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抉擇

他站在一棵樹下，陽光從葉片縫隙間撒下，淺淺微笑道：“你開心了些吧？”

“開心什麽！”蓮舟瞪他，“公子你就長着一副壞心眼！”

謝青棠将帕子收了起來，又将左手一直擎着的盤子遞給她，“我看你站了這麽久，也沒有吃什麽東西，吃些吧……”

蓮舟歪着頭，懷疑地看着他，“你不會又要做些什麽吧？”

“瞧你這副樣子，我還會做什麽呀！”他失笑道。

蓮舟眨眨眼睛，轉開視線，毫不客氣地拿着一塊糕點不顧形象地吞咽着。

“慢些吃，急什麽，又沒有人跟你搶。”他眼中帶笑地看着她。

“哼”蓮舟含糊地嘀咕着：“早死早托生……”

“你呀！”

蓮舟奪過他手中的盤子，背着他站着。

“還沒有消氣？你也看見了公主殿下多麽跋扈，各種貴婦又是多麽難以相處，就以謝青棟那副又臭又硬的脾氣，你覺得他能夠護你周全嗎？”

“為什麽不呢？面對公主，誰都不敢說些什麽，只有他敢！”

謝青棠搖頭，“那你說他既然敢這樣做，憑借的又是什麽，是什麽給了他這副膽子。”

蓮舟端着盤子往前走，他就追在她的身後孜孜不倦地“挖牆腳”。

“小舟兒，你可不知道……”

“哎呀，你好煩啊！我真不知道身為侯府大公子的你天天追在我的身後數落着謝青棟的不好到底是為了什麽，你都不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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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棠的腳一頓，緊接着又若無其事地跟上她，“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你說都是誰慣得啊？”

蓮舟沒有回答，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此時的靜谧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蓮舟咽下最後一口糕點，忍不住回頭，謝青棠本來板着的臉，見到她回頭便展現了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

蓮舟皺了皺眉。

“你終于願意見我了，聽我的話了？”

廢話！

謝青棠樂呵呵地走近，與她肩并着肩道：“我只是對你不忍心，我明明是對你好，你卻偏偏不識得我的好意。”

“呵呵……那還真謝謝您吶！”

謝青棠攔住了蓮舟的腳步，“你也別惱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別人都知道唯獨你不知道的事情。”

蓮舟的手指磨蹭着盤子邊緣，淡淡道：“好吧，公子請說吧！”

他頗為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人們口口聲聲稱呼謝青棟為‘謝将軍’，可是，你不知道他已經不僅僅是謝将軍了，馬上可能就要稱呼他為謝大将軍了。”

蓮舟暗暗皺眉，自己在侯府裏實在太孤陋寡聞了。

“我問你，你覺得現在天下如何？”

這具身子是因為家鄉遭難才道賣身到玉京的，自然……

“天災不斷。”

謝青棠點點頭，“何止是天災，人禍更是數不勝數，各地反叛不斷，天下狼煙四起，這種時候謝青棟他這個将軍為什麽不出去征戰？難道你不好奇嗎？”

蓮舟抿抿嘴，眼睛晦暗不明。

“再說，你認為當今聖上如何？”

“聽說他只喜歡建築閣樓殿宇。”

謝青棠嗤笑一聲，寒聲道：“那簡直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當今聖上日日起高樓，還要建迎仙臺，這不是要亡國的節奏嘛！”

蓮舟眼神一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們日日居于深宅，玉京又一片醉生夢死，自然是不知道現在天下民生疾苦，國将不國。”

她默默地低下頭，不言不語。

謝青棠長長嘆息一聲，接過她手中的盤子，随手扔進兩人身旁的池塘裏。

“噗通”一聲，濺起一片水花，沾濕了他的衣角，他滿不在乎得捋了捋，蓮舟看着他簡直無語了。

“別看他寡言少語的，府中宮裏甚至朝堂上滿是他的人，他也頗得聖上信任，就連一向驕縱的澄湖公主也不敢太過得罪他，這不，公主也只能仗着酒勁警告警告他。”

蓮舟移開視線，認真地看着腳下的路，恨不得将路上看出一朵花來。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麽用……”

“他圖謀的是江山社稷，想拯救的是天下蒼生，我卻沒有這麽大的志向，我只想守護我想守護的人，避入深山，逃離亂世，這天下就讓又能力的人去争吧！”

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争天下，奪社稷的事情居然可以這般明目張膽地講出來，可是……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這些我也知道，可我到底看不慣他因為一己之力将整個侯府拖下這個天下戰場。”

謝青棠扭頭去看蓮舟，見她一副深思模樣，便繼續道：“你可想好了，就你這樣的身份地位，真的要去趟這渾水嗎？你若在他身邊，成事，則随他飛黃騰達，卻也總是被這些惡心的貴婦困擾，而他必然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你見過只有一人的後宮嗎？”

确實不曾見過，如果是皇帝，再如何深愛一人也不可能沒有其他女人。

“不成事，便是死亡，你正值好年華，真的好好看過這個天下嗎？”

蓮舟的心裏一時也發生了動搖，謝青棠便立刻趁虛而入道：“而我便不同了，我不想追求更高的地位，我只求現世安穩，與自己相愛的人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還想去外面看看，看看這個天下……蓮舟，難道你不向往嗎？”

蓮舟迷茫地看着他，他溫柔笑道：“你不想看看沙漠的落日，草原上的月亮，南方的花雨，和南島的海水嗎？”

當然想，怎麽能不想，她前生所願不就是走遍世界，挑戰極限嗎？禁锢在這小小的府中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向往地是更加廣闊的天空，雖百死猶未悔！

她的眼睫微微顫動，閉上了自己的雙眸，輕聲道：“你不要再說了……”

謝青棠咬了一下下唇，輕聲補充道：“蓮舟，你不是一個會局限于後宮鬥争與後宅鬥争的女人，你何必苦苦按捺着自己的性子？”

葉舟，你不是一個适合後宮與後宅的女人。

曾有個女人說“世界這麽大，我想去看看”，結果，她的世界便只是他的愛人，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蓮舟輕輕搖了搖頭，樹影搖曳在她白皙妩媚的臉上，投下一片斑駁。

他望着她的影子，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又自己悶悶地笑了起來。

“你自己玩的可真開心啊！”不知道蓮舟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正瞪着他看。

謝青棠尴尬的很，“呃……”

“你考慮好了嗎？”

蓮舟搖頭，“我不得不說大公子你可真是好口才，不去當使臣出使簡直虧了，居然連我都被你說動心了。”

他面上一喜，期待道：“那你……”

“等我考慮考慮。”

“哦……”他用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撇了撇嘴，“還有什麽好考慮的，我不是比那塊木頭又情趣的多？”

呵呵噠，我可沒有忘記據說你不能人道那件事啊！

蓮舟傻笑道：“哈哈……再說吧！”

謝青棠朝遠處望了一眼，冷笑一聲，道：“還說什麽，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就有人放心不下追來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忍受掌控欲這麽強的人的。”

因為和他在一起都是我掌控他呀！

“我為什麽要跟你讨論這些事情啊，你又不是我閨蜜。”

“閨蜜？”他疑惑地眨眨眼，“那是什麽？”

蓮舟望着遠處正站在月亮門下，背着手看着自己的謝青棟，溫柔地笑了起來，心不在焉道：“閨蜜啊……那是我覺得跟你非常适合的定位。”

說着，她便邁步朝謝青棟走了去。

“哎呦喂，再看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謝青棠故意低聲道。

蓮舟氣憤地扭頭瞪了他一眼，他卻裝作無辜地沖着她眨了眨眼睛，蓮舟連忙捂住自己的雙目，一副“我的眼睛要瞎了”的模樣。

清風伴香來，謝青棟的衣擺亦随之晃動，他沉默地看着兩人的互動，冷淩的目光在接觸到蓮舟的那一刻立即化為一灘春水，風帶起的幾縷青絲擋住了他的雙眼，他擡手随意撥弄到耳後，寬大的袖子微微一蕩……

唯有他一人，獨自站在門下。

蓮舟心裏一酸。

謝青棠看着遠處的謝青棟，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我依舊不甚喜歡他，不過，他一直孤身一人，已經孤獨的太久了……”

每每只見他一人，在默默守望着她，等待着她。

她猛地想要加快腳步，謝青棠卻在她的身後，輕聲道：“雖然我也不忍心他繼續孤身下去，我卻也想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蓮舟腳步一頓，扭頭去看他。

謝青棠笑容溫柔的一如午後暖陽，夏日花田，“你來選擇吧！真的要和他站在一起，還是要跟我去看看這個世界。”

蓮舟眼睛睜大，看着他無比認真的模樣，又回頭去看沒有一絲不耐，仍然等着她的謝青棟。

兩人各站一邊，等待着她的選擇。

蓮舟嘴唇微顫，雙拳緊握，睫毛顫抖地宛如雨中瀕死的蝴蝶。

“我……”

作者有話要說：蓮舟：本章的重點是只有內容提要才是我的心聲。世界這麽大，我想去看看。真的可以将一個男人當做自己的整個世界嗎？我是不贊同的，女人的世界可以更大的，不僅僅是內宅，是後宮。但是，如果碰到真正愛的人又該如何做出抉擇？這是我和女主都在思考的抉擇，大家覺得呢？世界與愛人相沖突，選擇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