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寵 迷心問話(大修)

玉栖弦在入定的時候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态, 就好像意識陷入半夢半醒之間,有人在呼喚自己。

他努力想要睜眼,探尋那聲音的來源,然而不管怎麽努力,都還是差了一步。

這樣不上不下的感覺令玉栖弦有些煩躁,在掙紮了好一陣後,他猛地睜開眼睛, 卻看到——

自己的墳墓。

他有些不可置信,走近了兩步,墳墓上的幾個字真切的提醒了他, 他沒看錯。

“這怎麽可能……”玉栖弦喃喃道。

“這怎麽可能……”同樣的一句話拉回他的注意力,玉栖弦轉頭,看到一個身着黑袍的高大青年正站在墓碑前,剛才的那句話正是他說出的。

玉栖弦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不安的氣息, 他默不作聲的後退了兩步,然後發覺自己似乎并沒有實體, 像是一個幽靈一樣。

也對,他的墳墓都在這裏了。

那青年雙手緊握,鮮血從指縫中一點點滴落下來,

那青年身上帶着一股深不可測的氣勢, 玉栖弦深知對方的修為要遠勝過自己,然而他現在似乎心神激蕩,玉栖弦不知為何看不清他的臉,再怎麽去瞅也只能看到一層迷霧, 而那青年似乎在死死盯着墓碑,半晌,他半跪下來,一拳狠狠砸在了墓碑上。

墓碑瞬間被砸得粉碎,一時間石粉四濺,上面刻的字頓時分崩離析,而那青年還不解氣一般,繼續一圈一圈的砸在破碎的石塊上,仿佛誓要将真快墓碑都給粉碎成齑粉。

砸完了石碑他還覺得不過瘾,又開始伸手去刨那墓碑下的泥土,一邊刨一邊喃喃道:“怎麽可能就這樣讓你逃了?你以為你死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麽!?”

看着這個人瘋狂的破壞着自己的墳墓,玉栖弦卻沒有什麽憤怒的感覺,正相反,他看着青年,淡淡的嘆息了一聲:

“何苦來哉……”

是啊,何苦來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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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聲卻仿佛被那青年聽到了似的,那青年猛地擡頭,這時一雙猩紅的眼白泛着血絲的眼睛穿過了那遮擋在他臉上的迷霧,直直的落進了玉栖弦心裏:

“是誰?!滾出來!!!”

青年怒喝,身上頓時爆發出的威壓令玉栖弦悶哼一聲,胸口一陣尖銳的疼痛——

大大的喘息了一下,玉栖弦猛地從入定狀态中退了出來。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玉栖弦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感覺,然後他便看到祁寒站在自己的面前,那漆黑的眼眸緊緊的盯着自己。

他無端覺得心頭一緊,被祁寒這麽盯着,他不禁想起了夢中那雙帶着戾氣的猩紅眼眸,又像是被什麽野獸給當做獵物盯上的錯覺。

抿了抿有些發白的唇,玉栖弦道:“有事麽,師弟?”

祁寒慢慢退開,道:“睡不着。”

說完,祁寒頓了一下,繼續看着玉栖弦道:“你剛才……是做夢了?夢到了什麽?”

玉栖弦表情略微狹促,入定的時候睡着,對于金丹真人來說着實有些……咳,不過他倒覺得這夢很可能預示了什麽。

回憶了一下,玉栖弦卻整個人愣住了——他剛才夢到了什麽?

祁寒見他的表情有異,又問了一遍。

玉栖弦遲疑了一會,苦笑道:“我忘了,就記得看到了一雙眼睛。”

“眼睛?”祁寒皺眉。

是的,一雙猩紅、有些可怖的眼睛。

玉栖弦不願跟他多說,只催促祁寒快點睡覺,明日蘇淨水便要接他回去了。

微微眯了眯眼眸,祁寒重新躺回床上,目光冷銳。

玉栖弦的身上有什麽。

閉上眼睛,祁寒開始一點點梳理自己的記憶。

他對玉栖弦的感情很複雜,就像他一直在是否要報複玉栖弦的決定中搖擺一樣,但他又在糾結于是否要去調查那所謂的“真相”。

上一世最後與玉栖弦見面的時候,那時候的自己氣急攻心,自然沒有聽出玉栖弦話中的諸多漏洞。

玉栖弦說他嫉恨祁寒是因為他得了蘇淨水的寵愛,而蘇淨水對祁寒真正如何,玉栖弦不可能沒有察覺。

疑點、漏洞太多了,多到幾乎成了個篩子。

更重要的是,他自重生回來後,便察覺到玉栖弦身邊似乎有着什麽東西,玉栖弦本身并無知覺,但是祁寒卻是看出來了。

他得想個辦法,揪出玉栖弦身上的那個存在。

“準備一下。”他對黑茗道。

“恩?”黑茗掃了掃尾巴尖,看了他一眼。

祁寒盤腿坐起,身體周圍的靈氣開始隐隐波動起來。

玉栖弦發覺了他的異樣,睜眼一看卻發現祁寒這是……在引氣入體!

有上一世的經驗疊加,引氣入體對于祁寒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但他有意掩飾,所以表現出花了很長的時間,睜開眼,便看到玉栖弦在他面前,笑道:“恭喜你,師弟,你現在算是入門了。”

祁寒看着他毫無保留的欣喜神色,眼神不由暗了暗。

蘇淨水為了監控祁寒在他體內植入了青蠍王,而青蠍王剛一進祁寒的體內便被黑茗給吞噬掉了,吞噬完後黑茗還模拟出青蠍王的氣息,讓蘇淨水以為監視還在。

黑茗模拟青蠍王将祁寒成功引氣入體的狀态傳輸到蘇淨水那裏去。

然後便得到了蘇淨水的回複:繼續監視。

內心嘲笑了一番蘇淨水的遲鈍,竟發現不了自己用精血飼養的青蠍王已經被鸠占鵲巢的事實,黑茗問祁寒道:“您這是不打算繼續走妖修的路了麽?”

“不。”祁寒道,“只是暫時用來迷惑一下蘇淨水。”

重修一次所帶來的好處是數不清的,首先第一次的修煉全都化為經驗,能夠避免再走上彎路,同時上一世所留下的情報的價值統統是無法衡量的。

臂如某地什麽時候會出現什麽秘寶,什麽秘境的某處有什麽靈材……等等等等。

要準備什麽,黑茗自然是知道的,他當即松開了祁寒的手腕,無聲無息的落到了地上。

黑茗的本色雖是黑色的,卻可以根據周圍的環境變幻自己的色彩,隐匿自己的氣息,這也是他的族群很難被人發現捕捉的原因之一。

玉栖弦注意到祁寒又盯着窗戶看着外面,他頓了頓,有些疑心難道是自己教的太無聊了麽?

但很快祁寒便重新轉過頭來,道:“繼續。”

玉栖弦也不生氣他的态度。

祁寒的目光在他的眉心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便很快離開了。

那裏原本有的東西不見了。

也是和那個徘徊在他身邊的那個存在有關麽?

室內的溫度十分溫暖,玉栖弦一點點教了祁寒關于修煉的一些注意事項,忽然面前的祁寒身形搖晃了一下,他一驚,伸手去扶祁寒,忽然感覺到腳腕一陣細小的刺痛。

玉栖弦顫抖了一下,他踉跄了一下,這一回反而換作是祁寒接住了他癱軟下來的身體。

祁寒吃力的将玉栖弦放到床上,他看到玉栖弦的腳腕處有一排細小的咬痕,正是黑茗留下的,非化神期修士根本無法抵抗黑茗的毒液。

将神識放出去籠罩了這個房間,祁寒挑釁的看了眼上空,他知曉那個存在正看着他們,他倒要看看對方能忍多久不暴露出來。

玉栖弦仰面躺在床上,面頰微紅,氣息微喘,眼眸有些無神,這樣的場景任誰一眼看上去都會想歪到別處,祁寒眯了眯眼,慢慢的靠近,喚了一聲:

“……玉栖弦?”

聽到自己的聲音,玉栖弦的眼睫微微顫抖了一下,眼皮擡起,露出微有些濕意的眼瞳,像是剛剛哭出一場似的,看得祁寒心尖微微一動。

好看的人總是具有殺傷力的。

黑茗從玉栖弦的衣領中鑽出,邀功似的吐了吐信子:“如何?”

祁寒一把将他從玉栖弦的身上拽出來:“咬就咬,鑽衣服裏做甚。”

黑茗被他丢了出來,穩穩的落在地上,也不生氣:“口是心非的家夥。”

“趁他現在意識不清,你可以趁機問他點問題。”

祁寒盯了黑茗一會,才慢慢将目光落在玉栖弦身上。

他忽然換了一種語氣,原本淡漠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忽然變得柔軟,帶着一點點的引誘,他道:“玉栖弦,你睜眼,看看我是誰?”

玉栖弦眨了眨眼,慢慢道:“……祁寒。”

“很好,那麽,我是你的誰?”祁寒繼續誘導道。

“你是……我的師弟。”

“你讨厭我麽,嫉妒我麽……”祁寒道。

“……我不……”

祁寒的手指蜷曲了一下,沉默一會又問道:“你覺得,你的師弟,祁寒,是個怎樣的人?”

玉栖弦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話。

祁寒不死心,重複了一遍。

“我覺得……他有點可憐。”玉栖弦道。

上一個對祁寒表現出憐憫說他可憐的妖修被他打的三個月生活不能自理。

祁寒深吸一口氣,伸手按在了玉栖弦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後轉頭對黑茗道:“他沒有說謊吧?”

黑茗也不戳破他的自欺欺人:“尊上,以前我也不是沒有用這個毒液幫您辦過時,效果如何,您自然是最清楚的。”

祁寒似笑非笑道:“若是他沒有說謊,那麽他為什麽在将來會那麽的想置我于死地?”

他查過,玉栖弦在進浩渺宗之前,生于官宦世家,然而後來出了變故,意外被收入浩渺宗。

而那都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他那個便宜父親是十多年前才登基的,也就是說他是絕不可能因為家室與玉栖弦産生什麽過節的。

這世上沒有莫名其妙的仇恨。

黑茗道:“這我怎麽知道?”

祁寒皺眉,不死心繼續問道:

“玉栖弦……你想殺我麽?”

玉栖弦的聲音裏帶上了一些迷茫:“我為什麽要殺你?”

祁寒面無表情,倔強的重複道:“不,你明明就是想殺我。”

“我沒有……”

“那……你有沒有認識誰,想要殺我的……”祁寒繼續問道。

“沒有……我不知道……”玉栖弦喃喃道。

祁寒接下來又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然而玉栖弦一概是不知,他不禁有些焦躁,那個氣息遲遲不肯露面。

祁寒冷下了臉,他伸出手,放在了玉栖弦的脖頸上。

那道氣息忽然有些焦躁起來,外面的天色變了,有烏雲聚集起來,雷聲悶響。

若是有人注意,便會發現這烏雲唯獨籠罩了這間小屋。

祁寒頓了頓,慢慢移開了手,那片烏雲才慢慢散掉了。

黑茗呆了一會,道:“……這玉栖弦來頭不小啊,居然能讓那等存在罩着。”

祁寒胸膛起伏了一陣,冷笑道:“別告訴我是這人的‘美色’連那等存在都能給迷惑了吧。”

黑茗知道祁寒這是在說氣話。

因為它和祁寒一樣,有了一個很可怕,也很荒謬的猜想。

若是玉栖弦真的是被上天罩着的,那麽…………

甩甩頭,将這個想法甩了出去,黑茗心道怎麽可能,若當真是“它”想讓祁寒死,祁寒怎麽可能活到現在呢?

結束了問話,祁寒的臉色還有些不好,直到被黑茗用尾巴敲了敲他才回過神來,扶起玉栖弦将他的動作擺成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似是來扶祁寒的樣子,然後沒過多久,玉栖弦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迷茫了一下,在看到自己手放在祁寒肩上,忽然想起來自己先前似是看到祁寒要倒下,然後過去扶他。

玉栖弦松開手,道:“師弟,你這是怎麽了?”

祁寒抿了下唇,方才他心情有些亂,忘了編借口了,于是便臨場道:“我……我餓了。”

玉栖弦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

祁寒覺得有些尴尬,這般的理由,着實有些敷衍……

忽然聽玉栖弦道:“算算時間也到飯點了,總是吃辟谷丹也未免太平淡了一些,要不師兄帶你去打些野食吧。”

“野食?”

玉栖弦沖祁寒眨了眨眼,祁寒發覺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玉栖弦露出這般輕松且帶着幾分俏皮的神色來,有點俏皮……也有點可愛。

記憶中的對方總是溫溫柔柔的,一臉雲淡風輕到……有幾分不真實。

而現在面前的這個玉栖弦,多了幾分人味兒。

祁寒再一次感到了一陣迷茫,這是他在與玉栖弦撕破臉後便再未感受過的情緒了,在那件事之後他便一心修煉,似乎人生裏只剩下了變強這一個目标。

沒待他再多想什麽,人已經被玉栖弦拉起,玉栖弦猶豫一下,還是沒有喚出飛劍,而是徒步帶着祁寒去往後山。

祁寒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這裏留給他的記憶委實都不是些什麽美好的。

玉栖弦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看出祁寒的不對,他道:“師弟你明日便要離開,所以就讓我給你弄點好的吧。”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天道:玉栖弦的貞操,就由我來守護!!

祁寒:呵呵。

大修√

玉栖弦做的夢大家都能猜到是什麽場景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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