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清晨後山墓地

“遇見你的時候,我才二十幾級, 現在也是快五十級的人了。不過你大概也聽不懂這些名詞, 從小到大我都活在哥哥的光環下,所以我也冥冥中有種感覺。你說不定也是在誰的光環下活着……”伊萊克斯前往墓地的時候剛好聽見灼光正對着戴納訴說着什麽。

他從他身後經過聽見灼光對他說“對不起。”伊萊克斯微轉過身, 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說。

“辜負您的期待了,我選擇獨自一人去冒險。”原來的他就是這麽做的, 不過又回歸到了很久以前剛進入游戲的模樣, 他勾起一個格外陽光的微笑,放下了手中一直攥着的野雛菊。

伊萊克斯輕應了一聲, “沒事。”望向那朵花,“這是?”

顧宸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花, 他輕快地道“這是我在路邊摘得!”之前和哥哥交換身份的時候,他給戴納送過不少這樣的花。

野雛菊的花語是……離別。

伊萊克斯也不再多問, 微微一颔首, 向他道別,就繼續走向了他的目的地。

教廷的後山,掩埋的都是教皇或是聖子一類位高權重之人, 只有這片土地不一樣。

這裏的祭壇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的, 沒有多麽金碧輝煌, 但是那素淨的白就已經格外華美。在他之後是一座高高聳立地墓碑,上面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幾千個人名, 他們就是當年身死的那幾千聖騎士。

本來他們的沒有資格在這裏立碑的,但是當年伊萊克斯為了彌補阿諾德所犯的罪孽,強硬要求, 這才使長老院同意在這裏為他們豎一座碑。

但是一座碑,恐怕是遠遠不夠的。

他将手中的白色玫瑰輕輕放下,眼神晃過一個被人為劃掉的名字,然後又低垂下了眼,靜立了幾分鐘默默問道“你們可以給我答案嗎?”當然不可能有人回答,他本來就沒想過讓誰回答。

微風帶過伊萊克斯淡淡的聲音,在微涼的空氣中隐沒。天空中漸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身後跟着的騎士立刻盡責盡責地給他撐起了傘。

然而傘把突然猛地一晃,身後的騎士站出了傘的範圍,眼神憤怒地盯向他身後,伊萊克斯不用思考都知道是誰搶了他的傘,他毫不猶豫地踏出了傘遮避的範圍,鉑金色的長發被淋濕也不顧的轉身徑直經過了身後某個占有欲極強的男人,不言一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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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騎士冊封之事,伊萊克斯全權交給了紀裴來處理,因為這次選拔有玩家參與,而玩家實力普遍強于同年齡層的土著,所以絕大多數的騎士名額都給了玩家,教廷迎來了不少不一樣的新鮮血液,他們對教廷沒什麽興趣,但是對教皇卻有着狂熱的個人崇拜。

紀裴有些憂心忡忡的看着名單嘆道“我可沒從他們身上看出任何虔誠之心啊。”

“沒事。”伊萊克斯揉了揉額角淡淡的說道,玩家和土著的區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其實他更好奇為什麽玩家無法離開這個世界了?而他們的情況又是否和他一樣?到底什麽才是這個世界的真實?

但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他必須把這些巨大的疑問先壓在心底。

一邊想着他拾起手邊的來報,飛速地浏覽過一遍後,轉過頭對一直筆直站立的伯特吩咐道“希爾王國的使團快到了,好好招待。”

伯特猛的一擡頭“好嘞!”然後激動地問道“整死,還是整殘!全憑您吩咐!”敢陷害他的前輩!簡直是找死!

伊萊克斯輕搖了搖頭,“字面意思,好好招待。”他都曲解成什麽了,伊萊克斯有些被愉悅到的微微牽起唇角。

紀裴輕敲了下伯特的腦殼,哭笑不得“我們又不是土匪窩,說什麽整死,整殘的。”

伯特揉了揉被敲痛地腦殼,心理悱恻,跟來找茬的人,講什麽道理!

“陛下,您新收來的侍從,需不需要我安排下。”紀裴其實對這個突然和陛下一起回來的侍從非常好奇,但是從身份角度他确實不好直接去詢問陛下。

不過就是一晚上,就已經有人傳言,那位黑發青年是陛下的男寵!當然他自然是不信的,那位青年實在長的太過普通,怎麽看都不是當男寵的料啊。

伊萊克斯頓了一下望向門口方向,紀裴口中的侍從,就在門口等着,他低垂下睫毛,冷聲道“你不用管他,就讓他一直跟着我。”這是監視,也是監督……與感情無關。

紀裴就在那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了陛下的心情突然極差,就像是瞬間從春天變幻到冬天那樣的落差感,所欲機靈的略過了這件事,去談別的事,等他們全部談完了,書房的門漸漸敞開,一個高挑的黑發青年就靠着門略有些不羁的站着,見金發的教皇朝他看去,輕佻地舔過唇瓣。

伊萊克斯躲過他的視線,又一次徑直朝他身邊經過。

阿諾德自然不能眼看着他離開,他一把扯過伊萊克斯的袖口,拉近後湊近伊萊克斯的耳邊道“我們不要冷戰了好不好?”

伊萊克斯輕一擡手,将袖子從他手中拽回,冷聲道“不好。”

一旁的侍女突然驚呼一聲,原來是阿諾德毫無預兆地用雙臂圈住了伊萊克斯,整個人都賴在了伊萊克斯的身上!

這人怎麽這麽大的膽子,居然靠陛下這麽近?!

為了不讓身邊的侍女聽到,阿諾德刻意壓低了聲音,“他們都說我是你的男寵,你不該多照顧我些嗎?”當然照顧到床上,就更好了。

伊萊克斯立刻不悅地皺起眉冷聲道,“荒謬。”目光越過阿諾德攬着他的胳膊,落在一臉驚異甚至隐隐帶着一絲興奮的衆侍女身上,他的眉頭擰的更深了。

“以後跟着我的時候,離我三米遠。”伊萊克斯冰冷的話語響起,像是又添了把柴,讓冷戰的火焰燃的愈加旺盛,阿諾德苦笑着,他好像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

在夜深十分,阿諾德悄然無息地回到鉑金色長發的教皇身邊,輕輕地卷過他垂落在床沿的發絲,凝視着他美好的睡顏,他輕撫過伊萊克斯地眉心,一團黑色地光暈,進入伊萊克斯地身體,伊萊克斯平滑的額心驟然間清晰可見地突起,阿諾德又緊貼在伊萊克斯的耳邊低啞地喃喃傾訴道“只要我在,你就永遠都不會有事。”

我只是想得到你的愛……無論用什麽手段都可以。

黑暗禁術——夢魇。

……

“呼,呼……”空氣中彌漫的塵土,像是枷鎖般沉重地讓伊萊克斯透不過氣,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周圍的灰青的屍體,匍匐或是仰躺,鮮血染紅了他拖地的衣角。

這是夢嗎?自從阿諾德再次出現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這天的事。他正以第三者的角度看着當年發生地事,但是這次,似乎比以往更要感觸真實,仿佛身臨其境一般,他仰視着天空,尋找着之後就會出現的自己。

可是當他揚起頭看仰望天空時,他驟然一僵,心髒似乎都要停止躍動,阿諾德不躲不閃地被一劍刺穿胸膛,金色的細劍,猶在滴血,他銀色的眼眸中少了他記憶中的血紅與憤怒,只有一種濃郁到化不開的哀傷,那種無法令人承載的哀傷好像在問——你為什麽不信我。

“不!”伊萊克斯地瞳孔驟然緊縮,想要阻止這一幕,他明明,他明明沒有做過這樣地事!可是深陷夢境的他已經分辨不清什麽才是真實,一種悲痛瞬間捏緊了他的心髒緊接着一種危機感讓他變得渾身冰涼,他知道,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別!不要!”金發地教皇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堵塞住了心髒,讓他胸悶氣短。整片大地上都在回響着他的悲鳴,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再一次經歷絕望,幾乎将他的身體撕裂。

……

伊萊克斯抑制不住在阿諾德的懷中輕輕顫抖,不斷的小聲呓語着“阿諾德,對不起,唔。”說着說着就像是要掉下淚來,像是逃脫不得的困獸,黑暗禁術力量當然偉大,或許持續幾個夜晚就能徹底改變伊萊克斯的性情,将美麗的教皇馴服。

但是他才舍不得這樣做,他貪戀地望着在他懷中美麗得令人心碎的教皇,微不可聞得嘆息一聲,如果真的聽從內心的黑暗面,扯斷伊萊克斯的羽翼,将他永遠關在一處,只注視着自己,只能接受他的愛撫,他會恨死自己,因為那樣的伊萊克斯絕非他深愛的那一個,愛是出于靈魂的欣賞,連靈魂都已經改變,還要肉體做什麽。

可是有些事他現在還不能解釋,他又不想伊萊克斯和他冷戰,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加深伊萊克斯的愧疚,讓他能在猶豫不定時能感性地選擇自己。

他溫柔地揉了揉伊萊克斯緊皺的眉心,抽離了那團黑霧。随後緊緊抱着懷中的青年,輕吻過他的眼睛。就像是在吻醒睡美人一般。

教皇美麗的眼睛緩緩睜開,像是破開了黑暗,迎來光明,耳畔是阿諾德沙啞又低沉地呼喚,“伊萊你做噩夢了……”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伊萊克斯才從那無法自拔地悲傷與愧疚中脫身。他睫毛輕顫着,四指半握實着将阿諾德地胸膛抵開。

“我沒事,你可以走了。”聲音冷淡聽不出任何異常。阿諾德眉頭微擰,看着伊萊克斯蒼白地臉色他不忍再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

房間裏立刻變得安靜無聲,伊萊克斯蜷住了身體微微顫抖着,多年前的無力感又席卷了他的身體,他蒼白地唇微微翕動。

真是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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