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靈氣

因為導演有了這一層要求， 為了讓兒子能表現的好些，楚涵特意請了一個海市出身的同事教他地道的海市方言。

不管是前世和今生，楚元謹都生活在南方， 而且還都是吳語區。雖不是海市人， 每個地區的吳語方言也都有些細微的差別， 但怎麽着都比那些非吳語地區的學着要容易很多。

同事：“我先教你幾句簡單的。‘xia xia侬’，就是謝謝你的意思。‘侬好’就是你好的意思。”

楚元謹：“叔叔， 這些太簡單了， 跟咱們江城的本地方言也沒多大差別的啊， 有別的嗎？”

同事聽聞撓了撓頭：“你想學什麽？”

楚元謹偷偷瞟了一眼在隔壁辦公室工作的楚涵， 悄悄道：“有沒有得勁一點的？”

同事：“得勁？”什麽意思？

楚元謹輕咳了一聲：“罵人的話。”

同事聽聞大駭， 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小朋友怎麽能說髒話呢？”

楚元謹搖了搖頭表示不贊同：“一般各地的方言裏，髒話總是最好學的那一個。咱們把髒話當成切入點來教學， 保證一下子就融會貫通。”

同事：“……”

“沒想到壯壯你竟然還會用成語。這融會貫通是這麽用的嗎？”

楚元謹輕咳了一聲道：“這不重要。”說着又正色看着他說：“叔叔，你到底教不教啊？”

同事連連擺手道：“這東西怎麽能教你呢，萬一被你媽媽知道我教你說髒話我怎麽跟她交代？”

聽聞，楚元謹誘導似的說道：“咱們別告訴她不就完事了？”

看着他， 同事不由嘴角抽搐。雖然他之前就知道壯壯這孩子聰明的很，卻也沒想到鬼主意這麽多。

楚元謹看着表情複雜的同事，表情狐疑地問道：“叔叔，你該不是不會吧？”

見自己被一個小孩子質疑， 同事一下子被激起了鬥志：“怎麽可能不會呢！”

就見楚元謹托着下巴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就見同事一臉謹慎，“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媽媽是我教的啊。”

“放心吧，不會說的。”

話畢， 他就開口：“侬個色塞地腦系瓦特啦。侬個小冊老，吾曉得侬……”

不得不說，果然本地人一用方言罵人，這語言組織能力就好比洩了閘的洪水滔滔不絕。罵起來的韻律還抑揚頓挫的，跟說RAP一樣。

楚元謹不由腹诽要是他去參加《華國有嘻哈》絕對能拿到不錯的名次。

隔壁的楚涵聽到屋子這邊的動靜便好奇地走過來，“你們在說什麽呢？”

楚涵突然出現，差點沒給同事叔叔給吓嗆着。

楚元謹看了一眼心虛的同事，笑眯眯地對楚涵道：“叔叔在教我用海市方言唱rap呢，說這樣方便記憶。”

聽聞，同事不由眼睛瞪大。楚涵肯定是在隔壁聽到了這些罵人的話所以才跑過來看的。壯壯怎麽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呢？他以為楚涵會信嗎？這是當他媽媽是傻子啊。

然而——

“這樣嗎？”楚涵聽聞有些驚訝，接着笑眯眯地摸了摸兒子的頭道：“那你一定要好好學啊。”說着她又對同事道了謝轉身去隔壁繼續工作了。

“……”

看到這一幕，同事不由沉默。

看來是他高估了楚涵。

楚元謹見狀笑道：“叔叔，你放心吧。我媽媽連本地方言都聽不懂，更別說海市方言了。”畢竟楚涵的故鄉可不在南方，她當初是因為有了孩子才從北方跑來南方的。

聽聞，同事頓時松了口氣。

接着他正色看着楚元謹道：“叔叔剛剛教你的罵人的話不要随便當着人的面說啊。”

就見他笑着點點頭打包票道：“放心吧叔叔！”

《我的90年代》是著名導演譚石時隔數年準備的一部全新作品。講述的是90年代一個普通家庭的變遷。主人公從一個小商販經過自己的努力數年之後最終變成了著名的企業家。

楚元謹面試的角色是主人公陳帥的兒子陳小堂，是一個有些調皮搗蛋的小孩子。

因為這部電影的主角是小堂的爸爸，所以小堂的戲份不是特別多。電影的時間線比較長，前後跨越30年，所以“小堂”這個角色也不可能由一個演員來扮演。這樣分擔下來，童年時期的戲份就愈發少了。

雖然童年小堂的戲份少，可導演的要求可是一點也不放松。

“譚導，這已經是第十個孩子了。您到底想要什麽樣的啊？”

選角導演看着又一個被斃掉的兒童演員不由扶額。都挑了好幾個月了，他們前後看了也不下上百個孩子的照片了，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些叫過來試鏡，結果卻一個個地被導演給拒絕否定。

譚石拿着筆，在一疊演員資料裏挑挑揀揀，一邊看一邊道：“不是我說你，你找的這些孩子都不符合小堂的人物設定。我要的是五歲的孩子，你給我找的都是多大的？”

“五歲就有演戲經驗的孩子也不多啊，我這不是……”

見譚石斜了他一眼選角導演忙道：“我這找的也不完全是超齡兒童啊，這不也有一些孩子符合年齡嗎？”

譚石放下筆，捏了捏眉心，“這幾個孩子雖然符合年齡，但怎麽說……他們的身上都沒有小堂的特質。”

聽聞，選角導演眨了眨眼。什麽特質？不是只要會演戲，外貌年齡符合就行了？

見他這副一臉懵逼的模樣，譚石嘆了口氣解釋道：“哪些孩子都不夠靈，沒有小堂那種機靈勁！”

小堂這個角色設定表面看着只是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但是他的人物層次并沒有這麽單一。他講義氣，聰明機靈又有些人小鬼大。

那些來面試的孩子們……有些也許是因為家裏管教的太嚴，總的來說太過于循規蹈矩，放不太開。

還有些活潑是夠活潑，調皮也是夠調皮，但是不夠機靈也不夠聰明，演戲也沒啥感情。

之前讓一個孩子來試一段戲，就是照着念臺詞，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便嘗試着教他如何演這段戲，可是這孩子怎麽樣都掌握不了要點。

想着，譚石不由嘆了口氣問道：“接下來還有小演員過來面試不？”

選角導演看了看道：“倒是還有一個，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沒啥演戲經驗。目前為止就客串過一部劇。”選角導演并不太看好這個孩子，才演過一部戲能有什麽演技啊。前面那些個客串了三四部戲的孩子都被導演給否定了呢。

譚石倒跟他的看法不太一致，只道：“五歲的小孩子能有多少演過戲的啊？缺乏經驗是很正常的。我是要看他有沒有能被發掘的可能性。”

“畢竟演戲這種事，真的是祖師爺賞飯吃的一項職業。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演戲，哪怕他從來沒經過正式的訓練，可演出來的效果卻并不比那些受過訓練的科班演員差，甚至還可能更甚一籌。”

說着他又補了一句：“就讓這孩子過來試試吧。”

楚元謹趕到試鏡地點時，現場已經有很多演員了。這其中不乏許多熟悉的面孔。在看到了溫含玉時，楚元謹庇佑愣了愣。

“壯壯！”溫含玉在看到楚元謹後，眼睛亮了亮放下劇本就跑過去跟他打起了招呼，“你也是來面試的嗎？”

楚元謹點點頭，問道：“小玉姐姐也是嗎？”

“是啊。”溫含玉還想跟他多說兩句，就見工作人員過來催場讓他們倆進去試鏡。

楚元謹一進屋，選角導演就指着他對譚石說：“這位就是今天來試鏡小堂的孩子。”

譚石看了看他，點點頭。這樣貌還是不錯的，看眼睛還真有點小堂的機靈勁，就是不知道演技怎麽樣了。

屋子裏，除了導演和編劇看着楚元謹，還有一個人也注視着他。這個人就是小年糕。

看到來人小年糕不由嘴角抽搐，這個矮冬瓜怎麽也在？

楚元謹見到他也不由愣住了，為啥這煩人精也在裏面？

譚石導演看了看兩人，問道：“你們倆認識？”

小年糕：“我們……”

還不等他回答就聽導演道：“那正好，待會兒下面一段戲你們幾個一塊兒演。”

按照劇情設定，小堂的母親生下小堂後就死了，陳帥一直未娶。他一個大男人忙着賺錢養家自然也沒什麽時間顧上兒子。

小堂羨慕別人都有媽媽，唯獨自己沒有。他一直想讓老爸娶一個新媽媽。而這個新媽媽的人選，他看上了弄堂裏的一枝花——餘芳。

溫含玉今天試鏡的就是餘芳這個角色。

餘芳家裏是開小賣部的，陳帥一直給他們家小賣部供貨，久而久之兩家人也比較熟悉。

餘芳溫柔善良，小堂看得出來爸爸對餘芳有些許好感。所以愛屋及烏的他也漸漸喜歡上了餘芳，希望她能做自己的新媽媽。所以他時不時地就跑小賣部門前晃悠，企圖讨好她。

小年糕扮演的則是一枝花的弟弟，餘東。

他一直知道小堂觊觎他姐姐，想要讓她嫁到他們陳家給他當後媽，所以對小堂沒啥好臉色。

跟幾人解釋完劇情和臺詞，譚石便道：“咱們直接開始吧。”

現場已經準備了一張道具桌子，充當小賣部的櫃臺。小年糕趴在櫃臺前專注地寫着作業。此時，他已經完全融入到“餘東”這個角色裏。

楚元謹佯裝漫不經心地路過店門口，趁着他不注意就探頭探腦地往店裏頭張望企圖尋找餘芳的身影。

沒發現人，楚元謹便想着先離開，就見眼前的“餘東”突然擡起頭，待看清他的臉後表情一下子就變得不耐煩起來。

“你怎麽又來了？”

大抵是因為本來就與小年糕合不來的緣故，雖然知道是演戲，可看到他這副表情楚元謹的氣性一下子就上來了。

就見他眨巴了下眼，挺起胸膛叉着腰不服氣道：“怎的，這條路是你家開的啊？我不能來啊？”

看着眼前孩子靈動的表情，譚石的眼睛瞬間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