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走了

這貨說話真是永遠找不準時機，季東君忍不住瞪他一眼。季東葉接受了他的信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算是季家人裏面比較特殊的一個，因為年輕所以思想現代化，對于什麽所謂的家族融入，還真沒有那麽多的感同身受感。

聽到季東葉誇季明玦，低着頭不言不語的汪忻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季風昌的臉色卻晦澀不明，沉聲問：“那明言明賀他們呢？”

“呃......”這對比起來可就有點尴尬了，不過反正這裏面也沒他的孩子，季東君索性就把兄弟們都賣了：“一般。”

季風昌追根究底：“多一般？”

“其實......明言還好，也能考全班前十。”季東君費力的斟酌着說辭：“就是明塵明賀初三有點跟不上，中游吧，明賀有的科目還會不及格......”

季東葉立刻大肆嘲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東君：“你能不能閉嘴？”

這下子，就連汪忻都忍不住跟着咯咯笑了：“哈哈哈哈哈。”

“行了！”季風昌忍無可忍，只被氣的臉色蒼白，‘啪嗒’一聲摔了筷子：“我們季家血統純正的重孫輩居然比不過一個私生子，可真是給我丢人！我這一張老臉啊，都被丢盡了！”

試問，有什麽比那種發現他們厭惡的其實是塊寶，而寶貝是個垃圾的情況還讓人犯膈應的麽？季老爺子在周圍一圈人吓的不敢出聲的寂靜氛圍中，一錘定音的拍桌子：“從明天開始，把他們三個都給我叫過來，我親自監督他們學習！”

老爺子親自監督......曾經受過這份苦的季東君季東葉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默默的為自家的三個侄兒默哀幾秒。

“還有，別給那私生子辦轉學了。”季風昌冷笑：“就這麽擱着對比，早晚我要讓明言他們超越他！”

旁邊圍觀的汪忻聽到此處，小手握着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第一次這麽徹底的感受到什麽叫‘意外之喜’。

“忻忻？”被這裏的動靜所吸引，季風昌一轉頭就看到汪忻小臉傻笑的模樣，他感覺心髒瞬間被安撫了不少，輕嘆着問：“忻忻學習怎麽樣？要不要也來爺爺這裏補習啊。”

才不要，她要找時間跟小哥哥玩！

于是汪忻咧嘴一笑，自信滿滿的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頭：“爺爺，我是第一名！”

季老爺子再一次被暴擊。

因為這個小插曲，汪忻格外的期待周一的到來，期待中還帶着一絲忐忑——有了季老爺子的發話，應該沒人能逼着季明玦離開一中了。但假如......他自己想離開呢？

汪忻知道他在這裏，其實一點也不開心。周一的時候她索然無味的在板凳上坐了一天，課間時間曾經幾度想去初二的教學樓看看，又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還是......等放學了去偷看一眼吧，就在他們班級的教室後窗戶偷偷的趴着看一眼，确認季明玦在不在就好了。汪忻這般那般的琢磨着，一聽到放學的鈴聲就猶如驚弓之鳥刷的站了起來，第一次這麽積極的往門外沖，把老師都弄的愣了一下。

結果跑出班級的門愣了的卻成了汪忻，現在走廊裏人少，她一眼就看到了拐角處倚着牆的少年——季明玦還穿着一中的校服，已經洗幹淨了，輪廓分明的側臉上眼睛毫無情緒的望着遠處。他似乎是察覺到了汪忻的視線，慢慢的扭過頭來。

然後在汪忻的屏息中對着她招了招手：“過來。”

汪忻幾步跑了過去，有些興奮的看着他：“小哥哥，你......”

“沒走。”季明玦淡淡的接過她的話，拿過汪忻背上的書包就要下樓，又頓了一下問：“今天有人送你回家麽？”

汪忻立馬抛棄了一個方向的黎優優，用力搖頭：“沒有！”

其實初中生還哪裏需要別人送着回家呢，而且大院離一中還本來就很近。但汪忻沒說，季明玦也就送着她，沉默的少年離少女大概五六步左右的距離，全程默默的在背後守着。

汪忻忍了一會兒，就忍不住跟他說話：“小哥哥，你是不是不會轉學了？”

季明玦簡短地答：“不會。”

周六那天他在家裏想了一天，到底是要忤逆季東城遂了汪忻的願望留在學校裏偶爾能看到她，還是乖順的聽從轉校，離季家這群少爺遠點。忤逆季東城對他來說不算什麽，麻煩的是季家那幾個人會持續不斷的找麻煩。

可是......一想到小姑娘，又覺得這些都能忍。他有點想留下來，季明玦向來随遇而安，這還是第一次主動想留在哪裏。

既然打定了主意，他就決心不會聽季東城的了。可沒想到周一去學校的時候，班主任岑老師竟然一臉欣喜的告訴他他不用轉學了的事實。

這倒是讓季明玦有些驚訝——季東城難道放棄找麻煩了？不過他也不是太關心這些，他能主動放棄讓他轉學于他來說是件好事，省的季明玦麻煩了。他無比厭惡見到季東城和他對話，能少見一次都是好的。

“謝謝小哥哥。”十多分鐘就到了大院不遠處，汪忻知道季明玦應該不大喜歡靠近那裏，提前就轉過身跟他甜甜的道謝：“我到家了。”

季明玦把書包幫她背上，雙手插兜微一點頭。

明明是這麽冷淡的一個人，可汪忻就是能感覺到他沉默下的溫柔。她小手抓緊了書包帶子，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你不排斥我叫你小哥哥了。”

季明玦一怔。

汪忻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笑開了花，無比歡快的揮了揮手：“小哥哥再見！”

說完，靈動的少女就轉身邁着兩條長腿跑遠了，背影像是一個嬌俏的精靈。

此後的許多時間，季明玦都在明明知道總來大院這附近多麽危險的情況下，頻頻送汪忻回家。不過偶爾他也會幸運一次，從未碰到過季家的人。

岑老師最近感到很是幸福——首先是季明玦不用轉學了，他們班不用失去成績第一的保證，這對于班主任來說是最大的幸運了。

其次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些天季家那幾個少爺和之前在學校的耀武揚威飛揚跋扈像是換了幾個人似的。非但不主動去挑釁季明玦找他麻煩了不說，還一個個的都奮發圖強一心學習了！

尤其是他們班的季明言，每天頂着一個大大的黑眼圈來上學，無精打采的模樣。一問，他就萬分苦澀的說：“熬、熬夜學習，争取期末考試考第一。”

岑老師焉能不欣慰啊！他笑呵呵的離開了之後，季明言卻是欲哭無淚，苦哈哈的側頭瞄了一眼坐在角落裏看書的季明玦，滿是怨念。

一個多月以前不知道怎麽了，他和季明賀季明塵忽然都被老爺子召回了大院，一頓劈頭蓋臉的罵——

“你看看你們的成績！還好意思說是季家的人？！”季風昌把一堆卷子扔在心驚膽戰跪坐在地上的三個重孫臉上，動作不可為不殘暴，扇的季明賀等人臉都疼。幾人在太爺爺面前向來是大氣都不敢哼一聲的乖順，一臉懵逼的拿起散落的紙張，在看清是什麽之後臉色就都僵住了。

“太、太爺爺......”

“給我閉嘴！你們三個真是把我的臉都丢盡了！”季風昌粗暴的打斷想要辯解的季明塵，怒發沖冠：“你們作為季家的孫子考出這樣的成績不覺得丢人？！連個雜種都比不過！你們還用得着上學麽！？”

季老爺子是發了大火，不光是季明賀三個小輩，就連旁邊圍觀的家長都顫顫巍巍的不敢說話。

至于他口中的雜種指的是誰，所有人自然知道。蘇琴接了季明塵陪着過來，聞言立刻臉色蒼白，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恨意。她握了握拳頭——季東城搞出來的那個也中現如今看來，把他自己的親兒子季明塵都給比下去了。

“月考試他考第一，你們三個除了明言在82名，其他人都沒進大榜前一百，真是好啊。”季風昌冷笑着一拍桌子，不容反抗的說：“從今天開始，你們放學就到我這裏來學習！我親自看着你們，要是期末的時候再比不過那個雜種，你們看着辦。”

季老爺子說完就被夫人扶着上了樓，留着一群呆若木雞的重孫在原地帶着，無語淚千行。

季明玦是他們季家人心中的一根刺，回家三個重孫因為這事兒就又被各自批評了一番，讓他們又痛恨又無力。大人們不懂，可他們知道想在考試成績上超過季明玦哪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更何況離期末考試就一個月了，他們怕是再怎麽突飛猛進也無濟于事了。

所以這段時間，季明言等人光是被看着學習就用盡了所有的精力，哪裏還來的閑情逸致去挑釁季明玦。只不過看着這個把他們害的如此之慘的始作俑者，季明言還是咬了咬牙，忍不住狠狠的握住了筆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