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見】
“徐侍衛被擡回來了!”陸久安一嗓子嚎叫劃破黎明。我雙眼一黑,差點背過氣去。好在紅豆緊接着補了句:“徐侍衛受了傷,已經送到偏殿找太醫來治了!”
我頓時飛身一腳踹在了陸久安那彈性十足的屁股上:“你是要吓死本王嗎!”
我跑去見了徐長治。徐長治精神極差,受了兩處刀傷見了骨。而且據找到他的侍衛們稱,徐長治是躲在河裏才逃過一劫的。經水這麽一泡,傷口發了炎。上官夏忙活一上午把徐長治的傷給處理明白,滿臉怨氣地熬着藥湯子側耳聽我們二人的對話。我也沒避嫌,直接告訴徐長治六弟無事,定國公讓我給抓了。
“殿下,定國公畢竟是先帝爺親封的,此舉會不會惹得老臣們不滿?”徐長治發熱得厲害,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
我正在沉默,鐘伯琛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我身後:“殿下。微臣有一事未向殿下禀報。顧氏一族正秘密大量屯糧籌兵。微臣以為,太後很可能是想挑起戰事,在我朝國力虧空之際坐收漁翁之利。”
我就說,母後她不可能僅想着将六弟藏起來。只是母後她不知何為唇亡齒寒。北朝廷被傾覆了,她又有什麽能力扛得住戰亂?她是打得過祁國和晟宣國還是打得過突厥?再者,大哥肯定會第一時間率兵北上,一刀砍了他口中的“老妖婆”加上六弟。
我發覺很多時候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衡量母後。她的太後之位可能是白得來的,因為父皇的妃嫔很少,且都是良善之人。電視劇裏所演的那些個宮鬥劇從未出現在母後的人生裏。母後自入宮以來就是螃蟹橫着走,智商停留在了不谙世事的深閨大小姐的程度上,想一出是一出,不會審時度勢也不懂國家大義。再加上母後的家族底子厚,定國公又恨不得貪出了兩座國庫,導致母後産生了可以自立朝廷的幻覺。
“此事六弟知道嗎?”我平生第一次懷疑六弟。他怎麽就這麽巧先是跟我出了宮,又提出去買青梅酒。
“瑾王殿下應當是不知情。定國公是近日才有了動作。并且在殿下與瑾王出宮的當天,有探子偷偷跟在身後監視着瑾王殿下的動向。”鐘伯琛道。
我的手頓了一下,旋即拍了拍徐長治的胳膊:“你好養着,別的事不用管,本王明天再來看你。”
說罷我起身離去,又沖上官夏微微點頭,示意他留在徐長治身邊照料。鐘伯琛好像察覺出我的情緒有些低沉,“做賊心虛”地跟在我身後,待我剛出屋關上房門,他立馬急急地說道:“殿下。微臣不是故意欺瞞您。”
“你不是故意,是有意。”我擡眼看向他,心裏倒沒有多少的憤怒,只是略微有些失望:“你怕打草驚蛇,想坐等定國公露出馬腳,對不對?”
鐘伯琛一瞬間犯了傻,很是實誠地點點頭:“對。”
我被氣笑了。鐘伯琛這副樣子算是“大智若愚”?還是他壓根就覺得我會跟以往一樣随随便便就原諒他?
“鐘伯琛。”我好像很久沒有喊過他的全名了,導致鐘伯琛冷不丁聽見我這麽喊他,頓時打了個激靈繃緊了身子。
我看着他那慌亂無比的眼睛,狠下心保持着嚴肅的語氣質問道:“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呢?論君臣關系,你知瞞不報是大罪;論你我私下裏的關系,你明知六弟跟徐長治都是我的好兄弟。你非要讓事情發展到不好收拾的地步才跳出來說出實情。你為什麽這麽做?”
Advertisement
鐘伯琛的額角當即滲出了汗,如同惡作劇被抓了現行的稚童一樣眼珠子滴溜亂轉,似是想找些富麗堂皇的說辭。我卻無心聽他白話,直接拆穿了他的小心思。
“說到底,你不信我。”我冷哼,懶得去看他那急得擰成了死疙瘩的眉頭:“你怕我忍不住去質問母後,或者去試探六弟,好壞了你的局。你口口聲聲說尊我為君,轉頭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給我。鐘伯琛啊鐘伯琛,你可真是口是心非,表裏不一。”
我拂袖離去。俗話說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鐘伯琛這都騙了我多少回了?再者,這次的情況不比以往。幸虧徐長治命硬,否則就那兩處刀傷再加上河裏頭泡一宿,夠他騎着毛驢飛渡奈何橋了。倘若徐長治真的死了,我想我夠嗆能原諒鐘伯琛。
也不知是鐘大丞相太飄了,還是本王提不動刀了。我再不“重振夫綱”,這丞相大人得上房揭瓦。為了防止有朝一日他把我賣了,我還得給他數錢,我決心殺殺大丞相的威風,晾他一段時間。
我閉門看折子,上早朝,下班去慰問一下因公負傷的徐長治。每日三點一線,精神抖擻,有條不紊地處理着政務。鐘伯琛大晚上跑來嘉明殿想見我,我不見,他就在外頭跪着。我便命禁衛軍直接把他捆了塞上馬車運回府。母後派人來找我,我也沒搭理她。倒是純熙公主和六弟一起來找我,我沒拒絕,擺了四菜一湯,吃了頓家常飯。
“殿下。我跟他商量好了。後日就動身回祁國。大婚的典禮回祁國辦。”純熙公主給正在狼吞虎咽扒飯的六弟擦了擦嘴。
我手裏的雞腿兒頓時掉進了碟子裏,伸手把六弟的飯碗給奪了下來:“老六。怎麽個情況?禮部都把大婚的章程拟定好了,你怎麽突然變卦了。”
六弟躲躲閃閃地往純熙公主身邊蹭。純熙公主無奈地把他的腦袋給正了回去:“殿下問你話呢。你倒是說啊!”
“五哥...”我的傻六弟張嘴先打了個飽嗝,繼而開始淌眼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噎着了:“我再不走。母後就把天給捅下來了。你是不知道,母後她偷偷繡了件龍袍給我...”
純熙公主慌忙捂住了他的嘴,賠着笑臉道:“殿下,他不知情的...”
我沒吭聲,把飯碗還給了六弟讓他吃飽喝足。期間我還在想,若是六弟忽然提起他舅舅,我該如何回答。然而六弟至始至終沒再說話,低頭顧着扒飯,就着眼淚鼻涕一起往裏咽,看得我糟心得慌。
我知道他心裏委屈,不是因為要悄默聲地“嫁”到祁國,更多的是母後對他的不理解。六弟本就無心于皇位,母後卻把他往衆叛親離的路上推,也不顧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開心。母後望子成龍,倒無過錯。然而這朝廷就是個爛攤子,我是被趕鴨子上架的那只鴨子,母後非讓她的乖兒跟我争這個烤鴨架,真不知她圖了個什麽。
我把純熙公主單獨叫到了屋外,拱手致歉後小聲說道:“公主殿下。老六吧,是個好孩子,也知道疼媳婦。就是他打小在母後身邊長大,經歷得少,腦子有時候轉不過彎來。你多擔待着點。公主殿下遠道而來,本王招待不周,還讓您看了些荒唐事,着實慚愧。”
純熙公主微微回禮,笑容溫和:“殿下。我知道瑾王他有點發傻,但是我求的就是這樣的人。純熙也是在皇室裏長大的,見多了腌臜事兒,只想求一純粹人共度一生,免得日夜猜忌,傷心費神。”
兩天後,六弟悄無聲息地離了國。跟我當年離國當質子時的場景如出一轍,不過好在他是娶媳婦不是去受氣的。我與四哥送了他,給他備了些的土特産留作路上吃。我本想真如之前所說的那般,給他劃封地跟人馬。然而六弟推辭不要,還戲谑道:“哥,你不能賠了弟弟又折兵啊!祁國白得一個驸馬,能好意思要咱的錢嗎?”
純熙公主嬌嗔一聲,擰着他的耳朵上了轎子。宮車駛出宮門的一剎那,我到底忍不住哭了出來,像當年六弟送我時一樣。只不過這次沒有父皇敲我栗子,只有四哥在旁邊攬着我勸慰了半天。
六弟走後,我平複了許久才重拾處理朝政的心情。翌日,陸久安給我倒了杯清茶後咬耳朵道:“殿下。丞相大人今早又在殿外頭跪着了。宮裏議論紛紛,說您是想徹底推翻前朝廷,才持續打壓前朝重臣。丞相大人受的是無妄之災...您看這事兒?”
“跪吧。數着時辰。超過一個時辰就把他綁了扔回府。”我沒擡頭,繼續往折子上寫着朱批。
這樣也好。我接下來也做的事,不得不先把他給摘出來,免得他再受牽連。有了大理寺卿跟徐長治的前車之鑒,我算是懂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我這攝政王雖然當得稀裏糊塗的,但好歹也是個“王”,并且是這部劇的主角。而他們這群當臣子,當配角的,一個不小心就被人給殺了。鐘伯琛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也架不住老馬失蹄。不如本王自己去唱這出獨角戲。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鐘伯琛依舊風雨無阻地每天跪一個時辰,直到被人打包回府。一來二去,朝中不知實情的吃瓜群衆們開始為他喊起了冤。吏部尚書甚至悄悄上了折子,旁敲側擊地問我是不是想拿丞相開刀。我故弄玄虛地回道:“關汝屁事?”
吏部尚書悄咪咪地跑去找他的義子蘇澈,讓蘇澈替鐘伯琛說說好話。蘇澈這位剛到戶部就任的大紅人也不含糊,提着小酒和包子,趕在飯點上沖進了嘉明殿,并成功地獲得碗筷一雙,跟我一起吃了頓晚膳,問我能不能先別卸磨殺驢,起碼把磨給轉得差不多了再殺驢。
我回他,驢殺不殺是我自己的事兒,就算殺了賣驢肉火燒也跟他這賣包子的沒半毛錢關系。吃飽了趕緊滾蛋,想辦法賺銀子去。
我就這麽憋着一個多月不私會鐘伯琛,導致他每次上早朝都翹着腳看我,眼裏飽含心酸,就差淚滿襟了。我知道他快熬不住了,不過不單單他熬不住,還有某些人也坐不住板凳了。
定國公入獄後,我命人大張旗鼓地抄了定國公府,從裏頭搜出十幾車金銀財寶,繞着城街轉了一圈。老百姓們的吐沫星子快把定國公給埋進去了,所以他這大牢算是得蹲到地老天荒。我不打算殺他,就這麽關着,關到他壽寝正終算玩球。
然而定國公“一心為公”,以身作則地給朝廷省了筆開銷。在定國公入獄後的第四十天晚上,他毅然決然地猝死在了牢中。太醫驗過後表明他應當死于心梗。算是個正常死亡。
母後聽聞後,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要求見我。我的狗腿大隊長負傷在床,上官太醫跟個門神似的守在他屋門口,拒絕他出屋。我也不好去打擾他倆,只得帶了備用狗腿子——陸久安同志前去直面風暴。陸久安特意揣了塊磚頭在懷裏,表示看情況不對照頭招呼。我則縮在他那肉盾一樣的身體後邊,心裏倒也踏實了幾分。若是母後撇茶杯撇茶壺什麽的,陸久安能幫我擋上幾下。
但是母後明顯沒那個戰鬥力了。幾日不見,母後忽然雙鬓皆白,頭上多了些許的皺紋,整個人似是蒼老了十多歲。見到我以後,母後雙目呆滞,就問了兩個問題。一是能不能去給她哥哥吊唁;二是六弟是不是已經去祁國了。
我回得很幹脆:“可以。是的。”
接着母後便直愣愣地瞅着地板發呆,我無奈搖頭,轉身離開。剛要踏出殿門,母後突然微弱地說了句:“岑越。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該養你。”
這話我聽了不下十遍了。只是我一直以來沒有放在心上。然而此時此刻,我忽然感到莫名的悲涼,替她,也替自己。于是我轉身說道:“母後。你以為我願意讓你養我嗎?這宮裏,任哪位太妃養我,都比讓你養我要強一百倍;你以為我願意讓父皇舍了皇姐的命,換取自己獨活嗎?我當時只是個襁褓之嬰,我沒得選擇。”
我走出慈康宮,吱嘎吱嘎的搖椅聲慢慢地緩了下來。我想,我們之間的恩怨,終歸該結束了。刨去那本就不存在的母子情,她的身份只是我父皇的發妻,我的一位長輩。我終于可以心安理得地跟她老死不相往來。她給了我一口飯吃讓我長大,那我就好吃好喝伺候着給她養老;她說我欠她女兒一條命,那我便饒了她的命。
至此我們兩訖,互不相欠,兩不相幹。
回嘉明殿的路上,我隐約瞥見殿門外鐘伯琛又在孤零零地跪着。旁邊有拿着沙漏給他計時的太監,還有個拿着繩子等着捆人的侍衛。他似是有所感,擡頭往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我匆匆收回視線,徑直回了嘉明殿。
回去後沒多久,宮人來報,說滇親王,培國公等先帝禦封的親王、國公們組了個旅游團一齊來了鴻濛城。據密報稱,他們是為牢裏頭那幾個涉及“大理寺卿滅門案”的罪臣們來的。當然,也有來替定國公喊冤的。
我終于等到這群老狐貍出洞了。我命禦膳房備好酒菜,在長寧宮裏大擺宴席,并穿着一新,攜禮樂官與侍衛們,守在宮門口靜候他們的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丞相喜提“坑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成就……
丞相:“……住口!”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