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我是一個可以為愛而死的人

10月31日多雲

即使知道會是那般結果，我也依然愛他。

原本以為上戶口是件很簡單的事，但過了整整一個禮拜，特協那邊才傳來消息說辦好了手續，但是一些文件還要邊牧一家子親自過來簽署辦理。

正好恰逢周日，邊牧便帶着典喻和崽子一塊兒去了。

每日早晚定點蹲在他們家家門口的邊老頭也只能無奈離開，說真的，典喻覺得邊爸爸真的超有毅力，邊牧死咬着不原諒他，他還能堅持不懈的天天上門，面對邊牧的冷臉無所畏懼，真的是挺厲害的了。

可惜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更何況這錯事還沒有絲毫挽回的餘地，邊老頭再怎麽執着也換不回什麽東西的。

見到特協大廈的那一刻，典喻和邊牧第一次來一樣，都在感慨這個協會超有錢。

試想華國那麽大，每個城市都設立一個分部，包一座大廈，這得多少錢支出啊……當然這些也不是他們該關心的。

進門時前臺小姐終于不像上一次那樣把人拒之門外，而是笑着請他們上十三樓，姬會長和佘部長在那裏等他們，顯然這次已經被上邊囑咐過了。

典喻沒覺得哪裏不對，邊牧卻想起上次的經歷，上回招待的漫不經心，這回怎麽這麽客氣？

警惕性很強的他總感覺這群人可能在玩什麽把戲，等到上了十三樓電梯一開，不簡單的事情就開始了。

電梯外面竟然是一片江南園林，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屋頂竟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暖日斜陽。

典喻看着啧啧稱奇，且不說他們來的時候是上午，這會兒怎麽變成了黃昏，就單單這十三樓，絕對不是頂層，來的時候他特意瞥了一眼，這大廈少說也有二十層以上，所以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可剛這麽一想，他們身處的電梯間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得了一片空地，他們都身後正是一座照壁，也就是古代傳統建築大門後頭用在遮擋視線的牆壁。

典喻還想着這幻覺怎麽這麽真呢，伸手往側邊一探，絲毫沒有碰到電梯，仿佛這裏就是這麽空曠，一切都是真的，毫無半點虛假。

邊牧連忙拉住典喻的手，這種情況下他們可不能分散開來，否則遇到了什麽突發狀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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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搞不懂姬子晉到底想幹嘛，不就是再簽一些文件嗎，又搞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幹嘛，吃飽了撐着！

可典喻卻不這麽認為，作為一個雖然成年了但青春期還未過去、對世界充滿着好奇心的男孩子，他真的很好奇這座照壁後面是不是真的是一座大門？這座大門又通完哪裏呢？

實在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典喻一手拉着邊牧，一手抱着崽子，就繞過了照壁往外頭看去。

外邊的人流熙攘，只不過這些人都是大概有個人的模樣，大多數都是長着獸耳尾巴或者翅膀，典喻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大膽猜想道：這些都是化形不太成功的……妖怪？

“你猜的沒錯，這是我在妖族的別院，”後面有聲音傳來，正是身着古裝的姬子晉，“來了幹嘛要往外走？快進來！”

典喻想着這要是妖族的駐地，出去不說會不會死，也是保管一個迷路的境地，于是只能老老實實的折返，跟到姬子晉的身後。

邊牧就顯得有些憤怒，說好了簽文件，怎麽突然間穿越到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了？這搞得什麽名堂啊！

“我待會兒會送你們回去的，別擔心，”姬子晉看出了邊牧的焦躁，就好心解釋了一句，結果對方特別不領情的狠狠甩給他一個白眼，意思是讓他有話快說，“好吧，那我就說了，首先，我得給你們的孩子測測筋骨。”

“測筋骨？”典喻聽他這話就跟聽他兒子要學武林絕學一樣，“然後你要傳給他什麽功法嗎？”

“想什麽呢，就是做個體檢，”姬子晉哭笑不得的道，“我們想知道你們兒子有什麽天賦，好給他找一個合适的老師。”

邊牧聽到這話并不像典喻那麽興奮，反而理智的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嘛，你們也要做一個考核，”姬子晉微微一笑，“別緊張，只是個測試。”

“什麽測試？”典喻還想要追問，結果對方一揮袖，他眼前的景色瞬間一花，又回到了和邊牧初見的那天下午。

“你……”典喻剛想叫住面前那個鬼鬼祟祟站在畫畫的他身後的邊牧，突然發現了問題所在，這世界出現了兩個他，現在的他只是記憶的旁觀者，叫不叫人沒有意義，因為過去是不會改變的。

典喻剛這麽想着，眼前的畫面突然又一轉，轉到了淋雨發燒的那天，他在床上輾轉反側，邊牧悄咪咪的爬上了他的床，繼而發現了他的秘密……

然而事情卻沒有像記憶中那樣繼續，邊牧只是急急忙忙的給他喂藥，又忍不住心癢的把他翻過來翻過去的摸了一通，這才滿意的抱着他睡着。

典喻皺起眉頭，總覺得事情發展哪裏不對，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大早醒來發現屋裏有陌生人的那個他和抱着他的邊牧大吵了一架，典喻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了，和記憶中不一樣的是，邊牧根本沒有提及他身體的異常。

典喻心想奇怪，等陸陸續續的親密舉動一輪輪的從眼前晃過之後，他終于确認了，這裏的他身體根本沒有異常，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子，然而邊牧卻一直纏着他，要和他一起談戀愛。

他繼續往下看去，看着畫面裏那個他被纏的不耐煩了，又享受着戀愛的奉承感，接受了邊牧的追求，然後只同意和邊牧做脖子以上的動作描寫，吊着對方的胃口，卻不自覺的同女生暧昧。

典喻心情有點複雜，他不知道當時自己那麽婊，那時候的他只是想讓着點女生，當然和女生暧昧他其實也朦朦胧胧有感覺到的，心中隐隐約約還帶着點優越感，仿佛被愛着做什麽事情都可以被原諒，反正他也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即使是吊着人胃口，占據着一切優越卻絲毫不想付出，這也理所當然，反正他占據着道理，被愛的道理。

然後他看到自己被抓着那什麽了幾天，心裏帶着一股恨。

即使努力當做是被狗咬了一口，心中的恨意卻分毫不減，等到獵魔協會的人趕來，他懷着那點僅剩的情意把人趕走，心中的恨愈演愈濃。

憑什麽？他沒出軌沒背叛，憑什麽就讓人給搞了那麽多天？！當初為什麽要放他走？怎麽不讓那群人把他殺了！？

愛意已被磨盡，只留滿心的恨與屈辱，過去享受的愛情，邊牧對他的好，全都忘得一幹二淨！

沒有做手術沒有懷孕沒有那些他根本不想擁有的事情後，在一個寂靜的晚上，他去了海邊散心，邊牧又回來到了他的身邊，他找到了他，試圖重新開始這段愛情。

他冷笑了一聲，眼眸又一轉，臉上挂着笑說好啊。

當天晚上趁着邊牧洗澡的空擋，他打了電話給學校的某位老師。

又過了幾天，一群黑衣人圍剿過來，抓住了邊牧。

邊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我們不是和好了嗎？我們不是重新開始、重新在一起了嗎？我們不是……”

他嗤笑着打斷他，仿佛帶着一股急切：“沒有我們，是你。”

邊牧呆住了，愣愣的望着他。

他維持着那抹嗤笑，一字一句的道：“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從那天你做錯了開始，我們就沒有愛情了！不，或者說我們從來都沒有愛情！我從來都不愛你！不愛！一點都不愛！”

邊牧傻在當場，忽然間瘋了一般的撲向他，可是還沒觸及到他的一片衣角，就被狠狠地開了幾槍，血花在他的衣服上悄然綻放，邊牧又被那群黑衣人牢牢的按在地上，卻跟個瘋子一樣嘴裏喃喃着：“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是愛我的，你只不過在騙我，只是在撒謊騙我，你肯定是調皮了，又在亂說，又在亂說話騙我……”

他被邊牧說的心裏發慌，連忙大聲的否認道：“不！我不愛你！愛我的人有那麽多，我不會愛你！我一點都不愛你！”

“你撒謊、你撒謊……”邊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仿佛要看穿他拙劣的謊言，突然間身體前沖，大聲的吼道，“你撒謊！！我愛你啊！可我愛你啊！！可我愛你！！你怎麽能不愛我！你不可能不愛我！！”

他被邊牧劇烈的反應吓到，踉跄的後退了兩步，就見邊牧又被黑衣人狠狠的按在地上，肩膀磨蹭着地面綻出一片血痕，粗喘着氣息，卻死犟的念叨着什麽愛不愛的話題，仿佛一頭鬥敗的公牛。

他被自己的想法樂呵到了，突然一個狠毒的念頭一閃而過，他愉快的勾了勾嘴角，湊近了邊牧：“可我不愛你呀，為什麽呢？”

“因為……你是怪物。”

“因為你是怪物，我不是。”

“非我族類其異必誅，所以我不愛你。”

邊牧拼命的仰着頭看着他，目眦盡裂，他努力的想說些什麽，卻嘴裏堵着什麽東西說不出話來。

他努力的張嘴，再張大一點，卻硬生生的從嘴裏吐出了一口血，接着又是一口，再一口。

緊接着，他仿佛全身的氣力都被紮破，爛泥一般的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看着他，努力想笑，卻心口一陣鈍痛，他心中茫然，為什麽要痛？

卻看見邊牧全身都開始腐爛，短短幾秒便爛成一攤血水，只徒留地上一個血淋淋的人形。

他茫然的看着地上的那個人形，心髒卻撕裂般的疼，他狠狠的跪在地上，痛到無法呼吸。

只是短短幾個呼吸間。

這世界上，最愛他的人已經死了。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像他那樣愛他。

典喻猛的打了個激靈，瘋子一般的四處張望，慌慌張張的仿佛在尋找什麽。

遠處的邊牧定定的看着這一切，卻被沖撞過來的身影抱了個滿懷，他下意識的收手抱緊對方。

“你看見了嗎？那些是假的！都是假的！”典喻都快要急哭了，“我不會那麽做的！我不可能那麽做的！我愛你！我是愛你的！”

“嗯我知道，我也愛你，我一直愛着你，我愛着你，你怎麽可能不愛我呢，”邊牧看着地上的那攤血印，靜靜的道，“可如果我是他的話，我也會這麽做。”

無論多少次，都會這樣做。

就像典喻知道，幻境中的他很有可能就是身體健全的他一樣，邊牧也知道，無論多少次的背叛，他依舊會飛蛾撲火。

但幸好的是，幻境裏都是假的。

他們的世界就合該是這麽幸福，沒有如果。

作者有話要說：

崽子：我呢？我呢？粑粑麻麻都在那！可是我在哪？

姬子晉：你被我抓去做體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