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最近沒睡好,葛戈覺得有些累。
下午回了寝室她便躺床上休息。
陳聰敲擊鍵盤的聲音持續響着,單調冷硬。
在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走廊裏突然響起一陣雜音,還有喧嘩聲。
葛戈睜開眼看門口。
陳聰:“什麽情況?這是遇到打劫的了?”
隔音效果不好,聲音很明顯。
陳聰起身,套上拖鞋去觀望。
門剛開了一個縫,被外力猛地推開。
陳聰踉跄後退,站穩後瞪着奪門而入的李牧,“你他媽有病啊?!”
最近因着田繼磊對李牧都沒什麽好感,本就一股子氣,現在又來這麽一遭,陳聰臉色難看的要炸了。
不過對比她,李牧的表情更恐怖,蒼白的膚色,嗜血的眼神,嘴唇僵硬的抿成一條線,步伐快而穩的走到葛戈床邊。
“跟我走!”李牧一把拽住她,往外拖。
葛戈分外被動的下了床,還崴了下腳,疼的厲害。
厲聲道:“你怎麽回事?!”
李牧悶不吭聲的要拖着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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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站了不少人,還有宿管阿姨,正罵罵咧咧的說着什麽。
陳聰身子一側擋在他面前,指着他,陰狠道:“你給我把人放了,你他媽把田繼磊禍害成那樣,現在還有臉來我們這?你要有點人性現在就該跪着滾出去。”
襯着那頗有分量的身材,這些話高聲說出來的時候還真挺有氣勢。
李牧不為所動,安靜的站了幾秒後,猛地擡腿踹向一旁的桌子。
東西立馬散了一地,包括陳聰的電腦。
陳聰愣了下,随即大罵的着撲上來。
可能真的是虛胖,李牧輕輕一擋就卸了她的力道,拽着葛戈快速走了出去。
樓道裏都是人,自動分散在兩旁,目送着他們走出寝室樓。
太陽正好,風很大,葛戈沒穿外套,吹在身上一陣打顫。
腳踝的疼痛覆蓋了手腕上的束縛感,葛戈臉有些白,身上開始出冷汗。
李牧腳步很急,步伐越來越快,葛戈跟不上摔了下去。
行進的動作終于停了。
手掌破皮,帶出血絲,沾了沙礫。
她低頭吹了吹,然後冷冷的看向李牧,“你這鬧的是哪一出?最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李牧掃了眼她的手,又一把拽住她,“出事了,你跟我走。”
聲音像被硬擠出來似得,幹澀低沉,還透着一股絕望。
朝着校門口的方向,半路還碰到了外出回來的田繼磊,她看着他們的目光就跟見鬼了一樣。
可是完全沒時間解釋。
校外停着一輛車,黑色發亮的車身,蟄伏在一角,不是本市的牌照。
李牧将她帶到後座,開門直接塞了進去,随後快速轉身瘋了一般的朝另外一個方向狂奔。
葛戈盯着李牧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
旁邊坐着西裝革履的席慕禮,又是很久未見,這人的每一次出場都讓人措手不及。
他命令,“開車。”
車子迅速滑出去,湧入街道。
狹小封閉的空間內寂靜的令人難受,空氣的流動似乎都緩慢了下來。
葛戈雙手撐着座椅,腳踝上的疼痛繼續着,身體不自然的僵硬。
盯着自己的膝蓋,她開口:“你們這又是做什麽?”
過去很久,席慕禮才淡淡開口:“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變得更低沉,更具磁性。
“每次見你都是不愉快的事,這真是讓人覺得郁悶。”
葛戈側頭看他,席慕禮雙腿交疊,一手随意的搭在一旁,一手輕輕撐着額角,目光投在窗外,淡漠冰冷。
她說:“既然不愉快何必找我,自虐嗎?”
“嗯,生活太順風順水,總得找點事做。”他輕聲道:“總想放過你,可事總不如人願。”
對他這一變态想法葛戈無法理解。
她垂頭,開始思考他的話,又出事了?這次又是什麽?
葛戈煩悶的吐出口氣,轉向窗外,目光掃過倒車鏡,随後頓住了。
很熟悉的眉眼,對方也正看着她,表情有些僵硬,幾秒後,先一步轉開了視線。
居然是陳彤!
葛戈依舊盯着鏡子裏陳彤木然的側臉,有些無法接受她在這裏的事實,為什麽這個點她會坐在席慕禮的車上?
三小時後,車子駛進了生活多年的城市,葛戈看着外面漸漸熟悉的景物,有種逃不開的無力感。
目的地是醫院,出事的依舊是席美佳。
下了車,葛戈步伐緩慢的跟着他們朝裏走。
一路上她想過很多自己即将面對的場景,但眼前的結果還是讓自己愣住了。
席美佳死了,死于自殺,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的。
她躺在床上,身上蒙着白布。
席慕禮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沒什麽表情,更不見悲傷。
靠南的病房,太陽還沒落盡,霞光從窗外漏進來,好像費力的傳遞着生機。
過了很久,他才有動作,傾身拉開了白布。
席美佳穿着一身連衣裙,變很瘦,原本就不胖,現在更是瘦骨嶙峋,閉着眼,看着就跟睡着了沒區別。
席慕禮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捏了捏她的手,随後又坐了回去。
走廊裏陰暗很多,燈還沒亮。
葛戈和陳彤面對面靠牆站着。
兩人平時聯系不多,但并沒有斷了交往。
對面的人穿着一身粉色職業套裝,剪短了頭發,看着很幹練,也很陌生。
“你沒上學?”葛戈率先開口問。
她點頭。
“怎麽跟他扯上關系的?”
“我在席總底下工作。”陳彤動了動身體,低頭看地面,“我爸生病了,我需要錢,席總又幫了我一把。”
“你沒跟我說過。”
“你對他有偏見,所以我沒告訴你。”
葛戈呆了下,随後皺起眉,“偏見?”
“不管你跟他關系如何,至少他對我有恩,他對我是好的。”陳彤吐了口氣,“我很感激他,現在只想好好工作回報他。”
陳彤看着別處,表現的宛如犯了錯的孩子,又仿佛難以面對葛戈。
天又暗了些,燈亮了。
明晃晃的走廊裏,葛戈看着對面往日最好的朋友,那些年的點滴清晰的恍若昨日。
是氣憤的,也有難過,還有失望,但是也就幾秒的時間,突然想開了。
沒有什麽是不會變的,時間的長河裏,能留下的所剩無幾。
葛戈沉默下來,他們都在成長,成長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本就是巨大的,沒理由要求別人永遠停在原地。
她也沒資格。
李牧很快也到了,他的狀态很不好,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好像生了場大病。
他進了病房後沒多久席慕禮走了出來。
寬肩窄腰,高海拔,身材堪比模特。
他緩步徑自走到葛戈面前,垂眸看她,“有什麽想說的?”
葛戈頓了幾秒,“節哀。”
“嗯。”席慕禮點頭,“還有呢?”
“這跟我無關。”
她貼牆站着,視線落在別處,抗拒姿态明顯。
“跟你無關。”席慕禮低低重複,“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告訴我跟你無關?”
“葛戈。”沉沉的聲線回蕩在耳畔,“我知道你理性,沒想到還薄情。真的只有在面對姜亦的時候才會不一樣啊。”
鏡片下的目光不再清明,少了銳利,透出些許脆弱。
還是悲傷的,只是被刻意掩蓋了。
“不要糾結這些沒意義的,你還是去休息吧。”
葛戈說完往旁邊走。
被攔下了,席慕禮将她困在牆壁和自己之間,微微俯身湊近,呼吸吐在她耳側,聲音格外隐忍。
“這個當下你告訴我這些是沒意義的?美佳死了,你能理解死亡嗎?”
他猛地揮拳往牆上一砸,“你告訴我是沒意義的?”
陳彤有些着急的上前,“席總,您......”
“你滾!”席慕禮盯着葛戈的側臉,“最近幾天你不要上班了。”
措辭嚴厲,且毫不留情。
陳彤頓時滿臉難堪,快速看了葛戈一眼,在席慕禮徹底發火前轉身離開。
這一層的走廊都沒什麽人,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徹底消失,四周寂靜下來。
兩人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很久,席慕禮站直身體。
“跟我來。”扭身往一邊走。
葛戈盯着他的背影,站着沒動。
“怎麽?還要我請你?”
葛戈猶豫很久後,終于跟了上去。
去了另一間閑置的病房,格局都一樣。
他手裏拿了個盤子,上面放着藥。
面對面坐了,席慕禮俯身去抓她的腳,葛戈快速起身躲開了,表情戒備。
“躲什麽?”席慕禮冷冷的看着她。
“藥我可以自己擦。”
他淡淡下令,“坐下。”
病房門大開着,葛戈看着外面,思考着離開的可能性。
“別想着跑,你要有能力現在也不會呆在這。”
沉默對峙,半晌後,席慕禮将盤子往旁邊一丢,發出輕響。
“擦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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