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工廠

倉庫裏，最後一只喪屍被解決，紀閣順着周銳架起的折疊梯慢慢爬下來，撣去衣角沾到的半點灰塵，彬彬有禮地從四人致謝。

“多謝，如果不是你們，我今天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周銳道：“你不是那個……秦什麽身邊的人嗎？”

紀閣微微一笑：“是的，我們本來是出來搜尋物資的，但是……您也看到了，手底下的人太亂，果然還是需要時時整頓啊。”

葉一淺狀似無意地提道：“那天見到秦先生的弟弟，他還好嗎？”

紀閣收了笑意，搖搖頭，沒有回答。

“抱歉，是我唐突了。”——果然和周銳見到的一樣。

“……”

短暫的交談過後，紀閣說出了自己之所以來到這裏的原因——秦紹淩的雇傭兵隊準備向東離開W市，前往與W市相臨的H市，并在那裏停駐。

“我欠葉先生一份救命之恩，日後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盡我所能全力相助。”

紀閣是秦紹淩身邊的一把手，他很清楚這份人情所涉及的利益糾紛，因此話裏話外提到的都是自己的名字，并沒有牽涉到雇傭隊和秦紹淩身上。

葉一淺接下了這份回報，道：“紀先生打算怎麽離開這裏？”

“不用在意我，我在這裏等他們過來，”

紀閣道，“葉先生是為了物資吧，請随意。”

他給自己拉了張凳子，挑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下了。

四人于是不再管他，開始搜羅倉庫裏的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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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沐慢騰騰地扒出一盒巧克力，吃了塊，又揪住葉一淺的衣角給他吃。

葉一淺接過他遞過來的巧克力，拆開，給了他。

“自己吃吧，乖。”

葉沐于是自己翻了很多塊巧克力和糖果吃了，他看上去并不是喜歡吃這些，而是為了補充消耗的能量。

葉一淺偶爾回頭，就看見少年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口一口地吃着個小面包。

他走過去把葉沐的小背包拿過來，給他塞滿了這些零食。

周銳正試圖把一個紙殼箱搬開，看見了道：“哥，給我塊巧克力呗。”

葉一淺丢了塊給他，周銳正要拆開，就聽見外面一陣激烈的槍聲與匆匆的腳步聲。

關上的倉庫大門被人大力踹開，周銳他猝不及防，把巧克力掰斷了。

倉庫外，光線投落進來，一個高大的人影逆光站在那裏，徑直沖着紀閣大步走來。

正是秦紹淩。

紀閣站起來：“隊長。”

“嗯。”

秦紹淩沉沉應了聲，他身後還跟着幾個人，手裏都拿着槍，看樣子是一路殺進來的。

“我沒有事，葉先生他們救了我。”

手腕被男人大力扣住，紀閣微微蹙眉，使了個巧勁掙脫，不露聲色地後退半步。

秦紹淩的目光繞着他轉了數圈，确認的确和他說的那樣沒有什麽事後，才轉向葉一淺那邊。

“多謝，我欠你一份人情。”

他一擡手，身後數人就走出，站到了葉一淺身邊。

“護送葉先生他們平安離開這裏。”

“不必，”

葉一淺道，“人情的話，紀先生已經許諾過了。”

“他說的就是我說的。”

秦紹淩淡淡道，“需要幫忙，可以到H市找我。”

他不再多言，看了紀閣一眼，轉身離開。

“那麽葉先生，後會有期。”

紀閣沖葉一淺笑笑，跟在秦紹淩身後走了。

“……”

等到秦紹淩帶來的人都離開後，周銳才把手上的巧克力咽了下去。

他道：“我怎麽覺得那兩個人不太對勁？”

葉一淺道：“你管他們做什麽，走了。”

東西收集得差不多，四人從原路退出。秦紹淩的人居然将商場一二樓都清理了個幹幹淨淨，路上沒有遇到還活着的喪屍。

直到出了商場，他們才遇到數只喪屍，是被之前的槍聲吸引過來的。

軍刺紮入喪屍頭顱，血霧噴開一片，葉一淺避開，打開車門讓背着個小包的葉沐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哥哥。”

葉沐拆開一顆糖，送到葉一淺嘴邊。

葉一淺就着他的手含住了那顆糖，無意間還碰到葉沐的指尖，少年就愣了下，把手縮回去了。

等到葉一淺坐在駕駛座上時，餘光瞥見葉沐正盯着自己的手看，也不知道是在看手還是在看手中的巧克力。

楚堯周銳二人很快坐好，車門将喪屍隔離在外面，油門踩下，越野如離弦之箭沖出商場，輪胎穩穩碾上柏油路面。

拐上另一條道路時，後視鏡裏出現了什麽影子，葉一淺随意地掃過去，道：“等會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輕舉妄動。”

楚堯道：“有人跟上我們了。”

“已經跟了好幾天了，今天終于想下手了。”

葉一淺微微一笑，對上葉沐詢問的眼神，“別怕，演場戲而已。”

不久，一排子彈橫掃車輪，越野失去控制地向斜邊沖去，葉一淺踩下剎車握緊方向盤，穩穩地控制住了方向。

越野最終勉強停靠在路面，險險撞進一家商店的櫥窗。

喪屍聞聲而來，在機槍的掃射下紛紛倒地。越野被數人包圍，有人砸開車窗，用槍指向了裏面的人。

“別動，下車！不要想着耍什麽花樣！”

半路被劫，周銳“滿目驚恐”地喊道：“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麽！”

為首那人冷冷一笑，狠聲道：“你說想幹什麽！記住了，從今天起這塊地方就是孫哥的了！全部下車！”

——秦紹淩走後，這批一直忌憚着他們的人終于冒出了頭。

“我下，我下！有話好說，別開槍！”

周銳“瑟瑟發抖”地打開車門，腿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

葉一淺：“……”

四人相繼下車，物資被那群人粗暴地搶走，只有葉沐背着的小包幸存——因為太小所以并沒有被那些人放在眼裏。

過了會，道路那邊緩緩開來一輛貨車，車廂頂上站着兩排持槍的人，四人被挾持進入車廂，毫不意外地發現這裏面還有很多和他們一樣被劫持來的幸存者。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成年人，卻在經歷了幾天的磨難後大多憔悴不堪，雙眼無神地各自蜷在黑暗的車廂裏，對新來的人也沒有投以過多關注。

只有一個人鶴立雞群般格外挑眼，手上的MP4屏幕一閃一閃，耳機線纏纏繞繞，別了只在耳邊。

年輕人叼了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調。

“喲，來了個小不點。”

餘光瞥見了葉沐，年輕人咧嘴，從兜裏掏了根棒棒糖丢過去，“喏，給你糖吃，叫聲哥哥來聽聽。”

葉沐看也不看他，挨着葉一淺坐下了。

楚堯低聲道：“我們是要混進去嗎？葉先生，你想……”

做了個單指抵在唇間的動作，葉一淺笑而不語，任由葉沐雙手扒着自己的手臂往自己這邊靠。

年輕人見葉沐不理自己，撇了撇嘴，把耳機拔下來，外放起了音樂。

那是一首十分浪蕩喧鬧的英文歌曲，和年輕人之前哼的清新鄉村小調簡直天差地別。

跳脫的音樂在車廂內四處蹦噠，靠在車廂邊的周銳受不了了，拍案而起：“你就不能帶着耳機聽嗎？”

年輕人搖頭晃腦，哼哼唧唧，全當聽不見。

周銳把他手上的MP4搶走了：“都被抓了，你就不急？”

他按下暫停鍵，鬧人的音樂總算停了，車廂恢複清淨。

“哎呀，急又有什麽用，”

被拿走了MP4，年輕人也不忙着拿回來，而是懶洋洋地伸着腿，悠悠地道，“他們人多勢衆的，我可惹不起——诶，你們是怎麽被抓過來的？。”

“不關你事。”

“嘁。”

年輕人把雙臂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

貨車走了很久，期間又進來幾人，都滿臉頹廢的沒什麽精神。趁着車廂門打開的間隙可以發現外面正在從市區向城郊轉移，過了大概一小時，貨車放慢了速度，緩緩駛進什麽區域。

“統統下來，快點！”

剛才的幾個人拉開車廂的門，把裏面的人都給趕了下來。直到這時衆人才發現，他們居然來到了城外的工業園。

工廠被改造成了一座小型的基地，門口守着四五個人，并不是所有人手上都拿着槍，有的只是簡單的棍棒刀管。

葉一淺不動聲色地牽住葉沐的手，周銳楚堯則跟緊了他——車廂裏的人被押到了工廠一片被專門隔離出來的區域，這塊區域裏早就關了不少同樣被劫持過來的人。

葉一淺他們到時，剛好有一批先前到這的人被押了出去，不知要被送往哪邊。

“不要輕舉妄動。”

葉一淺微微揚起唇角，周銳和楚堯小幅度地點了下頭，作為回應。

這座小型基地還不知道自己面臨着什麽，很快的，就要有一場變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