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黎晨

兩天後, 一輛小車風塵仆仆地駛進基地。

車上下來一個高高瘦瘦的西裝男人，下車後他沒有急着離開，而是轉身，把裏面的人迎了出來。

“這裏就是W市嗎？”

短靴踩在地面，青年穿着深色長衣，好奇地四下張望。

從外表上看，他應該剛滿十八歲, 漂亮的臉蛋上帶着未褪的稚氣，一對黑色的眼睛清澈見底，似乎有水光微微蕩漾。

“小少爺, 別忘了老爺的囑咐。”

西裝男子低低地提醒了一句，随後就擺出笑容，向早已等待在一側的楚堯走去。

“這位就是魏先生吧，”

楚堯伸手, “我是楚堯，恭候多時了。”

“是我, 原來您是楚先生，”

魏澤海立刻握住他的手，道，“久仰大名。”

車上走下來另一個沉默陰郁的年輕人, 無聲無息地跟在青年身後。

青年低頭，用靴子碾着地上的小石子玩，片刻後他發現魏澤海他們似乎并沒有要立刻進去的打算，不耐煩地走過去拉了把他的手臂。

“不是說要見這裏的老大嗎, ”

他道，“葉一淺在哪裏？”

魏澤海一驚，剛要說什麽不得失禮的話，楚堯就微微一笑道：“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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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澤海：“抱歉抱歉，這是……”

“我是你們說的黎家三少爺黎晨，”

青年搶過了他的話頭，“我是來見葉一淺的。”

魏澤海：“……”

他的額上冒出一排冷汗，卻還是維持着面上的微笑：“抱歉，這是我們家小少年，平時不怎麽出門，被老爺寵慣了，難免有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沒關系，”

楚堯似乎早有預料，此時只是淡淡笑了下，“葉先生在會議室，請跟我來。”

黎晨道：“李小甲，走了。”

那個陰郁蒼白的年輕人一言不發地跟在他後面，随着數人一起進了基地建築內。

一路上黎晨都在好奇地四下打量，還抓着魏澤海的衣角道：“魏叔，這裏好像比我們家還大呢。”

“是，是，”

魏澤海低聲道，“小少爺，你可少說兩句吧。”

黎晨撇撇嘴，看神情似乎有點不屑一顧，卻也真的不再開口了。

見這小祖宗似乎真的消停了，魏澤海暗地裏松了口氣。

他們來到會議室，楚堯推開門，魏澤海看見主位上坐着個黑發男人，神情疏涼，唇角勾起一點若有若無的冰冷笑意。

當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來時，魏澤海後背立時升起了一股寒意。

這個人……比他想象得更難對付。

“葉先生，人到了。”

楚堯将三人領了進來。

“魏先生是麽，”

葉一淺挑眉，“請坐。”

“多謝多謝，”

魏澤海不敢多說什麽，依言坐下了，“葉先生，這是我們——”

“你就是葉一淺嗎？”

黎晨跨過魏澤海，三兩步來到主位前，目光灼灼，“好漂亮啊，我喜歡你。”

魏澤海：“！！”

“小少爺！”

他如驚弓之鳥般彈起來，沖過去抓住了黎晨的手腕。

“你在胡說什麽！太無禮了！”

“魏叔，你幹嘛，弄疼我了。”

黎晨蹙眉，“我不就說一句嗎，放開。”

他身側地李小甲上前一步，扣住魏澤海手臂強硬地扯開。

“……”

立在一邊的楚堯無聲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彎了彎。

“你……不像話！”

魏澤海額上青筋暴跳，深吸了一口氣轉向葉一淺，“葉先生，實在是抱歉——”

葉一淺臉上不見怒意，微微擡手：“無妨——你叫黎晨？”

黎晨點頭：“是啊是啊，你記住我的名字了嗎？”

葉一淺似笑非笑：“倒挺像我的一個故人。”

黎晨眼睛亮了下：“是嗎！我就覺得我們特別有緣——你真的很好看啊，我以為你會和我爸一樣，都是枯燥無趣的老頭子呢。”

“黎家三子，你的存在從未對外公開過，”

修長的指節曲起，輕敲椅背，葉一淺淡淡道，“你要怎麽證明你是真的，而不是個假冒的呢。”

“這個當然好證明，魏叔！”

黎晨笑嘻嘻地道，“快拿出來給他看看！”

魏澤海：“……”

心都要操碎但還是得強自鎮定的魏澤海取出一個小臂長的絲絨盒，慢慢地推至葉一淺面前。

“家主曾與葉老先生有故，今天我們來到這裏，是想請葉先生幫點小忙。”

他打開絲絨盒，恭恭敬敬地道，“這是報酬，如果葉先生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加。”

三顆四級五顆三級七顆二級晶核靜靜地躺在光滑的天鵝絨面上，散發着如鑽石般迷人的光澤。

目前異能者中等級最高的就是四級，能一下子拿出這樣數量的晶核的勢力并不多，對于現在的黎家而言，可能真是盡家族之力刮下了一層厚重的血本。

葉一淺道：“小忙？呵……魏先生這個場面，可不像是什麽‘小忙’。”

“對于葉先生這樣的人來說，自然是小忙了。”

魏澤海笑道，“是這樣的，我們家主希望您能暫時收留小少爺在這裏，一段時間後家族那邊會親自過來感謝葉先生，以及接走小少爺。”

黎晨道：“我就想留在這裏，不想回去了。”

魏澤海笑容不變，把他往自己身後一拽。

“葉先生，您意下如何呢？”

“……”

葉一淺微微偏首，沒有說話。

楚堯會意，走上前來。

“黎少爺和魏先生一路勞累，還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他把絲絨盒子推了回去，“我們為你們準備了房間——魏先生別急，放心，關于這件事，我們之後會給你答複的。”

他三言兩語打發走了魏澤海三人，讓守在門口的人送他們去了準備好的房間。

黎晨走的時候還有點依依不舍，一個勁地回頭往葉一淺這邊瞄，被魏澤海忍無可忍地拉走了。

會議室安靜下來，不久，又有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

葉沐在葉一淺身邊坐下，楚堯則把一份文件輕輕放在桌面上。

“派出去調查的人聯系不到了，”

他道，“這兩天也收不到B市的消息——先生，有貓膩。”

“嗯，繼續聯系，”

葉一淺道，“盯緊他們，尤其是黎晨。”

“知道了。”

楚堯點點頭，返身走了出去。

會議室的門被關上，葉一淺沉默數秒，看向身邊的葉沐。

“你還記得上一世基地被襲擊的具體時間嗎。”

“沒有這麽快，”

葉沐道，“而且現在我們并不在B市。”

“是啊，葉安也被解決了。”

葉一淺笑了下，“不過是真的被解決了還是假的，我并不清楚。”

“不在B市，沒有葉安，但是，那些喪屍仍在。”

上一世基地遇襲時，領頭的是一只六級冰系喪屍。那時異能者中最高的等級也才五級，而葉一淺正是基地裏唯一的五級巅峰——他不得不背水一戰，最後以瀕死的代價殺死了那只具有自我思維的六級喪屍。

他不知道那只喪屍現在身處何方，或許總有一天它會帶着喪屍群再次冒出來——始終是個隐患。

葉沐道：“這次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我會陪着哥哥。”

“呵，”

葉一淺不知是調侃還是感慨，拍了拍葉沐的肩膀，“但是風雨欲來啊，小家夥。”

他說完從主位上站起，向門外走去。

葉沐跟上了他，平靜地道：“如果要讓那些人留下來，至少要弄清他們的目的。”

葉一淺道：“我知道，你先陪我去看一個人。”

“嗯。”

——

實驗室內，丁科研從小喪屍的手臂裏抽出一管血，小心地注入試管中保存起來。

小喪屍咬着手指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抓住他的衣角往下一扯。

“嗚。”

“哎哎，”

丁科研手上一個不穩，差點把試管丢出去，“小祖宗你可別亂動啊，這很珍貴的。”

小喪屍：“嗚……”

丁科研随手從兜裏掏出幾顆一級晶核，在小喪屍眼前晃了晃：“給你，拿去玩吧。”

小喪屍用手指撥了撥那幾顆晶核，挑了一顆塞進嘴裏，嚼了幾下，一口吐出來。

丁科研：“……”

小喪屍不理他，自己跑到一邊去了。

丁科研走到桌邊，從小抽屜裏掏出一個盒子，盒子裏有幾枚晶核，他取出一枚，又給小喪屍看。

那是一枚二級晶核。

小喪屍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就這丁科研的手小小地舔了一口晶核。

丁科研道：“這次可以了吧？”

“嗚。”

小喪屍抓走那枚晶核跑到角落裏，把晶核藏進了衛衣的小帽子中——似乎是怕被人搶走，想一個人慢慢留着吃。

“哎，你這小家夥——”

小喪屍忽然“嗚”地一聲，猛的擡起了頭。

那一聲完完全全是喪屍的嘶鳴，丁科研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抄起了桌上的槍。

小喪屍擦過他的身體，向一道身影撲過去。

葉一淺不輕不重地接住它，又擡手一扣，扼住小喪屍的下颌。

“嗚……”

小喪屍躁動着，死死抓住葉一淺的袖子。

“小東西，想吃人了嗎？”

葉一淺笑着撓了撓他的下颌，“還是說……你聞到了什麽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