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寵 甕中捉鼈

孔泷并不是一個嗜殺的魔修, 但歸根結底他也是個魔修。

他在得知那個卦象來找玉栖弦的時候,就沒想要讓他好過過,而現在,差點被偷襲得手的後怕混雜着羞惱的感覺湧上了心頭,徹底讓他放開了手。

沒有背景,也不受師傅寵愛,就算是浩渺宗宗主首徒, 他殺了也不會被怎樣。

況且,也沒人會知道是煉幽谷的人做的。

玉栖弦的臉色很白,嘴唇也很白, 透着一種失血的蒼白,他的雙手被人反剪在身後制住動彈不得,整個人跪坐在地上,孔泷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伸手拍了拍他的面頰。

玉栖弦偏過頭去,避開他的手, 孔泷呵呵一笑,手伸向了玉栖弦的腹部丹田處。

不知是不是錯覺,玉栖弦覺得這一刻仿佛特別的漫長,孔泷的動作好似被放慢了。

一股重重的禁锢力量壓了下來, 竹林間的一切瞬間都暫停了起來,飄飛的竹片,被風吹伏的草葉,還有在場的所有人都好似凝固了起來。

玉栖弦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但是身體上的疼痛清晰的兆顯着事實。

他掙脫身後魔修的掣肘,捂住腰間的傷口慢慢站了起來。

靜靜的觀察着面前已經凝固了的魔修,玉栖弦也不敢輕舉妄動,觀望四周一番後,他提高了聲音道:“不知是哪位前輩相救?”

沒有人回答。

玉栖弦抿了下唇,又道:“前輩不願現身也無妨,晚輩在此就先謝過前輩出手了。”

說完,他想要去那落在前方數丈之外的青鳳劍,卻還沒走幾步,忽然一陣暈眩傳來,玉栖弦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

一雙手,從他身後抓住了他的肩膀,只是稍稍一用力,玉栖弦前傾的身體便被拉了回來,整個人都靠在了背後那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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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栖弦一驚,正要回頭,忽然一只冰涼的手從身後遮在了他的眼前。

“不要回頭。”那人命令道,聲音有些喑啞,語氣裏帶着不明的情緒,玉栖弦想要分辨卻辨不出來。

那人身上散出一股很強的威壓,告訴着玉栖弦自己的強大,也是在告誡着他不要輕舉妄動。

玉栖弦頓了一下,緩緩的點點頭,表示對對方命令的服從,他微微站直了身體,讓自己不再倚在身後那人懷中。

靜默了一會,那人才緩緩拿開了放在玉栖弦眼上的手,那只手緩緩的下移,落到了玉栖弦纖細的脖頸處,稍微流連了一下。

玉栖弦只覺得心跳微微加速了,那裏無疑是人的要害之處,若是此人想要殺他,他自己面對這個人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好在那只手也沒停留太久,它又緩緩的下移,手指按在玉栖弦的胸膛處,掌心下正對着心髒。

似是在感受那裏的跳動,停了一會,男人道:

“原來,你也是有心的。”

很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玉栖弦有些疑惑,這個人,自己以前見過麽?為何要對他說出這種話來?

他張口正要問出自己的疑問,那人卻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力道不輕,頓時激得玉栖弦顫抖了一下,耳垂上的齒痕溢出一點殷紅的血珠來。

“不要出聲。”他道。

玉栖弦閉上了嘴。

在面對孔泷時,因為自己尚有一戰之力,努力拼一下還有一線生機,因此玉栖弦會拼命,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身後這個人,實力相當的深不可測。

這種時候就沒必要自取其辱了。

腰間的傷口仍舊在流血,玉栖弦覺得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流失,他有些頭暈,但仍支撐着自己不顯露出異樣來。

若是玉栖弦此時回頭的話,會看到很不可思議的一幕。

他身後那個人,與其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是一團虛影,身形的邊緣是模糊的,仿佛随時都會散溢在空氣中。

在他的面上,五官稍微有些模糊,但是那雙眼睛裏有一只變成了一種奇異的模樣。

無數縱橫的金色的線在瞳孔中交錯,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掙紮,想要從他的眼中逃出,那人臉上的表情時不時微微抽搐一下,好似在竭力忍耐着什麽。

“尊上,您都快維持不住自己的形體了。”黑茗提醒他道。

祁寒緊咬着牙,努力壓制着那個“東西”,渾身的血脈仿佛都要沸騰起來,他只能緊緊盯着背對着自己的玉栖弦的發頂。

黑茗嘆息了一聲,落到玉栖弦肩頭,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祁寒的聲音頓時一沉:“黑茗!你這是在做什麽!!”

黑茗道:“幫您減輕壓力啊。”

祁寒雙手攬住身體已經軟倒下來的玉栖弦,他的嘴角溢出了殷紅的不正常的血液,滑過下巴正好滴落在玉栖弦的眉心正中。

這一下,頓時讓祁寒的心頭一震,一瞬間他發覺了他被刻意所遺忘的一個微小的細節。

玉栖弦,這一世,為何,眉心沒有那一點紅痣!!!

祁寒身上氣勢猛地一迸,聲音裏帶着無邊的殺意:

“給我——安靜下來!!”

被禁锢在他的識海中鬧騰的聲音頃刻靜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原本還在竭力反抗的天道,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在命運線中所窺探到的,自己未來被祁寒撕碎吞噬時的那種極致的恐懼。

安靜如雞。

**

黑茗的尾巴尖纏着一瓶丹藥,在竹林間穿梭,過去時看到那一地的狼藉,不由搖搖頭。

祁寒雖然重置了時間,重修大道,但他的心智、血脈都還在。

妖修大能能夠修煉出一道自己的分/身儲藏起來,這也是祁寒的底牌。

繞過地上已經碎成一塊塊的魔修屍體,黑茗細長的身體一扭一扭,忽然他整條蛇猛地蹿了起來,毒牙彈出,咬住了躲在落葉下的小蜥蜴。

毒液注入,蜥蜴瞬間陷入昏迷,黑茗張嘴把蜥蜴完整的吞進肚子裏,身形卻還是那般苗條沒有絲毫變化。

終于爬到了祁寒身邊,黑茗用尾巴從瓶子裏倒出一顆丹藥塞進他的嘴裏,一邊道:“尊上您何必這麽折騰。”

祁寒癱倒在地上,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好在丹藥藥力化解開來,他終于僵硬着搬動了身體。

“您現在的修為動用那分/身還是太勉強了,小心別把它折騰出靈智自己跑了。”黑茗說完,又爬到躺在祁寒旁邊的玉栖弦胸口上,嘴裏又吐出了另一個瓶子。

祁寒眉頭一皺,抓住他的尾巴拖到一邊:“我來喂。”

黑茗:“您要怎麽喂,用嘴麽?”

祁寒:…………

費勁的将玉栖弦上半身扶起,祁寒用虛軟無力的手指掰開玉栖弦的嘴,把丹藥送了進去,然後又探了下脈,确定對方身體已無大礙。

黑茗道:“還真是溫柔啊。”

他這話令祁寒面上一僵,原本的動作頓時也有些粗暴起來,他轉身冷冷的盯着黑茗道:“你是不是一天不嘴賤就不快活?”

上古妖獸的血脈氣息壓得黑茗瑟瑟發抖,黑茗匍匐在地上不敢說話。

好吧,尊上的九嬰血統已經激活了,他可沒法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了。

“回去吧。”祁寒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被盡數殺死的魔修,屍體很快就會被吸收掉,所以也不用準備善後了,他支起自己的身體,在看了眼仍未醒來的玉栖弦。

“不把他帶回去麽?”黑茗道。

祁寒靜靜的注視着那張臉孔,然後半蹲下來,手懸空在玉栖弦的眉心,最終還是沒有拭去那上面濺上的他自己的血。

那滴血慢慢的滲入了進去,再不見蹤影。

“走吧。”祁寒道,聲音無悲無喜。

這是我最後一次心軟了。

他如是想。

**

玉栖弦慢慢睜開了眼,他恍惚了一會,忽然記起發生了什麽,立刻坐了起來。

青鳳劍被擺在手邊,他一把抓起,在看到地上死狀慘烈的魔修屍體時瞳孔微縮了一下。

到底……發生了什麽?

玉栖弦摸了下自己的耳垂,那裏還殘留着一個清晰的牙印痕跡,摸起來稍微有些刺痛。

他腰間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但這牙印卻倔強的留了下來,玉栖弦皺眉,他感覺自己仿佛被人打了個标記一樣,有些不舒服。

将青鳳劍收回體內,玉栖弦站起,過去搜索那些魔修身上有沒有有用的信息,在為首那魔修的身上翻找到煉幽谷的印記時他不由皺緊了眉。

希望不會牽扯出更多事來。

玉栖弦這樣想,內心卻明白此事恐怕很難善了了。

将那修屍體草草埋了,他擡頭看了眼發現天色昏黃,又往前走了數十米,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姜欣。

玉栖弦:……

他就說為什麽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救兵……

感情這姑娘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深深的嘆息了一下,玉栖弦俯身把她給背了起來。

可不能放在這裏不管啊。

将姜欣帶到姜家門口,玉栖弦還未開口,忽然從門口沖出來一個人來差點與他撞了個滿懷,姜百裏原是對家中怒吼一聲:“我就要去找欣兒!都這麽晚了她還沒回家!!”然後便遇上了玉栖弦。

姜百裏目光落在玉栖弦背上的姜欣。

……玉栖弦簡直覺得要頭痛欲裂。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祁寒:我不會再心軟了!

黑茗:尊上日常立flag(1/1)√

祁寒:……我看你又皮癢了吧?

甜麽!!

渣作者大姨媽來襲,感覺很酸爽,今天稍微有點寫不動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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