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最後進入入口的只有珊娜和伊萊克斯。

酒櫃後面完全是另一個世界。走下臺階，進入了拍賣會所大廳, 頂上是琉璃瓦造的圓型穹頂, 在魔法石點點星輝影映之下顯的絢麗多彩。

走廊上人來人往，都帶着一副藍色的面具, 不是那種天空照映大海的藍，而是那種更為深沉憂郁的藍色。

伊萊克斯從侍者手裏随手接過面具, 戴在頭上, 跟着人流湧了進去，珊娜跟在他後面, 似乎對什麽都感到好奇。

珊娜一直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驚世的寶物出現，所以她拿了一份預告單“今天的拍賣品……最後一頁的壓軸是……精靈？！”

珊娜長大了嘴, 怎麽會有精靈，太不可思議了。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幾個精靈。

怎麽, 買回去做男寵？

珊娜嘴角留出了口水, 然後又遺憾地搖了搖頭，她可不敢招惹精靈族。

緊接着她又撇了撇嘴，她還以為這個拍賣會搞得這麽神秘, 會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呢, 還不是拍賣美人, 寶物。

這套路，是不能再舊了。

聽着她口中咕叨的精靈族, 伊萊克斯的餘光掃了過去，眼睛微微眯起。

竟然真的和精靈有關系。

一個帶着黑色面具的主持人從後臺走了出來，“大家快請坐, 請坐。”

很快大家按安排有序的找到了座位，沒有任何人互相交流。

令伊萊克斯奇怪的是，拍賣臺被護欄整個圍起，防護措施嚴密，可那份預告單上并沒有什麽可怕的野獸，難道是怕有人上去搶嗎？

把這份疑惑藏在心底，伊萊克斯也轉身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這個椅子的材質很堅固，至少是秘銀級的材料，兩旁的扶手有些不對勁，伊萊克斯将手放了上去，悄悄地握緊，他的指腹清晰的感受到底下暗藏機關，像是為了能随時将人鎖住。

伊萊克斯眼眸一暗，心裏暗暗想到，看來問題出在這些買家身上。

他抿了抿唇，準備先靜觀其便。

剛開始拍賣師拿出來的物品都很尋常，珊娜看着都覺得無聊，她一只手撐在腦袋上，随口問道“不知道您去過光明主城的拍賣會嗎？”

“……”伊萊克斯一直在觀察着其他帶面具的競拍者，他們都規規矩矩的坐着，似乎對這些普通的拍品毫無興，一時間沒有管珊娜在說什麽。

珊娜依舊在絮叨着。

“那裏的個人崇拜可可怕了，就是教皇陛下，教皇陛下你知道吧？”珊娜問到一半，突然覺得自己問的有點可笑“哦，對了，你肯定知道，你這麽一身裝扮我都快忘了，你還是光明教廷的人。”

伊萊克斯這才将注意力轉回到她身上。

“怎麽了？”伊萊克斯淡淡問道。

“他們連教皇陛下用過的羽毛筆都要拿去賣!”珊娜覺得這是件十分不可思議。伊萊克斯沒說話，不過她也沒有等伊萊克斯附和的打算，她只是自娛自樂，所以又目不轉睛的盯着拍賣師介紹。

也因此錯失了發現的機會，她沒有看到伊萊克斯微微側過的臉上羞愧的薄紅，雖然那只是一閃而逝。

到了壓軸拍品一個個被拎上來的時候，伊萊克斯攥緊了手中的權戒。

幾個長相俊美的人類男女頸間鎖着一個項圈，被人像牲口一樣牽了上來。

他們雙眼無神地垂着腦袋跪坐在地板上。

珊娜見怪不怪的打了個哈欠，這都到最後了，寶物還是沒有出現，那估計是不在這個拍賣會了。

她不在意，是因為她覺得臺上的這些都是奴隸，作為一個奴隸因為姣好的容貌被商人看重，從繁重的勞力活中解放出來，有什麽不好的。

奴隸在這個世界上，就是貨物，談不上人權。

“唔”随着一聲悶哼，伊萊克斯的瞳孔猛地收縮。

只見臺上其中一個年輕美男的手被徹底紮穿，但是他還跪着沒有，像是毫無所覺。大概是被什麽毒藥迷的神志不清了。

那個拍賣師拎起了他的胳膊，讓血液順着指尖，流向杯底。“這個男人還是個處男，沒有開過苞。”

他笑得意味深長“你們可以邊吃，邊享用。”

“我的乖乖，他們怎麽這麽過分。”珊娜也發覺出了些不尋常，她放下了交疊在下巴上的手。沒見過有拍賣會，對要賣的美人這麽粗暴的。

伊萊克斯看向了周圍的其他競拍者，發現他們并沒有表現出什麽狂熱。

伊萊克斯的眉頭輕輕皺起，難道他猜錯了？

拍賣師輕笑了幾聲後，拍了拍手，便出來了幾個人将這幾個俊男美女拖了下去。

“你們真的是心急。”他像是和自己多年的好友逗趣一樣調笑道“看來大家都得到消息了。”他又是一拍手，一個罩着黑布的籠子被人推了過來。

“那我就不再賣關子。”拍賣師紳士的一揮手，面色冰冷地從嘴裏蹦出了一個命令“揭。”

在精靈出現的那一刻，整個會場的沸騰了，珊娜看着周圍競拍者張開的大嘴，嘴裏口水冒溢，她心底一怵，連自己問出了聲也不知道。

“這是怎麽了？”

伊萊克斯沉默地站了起來看向臺上，輕聲道“這裏是喪屍的老巢。”而且還并非黑暗位面來的喪屍，而是信奉成為喪屍能夠得到永恒生命的人類。

臺上的藍發精靈也跟之前的人一樣雙眼無神，表情僵硬，看起來精致的像個娃娃。

但是那張臉……“柏宜斯？！”伊萊克斯眉頭輕蹙，從喉間溢出一聲驚呼，這個孩子和聖子柏宜斯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正當他震驚于精靈少年的容貌時，一只手悄無聲息的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呵，伊萊克斯。”來人的聲音，像是閃電一般掠過伊萊克斯的腦海，記憶中那個驕傲又天賦超群的少年，像是一直不曾消失過一般。

但是他還……活着，而且又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就顯得很不正常了。

伊萊克斯眼眸一轉迅速地念咒施法，讓聖光之力的光焰逼退了來人。

柏宜斯的相貌依舊帶着女性的姣好，只是成熟了許多。

“你是怎麽認出我的？”伊萊克斯冷靜地問道。

柏宜斯的指尖勾纏着一縷藍色長發，靠在椅背上，顯得很是放松。

“你背上的光明紋路，一直在散發着聖光之力的氣息，我也是使用聖光之力多年的聖子，又怎麽會感覺不出來。”柏宜斯笑着，輕揮了揮手，很快臺上一臉戒備的看着伊萊克斯的拍賣師就下去了。

伊萊克斯環顧了四周，不知道什麽時候珊娜睡着了，而周邊坐着的喪屍已經徹底被鎖住，他們的嘴上帶着從椅子背後伸出的口枷，尖銳的牙齒上沾滿了口水，顯然這一來二去他們已經餓了。他聲音冰冷地問道“你是這個拍賣會的主人？”

柏宜斯有些不在意的“嗯。”了一聲之後，像是不經意的問道“伊萊克斯，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沒有等伊萊克斯回答，他便繼續說了下去“你有沒有相信過，留下心髒才能帶走聖石這樣的謊言。”額間垂落的發絲遮住了柏宜斯美麗的眼睛，在臉頰處留下了一層陰影。他弓着背，像是在竭力的控制情緒，喉嚨裏的聲音低沉而又嘶啞。“……我信了。”

“你肯定無法理解，我是多麽想當教皇。”

如果我成為了教皇，我的國家就不會再受奧斯坦丁帝國的擺布，如果我成為了教皇，我的國家就能成為海上霸主。

“我在看到那個條件時，毫不猶豫地将刀鋒對準了一直和我一起冒險的克萊爾。”他擡起了手，仿佛還能看見當時的鮮血淋漓，他聲音顫抖地緩緩敘述道。

伊萊克斯能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絕望，他沉默地不再說話，他知道柏宜斯和克萊爾之間，必然存在着什麽羁絆。

“他居然沒有還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沒有魔法的保護，人的生命就是那麽脆弱。等到他不再被權力蒙蔽雙眼時，克萊爾已經躺倒在他面前。

“我什麽都沒得到。”說着他看向伊萊克斯，眼睛裏是一種非常複雜得情緒，一種混雜着悲傷的幸福“我不能接受。所以在出了試練之地後，我拖着克萊爾的屍體，接近了一個黑暗位面來的喪屍。如我所願的，他重新動了起來……”

“就算變成了喪屍，他也只是一具屍體，而不是真正的人類。”伊萊克斯走近了幾分，冰藍色的瞳冷冷地鎖住了柏宜斯“複生教，不該再出現。”你不是最清楚嗎？

伊萊克斯現在已經徹底明白，在坐的這些人都是由克萊爾發展出來的半喪屍，但是他不懂，柏宜斯為什麽要将吃人搞成拍賣會的形式。

“克萊爾作為創生者需要從他發展的喪屍身上吸取養分。”

“但是我不敢把他們變為完全沒有意識的喪屍。”

“如果喪屍們再次大量出現攻擊人類，我和克萊爾的存在早晚會被你發現。”

藍發的美豔青年絮叨地有些神經質，眼中漸漸染上了血絲。

但是把人類變成半喪屍又很麻煩，他們的心理界限讓他們不願意去吃，如果他們不吃，克萊爾就會餓着，所以他開設了這個拍賣會，他潛移默化地告訴他們，這些就是他們買回去的食物，越美麗的人，越好吃，價錢不一樣。

他們徹底将這些“拍賣品”當做了貨物，他們只吃拍賣會上的人類，而在真正的人類世界衣冠楚楚。

“聖子柏宜斯……”伊萊克斯輕撇過頭看向那個和柏宜斯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精靈，然後又轉過頭，三階禁咒的金色符文纏繞着他，聖潔氣息從他周身擴散成壓力場。

他冰藍色的眼睛像是已經凍結的湖面。

“我以光明女神之名宣告，汝理應被制裁。”

“可笑，麻煩你不要再提那位了，也只有你會信仰那種僞善的女神。”柏修斯輕笑道“原諒我用僞善這個詞來贊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