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天才蒙蒙亮,葛戈側卧在床上,腰被摟着,身後是男人綿長的呼吸。
她看着窗戶,透過薄薄的白色窗紗隐約可見室外輪廓。
昨晚的席慕禮很強勢霸道,把她折騰的分外疲憊,并且第一次沒了措施。
說的話清晰徘徊在耳畔。
“我們要個孩子吧!”他這麽說。
葛戈如遭雷擊。
天更亮了些,身後人微微有了動作,将她摟的更緊了些。
葛戈閉上眼,努力的放松着自己。
他靠上來,蹭了蹭她的腦袋,聲音輕如飛煙,“睡着?”
手緩緩的揉她的肚子,“我們去吃飯?”
依舊安靜,半晌後他放開葛戈,輕手輕腳的起床離開。
門被關上,葛戈重新睜開眼,木然的看着前方。
這天葛戈特意去了次藥店,在營業員詭異的目光下買了好幾盒避孕藥。
付款時穿制服的年輕女孩囑咐道:“避孕藥不宜多吃,對身體傷害很大,還是建議男方多注意。”
葛戈點頭,付了錢,“謝謝。”
走出門,迎面的風,天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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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買了瓶水,散步到附近公園坐着,李牧陪伴在側。
葛戈低頭擰開瓶蓋,吃了藥。
李牧快速看了眼。
“別擔心,我吃我的,你彙報你的。”葛戈将藥放回包裏,閉了閉眼,就那麽懶懶的坐着。
“李牧,說說怎麽會喜歡席美佳吧!”
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這是存在于很多年前的人,現在想來就跟上輩子似得。
李牧是席家養子,7歲進的門,從小就被當席慕禮左右手培養,這是葛戈知道的全部。
周圍充斥着草木香,安靜悄悄發酵着,樹葉被風撩撥帶出些許聲響。
那句話葛戈也是随口而出,以為李牧不會開口的時候,他說了。
“剛來的那會為了快速建立熟悉度,有和席小姐席總一起上過學,陌生人融入一個團體多多少少都會被欺負,有一次我被一個很高的男孩拎着揍,席小姐沖出來幫了我。”
嬌嫩嫩的小女孩霸道的站在狼狽的少年跟前,指着大高個叫嚣:“李牧是我的人,你再敢動他一下試試?”
哪怕年紀還小,有些人生來就高人一等,大高個此後再沒揍過他。
葛戈沉默聽着,這時道:“席美佳難道沒為難你嗎?”
“有。”李牧點頭,“但是願意為我出頭的也只有她。”
有些感情太純粹,太懵懂,積存的時間長了,在某一個點慢慢演變成了無法割舍的愛情。
“你知不知道會為我出頭的也只有姜亦?”葛戈盯着手裏的水瓶,輕聲道:“只有他想的永遠是保護我。”
“席總一直很保護你。”
“不,”葛戈轉着手裏的水瓶,“他是一直在強迫我。”
回想一路走來的點滴,從最開始,到現在,沒有一次是葛戈自願的,扭曲的開始最終不會得到正常的結果。
“你有多愛席美佳,我就有多在乎姜亦。”
葛戈轉頭看他,李牧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如果非要說我們欠着席家兄妹什麽,那麽這些年該還的我們都還了,我們失去的遠比他們失去的多的多。”
“李牧,迫害我們的人裏也有你的一份,你愧疚嗎?”頓了頓,她又道:“你幫我一把。”
這天葛戈終于再次去了一個地方,那個關押了姜亦很多年的地方,她所得到的消息是姜亦因着表現良好減刑半年,确實提前出了獄,而至于去了哪卻沒人知道。
姜亦會聯系的人很有限,能聯系到的葛戈都問了,沒一個人有答案。
為什麽不找他們呢,原因連想都不敢想。
渾渾噩噩從裏面出來,葛戈在馬路邊站了很久才離開。
深夜,葛戈疲憊的躲在衛生間,偷偷吃了藥,随後直愣愣的盯着鏡子,裏面的人連自己都感覺陌生。
席慕禮似乎真的很想要孩子,最近的頻率很高,高的讓她有些招架不住,這并不是什麽好現象。
她長長的吐出口氣,低頭思考着什麽。
有人敲門,聲音朦胧傳來,“葛戈?怎麽在裏面這麽久?”
葛戈微微蹙眉,好半晌腿軟的走過去開門,光照下她的臉沒什麽血色,眼睛黑亮。
席慕禮摸了摸她的腦袋,“太晚了,我們趕緊睡覺。”
摟着人要走,葛戈腳步突然一頓。
“我們聊聊。”她說。
“太晚了,我們明天再說。”
“不行。”她站在原地,冷淡的看着他,“現在聊聊。”
疏離的态度,淡漠的眉眼,眼底清淺的冷意,葛戈很少有這樣強勢的時候,依稀又有了最開始的影子。
席慕禮淡淡的和她對視,“你想說什麽?”
“等半年後姜亦出來,你是不是會放我走?”
“怎麽突然問這個?”
“好奇。”
都不再是往日青澀的少男少女,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時間劃過的痕跡,眼神不再清澈,容貌不再稚嫩。
席慕禮看着眼前這個不管從外貌還是性格都變化頗大的女人,很長時間沒說出話。
“你在最開始說過,往後的事誰說的好,那麽我現在告訴你,不管是未來還是以前,我态度從來沒有變過,你是不是要甘心放手了?”
葛戈聲音不大,語速不快,一字一字軟軟的從口中蹦了出來,依舊是記憶裏的樣子,沒什麽激烈的情緒,卻總是态度明确。
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緊了緊,他上前一步,微微逼近她,低下頭,隔着點點距離。
“想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葛戈平靜搖頭,“半年而已,很快的。”
半晌過後,她追問:“你放不放?”
“不放。”
葛戈驀地呼吸一窒,表情微微起了變化,日積月累的恨意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噴湧而出。
她極力壓制着,“有意思?”
“有。”席慕禮摸了摸她僵硬帶着點涼意的臉,“我折磨你的同時,你何嘗不是在折磨我?我們就這麽過下去吧,我不怕的。”
畢業後這是葛戈第一次來大學附近晃悠,承載的記憶太多,看着一花一草都是種罪的享受。
午飯吃的馄饨,這家的馄饨特別好吃。
“姜亦最喜歡吃這個。”葛戈舀了一只塞進嘴裏,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很鮮很香,皮薄肉多,還簡單。”
話是這麽說,她的表情卻完全不像享受。
李牧習慣性沉默着。
自那天過後葛戈嘴裏提起姜亦的頻率高了很多,講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生怕把人忘了一樣。
正是飯點,店裏生意很好,大部分都是附近學生,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鄰桌幾個年輕姑娘叽叽喳喳說着話,人手一杯奶茶,聊的很興奮。
葛戈沒注意她們說的什麽,無意瞟過去一眼,随後猛地愣住了。
圓形白色奶茶杯,沒有多餘花樣,只杯身印着一只褐色兔子,一只耳朵耷拉着,手裏拽着一朵花。
“李、李牧。”
“嗯?”
葛戈依舊盯着那只奶茶杯,“你看那個是不是一只兔子?”
李牧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随後點頭,“對,怎麽了?你要喝?”
“嗯,我們去買。”
她突然站起身,動作過猛,身後的凳子被撞翻在地。
有人扭頭望過來,包括那幾個女生。
無視周圍人異樣的目光,葛戈幾步走到她們跟前,“不好意思,能告訴我這個哪裏買的嗎?”
幾人臉上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其中一個回答:“出門右轉到底就是了。”
另一個又加了句,“這家的檸檬茶很好喝。”
葛戈點頭,“謝謝。”
她有些飄忽的走出門,朝她們說的奶茶店走去。
距離不遠,百來米的樣子,剛開始走的很快,離得近了反而慢下來,最後索性停了腳步。
她低頭看着地面,有些緊張,更多的是害怕,手很冷,出了不少汗。
李牧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緊緊的皺起眉,攔在她跟前,“回去吧。”
葛戈還沒回過神,“什麽?”
“回去吧,出來時間不少了。”
葛戈盯着他看了幾秒,眼神漸漸清明,“我得見他。”
“你知道我是為席總工作的。”
“我得見他。”
“葛戈。”
葛戈大聲道:“我必須得見他!”
四年半啊,他們已經有四年半沒有見過面了,那個處處維護她的少年,。
奶茶店店面不大,裝潢的比較暗沉,只有一個服務員在收拾擺放水果的臺面。
見客人進來,他禮貌詢問:“需要點什麽?”
很年輕的男孩子,穿着制服,挂着綠色圍裙,眉清目秀。
葛戈:“這裏就你一個嗎?”
“是啊,”他笑着點頭,“你要點什麽?”
心裏瞬間只留下期望過大帶來的巨大空落,難受的幾乎透不過氣。
“小姐?”
葛戈抿着唇,“檸檬茶吧!”
“好的,請稍等。”
葛戈木然站着,側頭又看見一旁的杯子。
她問:“這杯子你們自己設計的嗎?”
“我們老板設計的。”
葛戈一愣,“你不是老板?”
“不是啊。”
他轉身,将檸檬茶遞過來,“您的檸檬茶。”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他擡頭,随即驚訝道:“老板?”
葛戈握着杯子的手一顫,迅速轉頭。
來人穿着灰撲撲的衣服,頭發有些長,右臉有道清晰的傷疤,下巴帶了些許胡渣,很瘦,很高,不修邊幅到有些過于滄桑,但精致的臉部輪廓依舊是美的。
他看了葛戈很久,緩慢關上門,視線從她臉上落到她手上,淡淡吩咐員工:“給她換杯芒果爆爆蛋。”
年輕的服務員愣愣的,“噢!”
剛要轉身,他又說:“算了,我來。”
目不斜視的越過葛戈,走進櫃臺,撸了撸袖子開始工作。
店裏播放着流行樂,外面日頭正好。
葛戈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有那麽瞬間恍惚的仿佛回到某個午後,黑衣制服的大男孩熟練的擺動器具,偶爾的回眸,帶着明亮的笑意。
明明已經很久,畫面系着綢帶,又被拉回到現在,一幕幕,清晰的劃過眼前。
新制的飲品被他推到跟前,撈過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靜下來。
“姜亦......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他依舊低着頭,“有段時間了。”
“為什麽......”
“走吧,”他打斷葛戈,“我看到李牧在外面等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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