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六坑 曲終落幕

“殺了蘇淨水的, 其實是你吧。”

祁寒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的雖是疑問句,但他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他一直緊緊盯着玉栖弦,觀察着他面上的神色,然後祁寒便看到了,玉栖弦在聽到這句話時臉上毫無波動,平靜異常。

祁寒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玉栖弦看着他, 輕輕笑了一下:“你果然發現了。”

大勢已定,他的部署和計劃早不如當初那般小心,被祁寒看穿是早晚的事情, 而他也想過,若是祁寒真的發現不了,就讓他這樣走了也不錯。

然而對玉栖弦的傾慕終究沒有壓過越來越多的懷疑。

祁寒閉了閉眼:“你……策劃這個有多久了?”

玉栖弦歪了歪頭:“你說的是哪件事?”

“……”

“若你想問我是從什麽時候想殺你的,我只能說, 從一開始。”

這個回答讓祁寒的心口悶痛了一下,他靜默了一會, 道:“為什麽?”

他扪心自問,自己從未做過對不起玉栖弦的事情,玉栖弦對他很好,他可以感覺到對方那時候是真心實意的, 否則天性冷漠的祁寒又怎會輕易交出自己的心。

聽到他這個問題,玉栖弦頓了一下,祁寒似乎看到他輕輕皺了下眉,但又像是錯覺, 玉栖弦的表情很快便變得冷漠起來,他看着祁寒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人一般:

“為什麽?問這個問題也未免太過愚蠢了些吧?”

“憑什麽,你一來就能被師尊如此寵愛?而我就像沒人要的垃圾一樣被扔在角落裏,他連看我一眼的時間都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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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你在幾年內就能接連突破,甚至五十年不到就突破了元嬰,而我卻需要苦修數百年,現在因為瓶頸而止步不前。”

“憑什麽……就憑你身上那肮髒的妖族血脈,你混入仙修宗門,是不是為了竊取資料好祝你族人來攻占?”

祁寒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他握拳,閉目深深呼吸了幾下,道:“你就……因為這種事情?”

“對,你從來不知道,我有多麽厭惡你。”玉栖弦的話像刀子一樣紮進了祁寒的心窩,然而他現在卻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大抵是痛楚太多,已經麻木了。

從一開始……如果從一開始,玉栖弦就是在想殺自己的話,那麽那時候他一開始的懷疑,并沒有錯。

從玄黃秘境開始,他便頻頻遇險,再到四門大比……

想起那時候他對玉栖弦為他洗脫嫌疑而奔走感動不已,現在想來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是始作俑者,說不定還看着自己暗笑不已吧。

祁寒越想越是絕望,然後,玉栖弦又抛給了他一個炸雷。

“對了……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呢,其實,我就是宴仙。”

祁寒張着嘴,嘴唇動了兩下,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他低下頭,額發遮住了神色。

“你們,是同一個人?”半晌,他的語氣有些顫抖着說道。

玉栖弦并不說話,只是擡手,心念一動,半面白玉面具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祁寒死死的盯着那面具,他看到玉栖弦緩緩将那面具覆蓋在臉上,然後他身上的氣質頓時一變,若不是玉栖弦一直在眼前從未離開過,祁寒簡直要懷疑面前換了一個人。

“又見面了,祁寒。”他道,聲音微啞。

這是祁寒,第一次看到宴仙沒有身穿紅衣。

不,也許他應該叫他玉栖弦。

祁寒顫抖起來。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在他心中宴仙雖然讨厭,但是在這麽多次接觸下來,他也逐漸對他有了淡淡的好感。

也曾想過或許兩個人真的會有成為朋友的一天,但是……

一時間,種種回憶都在腦海裏擠作一團,宴仙的,玉栖弦,最後兩者竟是混淆在了一起,彼此再也難分開了。

是的,他們也本來就是一人……

祁寒想起那時在船上,宴仙劈死怪魚的那時,他那時的模樣明明與玉栖弦如此相像,而自己卻沒有勘破,而那些船員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喊他仙人……

宴仙宴仙,他哪裏是仙,明明是個魔鬼!!

他是故意的,早就看出自己會悄悄跳船離開,說的那些話全是為了誤導他,而祁寒從一開始便落進了套子裏。

越想祁寒越覺得血氣上湧,若是說他原先已經有些心如死灰了,現在卻是反而再度燃起了求生欲。

他不想死在這個騙子手下!!

玉栖弦靜靜的看着祁寒面上的表情從原先的冷寂變幻,那雙從前隐匿着無法說出口的喜歡的眼睛現在卻是毫不遮掩的憤怒,他很有理由相信,祁寒若是現在能掙脫束縛的話定然會想殺了他。

一時間,他的心中竟是……感到了幾分有趣。

被心魔腐蝕的已徒有外殼的心神搖搖欲墜,從這中誕生的情緒,只有扭曲。

玉栖弦取下臉上的千面,将其收回體內。

“我原先以為,蘇淨水挖了你的元嬰,又吃了下去,這樣再怎麽特殊,身上的寶物再多,也只能死透了吧。”

玉栖弦提起青鳳劍啊,對祁寒道。

祁寒沒有應聲,他知道玉栖弦其實只是在自言自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果不其然,玉栖弦繼續道:“但是在那之後你竟然又活了過來,而且還活蹦亂跳的,祁寒,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不是你所謂的混雜着肮髒妖族血脈的奸細麽。”祁寒冷笑道。

“哦,那是我用來忽悠那些蠢蛋的。”玉栖弦毫無騙人的心虛感:“不過失了元嬰還能活下來,祁寒,你恐怕真的不是人。”

祁寒再次想起那時候九嬰對自己聲稱他是它的後代。

“還沒有激發出來”九嬰好像是這樣說的。

那要怎樣才能激發呢?

或者說,是已經激發了?

祁寒有閱讀過關于妖族的說法,這一種族修煉不像人類修士,全依賴一種名叫妖丹的東西,而到最後他們将妖丹修煉至大圓滿,再吞下去,便能飛升。

但是他好像已經沒有機會了。

青鳳劍已經刺向祁寒的胸口,祁寒沒有閉眼,只是死死的盯着玉栖弦的臉,似乎想要永遠記住他。

這一次,青鳳劍終于,暢通無阻的刺穿了祁寒的心口。

玉栖弦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只覺得渾身都在泛着一種感覺,像是渾身的汗毛都直立起來,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

結束了麽?

他蹲下身,去探祁寒的脈搏,想象中的對方忽然伸手抓住自己手腕的場景并沒有出現,祁寒的瞳孔放大,無神的望着上空,玉栖弦知道他死前是在看自己。

沉默一會,他伸出手慢慢的将對方的眼睛合上。

又出現了,那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祁寒死了,但是玉栖弦卻不知該做什麽了。

他的師弟,師尊都已經死去,玉栖弦現在是浩渺宗的長老,姜百裏已死,姜欣與傅可曼遠游歷練……孔泷,自從上次自己給了他一劍後,便再也未見他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心裏有些空空蕩蕩的。

玉栖弦輕嗤了一聲。

命人将祁寒的屍身收走,玉栖弦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裏。

這麽多年以來,他還是一直住在這裏。

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竹影被印在窗上影影綽綽,玉栖弦忽然道:

“天道,祁寒真的死了麽?”

他沒有聽到任何回答。

自從心魔日益嚴重之後,玉栖弦便無法再與天道對話了,所以他現在也只是在問一個明知得不到回答的問題而已。

“我現在感覺很累。”玉栖弦自言自語道。

即使祁寒死了,心魔也沒有絲毫的消退,歸根究底,玉栖弦的心魔從來都是他自己。

靜坐了一會兒,玉栖弦忽然道:“不用藏了,你們出來吧。”

在他說出這句話後,房內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凝重,接着,數名長老走了出來。

“我還在想,你們什麽時候才會動手,不得不說時間也抓的真巧。”

方長老看着玉栖弦,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他道:

“玉長老,不,玉栖弦,你的心魔已深,無藥可醫了。”

玉栖弦道:“我知道。”

心魔若是無法抑制,最終修士只會被心魔占據身體,但凡被心魔反噬的修士,沒一個有好下場,并且還很可能會變得嗜殺嗜虐。

“你們要動手,那便來吧,我不會反抗的。”玉栖弦道。

從始至終,他都一直坐在椅子上。

方長老與其他長老對視一眼,最終他上前一步,舉起手中的法器,面色凝重道:

“玉栖弦,得罪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動手的時候似乎看到玉栖弦的嘴唇動了動,似是在說“謝謝”兩字……

是錯覺吧?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們之間的契約已經結束了,對不起,拖了你這麽久。】

【玉栖弦……你解脫了。】

**

浩渺宗長長的臺階下,有兩個小童正在掃地。

忽然感覺鼻尖一涼,其中一個小童打了個噴嚏,另一個擡頭看了一眼,驚喜的扯扯他道:“你看!下雪了!”

“不就下雪麽,冷死了。”另一個明顯沒這麽興奮,揉揉通紅的鼻尖抱怨道。

忽然有一道身影從上空掠過,小童見到了差點沒蹦起來:“你看!是宗主!我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他啊!”

“咦,宗主好像……還抱着一個人?”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

……好吧我開玩笑的23333

小劇場:

祁寒:辣雞作者,你原來的大綱不是寫我會反殺然後囚禁師兄醬醬釀釀麽!

渣作者:……愚蠢!我這可是為了能讓你們HE的!

玉栖弦:……總而言之我還是謝謝你了。(各種意味上的)

說起來,我好像說過收藏過3000加更……周末吧_(:3J∠)_

再推一個基友的文:

修仙古耽文《休怪本尊出鞘無情》,原梗是休怪本尊拔屌無情,只撩不娶萬人迷蘇受。一邊做(假)心系修真界和平的正道肱骨,一邊做(真)放飛自我的浪蕩魔修。修仙不怕天雷劈,越到精分受越浪~

↑這貨的文我也在追,奈何更的死慢,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跟我一起去催更→ →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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