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忽悠
感受着自己體內的鮮血被貪婪地吸吮走, 子文略微有些頭暈,但想到被吸得越多, 那孩子就安靜得越快,子文又覺得這還算值得。
畢竟對于他來說,一點鮮血而已,只是暫時的靈力流失。
也許是失魂散起了作用, 不一會,季沉肚子裏的孩子便安靜了下來, 子文見狀便默默收回手,然後扭頭側身躺好,閉眼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而幾乎是在子文閉上眼的同時, 季沉默默睜開了眼。
他看着漆黑的頭頂, 想着子文剛才的那句話,竟是後背有些發涼。
這個孩子……究竟是什麽來頭?
與此同時, 子文正對着牆壁,默默地數着手指頭,推算着這個便宜弟弟的出生時間。
·
巫謝能夠化形的事情終究還是只有洛停軒一個人看到了,因為不知道怎麽的,到了第二日清晨, 巫謝便消失了, 又恢複到了那種誰都看不見的狀态。
洛停軒一開始還以為是巫謝偷偷離開了, 急的要命,倒是子文一看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一滴血彈出去,驚慌的巫謝再次顯出了形态, 子文有點沒好氣地道:“你們自己也小心點,我可不能天天守着你們。”
子文自然是知道他們幹了什麽,巫謝那身上殘留的濃烈陽氣就說明了一切。
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貪圖享樂,子文覺得這一對大概是沒救了。
聽到子文的話,洛停軒罕見地臉色有些發紅,末了他卻鎮重地低聲保證道:“以後再不會了。”
經過昨天一夜,巫謝算是被洛停軒說服,所以二人也都同意離開這個地方,去大荒之東尋個僻靜的地方渡劫。
子文聽說二人要去大荒之東,便知道是巫謝的主意,他其實也覺得大荒比這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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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怪石嶙峋,荒無人煙,渡天劫不會傷到人,也方便躲避。
自然是巫謝的主意。
臨走之前子文對巫謝說了一句話。
“靈山十巫血脈相連,你不去知會他們一聲麽?”
巫謝聽到子文這句話,臉上頓時顯出一片陰霾,末了他靜靜垂下頭,輕聲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子文目光動了動,道:“你跟洛停軒現在算是一體了,你跟靈山本來也是一體的,若是能得到他們的相助,只怕事情更容易些。”
巫謝陡然怔住了。
而子文說完這句話,便又對着巫謝做了個鬼臉,便登登登地跑回了自己的屋裏。
在這期間,季沉和邀月一直都沒有出來,因為他們知道子文要說的一些東西他們并不太方便聽。
另外便是……避嫌。
巫謝這會跟洛停軒對視一眼,洛停軒微微一笑,伸手虛空撫了撫巫謝的臉,便道:“我們先走吧,有些事情你可以慢慢想。”
巫謝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便跟着洛停軒轉身離開了。
而這個時候,子文則從門框旁探出頭來,他站在大門口,看着那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竟是不由得喟嘆了一聲。
其實他們的遭遇在子文的見識之中并不算最驚心動魄的,但子文嘆的是為什麽每次都是當局者迷呢?
明明巫謝要是求一求靈山十巫,便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他們卻偏偏打不破這個心結。
面子真的比性命重要麽?
想着,子文瞥了瞥嘴,退後一步。
正好這個時候季沉從裏面走了出來,子文撞到了他的膝蓋上,他見狀便微微一笑,順勢将子文抱了起來,問道:“怎麽樣?你沒随便添亂吧?”
季沉的語氣十分平和輕松,子文原本有點猶疑的心态這會突然便平靜了下來,随即他便嘻嘻一笑道:“我能添什麽亂,我這麽聰明!”
季沉看着子文的模樣,不由得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
子文趁勢便抱住了季沉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臉湊到季沉的側臉上磨蹭。
邀月剛從裏面出來便看到季沉跟子文這麽親昵的一幕,目光動了動,邀月神情有些別扭地走上前兩步道:“你二爹爹身體不好,別纏着他。”
說着邀月便對季沉伸出了手,示意季沉把子文給他。
季沉看着邀月的神情和他的動作,像是明白過來了什麽,随即默默一笑,便側過頭對子文道:“你大爹爹想抱你,給不給?”
子文原本聽着邀月的那句話正在默默陰着臉磨牙,這會聽到季沉的話倒是愣了愣,這會他扭過頭來,邀月跟他目光對視,則是默默咳嗽一聲,收回了手。
子文見狀,把眼睛一眯,忽然便從季沉身上跳了出去,一下子撲到了邀月身上,像個八爪魚一樣吊着。
邀月被子文這個突然襲擊搞得手忙腳亂,差點沒直接伸手把子文從身上給捋下去,無奈子文抱得很緊,邀月自己後來也意識到不妥,便勉為其難地把子文給抱了起來。
子文在邀月身上一通亂蹭,最後倒是乖乖安靜了下來,摟着邀月的脖子不動了。
邀月一開始還有點想罵子文,但子文這會突然變乖了,他便覺得有些怪怪的,倒是也沉默了下來。
子文默默在邀月脖頸上蹭了蹭,忽然啪嗒掉下一滴眼淚,縮着鼻子,奶聲奶氣地小聲道:“大爹爹不喜歡我。”
邀月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子文,一下子竟是愣住了,而子文這會也不說話了,就摟着邀月的脖頸,不停掉眼淚。
季沉看到這樣的子文,簡直是心疼地不得了,這會便連忙給邀月使眼色。
邀月其實聽到子文哭,便已經心軟了。雖然他心裏仍然是膈應着,但想到子文的脾氣,子文的聰明,其實跟他小時候很像,邀月就忍不住默默放松了僵住的身子……
最終,邀月低聲嘆了口氣,道:“以後你好好的待着,別生事,我就不趕你走了。”
邀月這話有點牛頭不對馬嘴,但這已經是他能夠表示出來的最不含蓄的喜歡了……
畢竟,要讓邀月對着除了季沉之外的說出喜歡這兩個字,就算子文是他親生兒子,他也覺得尴尬。
子文聽到邀月這句話,默默在邀月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個帶着尖尖小獠牙的笑意,然後他便又噘着嘴,低聲抽泣道:“大爹爹這可是你說的,不趕我走了?”
“……我說的。”
“好……”
子文低頭便默默在邀月的衣裳上把自己的鼻涕眼淚全部蹭了個幹淨。
邀月感覺到子文的動作,簡直想把子文從肩膀上捉下來暴抽一頓——這是季沉親手給他做的衣裳啊!
然而這會邀月還是強忍着沒有動手。
子文蹭夠了鼻涕眼淚,便低聲道:“我餓了。”一邊說出這句話,子文一邊默默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季沉聽到這句話,頓時微微一笑道:“今天給你做溏心雞蛋好不好?”
子文立刻眼前一亮,扭頭便道:“好!”
邀月看着子文這種情狀,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好笑來。
再聰明又如何?心智上還不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想到這,邀月便再沒有了戒備的心思。
而這會,他沒有注意到,子文将咬破的手指放到了他的脖子旁,默默畫了一道血印。
因為子文一直在動來動去,邀月便沒有注意到脖子上面的那一點異常。
畫完血印,子文便主動從邀月身上跳了下來,跟着季沉高高興興去了廚房。
而邀月的懷抱裏陡然沒了人,他竟是有一時間的失落。
最後邀月默默皺了皺眉,罵了一聲臭小子,便扭頭進房間去換衣服了。
這個時候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根本就沒注意到桑之的房間已經人去房空,只剩下桌子上面的一封信。
·
桑之去找天帝了。
桑之都不知道要等洛停軒修行成功需要多久,這會他只知道,若是再找不到天帝,蒼蛟恐怕就真的完了。
與此同時,極北之境的一個山洞裏,天帝靜靜坐在一個冰棺前,默默看着冰棺裏面的蒼蛟,神色有些陰沉。
這冰棺,是他從白狼族搶出來的。
天帝還在這個時候發現了藏在白狼族的龍牙劍和下凡的溫儀。
溫儀這個時候被天帝束縛在山洞的山壁上,用四條鎖鏈吊了起來,他說不出話,因為天帝封住了他喉舌。
“溫儀仙君。”天帝忽然淡淡開口,“你可否願意幫我一個忙?”
溫儀聽着天帝那清冷的語氣,心中一涼,不由自主地便搖了搖頭。
天帝聞言默默一笑,“取了你的內丹,我便親自将你的魂魄送往地府,讓你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如何?”
溫儀心中更冷,這會便不由自主地掙紮起來。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對面傳來一陣隐忍的痛哼,那個聲音咬牙道:“你別動他!”
天帝冷笑,“你居然還沒死?”
那不遠處地面上的一團模糊黑影掙紮着爬了起來,看他的身形,竟然是夜湛,但他胸口已經血肉模糊,臉上也傷了無數道口子。
“你就不怕遭天譴嗎!”夜湛冷冷斥道。
夜湛聰明,他繼承了赤龍的記憶,稍加推測便明白了天帝便是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但他不敢說出來,他害怕一旦說出來,溫儀會控制不住自己。
天帝對于夜湛的垂死掙紮恍若無聞,只是淡淡笑道:“也罷,既然你這麽想死,我便将你的內丹也取出來,一起給了蒼蛟,好讓他活過來。“
天帝這句話一出口,被困在崖壁上的溫儀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一點力氣,竟是猛地掙脫了那鎖鏈,接着便一掌朝天帝劈去。
然而他這也不過是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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