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個世界
原來看一個人的背影如此悲傷,悲傷到無法抑制的劇烈疼痛,也沒有想現在這一秒痛徹心扉,如果說之前是審判,那麽此刻就是直接定罪,好像一切都沒有回轉之力。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全部人還在生氣。
顧勻輕聲勸慰:“老周,你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要不今天我給你做一頓?”
他不說話給嘉黎使了一個眼神,嘉黎一直處于惶恐之中,連忙接話說道:“大哥,你就吃一點吧。”
周摯摔掉衣服轉身憤怒的指着他們說道:“你們在想什麽我清清楚楚,想從我這得到什麽東西門都沒有,都給我滾!”
他生氣很正常,在一起那麽長時間多少有點感情,顧勻看着有點傷心的嘉黎說道:“這下好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了,他這個人不容易接受人,抓住他以後就跑不掉了。”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
“你不想?你确定你不想?嘉黎,前一段時間是誰哭哭啼啼說想他想的不行,嘴裏咒罵沈璟硯,現在都結束了你還想放棄?我看我真的治治你的病。”
嘉黎看着他說:“你見過他這個樣子嗎?他什麽時候跟我發過脾氣,跟你發過脾氣?反正我絕對不會趁人之危,再說我不覺得周摯是個喜歡男人的人,也不是一個能喜歡別人的人,他就是自私自利沒心沒肺,你比誰都清楚,我沒想過要喜歡他,只是我不喜歡沒關系,別人也不能喜歡。”
“算了,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也不管,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事情終于鬧到不可開交,彼此完全失去了任何聯系,沈璟硯的電話停機郵箱無人回應,甚至分公司都沒有人,租的住處管理說他許久沒有回來。
吵架那日回到房間日記本被翻開,還有躺在桌子上打開的手機,周摯就知道沈璟硯什麽都明白了。
其實沈璟硯一直在等着,等着他打電話,從剛開始的生氣怒火撕心裂肺到現在還是會轉變思念。
每日每夜都失眠,然後吃安眠藥,沒幾個小時又醒來,然後就是默默發呆,手機藏在最遠處,關機不充電忍住不聯系,一天吃不了一頓飯,每天醫生都開藥。
父親以為他得了風寒,外公認為他出去一趟水土不服,醫生說沒有大礙,太過勞累,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會怎麽樣一直讓他在這裏休息,本來是不想打擾的,偏偏冉覺和賀冰一個接一個要求見他。
冉覺就算了,來了無外乎說些油油膩膩的話語聽着惡心,看着更惡心。賀冰過來買了一些水果,帶來一大箱啤酒,當然啤酒都是偷偷的,因為生病要嚴謹抽煙喝酒,他自然是明白沒有病心裏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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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的時候他剛洗澡完,坐在床上看書。
“你沒事了吧?”
沈璟硯倚在床頭冷笑了一聲:“我不管出什麽事情也輪不到你看笑話,把東西放着吧,你可以回去了。”
賀冰坐在床邊的沙發上,這幾次見面早就沒有之前的嘻嘻哈哈,很認真的說道:“璟硯,你是一直被寵慣了所以接受不了一點坎坷,其實你既然有疑惑就應該好好問清楚,一輩子找個合心意的人不容易,不能因為一點誤會就放棄。”
沈璟硯聽到心靈雞湯就想吐,而且還是一個幾個月換一個女朋友的人,有什麽資格跟他灌輸這種東西。
他不說話繼續低頭看書,賀冰移身坐在他身邊:“璟硯,工作的事情如果你放心就交給我吧,我不多收一分工資。”
“我想知道。”沈璟硯擡頭看他,“之前你真是為了錢故意讓那個色鬼上我,後來也是你讓我喝那些東西?難道咱們這麽多年的感情真的比不上那點錢?”
賀冰苦笑一聲:“你是在取笑我嗎?三年前出一了次差,做了一次得到不少,你知道我在這還在月付,連個自己的房子的都沒有。”
他輕聲說:“你爸媽那套老房子随随便便賣出去就上千萬,還說沒錢。”
“他們的是他們的,再說那地方什麽時候能拆遷還不一定,我可不願意回去。”
沈璟硯冷笑道:“怎麽,這也算到我頭上了?”
賀冰看着他:“沒有,當時知道你是真心想去,想留下來。我去過那裏,很多事情你會不屑或者不相信,你也清楚你父親跟那裏私下有一些交談,不管是因為私事還是公事,導致成這樣的結果,我是真的很想道歉。”
“是啊,你們每個人做事都有道理,我從來不會怪罪任何一個人。”沈璟硯目滞一刻笑道:“他雖然從開始騙了我,現在才發現是對我最好的人,就憑這麽些日子我為了他做什麽事都可以。”
賀冰說:“你從來沒對一個人上心過,你如果真的想了斷去好好談談吧。”
本來是想這樣耗着,賀冰這麽一說給他下了決心,想見人的時候整個人都精神了,隔天中午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全部是他最愛吃的。
他想出去老爺子直接答應了,呆在家裏很多天不出門出去轉轉倒是很好。
下午的機票,到他家門口并沒有人。
天有點冷,他穿着風衣倚在大門口,門口的樹葉漂落積了一層,冷冷清清。
等了好長時間,才聽到腳步聲。
沈璟硯直立身子擡頭望去,兩個人慢慢對視着,周摯點點頭掏出鑰匙開門。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沈璟硯慢慢邁着步子走進去,倚在牆上,兩個人沉默了很久,屋內的燈光都沒打開。
“周摯,你可以給我解釋,之前就算你有目的過來我不在意,中間呢,過程呢?現在呢,現在你還是那樣想的嗎?”
周摯依舊平淡的口氣:“其實...我是想等這件事結束後給你攤牌,各自回歸自己的生活,現在你既然發現了我無法可說。”
沈璟硯只覺得喉間像是噎着一口氣,想喘也喘不過來,他多想要別的答案,要不一樣的說話,從前覺得這個人觸摸的細胞都是溫暖的,如今聽他說上一句想要的話語竟然那麽難。
這種滋味他從來就沒有體會過,不是撕心裂肺也不是想痛哭難忍,而是像幾千幾萬個針同時刺進心髒不是疼而是全身麻痹,好像一個稻草人被刺中歪歪斜斜的快要倒下。
連開口的語氣都是飄的:“你讓我幫的那個人,你喜歡他?”
對面的男人目不轉睛,似乎思了一刻卻又篤定的說道:“喜歡過。可是人的情感有很多,喜歡不一定擁有和在一起。”
沈璟硯倚在牆上低着頭,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是狼狽還是尴尬,手不停的想從身上掏出一包煙,那煙像許久塵封的味道一下湧入喉嚨,只有那種煙草味才能緩解此時的焦慮。
周摯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走前一步:“其實你不用這樣,我們之前你真的想過要一輩子嗎?我是要從你身上得到一些東西,可是這麽久的日子你不也是要從我身上尋找慰藉,所有缺少的東西我全部都給了你,現在何必如此?”
他強支撐着身子微聲說道:“我沒有要纏着你,我們認識時間這麽短怎麽會想着一輩子,我不過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
男人伸手想安慰他,最終沒有做下去,語氣平和的說道:“沈璟硯,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有些事情彼此都明白。我們想純粹的見面很簡單,你打個電話,我随時都可以過來。”
“如果這件事結束後你是不是要把那部手機扔掉,這樣我再也沒有可能聯系上你。”
周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沈璟硯想問他們上床的時候他有沒有一刻是真心想要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他才會做,到底有沒有愛過?可又有什麽意義,他想說他喜歡別人他一點都不在乎,還能不能從頭開始,能不能從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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