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過一天算一天

屋內，顧樂雲見陸南庭終于肯單獨與她說話，便覺得自己還未完全落敗。

忍不住追憶起這半年多偷來的時光。

“南庭，無論是你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曾答應娶我，我們的誓言尤在耳畔，你可曾記得？”

落在的陸南庭耳畔卻惡心的想要吐，他冷笑出聲，銳利的目光宛如刀刃剮着她：“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我問你我為何會失憶？”

顧樂雲忙遮着面頰，錯愕不已地解釋着：“南庭哥，我是為你着想。你堂堂陸家大少，怎可娶她那樣一個殘廢不說，且是将死之人，長痛不如短痛！”

陸南庭臉色一沉，嗤笑反問：“這麽說我還要感謝你，讓我變成一個傻子任你玩耍！”

他忽而大步往前逼近，目光幽幽沉沉地落在她身上某個部位：“還有她一定不會出事，不是有你的腎在！”

直盯得顧樂雲後背發寒，惶恐不安地勉強還站在那：“你休想，只要我不同意，沒人能強迫我捐腎給她！”

陸南庭俊臉上浮現了一抹讓人膽戰心驚的笑意，開口語氣極為平淡宛若在閑談。

可表達的意思足以讓她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你看我有沒有能耐，挖走你的腎，一個或是兩個……”

這是顧樂雲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原來一個平時看似如沐春風的男人，也會瞬間化為惡魔。

她心神劇烈地動蕩不定，到最後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一步又一步爬向了他，不惜将自己可怕的面容展露出來。

“南庭哥，你不能這麽對我。你看我的臉都已經毀了，難道這些還不夠！”

半年多年，她假意欲尋死阻止顧卿卿與他的訂婚宴。

趁其不備，而後設計她不慎墜樓。

結果沒想到顧卿卿只摔壞了腿，竟存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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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陸南庭親自來探望她，突然開口拜托她，無論如何要去化驗一項身體指标。

她當時隐隐覺得好奇怪，後來偷聽到他與醫生的談話。

原來顧卿卿并不是安然無恙，她的情況暫時不能接受其他手術，她的內髒某處器官已經受損。

于是她借着此事大做文章，要挾陸南庭必須與她在一起，否則絕不會割讓半個腎出來。

陸南庭可真在乎顧卿卿，保護的她滴水不漏。

他越是在乎她，她越是對其恨之入骨。

血淋淋的教育告訴她，顧卿卿絕對不能留在世上。

陸南庭毫不留情甩開了女人攀上來的手，背對而立，寒涼的聲音震蕩在上空。

“看看你現在這副鬼德行，即便你出了這道門，還有一扇牢門等着你。倘若你乖乖配合，後半生的日子還能好過些！”

顧樂雲撕心裂肺地哀嚎不止，眼睜睜看着他的身影越來越遠，“嘭”門被摔上。

她目光呆滞癱坐在地，只有雙唇在蠕動着：“不要，我不要坐牢，不要取走我的腎……”

陸南庭周身包裹着的冷肅的氣息，瞬間蕩然無存，他瞥見顧卿卿異常焦躁的模樣。

走過去，很自然地摟着她，告知：“卿卿，我們可以走了！”

顧卿卿聽到裏面有哭鬧聲，但具體的談話并沒聽清。

直到出了看守所，她忍不住開口：“南庭，你們究竟談了什麽？”

陸南庭輕刮了一下她的鼻頭，笑說着：“瞧你緊張的，我不過是讓她今後在牢裏安分守己做人罷了！”

顧卿卿輕哦了一聲，并未再追問，她怕問多了會适得其反。

臨上車之時，忽而他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她，直看的她心跟着一縮。

“怎麽了？”

他的指尖細細摩挲着她的小臉，深邃的眸底蕩漾着複雜的情愫，囑咐着：“卿卿，你的臉色不太好，必須在醫院裏多住段時間，好好養着！”

顧卿卿暗暗松了一口氣，乖巧地點頭，垂眸間掩飾不住的落寞。

她重新住回了病房，其實心裏很清楚，她的病情已幾近晚期了。

注定接下來的日子，都無法離開醫院了。

她尚不清楚陸南庭知曉了多少，但她想着能瞞多久便瞞多久。

甚至有些慶幸，他并未找回所有的記憶。

那樣等她離開這個世界之際，他會承受更多的痛苦！

梅姨一直照顧她，她必須對她據實以告。

當梅姨得知真相，淚流不止。

難過不已地拉着她的手，無助地訴說着：“大小姐，我不相信上天會對你這麽殘忍。你是從幾道鬼門關裏踏出來，這一次也一定能吉人天相！”

顧卿卿也希望還會有奇跡，可是器官匹配哪裏有這麽容易。

梅姨哭了一陣，探出頭來，尋求解救之法：“大小姐，我們去找老爺，你是她的親身骨肉，他不可能真的會不救你！”

顧卿卿苦澀地動了動唇角，她攔不住梅姨往家裏打電話，只是覺得這通電話打了也是白搭！

梅姨特意打開了揚聲器，電話一接通，她哽咽出聲：“老爺，這次無論如何你要看在過世的太太份上，救救大小姐！”

那頭顧父一聽這啼哭聲，頓覺有些吵鬧，敷衍的口氣：“梅姨，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卿卿不是恢複的挺好，都能搶走樂雲的未婚夫了，她的能耐不是挺大！”

顧卿卿一聽到這兒，心就徹底涼了，試圖阻止梅姨繼續說下去。

梅姨忙拿着跑開了，堅持将話說完：“老爺，你不可以這麽偏心，你忘記了太太臨終囑托了。大小姐現在需要你的幫助，你必須來醫院一趟！”

顧父越發聽的不耐煩：“我這麽大年紀去了能幹嘛，你替我好好照顧她。不就是要錢，放心我馬上打一筆款到醫院賬戶上！”

坐在床沿之上的顧卿卿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氣得渾身發抖，吼叫了出來：“顧老頭，你的錢我半毛都不稀罕，你就守着你的錢與你的小女兒，進棺材去用吧！”

氣急敗壞地詛咒完，她奪走了手機掐斷了。

最後，直接把他的那個號碼拉黑。

梅姨見狀更是傷心欲絕：“大小姐，你何苦現在與他決裂，你的身子要緊！”

顧卿卿頹廢地擺了擺手，出口的話變得有氣無力：“梅姨，就算他的器官真的與我匹配，他也斷然不會捐給我。與其期盼這樣一位無情無義之人，不如坐等天意！”

梅姨難過地抱住她消瘦的身子，感慨萬千：“大小姐，我們該如何是好？誰來救救你！”

傍晚時分，陸南庭捧着花束提着吃食過來了。

卧床的顧卿卿忙對梅姨使了個眼色，梅姨偷偷抹掉淚水，笑着迎接了上去，幫忙拿東西。

違心地說着讨喜話：“陸少爺，你每天都是鮮花不斷，又是帶好吃的，保管會把我們大小姐養的圓潤起來！”

顧卿卿配合着強顏歡笑，嘀咕一聲：“梅姨，我可不要胖，我怕南庭到時會嫌棄我！”

陸南庭眉宇間蘊着淡淡的笑意，挨坐在床沿，一把拉起她的手，寵溺地糾正：“胡說，這輩子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絕不會嫌棄你！”

情話綿綿，對于她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心靈慰.藉。

顧卿卿心裏很自然地氤氲起絲絲甜蜜，随後，更多的是被苦澀所覆蓋住了。

梅姨很配合地把時間留給了他們倆，陸南庭一一打開了食盒子。

房間內充斥着各種食物的香味，顧卿卿卻沒一點食欲，相反還有種惡心感不斷翻湧。

她狼狽地捂住嘴巴，平複胃裏的難受。

此時陸南庭已經端了一樣到她的面前，還替她夾了起來，遞到她唇邊：“卿卿，試下這個水晶蒸餃如何？”

顧卿卿費力地吞咽着口水，勉強咬住一頭，艱難地吞咽下去。臉上還要配合着很享受的表情。

陸南庭覺察出她的異樣，眸光一緊，喃喃着：“卿卿，要是不喜歡吃這個，還有其他。”

顧卿卿情急之下假裝被噎住了，捂着嘴，支支吾吾解釋：“南庭，你可不可以幫我倒杯水？”

陸南庭點了點頭，背過身去。

顧卿卿趁他看不見之際，抽出紙巾将食物吐了出來，末了她清晰的看到有鮮紅的血附着在上。

陸南庭欲轉身過來，她急忙将東西丢在垃圾桶裏。

“卿卿，水來了！”

她忙接過水，仰面就灌，以此将喉嚨口的猩澀沖進去。

陸南庭神色複雜地看着，心一點點揪了起來，看她如此僞裝，令他感到好難過。

但他不想讓她知曉，配合着溫柔提醒：“你看你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慢點喝！”

顧卿卿灌下去許多白開水，勉強好受了一些，但是決計不能再碰桌上的任何一款吃的。

她耷拉着腦袋，用餘光瞅着他，小小聲開口：“南庭，我還不太餓，等會兒我和梅姨一起用餐！”

陸南庭欣然同意：“也行，等你康複了，咱們出去吃。這兒的氛圍确實令人胃口不好！”

陸南庭陪着她坐了一會兒，直到接到了一個電話，她見他較為嚴肅地走了出去接通。

門被關上，顧卿卿反而松了一口氣，剛剛差點就露餡了。

暗暗做了一個決定，以後不能長時間與他見面了。

陸南庭握着電話出了門，才開口： “那邊結果如何？”

秘書據實禀告：“回陸總，那邊傳來消息狂犬疫苗已經注射完畢，今天的檢查結果下來，一切正常！”

陸南庭墨色的眼眸微眯起，叮囑道：“盡快安排！”

他轉過身來，望着那扇門默念：“卿卿，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定不會讓你出事！”

梅姨見他在走廊上，一時間止步不前，卻沒想到他先開口喚住了她。

陸南庭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了一張支票，塞到她手裏：“梅姨，卿卿就拜托你了！還有，她不想讓我知道的事，你就配合着她！”

梅姨疑惑地查看了一下，發現是一張巨額支票，極力推托着：“陸少爺，這萬萬不可以，照顧大小姐這是我份內之事。”

陸南庭意味深長地望着那扇門，說出了肺腑之言：“梅姨，照顧卿卿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是我們倆的一片心意。卿卿，多虧有你這位老人相伴！”

梅姨只能收了下來，覺察到他話裏有話，脫口而出：“陸少爺，你是不是已經……”

陸南庭惆悵地截斷了她餘下的話：“梅姨，有些事她不必知曉。你去看着她吃些東西，我在那，她不太自在！”

梅姨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頓然大悟過來：陸少爺似乎承受了許許多多，而他卻不能向任何人言說。

接下來兩天，顧卿卿感覺自己的狀态越來越差。

沒有食欲，老犯惡心。

尤其是每每小解之時，更是要忍受着異樣的痛苦。

每到這個時刻，她甚至有些後悔她是不是不應該回來報仇。

如果她不回來，陸南庭可能就把顧樂雲當成是她，與她在一起生活了。

即便顧樂雲對她是十惡不赦，可她對陸南庭卻是一片癡心。

她這生不如死的日子，又能維持多久，又能瞞他多久……

每當看着護士推着透析的儀器進來，她都有種恐懼與煎熬感。

整個過程漫長，中途還會發生很多副作用。

她躺在那看着血液在那管子裏不斷循環，有種心衰力竭的絕望。

她還能依靠這樣茍活維持多久？如果南庭看到她在做這個，會蒙受多大的打擊！

尤記得起初第一次做的時候，她差點吓死了梅姨，一陣陣痙攣襲來，她的雙手雙腳不受自控地抖動。

心髒感覺快要停滞了，她如何都吐不出氣來，她再次感到了死神來了。

直到後來不知道給她注射了一針什麽，她又再次活了過來。

有次小護士向梅姨打探：“我記得你家這位有個很帥氣的男朋友，怎麽就沒見他白天過來過？”

梅姨心虛地回着：“他工作忙，不過他對我們小姐，确實沒話說。”

顧卿卿躺在那其實沒有睡着，她都聽到了，只能無助地揪緊了被單。

她這幾天甚至不敢讓陸南庭過來看她了，有的時候她明知道他進來了，她幹脆假裝入睡。

她這種病入膏肓的面目，不能再對着他，就怕說着話的途中，她都會吐出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