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夜

“亞連的情況如何？”考姆伊摘下眼鏡，揉了下酸澀的鼻梁，擡頭看向站在窗口背對着他的書翁。這兩天，忙着翻閱資料，處理一部分帶到這裏的工作，倒是有些疏忽他了。為了尋找諾亞一族的相關文獻，考姆伊幾乎翻遍了他帶過來的資料，不過這些資料絲毫沒提及一丁點關于諾亞一族的文獻。

諾亞一族的名字只在【裏】的歷史被提及過，其餘的未曾留下任何記錄。他們在歷史的分歧點出現過很多次，卻不曾被記載于文獻或是資料裏面。

書翁沉聲道：“他的左眼已經完全恢複了。”平淡無奇的語氣，絲毫察覺不到一絲異樣。看向窗外，書翁的眼睛一直落在不遠處正朝街區走去，與拉比、神田優一塊兒的亞連和虞飖的身上。“那兩個孩子，亞連.沃克，被預言成為時之破壞者的人和飖.虞，被預言成為逆存者的人，他們将來的路相當艱辛。”

那樣的預言是好是壞，全是未知數。

對亞連和虞飖來說，那樣的預言是沉重的。

“那些就是我對諾亞一族所做的記錄。”書翁轉過頭看向考姆伊。

“啊，謝謝。幸虧有你，書翁。不過真的很不好意思，趕着要你辦這些事。”考姆伊很不好意這次委托書翁的事。

“別客氣，這是我的工作。”書翁換上了黑色教團的制服，他神色未變，淡淡掃了眼門口，道：“室長，我們都知道，惡魔已經讓大家忙得焦頭爛額了現在又出現了更棘手的敵人。”

考姆伊收緊手中的資料，緩緩道：“我是無所謂啦。真正辛苦的是他們，所有的驅魔師。”邊說，他邊把手中的一疊資料輕輕抵在額頭上。“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們上戰場，去對抗伯爵……”考姆伊說這句話的時候，手在微微顫抖。

書翁冷靜地凝視着房間門，語氣淡漠道：“大家都辛苦。在戰争裏唯一平等的就是痛苦。”說完，書翁朝門口走了去，打開房門，他對考姆伊接着道：“室長，請你躲好。你不必在敵人面前現身。”

窗外，大雪紛飛。

騎在比比身上，虞飖、神田優、亞連和拉比四人在熱鬧非凡的城市裏與惡魔們展開了戰鬥。顯然，他們一早就被盯上了。因為，亞連左眼恢複正常的關系，他們處理惡魔的速度也快了許多，解決完街上的惡魔們，他們四人迅速往醫院趕去。

到達醫院的時候，醫院裏一片狼藉，走廊裏盡是一片猩紅的暗紅色。到處都是灰色的齑粉和人的衣服，爬上三樓，跑到李娜麗的病房前，往裏看去，病房裏到處都是惡魔的屍體還有沒幹涸的紅色血跡。

李娜麗已經醒了，她站在考姆伊的前面，朝出現在門口的虞飖四人露出了淺淺的微笑。“飖醬。亞連。神田……我醒了。”

跑進去，抱住醒過來的李娜麗，虞飖長舒了一口氣。

她剛才趕回來的路上還是挺忐忑的，有些預料中的事情根本沒發生。比如，還在這裏沒有離開的亞連，應該很忙卻也出現在這裏的神田優，應該早就醒了的李娜麗以及……出現在這裏的惡魔數量。

比上輩子的少了許多。

醫院已經不安全了，一行人重新整頓坐上馬車離開了這座城市。

神田優和虞飖沒有坐上馬車與考姆伊他們一道兒走，本來虞飖是跟李娜麗一起的，但卻被神田優硬拽着同行前往去找他的師父，提艾多爾元帥的另兩名弟子。羅伊斯.馬裏和特夏.巴裏。

坐在火車上，虞飖看向車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就好像在預示着什麽。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但也存在一絲疑惑，有些過程已經偏離預料中的，她絕對不能自持是重生者而自滿。

伊爾卡元帥的訃告在他們坐上火車的同時傳達了過來。上輩子加上這輩子，虞飖都從未見過這位最先就炮灰的伊爾卡元帥，但上輩子的時候她偶爾也會從亞連的口中知道些關于伊爾卡元帥這個人，寥寥片語中，虞飖聽得出來，伊爾卡元帥是個溫柔和藹的人。可惜，那樣一個人最終迎來的下場卻是悲慘的。

沒有親眼看到，卻能想象他是如何被折磨至精神崩潰的畫面。

能夠輕易将伊爾卡元帥玩弄于股掌之間，甚至如此惡劣将其困在最痛苦的夢中的人除了羅德，就不會有第二人選。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下了火車，就看到等在火車的羅伊斯和特夏。前者在上輩子還是有交集的，至于後者……虞飖在知道特夏這個人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剛到，他們就受到大批惡魔的攻擊。

被神田優的六幻輕易斬碎的惡魔咧着嘴巴笑道：“那些元帥沒救啦！諾亞一族和惡魔大軍，馬上就會追上他們！趁你們在這裏浪費時間的空檔……”話還沒說完，神田優的六幻再度插入惡魔的腦袋，只聽‘砰’的一聲，惡魔的身體爆炸，徹底粉碎。

站在羅伊斯和特夏的邊上，虞飖眼眸半垂，心裏已有了打算。

她不能，絕對不能繼續跟着神田優行動，她要去找她的師父格勞得.那音。如果沒有差錯的話，她的師父現在應該就在意大利。

在神田優走過來前，虞飖擡起頭，目光沉靜地看向他道：“優君，我們分開行動吧，你和馬裏還有巴裏繼續去尋找提艾多爾元帥。我，我要去一個地方尋找我的師父，格勞得元帥。”

神田優來到她面前，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衣領，道：“我記得我說過，你絕對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虞飖眯起眼，掙開他抓住自己衣領的手，道：“神田優，別太過分，我不是你的東西，我也是驅魔師，不是受人保護的懦弱者。從一開始，你就很奇怪，我們除了同伴的關系外，什麽都不是，不要意圖控制我！”

在得到伊爾卡元帥的訃告後，神田優就變得相當奇怪。本來他對她的态度經過那一晚後稍有收斂，可自從上了火車，來到這座城市後，他的态度就越發奇怪。每一次與惡魔戰鬥，他都不允許她沖到前面去，如果她受了點傷，他就會用很可怕的眼神看着她，甚至對她生氣。

啊啊，他以為在拍英雄救美的愛情片嗎？可惜，他不是英雄，她也不是美人。

他們是驅魔師。

平等的關系。

擦身走過神田優，虞飖鮮少地冷笑了一聲。

在她要從神田優的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對方突然伸出手反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阻止她疾步遠去的步伐，五指抵上她的喉嚨，溫熱的觸覺，能清晰感覺到皮下的動脈。把她狠狠按在牆壁上，看都不看羅伊斯和特夏驚詫的表情，神田優抿了抿唇，眼神犀利地看向她道：“別太過分？飖.虞，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說這四個字。我從沒把你當成懦弱者，相反，你根本不需要我來保護。但是，想要保護你，只是出于一個男人要保護自己女人的無意識舉動。我和你不僅僅是同伴關系，給我記好了。我也沒想要控制你，如果你真那麽好控制，那你就不是我認識的飖.虞。”

“我要去找我師父。”虞飖抿緊唇，半晌，緩慢地吐出這句話。

“我陪你。”神田優淡淡說道。

“提艾多爾元帥……”虞飖心裏并不是很希望神田優與她一道，論實力，對方的确是強有力的幫手，但，但她真的不想在後面尋找她師父的路上，天天面對神田優的奇怪行為。

一見鐘情真的很扯淡！這點，缇奇已經給她做了一個榜樣。

那晚之後就一句話都不說的離開，第二天想想，虞飖覺得缇奇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

“馬裏和特夏去就可以了。”本來，神田優就很不情願去找提艾多爾元帥。

神田優最最讨厭的人估計就是提艾多爾元帥，他的師父。

“我跟你一起去找格勞得元帥。”

虞飖就算不情願也只能點頭，神田優固執起來是很可怕的。

沒辦法，只能無奈答應。這天，虞飖他們就快速趕往附近的碼頭由水路前往意大利的船。

羅伊斯和特夏眼見神田優落跑，兩人只能嘴角微抽繼續踏上尋找提艾多爾元帥，他們師父的道路。

“馬裏。”

“什麽？”

“那個叫飖.虞的果然是神田的女朋友吧。”

“……應該吧。”

“啧，有異性沒人性啊。”

“……”

特夏這話其實說得有些奇怪，但羅伊斯實在找不出反駁的話來，于是就暫時性默認神田優是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

趕上那正要起航的輪船，一路狂奔的虞飖一進船艙就倒頭睡在椅子上。推開艙門，本來還有話要對虞飖說的神田優見她疲憊地睡着了，便不再打擾。輕輕地走到她面前，單膝跪下，凝視着那張安寧的睡顏，神田優伸出手貼上少女的臉頰，冷冰冰的表情因此而漸漸軟化。

手輕輕摩挲着虞飖的臉頰，神田優湊近她，在她的額上吻了吻。

“對不起。”他說。

對不起，那時候選擇了阿爾瑪，沒有選擇相信你。

一個選擇會得出不同的結果。

而神田優的上輩子就是因為另外一個選擇，徹底失去了虞飖。

手掌覆在黑發少女随意放在腿上的手背上，神田優一字一字，十分認真道：“這輩子，不會再揮開你的手，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