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024.(1)
024.
“厲哥打聽到了, 就在城北那塊兒自發集市附近,有人說好像是遠遠看見有男人背着一個長頭發的姑娘走, 但那男人臉很憨厚老實, 他以為人家是父女有啥事就沒太在意。”
“還有在自發集市附近的小巷子有人撿到過一袋子菜,是應季蔬菜和一根排骨。”艾幼甜飲食習慣跟大部分人不同, 她就喜歡吃點蔬菜,再用排骨煲湯, 不怎麽吃肉, 吃也是吃瘦肉,厲珩一直嫌棄她吃草, 細胳膊細腿都長不大。
而今, 他倒是想嫌棄說教兩分, 但人卻不見了!
因為這次出差順利, 好不容易忙完趕回來,給帶了不少漂亮帽子,還有涼鞋口紅, 想着拿給她玩,結果回來卻沒看見人,問了門衛阿叔,對方說她今天出門之後就沒有回來。
這個小區房租收的這麽貴的原因就是這裏管理很嚴格很安全, 保安雖然是阿叔, 但耳聰目明,住在這兒來往的人群他都認得。
他當時這麽說,厲珩也沒多想, 以為艾幼甜是去書店了,把東西放在門衛大叔那兒他又開車去書店找,平時艾幼甜會去的書店人沒在,書店工作人員認識艾幼甜,她經常去,小卷毛和大口罩,标志性很強,對方說今天沒有見到她人。
厲珩于是又跑了另一個書店,最後還往農貿集市去看,但都沒有找到人。
這下子,厲珩就感覺不大妙了,艾幼甜不是會亂跑的人,因為她路癡。這一點也是相處久了之後才發現的,當時被他無意中發現還想倔犟不承認,覺得不好意思,怕被嘲笑,畢竟這麽大的人了,路都不會認。
也正是因為這個毛病,艾幼甜去每一個地方的路線都是固定的,她是用那種數學的法子來死記硬背,要是換了一條路線走,很可能就會變成走迷宮了,所以平時她也不亂跑,能去的地方就那幾個,厲珩來回都走了好幾遍,還怕她是不小心迷路了多饒了幾條巷子,就是這樣都沒發現人。
那一刻他還以為是艾家發現了艾幼甜沒有回老家,找到了她的住址來鬧幺蛾子了。但他找人打聽的情況卻是艾家這段時間都挺老實做人,壓根不知道艾幼甜還在這城裏。
不是艾家,那還會有誰?
厲柯當時心情不好,回大院把東西放好跟滕老爺子吃了一頓飯,又跑到艾幼甜租房那裏去蹲守,再三跟門衛阿叔确認艾幼甜今天有出去并且沒有回來,他也從窗戶确認屋裏頭沒人在,那雙她出門會穿的白色小鞋子也給穿走了,才真的确認艾幼甜要麽去新地方迷路了要麽出事了。
他偏向于後面這個答案,艾幼甜不是那麽不謹慎的人,她想去新的地方也會從家門附近開始一段段路地探索,不是那種不管不顧到時候回不來才知道要哭的個性。
那時候厲珩還嘲笑她膽小,可她卻笑着說這可不是擔心,她是怕把自己弄丢以後沒人會來找她。
當時聽着他以為是玩笑話,如今再回想起來,厲珩心裏面莫名發澀。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意識到,艾幼甜其實是沒有家的。
即使他給她找了房子住,給她買禮物,自認為像一個小叔關心她的生活,但是這種感情在她看來或許是高屋建瓴,随時有可能會崩塌吧?
他和她一開始并沒有多少交集,最初的時候甚至還覺得她沒出息,被欺負了也不敢反抗,順手幫她一把都覺得沒意思。後來會想當她小叔,初衷不過也是一時沖動,他有家世,會賺錢,和兄姐們沒有感情,和親侄子侄女從沒親近,舅家那邊關系倒好,可也不經常在一塊,也沒哪個小孩能有她看起來這麽乖,那時候他就覺得,給她小叔也沒什麽關系,處得來就繼續處,處不來就算了,他厲珩向來不勉強自己。
後來的親近也證明,他們确實處得來,尤其是準備脫離艾家之後的艾幼甜,一日比一日靈活鮮動,沒他想象的那般怯懦,膽小歸膽小,可也可愛,臉蛋可能醜了點不敢見人,每次和他吃飯都不肯放下口罩,寧願麻煩點也要用手從下巴往上撐着口罩來吃飯。
但是那毛絨絨的頭發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卻很合他心意,即便那天看她過敏,口罩遮的位置又紅又腫那麽難看,他也只是覺得好笑卻沒有半點嫌棄之感,厲柯就想,如果他媽媽後來沒有流産給他生了個妹妹,也大概會是這樣可愛惹人憐愛。
他心裏,是漸漸有把艾幼甜當親人的。
可是,他們到底不是真的親人。艾幼甜其實是多敏感通透的人,他的轉變她不會沒有感覺到,也就是在他對她越來越好,越來越真心之後,她才慢慢放一點兒心扉在他面前呈現出親近的樣子,會主動關心她,也會接受他的好意,用她自己的辦法來表達對他的關心。
更多的,卻是沒有了。
就像她明明挂在了他姨媽的戶口本上,如果她可以親近讨好,沒準以後便能真的和姨媽做母女,姨媽沒有親生孩子,以後家産人脈給她一部分,她都不用擔心未來的生活。
但偏偏她心裏知道那不是親生的,沒有血緣關系,靠挂在戶口本上她都覺得很感激也很不安,不然怎麽會想要跳級早點兒考大學然後把戶口挂在學校裏呢?
自始自終,艾幼甜都不敢把自己交到別人手上。
意識到這一點的厲珩沒覺得受傷,只覺替她辛酸,他只是沒有親媽,她卻真的沒爹沒媽沒兄弟沒姐妹甚至沒朋友。
所以就像今天她不見了,若他不去找她,就真的沒有人會發現她丢了。
厲珩壓下滿腹心緒,讓前來報告消息的強子找其他兄弟沿那個撿到一兜子蔬菜排骨的小巷子和疑似父女經過的路段去找,他要打電話找他大舅幫個忙,他會讓艾幼甜知道,她丢了,他會去把她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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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千萬不要睡過去,我告訴你我路癡沒有方向感,你要是不能一直給我指路,沒準我會把車開回人販子那裏聽到沒!”
雨水噼裏啪啦地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刮不停地擺動,依舊擋不住雨流,艾幼甜握着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就害怕雨夜裏看不清楚發生車禍。
副駕駛座上明薇眼神有點渙散,在經歷過那場刺激的逃命之後,她的精神氣就沒那麽半個小時前那麽好了,當時那個人販子中途醒過來,似是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車,本來只要确認車子還好他就繼續睡過去的,卻在副駕駛座上發現了人影。
轟隆的雷聲特別能提神,尤其是在這樣的雨夜,隔着磅礴的大雨與車窗,女人慘白的臉宛如鬼魅,生生把男人吓清醒了,然後下一秒意識到那不是鬼而是人,還是他們這次抓回來的人後,那男人就一邊跑一邊回頭喊叫,要來追她們。
當男人跑沒幾步,屋裏頭又跑出來兩個男人,衣服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其中那個打傷過她的男人卻拿着獵木倉,一邊往這邊跑一邊試圖舉木倉瞄準,偏偏這個時候車子都起不了火,無論是她還是駕駛座上的艾幼甜,心髒都要被吓得跳出來。
她知道,這是她們最好的一次逃跑機會,如果這次逃不出去,艾幼甜或許還有可能活着,她卻是一定要死的,已經到了這裏,她的死活也沒那麽重要。
可是明薇那時候卻什麽都做不了,她壓根不會開車,實際上,那一瞬她都沒想過她一個大小姐都不會開車,艾幼甜這個鄉下來的怎麽就會開車。
但聽着她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即使緊張得眉頭都擰起來,動作也依舊有條不紊,明薇莫名在那時候想到她第一次見到這姑娘把她拖到小巷子裏的情景,當時她看到厲柯對她那麽親近,對她的動作語氣都很粗暴,卻沒想到有天遇到這種險事,她竟還肯救自己。
明薇很清楚,如果沒有她沒有救她,或許早已成功跑了出去。
換位思考一下,她都不敢肯定自己會不會記仇,有沒有這個勇氣。
但感動卻是真的,自小的教育也是刻在骨髓裏,她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所以見人販子越追越近,車子還打不着火的時候,明薇想到要下車去阻攔一下對方好讓艾幼甜逃走,再怎麽樣她也是這些人首要的把子,她還練過幾手,總能為她争取到一點時間。
然而艾幼甜卻一巴掌甩到她臉上,甩完都沒時間多看她一眼,再次埋頭到車前。
她愣住了。
可在千鈞一發之際,車子卻是驚險又幸運地,在男人走到駕駛座前面準備拉開車門的時候打起火了。
“轟”地一聲,整個車子飙了出去,手已經拉住車門的男人猛不丁被帶飛又因車速而甩了出去,後車輪胎還從他大腿碾了過去,鮮血飛出慘叫聲起,然後又是幾聲木倉聲。
可是艾幼甜始終很穩,都沒回頭看一眼,把一輛小型卡車開成了飛車,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左拐右拐橫沖直撞,直到後面木倉聲歇了,她才有空騰出時間跟她說話,讓她指路。
明薇怎麽可能認識路,這裏是哪裏她都不清楚,黑漆漆的夜還下着大雨,車燈都頂不了大事,她完全沒認出來她們是跑到了那裏。
但人總是要分工合作的,艾幼甜在開車,她也不能說什麽都不做,而且什麽事都不做,就容易發困。
所以明薇也是打起精神來注意路況實時播報提醒。
這一片兒都是山區,到處是樹木林子,有的路還什麽宅,旁邊有可能是斷崖,真的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好在險歸險,但艾幼甜車技是過關的,有驚無險地繞出了山林,看得見比較平坦的土路了,明薇心神就有些放松,也不是不緊張,就是沒有剛才的懸崖上走鋼針那種驚險,也是身體的藥效還在發作,之前全撐着一口氣,這口氣稍微放松一下,時間一長就撐不住,她覺得自己可能要混過去了。
“我、我有點頂,不住了,你自己開一會,開遠點再找人......”
“頂你個頭!”艾幼甜沒忍住發脾氣,“你當我跟你開玩笑啊,我真是路癡,這方向我分不清,到時候一轉彎繞回來我們就完蛋了。”
明薇眉頭一皺,費勁兒去看艾幼甜,那表情确實不像是開玩笑,可是她不是為了讓她保持清醒才讓她指路的嗎?
艹!她要是真那麽路癡,剛過那十八彎的山路能平安轉出來是撞大運了?
一想到剛過可能一不小心就會掉落懸崖車毀人亡,明薇後背就是一寒,被刺激得腦袋又清明了一點。
“你怎麽不早說?”
“我開車!”她當時用心開車聽她指路就夠要耗費心力了,哪有時間解釋那麽多,要不是從車鏡看她又要昏迷過去,這裏路比較好走,她也不會廢話那麽多。
講老實話,她車技壓根沒那麽好,剛過能平安開出來都是生死關頭大爆發了,若待會遇到小岔路或者她沒看清楚,沒人提醒,鬼知道她會把車開到哪裏去?
“快指路,不然我們都會死!”艾幼甜不跟她開玩笑,說完又補充道,“你看着別往靠近那山裏的小縣城指,我們要去就去省城公安局。那人販子都是老手,會在那兒做停留點,恐怕在本地有關系,我們去了本地派出所,可能會自投羅網。”
上輩子新聞可是有報道過的,是真實案列的,艾幼甜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她難道不想早點兒脫離險境安分下來嗎?她不餓嗎不累嗎不冷嗎?不,只是她更想平安。
然而她說完明薇卻沒有回答,反而還彎腰不知在找什麽。
“你幹嘛?”艾幼甜抽空看了她一眼,這時候了還奇奇怪怪的,真是......
火氣都快滾上來了,卻見明薇突然從座位後面抽出一把砍柴刀,她臉色蒼白,目光盯着那漆黑的刀具,嘴角卻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
“轟隆!”外面又是一陣驚雷,艾幼甜在車鏡看到這個畫面,腦海不自覺浮現‘雨夜殺人’這個腦洞。
卧槽!
她不會被她訓了幾句就要——
下一秒,那把柴刀被插到明薇的大腿上,鮮血滲出來那瞬,她悶哼一聲,又使勁抽出刀。
“吱!”艾幼甜猛地踩下剎車,踩的太急車子還稍微往前滑了一小段路才停下。
“你做什麽啊你!”艾幼甜看着她流出來的血有些無措,這也不至于說兩句就變态自殘吧。
明薇松開了緊咬的嘴唇,嫣紅在蒼白的唇上十分明顯,她渾身狼狽,卻笑得越發明朗,“你不是路癡嗎?放心,我一定撐到省城。”
艾幼甜的眼神一下十分複雜,她覺得自己剛剛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瞬間改變了對明薇的印象,骨子裏,這姑娘是個狠人,還是心腸不壞的狠人。
“将就着先堵住血。”艾幼甜用力地撕掉了身上的的确良上衣衣擺,這衣服比較好撕出來,費勁一扯還是扯的掉,然後沒有猶豫用它來給明薇出血的地方纏了兩圈打結,“你自己用手按住,出血太多也容易暈,如果待會還想昏迷,咬自己也別再插刀了。”
但是咬自己沒有給自己一刀效果來得好啊,而且大腿這位置她有注意下手的,再怎麽樣都是軍人的子弟,哪裏會把自己的腿廢了,而且要是還要昏迷,她不介意多給自己幾刀。
不過這些話明薇都沒有說出口,她看了眼腿上的布料,又看看艾幼甜那破破爛爛的衣服,最後目光落在她平靜又堅定的臉蛋上,心平氣和地笑着道,“放心,死不了。”
再次上路,艾幼甜心情平靜了許多,沒有之前那股子焦躁感。
是,她自己其實有感覺到之前開車時脾氣很爆,就像心裏憋着個炸藥桶,明薇一點兒小動作都能給她點燃。
那根本不是她平時的脾氣,只是她心裏是害怕的,所以才忍不住宣洩,試圖通過宣洩來緩解自己的害怕不安。
沒有正式逃出來前,艾幼甜都覺得自己在賭命。
可是,經過剛剛那一出,看到明薇明明很痛還是露出笑容,她的負面情緒忽然就消失了,像是被治愈了一樣,人依舊是緊張的,卻沒有那種要随時爆發的焦躁。
或許是心平氣和,艾幼甜油門踩的很猛,但是在明薇得指路下卻沒有發生錯誤,偶爾遇到三岔路确認不了具體該往哪開,她們就多觀察一會,往較寬敞的那條路開。這個年代交通不普及修路不容易,大路往往是通往大地方的。
開得久了,偶爾還會看見不遠處似乎有田地和村莊,但是艾幼甜一次都沒有停留過,她相信這世上大多數農民都是老實本分,但窮山惡水出刁民的說法也不是空穴來風,尤其是剛經歷過人販子的事,艾幼甜的警戒心已經不是一般強,而且她倆都是又疲憊又虛弱的姑娘家,真遇到什麽事,自救都沒辦法。
艾幼甜現在就一心想把車開到省城公安局去,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是知道省城的公安局絕對比小地方的要安全,只有在那裏,她才能安心下來。
車子越開越遠,艾幼甜都感覺自己有些疲勞駕駛了,可是依舊沒有見到省城的影兒,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沒有手表,明薇的手表早被搜刮走了,她只能憑感覺,或許已經有三四個小時了。
但天還沒有亮,她們逃的時候不清楚時間,無法判斷什麽時候天亮,唯一慶幸的一點是,雨已經越來越小,幾乎快停了,這讓她開車沒那麽費勁。
“你還好吧?”艾幼甜抽空問了句明薇,她很怕她暈死過去,中途的時候明薇狠狠掐了她的傷口一把,如今傷口的血液早把包紮的衣服浸透,都流到座位上了。
“沒事。”明薇嘴唇已經因為缺水脫皮,但眼裏還有精神氣。
艾幼甜稍稍放寬了心,但看到明薇這樣子又忍不住對自己的時間判斷産生懷疑,如果時間真的過去了三四個小時,明薇她真的還能撐得住?是因為覺得痛苦所以把真實時間拉長,還是明薇是強撐着一絲絲力氣。
如果是後者,艾幼甜有考慮實在找不到省城就再賭一把,随便找個縣醫院先治療一下。
她費盡心思冒着危險把明薇帶出去,可不是想她死掉的。
尤其是在逃命這段時間她的表現已經讓她心裏對這個姑娘有了欣賞。
突地,明薇忽然道,“等下,前面好像有人。”
艾幼甜聞言放緩了車速慢行,用車刮狠狠刮了幾下擋風玻璃上的水珠,然後再努力遠望,她沒有說錯,在四五百米的大道上,影影綽綽有着橘黃色的燈光,像是有人拿着手電筒在那兒。
她的心提了起來,正在猶豫要不要掉頭往回開,換條路走的時候,聽得明薇道,“好像是穿着警服的!”
她整個人幾乎都趴在車窗上,費勁兒往遠處看去,“你再往前開一點。”
聞言艾幼甜稍稍往前面開,在距離還有兩三百米的時候才停了下來,明薇還沒看清對面的人呢,對面卻先發現了她們,本來搖晃着的手電筒忽地停在她們這個方向,像是想在辨認什麽,然後對面地才舉高手電筒跟打招呼似的左右晃動兩三下,而後還把手電筒照向自己,好像是好讓她們看清她是誰。
“是警服,真的是警服,前面穿的是警服。”明薇像是在沙漠裏行走許久遇到綠洲的人一樣,突然激動起來,精神氣都旺盛了許多。
艾幼甜仔細看去,上白下藍制服,肩上披着大雨衣,确實像是公安打扮。
“我們快上去,這警察肯定會幫我們的。”明薇急急催促道,那張蒼白的臉都泛出一絲紅潤來。
艾幼甜本來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到明薇這回光返照似的模樣有點兒擔憂,想着她們确實已經開了夠久了,或許可以不用太過草木皆兵,而且這是八十年代,應該沒有像後世那麽多花樣,別到最後因為她錯誤的選擇而耽擱了明薇的治療時間就不好了。
于是艾幼甜一邊往前開一邊道,“你先找找東西遮擋一下你的腿,等會兒不要說話也不要下車就裝睡,等我先問清楚他們這個時間點怎麽在這兒再做反應。”
“肯定是執勤。”明薇毫不猶豫答道。她是土生土長的,不像艾幼甜還有上輩子記憶,沒經過那麽多聳人聽聞的案列,在這方面的警惕心沒那麽強,不過她也沒非要違背艾幼甜的話,又補充道,“行,待會你先問問。”
兩三百米的路程很短,沒一會兒艾幼甜就開到了,警察服的在前面做了個停車的交警手勢,艾幼甜順勢停了下來。
手電筒的光芒在艾幼甜臉上晃了晃,然後警察服的男人就走到車窗前來敲門了,艾幼甜稍微打開了點車窗,就看見警察服男人雨帽下那一張陌生的臉,方方正正,倒是這時代吃香的長相。
“怎麽是女的?你多大了就開車,有駕駛證不拿出來?”
警察服的男人很是嚴肅,卻讓艾幼甜稍稍放了下,她笑了下,“我就說長得臉嫩,其實是老司機了,警察同志這大半夜的您咋在這,下着大雨呢還執勤呢。”
“前面山洪把路沖斷了,所以我們在這裏設了路障,免得有半夜開車的沖過去出事。”警察服男人解釋一番,才道,“行了別貧了,下車把駕駛證給我看看,那裏面坐的是誰,一塊下來登記一下。”
明薇聞言想說話,卻被艾幼甜暗地裏用手捏了一把,于是她就繼續裝睡了。
艾幼甜笑着道,“哎警察大哥我能先看一下你們工作證不,這大晚上我一個姑娘家也那啥害怕不是,總得确認一下身份不是......嘿嘿。”
警察服男人聞言睨她一眼,見艾幼甜嬉笑着臉卻不改口,哼笑一聲,“你什麽意思懷疑誰呢?就這點膽子還敢開夜車......”
說話的這間隙,一個同樣打扮的中年女人打了手電筒走過來,“咋啦?”
“沒事,這女的要看工作證,膽兒也太小了還開車。”
聞言那警服女人看了艾幼甜一眼,“哎喲這不小姑娘嘛?有駕駛證不?”也是問了跟男人一樣的問題,不過她的面容比較和善,精神中透露出一絲溫婉。
艾幼甜又解釋了一遍,然後繼續笑着道,“大半夜的我一個姑娘,還得核實下身份才敢下車嘛,對吧大姐。”
“沒錯,就得有這個意識。”大姐似乎更能理解艾幼甜,于是把自己的工作證從口袋裏逃出來給她,外面有一層防水層套,倒沒浸濕。
艾幼甜接過看了看,工作證上有相片和名字以及所在的交警大隊名稱,相片對的上人,可其他的再多的艾幼甜也看不出來,她就遞給明薇,“看一下。”
明薇這才從裝睡中醒過來,拿過證件一看,又看看外面的女人,點點頭,“是,是真的。”
艾幼甜這才接過駕駛證要遞回去,明薇自小在大院長大,這些怎麽着也比她這個半路穿越的要懂才是。
“怎樣?現在檢查完放心了吧。”警服女人笑了笑,頗有些打趣的意味。
“放心了放心......”艾幼甜把證件照從車窗口遞出去,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女人的掌心,微微一頓,露出歉然的笑臉。
女人沒當回事,又不是男的。
“好了,現在該你把駕駛證拿來看看了,順便下來登記一下運載什麽貨物......”
“交警同志救......”
“登記完我們就能走了嗎?”
艾幼甜在明薇插話的時候突然拔高音量打斷道,因為明薇聲音小,對方壓根沒聽見,只是覺得艾幼甜打斷她的話又問這問那很不高興,臉落下很多,“是,登記完沒事你們就換條路走,現在下車來登記一下。”
語氣已經有不耐煩。
男人見狀就更不快了,有些不爽似的摘掉了雨帽,扶正了一下綠色的解放軍帽“速度點這要磨蹭到什麽時候,待會天亮我們都要下班了,可沒空和你磨磨蹭蹭的。”
“艾幼甜......”明薇扯了扯她的衣襟,眼裏有詢問。
艾幼甜沒搭理她,只是笑着對車窗外的人道,“不好意思我這就拿駕駛證出去啊。”
說完真的彎腰像是在翻找什麽,警服男女對視一眼,眼裏有隐秘的笑容。
“啊,找到了。”艾幼甜語氣一松,好像很高興地樣子作勢要遞出那本小本子,中年女人微微一笑要去接過來,但男人好像在這瞬間突然想清楚了什麽,臉色一變,下意識就要上手去拽車門,然而艾幼甜比她動作更快,一踩油門車子就猛地往後倒退,然後迅速摸上手剎調整,打轉方向盤,車子在大路上當即掉了個頭,直直往前開去。
“怎麽了?”突然發生的變故讓明薇摸不着頭腦,臉上出現緊張的情緒,“剛剛那工作證是真的啊。”
“那女人手上光滑沒有一絲繭子,男的戴的是解放軍帽。”
“有什麽......”明薇一愣,瞬間明白過來,這年代,哪怕是幹文職的,在交警部就不可能手心沒有一點繭子,他們也是要學打木倉的。而且,交警的制服帽子是大檐帽而不是解放軍帽,在七十年代初期警察的帽子才是綠色的解放軍帽!
“可是,可是,或許是小地方招人不嚴格,那女的是關系戶呢?制服,制服也不一定要配套吧......”明薇思緒其實已經有些混亂了,那樣子就像沙漠旅人饑餓難耐終于遇到綠洲,沖上去發現綠洲是海市蜃樓一樣不想相信。
她真的快要精疲力盡了,她怕自己壓根就撐不到省城去報警救治!
“砰!”黑夜裏再次爆發出的木倉聲打斷了明薇的胡思亂想,回頭一看,卻見那男的單手騎着摩托車載着女的,一邊朝她們這邊的輪胎放木倉一邊喊,“賤人快停下來,不然打死你們!砰砰砰!”
這下,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明薇背體生寒,不由自主看向艾幼甜,卻見艾幼甜額頭又冒出冷汗,“快指路,我們換條路走。”
她登時什麽都不問了,再次狠狠按了一把自己的傷口刺激自己,讓自己保持頭腦清醒,“前邊岔路往你那邊方向轉彎。”
直走往她這個方向轉彎,然後再往明薇方向轉彎,變換了好幾次道,後面的摩托車卻依舊緊追不舍,甚至還把一個車輪打破了,差點讓艾幼甜翻車。
艾幼甜穩住車身,沒有下車,而是繼續強行開車,只是破了一個胎不是嗎!
都逃到這裏了,她絕對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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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摩托車停下來,男人立刻跑上前去一把拉開小卡車車門,裏面卻空無一人。
“艹!”男人猛地踹了一把車廂,氣得恨不得當場把人抓了一木倉打死。
“這小賤人竟然這麽狡猾,從大哥那裏逃出來就算了,連我們都騙不了她,她到底哪裏發現不對了!”男人憤恨得很。
幹這行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過逃跑的例子,但往往大哥那一關就過不了,即便有那麽一兩個僥幸逃了,也往往會栽到他們手上。但是從來沒遇到過一個會開車的,警惕心還那麽重的,他們接到電話已經按照大哥吩咐抄近路趕過來了,差點兒就要成功了,結果那小賤人竟然跑了!
女人臉色也不好看,她在家裏一向養尊處優,幾乎從來不摻合這些事,要不是這次逃跑的人麻煩了點,她男人老胡他們又趕不過來,她壓根就不想三更半夜冒雨出來的。
但現在抱怨這麽多也沒用,找到人才是正經。
“老胡說一個女的瘦弱一個女的中了木倉,車子停在這裏,她們肯定跑不遠,你看看這裏還有血跡,我們順着血跡往前追,我就不幸就憑她們弱的弱殘的殘,靠兩條腿還能走哪裏去。”
“行!不過咱得快點,天亮了事情就不大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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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與血跡方向截然相反的半山腰上,女人的喘息聲已經粗啞又微弱起來。
“算、算了,你放,放下我,自己跑吧。”明薇真的走不動了,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眼神渙散随時要暈過去一般。
原本攙扶着她的艾幼甜被她帶累的也跌坐下去,起了兩次才勉強站了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試圖排除胸腔的擠壓感。
“起來!”艾幼甜用力去拽明薇,“說什麽,廢話!我們再往前走,還記得來的路上不是有村莊嗎?我們去到那裏就好了,就得救了,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你撐住才能贏。”
明薇是真的動彈不了了,甚至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
別說去村莊能不能得到幫助,她連再站起來都不敢奢望,而且帶着她這個累贅,艾幼甜這個細胳膊細腿的哪能跑遠逃出去呢。
按她說,一開始她就不應該救她,如果不救她,沒準她早順利跑出去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狼狽,被緊咬着不放。
明薇知道他們的目的是自己,也知道是誰派他們來的,因為一開始她被抓到的時候對方并沒有給她用麻醉,當時或許對方還想着留她一命帶到山溝溝裏賣掉賺個錢吧,如果她沒逃跑的話。
因為沒使用麻醉,她提前醒過來了,然後就聽到了那人販子和她表姐的談話,是的,她表姐,親如姐姐的家人竟然找人販子來抓她!
明薇都不敢再回想那被背叛的感覺,從小她就跟這表姐感情好,她們親如姐妹,睡過同一張床穿過同一條裙子,到頭來,她卻在她背後狠狠插了刀。
就因為她得到了外公的大筆遺産嗎?
明薇不想深想下去,也沒法子深想下去了,她只是覺得很累很累,很想睡覺,什麽都不想地睡上一覺。
“艾、艾幼甜,你,一,定要,跑,跑出去啊。”這樣,她也能夠稍微不那麽愧疚了。
“你亂說什麽我們...喂,喂!喂你別睡你醒醒啊!”艾幼甜猛地搖了搖她,又伸手去掰她眼皮,可就是這樣還是不能讓她醒過來。
艾幼甜突地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一個不妙地念頭劃過腦海,她顫巍巍地伸出去去試探她的鼻息。
“呼!”還好還在!
可吓死她了,她以為就這麽......
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艾幼甜又忍不住有些慌亂了,這山上草木茂盛的,即便暴雨過後月亮露了一些出來,可是四周還是光線黯淡,她又是個路癡,沒人指路壓根很難找到去村莊的路,原路返還倒是可以趁着這微弱的燈光跟着路上的血跡回去,但她怕遇到那對男女。
其實艾幼甜當時也不是很能肯定對方就是壞人的,她只是上輩子新聞看多了,有點兒異樣就害怕,說到底也是抱着寧可猜錯也不放過的念頭逃走的,事實證明她的膽小還是值得的,不然現在早被抓回去了。
可是,現在她卻依舊陷入了兩難,原路返還有遇到那對男女的危險,去找村莊又怕在山裏迷路,而明薇盡管還有呼吸卻非常弱了,簡直是危在旦夕,如果她死在這裏,将會是艾幼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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