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牢中

夜色深沉，泛着腐朽臭味囚牢裏悶熱的厲害，好像所有的空氣都凝固在這小小的空間裏，令人窒息。

蓮舟難耐地緊緊靠着冰冷的石牆，卻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汗液黏膩地沾着完全不透氣的白色囚服，難受的厲害。

一同進來的夫人、如夫人哭號成一片，唯有程氏默默坐在紮人的稻草上不言不語。

安樂侯心疼地望着她，不斷出聲安慰，卻招來蘇夫人的冷嘲熱諷。

叫罵聲、哭喊聲、求饒聲交織在一起。

蓮舟苦笑，苦中作樂地想：感受一下古代的囚牢這也算的上是第一次了，真是難忘的經歷啊……

與她關在同一個牢房裏的是七略，七略低着頭玩了一會兒草，又默默打量着蓮舟。

蓮舟被她看得毛毛的，忍不住出聲道：“怎麽了？你在看什麽？”

七略低頭，輕聲道：“也不知道你哪裏入了公子的眼……”

蓮舟挨近了些才聽清她的話，不覺滿頭黑線。

“都什麽時候啦，你還想着這些？”

七略食指劃過地上的稻草杆，冷靜道：“公子會來久我們的。”

這簡直就是腦殘粉了。

蓮舟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想要涼快一些，卻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哎？”蓮舟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

“你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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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舟看着她臉上已經成流的汗，默默扭過頭。

呵呵……

“蓮舟……蓮舟……”旁邊牢房裏的謝青棠一聲聲不停地呼喚着她。

“怎麽啦？”蓮舟不耐煩道。

雖看不見他，蓮舟卻覺得他的臉上一定又露出那種溫柔的笑容。

“你餓了嗎？”

就算是餓了也吃不下這牢房裏提供地馊了的豬食。

“我這裏有些吃的，你快拿着！”說罷，地上便被滑過來一個小包裹。

“哎？進來的時候不是全被搜走了嗎？”蓮舟伸長手臂努力要去勾那個小包裹，卻每每都差了一點。

“做了一場小侯爺不可能一點人脈都沒有，這點食物還是能弄到的。”

“人脈夠多就不會被下打牢了。”蓮舟氣鼓鼓道，努力了一場，弄得滿頭大汗，結果還是沒有勾到。

謝青棠苦笑的聲傳來，“這哪裏是靠人脈可以……聖上正在氣頭上。”

“還說要到處看看呢！結果哩！”

“不過，也不是不能出去……”謝青棠低聲道。

可還沒有等蓮舟說話，從對面的牢房裏就傳出“切”的一聲。

對面關着謝青檀和謝青杉，究竟是他們哪個？

蓮舟借着昏黃的燈光朝對面看去，不看不知道，謝青杉居然整個人像是壁虎一樣趴在唯一有一扇小窗的牆上，伸着手不知道在抓什麽。

“你在做什麽！”

謝青杉沒有回答，謝青檀則盤腿坐在草上打坐。

這幫人怎麽像是來牢房游玩似的，蘇夫人那裏開始數落起安樂侯，安樂侯也掙了命反駁她。

這做爹的竟不如兒子。

“呵呵……侯爺的氣性越發大了。”謝青棠淡淡道。

謝青檀這才睜開眼淡淡地瞥向他，說道：“大難臨頭各自飛，方能看出個人的能力。”

謝青棠沒有說話，蓮舟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抓到了！”謝青杉突然開心地大喊一聲，從牆上直接跳了下來。

蓮舟好奇的望去，只見謝青杉右手好像抓着什麽東西，走到謝青檀跟前，攤着左手，大大咧咧道：“給我！”

謝青檀眼皮都懶得擡一下，淡淡道：“什麽？”

“別裝了，我可都看見了。”

“誰知道你看見了什麽。”謝青檀清清淡淡道。

“啧，進來搜身的時候我可看到了，你沖着那幫衙役們一笑，直接将他們迷得不行，偷偷帶了些東西進來。”

“哼……”謝青檀別別扭扭地從鼻子裏喘息一聲，無可奈何地從衣袖裏拿了根火折子給他。

“你就這德行。”

謝青杉才不理會他，緊接着把草拾到一起，又尋了幾個石子，看到橫在走廊中央的小包裹，還用個小石子打了過來，讓那小包裹正滾落到蓮舟退旁。

合着平常多扔石子居然還有用到的時候，受教了！

蓮舟忙打開包裹，拿着幾塊糕點吃了起來，“七略你也一起來！”

七略扭過頭不去看她。

好吧，你有風骨。

蓮舟無辜地聳聳肩，卻一直注視着謝青杉。

他想幹什麽呢？

還沒有等謝青杉弄好，牢房外門突然響起開鎖的聲音，他直接一屁股坐在自己弄好的一堆東西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誰呀！這麽晚了幹什麽呢！”

你都把牢房當家了。

不久，一個佝偻着背的衙役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看都沒看這幫曾經的天之驕子，走到盡頭哪裏牢房，發出細細碎碎的開鎖聲。

“顏兒！”安樂侯突然一聲，然所有人都明白了被放出來的人是誰。

“喲，侯爺您在這裏還住得舒坦吧？哈哈，這還真虧了您的好兒子。”說罷，他的腳步聲便慢慢靠近。

而安樂侯則被他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啊，一直都看不上你們這些人，仗着自己出身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簡直無法無天，嗤，如今怎麽的，還不是一個個淪為階下囚？”謝青顏走到謝青棠的牢房前，捂着嘴笑道。

“如今堂弟可開心了？”

“開心！我當然開心，哈哈，我就要看你們全部破落，讓你們一個個看着我高高在上的樣子。”謝青杉掐着腰，昂着頭，嚣張地笑着。

“公子救命啊！”

“公子不是會說保護我嗎？”

“公子！”

謝青杉滿臉嘲弄地看着那群曾與他歡好，成為他的耳目，如今卻滿懷期待等待他拯救的婢女，輕笑道：“對不起啊，我很不喜歡你們呢，簡直是煩透了，你們只是我的工具罷了。”

“你是交換了什麽才被放出來？”謝青棠淡淡道。

“換了什麽？自然是你們侯府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以及……”謝青杉捂嘴笑道：“呵呵，大堂哥，我才不會告訴你呢！”

嘩啦嘩啦上鎖的聲音又響起，謝青杉正要站起，外面卻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鎖又被打開了。

這次進來的是一個公公，他一甩拂塵，站在謝青檀面前，笑道：“是謝三公子吧？公主殿下請您過去呢！”

謝青檀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冷淡道：“我的母親呢？”

“啊，公主殿下一定會滿足您的要求的。”

他點了點頭，站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衣服，“那就走吧。”

于是，謝青檀跟如夫人王氏也這樣出去了。

謝青杉終于可以烤自己捉來的鳥了，他吃的滿足，蓮舟卻看得難受。

“公子的心真大。”蓮舟給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謝青杉随地一趟，支着自己的後腦勺，一邊剃着牙一邊道：“該操心的又二哥就夠了，我幹嘛要管？”

“呃……”

謝青棠低聲笑了起來，“蓮舟……”

聲音又輕又柔。

“我的時機也快到了。”

“你也能出去？”蓮舟驚訝道。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真的是最後一次了，你跟我走吧？留在這裏只有死。”

開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蓮舟低着頭。

“蓮舟……蓮舟……”

他一聲聲催促着，卻反而讓她的心越發靜了下來，“不，我選擇他。”

“蓮舟……”他的語氣無可奈何中又帶着傷感。

“我相信他會來救我的。”

謝青棠輕輕嘆息，“也不知道究竟差在了那裏，我比他晚在了哪裏。”

有一個身着官袍的男子迎着謝青棠走了，他扭頭看着她，最後給了她一個純粹的、溫暖的微笑。

“不論你相不相信，我曾想過要娶你為妻。”

燈光下他漸漸拉長的背影成為她對謝青棠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