？我聞一聞。”

嚴珏本來也是順應着這個笑話而繼續把玩笑開下去，卻沒有想到當他把鼻子湊過去的時候，雲诘卻臉紅了起來，嚴珏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讓老師感到尴尬了。

兩人又交談了一陣子，然後便來到了學校的後園草坪上，這個冬天，草坪上的草有些枯萎了，很大一塊裸/露了出來。嚴珏跑向遠處，不知道從哪裏摘來了一大叢樹葉片兒，然後鋪在地上。

“老師你坐吧！”

雲诘笑着表示感謝，然後坐了下來。嚴珏挨着雲诘的位置不遠處坐了下來。兩人并肩看着遠方。

由于重慶特殊的山地地勢，因此學校高出于整個城市很多。兩個人坐在這個草坪上能夠看到重慶的夜景，非常的美。

遠處，華岩寺的大佛半個身子露出了層巒疊嶂的樹林，因為四周有燈光，大佛的身上看上去金光熠熠。

“老師，我知道你從來不許願，但是，你現在還有什麽願望沒有實現嗎？”

在以前，雲诘确實是不許願的。可是那一年，她許下的第一個願望——嫁給老師。那個願望後來實現了，可是結果卻不如人意。

“有啊，有很多的願望。”雲诘還是把往事憋回了心裏面，笑着回答道。

“那麽，可以給我分享一個嗎？”

“算了，願望說出來就實現不了了。實現不了的願望就成了遺憾。”

嚴珏此刻像個孩子一般，不像個大人。像多年前，兩人在山上時一樣，看着碧波嶙峋的湖面，他追問老師的願望，可雲诘卻保留了她心裏的期盼。

雲诘覺得就是因為人有那麽多的欲望，有那麽多願望，實現不了時，它們就全化作遺憾。記得多年以前，自己問過老師他的人生中可曾有過什麽遺憾？他告訴自己的答案是：

等不到的人，抓不住的夢想，控制不住的心扉，左右不了的人生。

嚴珏覺得，老師可能是因為不好意思說出她的願望。于是嚴珏便側過頭來想告訴老師他自己的願望。

“老師，還記得當年我們在水庫邊時，我說過我雖然只有一個願望，但是，那也足夠證明我很貪婪，你還記得嗎？”

雲诘當然記得，當年，嚴珏還是個“小孩”，他坐在自己旁邊，當時雲诘告訴他自己有很多願望，而嚴珏說他自己只有一個願望，可是那一個願望的分量卻比別人擁有一堆願望更顯貪婪。

嚴珏在講述的時候，他眼睛深處充滿了一種無限期盼的神采。雲诘心裏面也有一種預感，預感到了他的願望是什麽。

可是雲诘如何能接受這樣的情感呢。于是，她連忙想要岔開話題。

正好，此刻華岩寺那邊袅袅冉冉的天燈升了起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借助天燈承載自己的願望飛上天空。火紅的，翠綠的，湛藍的……各色天燈，升入上空，把整個黑夜點綴得更加漂亮。

“你看啊，天被妝點得好美！”

雲诘本想将嚴珏的注意力引開，可是沒想到，嚴珏卻突然問道：“老師，天上大概有幾盞燈？”

雲诘雖然一愣，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問這個。但是她還是數了數：十八盞，很準确。

“老師，如果第十九盞天燈上升起來是紫色的話。我希望……可以……吻你一下。”

雲诘可能不知道，嚴珏此刻做出這個決定，他的心裏面已經是上下打鼓，整個心跳的嗵嗵嗵，幾乎要逃離自己的身體，沖出自己的軀幹，迸發出如同火山深處那般的濃漿。

要不是夜色籠罩，嚴珏此刻的臉色，一定是紅得像晚霞。

“嗯？”雲诘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地喃語一句。

可是，就在雲诘的這個語調發出來的同時，第十九盞天燈緩緩升起，紫色。

雲诘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又突地跳上的嗓子眼。她整個人都感覺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顫抖，伴随着心緒不寧，偕同着躁動不安，就這麽一瞬間竟然也渾身發熱，如同萬股奔騰的洪流貫徹進自己的五官，凜冽又轟鳴。因為尴尬嗎？

“老師？”嚴珏呼喚一聲。

雲诘微微地側過頭，本來想要繼續故技重施地岔開話題。卻沒有料到，此時，嚴珏縱身向前，将他的雙唇印在了老師的雙唇上。

突然之間，天地間一片安靜，只有風動的感覺，柔柔的，拂動着覆蓋在他們的臉頰上，覆蓋在脖頸上。不知疲倦的雪花兒繼續紛飛，可是還沒落下來，就被由地面席卷而上的熱流給融化了。

大風越狠，心越飄蕩，順着風吹向的盡頭，抛開那些往事塵埃，微笑，揮手。

第二十盞天燈緩緩升起：紅色；第二十一盞：紅色。似乎這一盞紅色，比上一個紅色更豔麗，裏面熾熱燃燒的火焰熊熊，将托舉着這天燈盞盞飛向天際，在大氣層的氣流沖擊下也橫沖直撞，無所畏懼。

作者有話要說： 新書《貴圈經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