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嚴蓋奔月

嚴蓋奔月

嚴蓋到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他酒量前幾年并不好,聽向複說,從前他是三杯倒,喝完酒後到處亂跑,最後是在廁所裏找到他人的。

不過自那次之後,嚴蓋的酒量瞬間提升了起來,到現在陪喝了不少後,他覺得自己倒也還算清醒,只是頭有點暈而已。

田宿有他家的備用鑰匙,把人給了上去,原本還要給嚴蓋打理一下,卻被他拒絕了。

田宿并不相信,堅持要給他弄幹淨點,不想他正絮絮叨叨的時候,原本半躺在沙發上的嚴蓋忽然坐直身子,像平時一樣看着他。

總之……雙目平和,面無表情,一張标準冷淡臉,比嚴蓋還要嚴蓋,完全不像一個醉酒的人。

嚴蓋道:“我真沒醉。”

好,聲音還是一如平常,吐詞清楚,沒半點含糊,非常穩。

田宿信了點,繼續觀察着對方。

不想嚴蓋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問:“你看我幹什麽?”

好了,很清醒了。

田宿下了結論,見對方還是面無表情,瞬間相信他真沒醉這件事。

然而田宿忘了,一般只有醉酒的人,才會說自己沒醉。

嚴蓋正襟危坐一直到田宿離開。

待到對方一走,他終于沒再撐住,頓時在沙發上縮成一團,哈哈大笑,宛如一個兩百斤的、腦子可能有問題的孩子。

醉酒後的嚴蓋,終于被自己的演技所深深地折服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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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蓋打開手機找呀找,怎麽也找不到那個散發着綠光的軟件了。

無法,他只能作罷,轉而替換到了另一個綠色的東西來使用。

嚴蓋直戳最近通話上的第一條,聽到電話嘟嘟響了兩聲。

電話被接通,嚴蓋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只能保持沉默。

“……”

半響後,姚多意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過來:“你要我說多少遍,你就照着劇本演,演好了就絕對沒問題,聽我——”

嚴蓋伸手,直接挂掉了電話。

這人好兇,還不聽不聽呢,他也不聽。

嚴蓋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點開了最近通話裏的第二個號碼。

林姐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八點過十分。

她看着是嚴蓋打來的,想也不想就點開了,接着繼續看文件,不想半響後,一點聲音也沒有。

林姐以為是自己點錯了,于是又拿起手機。

通話顯示在進行,她的手機也有聲音,那麽……

林姐頓了一下,開口問:“嚴蓋?”

“嗯。”嚴蓋連忙坐好,順帶飛快地掃了一眼通話人的名字,用很正經的聲音應了一聲:“林姐。”

林姐這才放心,問:“怎麽了?”

“沒什麽。”嚴蓋突然笑了,問:“你要不要二鍋頭……”

林姐:??她怎麽感覺不大對勁?

她連忙問:“你喝酒了?”

“我沒喝啊。”嚴蓋的語氣又瞬間恢複正常,很無辜,又再三保證:“一滴都沒沾。”

“真的沒喝?”林姐問。

“真的。”嚴蓋信誓旦旦,語氣真誠。

林姐勉勉強強信了,可是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沒忍住再試探着問:“二鍋頭好喝嗎,還是喜歡喝紅酒?”

“好喝呀。”嚴蓋瞬間暴露,笑意輕起:“都能喝……不過,還是二鍋頭比較原裝……支持國産……我愛國家……嗯,愛國。”

您可好好給我愛國吧。

當務之急是阻止他繼續胡來,林姐很快變得嚴肅,問:“你在哪兒?”

“我啊。”嚴蓋又笑了,整個人倒在沙發上,他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外面的夜空,嚴蓋不知怎的,話語脫口而出:“……我好像在月亮上……我要回去了……”

……您還玩起嫦娥奔月了?

林姐忍着脾氣,直接挂了電話,她人現在在外面,根本不知道嚴蓋在哪兒,還是選擇去找田宿比較好。

然而嚴蓋已經點開了第三個人的電話號碼。

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撥電話的時間格外長,嚴蓋就這麽睜眼躺着,都差點睡過去。

嚴蓋沒力氣說話了,他選擇閉嘴。

他決定根據對方的反應來演戲。

比如……正經的,無辜的,可憐的,嚴肅的,活潑的,來什麽都行。

随時随地,随場發揮。

不想對方不同于其他人,嚴蓋悄悄瞄了一眼通話界面,确認過不是空號有人接聽後,看着上面顯示了大概有了七八分鐘通話時間,那邊卻還是不吱一聲。

不過沒關系。

嚴蓋耐心一向很好,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着,将手機放到耳邊,又閉上了眼。

大概又過了好幾分鐘,依舊沒人說話。

正當他準備換個人繼續打的時候,那頭忽然開口了,問:“嚴蓋?”

這個聲音……

嚴蓋瞬間笑了。

還真他媽的好聽。

他拿過手機,開始入戲,正經而柔和道:“我不是嚴蓋。”

那頭頓了一下,然後問:“那您貴姓?”

嚴蓋輕笑一聲,入耳像是烈性春藥:“我告訴你個秘密。”

“……嗯?”他依舊是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了嚴蓋。

“我呀,其實以前是住在月亮上的。”

嚴蓋明明帶着笑,語氣卻又無比認真,像是在宣布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今晚月明星稀,是個好天氣,我要回去了……噓,你不能告訴別人,包括我的兔子,我要回去采桂花……它是個壞東西,喜歡偷吃我的桂花……”

嚴蓋說到這裏,語氣又瞬間變得無比委屈:“我因為一場意外來到地球,很多年沒回去了……我很想我的家,我的兔子跑了,桂花也被砍了,我得回去看看,看看。”

他對着漆黑的、根本什麽都看到不到的天空望着,又柔聲笑:“月亮真美啊。”

陸狩:……

他沒忍住,終于把手機扔到了一邊,随後大笑起來。

太可愛了。

嚴蓋奔月。

陸狩覺得自己快死了,真的。

他就算是背着家人罵一百遍髒話,都不足以表達出他的激動。

勉強鎮定後,陸狩問:“你怎麽每次喝酒之後都這麽可愛?你知不知道,這樣很……”

嚴蓋成功被他岔開了話題,語氣有些含糊,語氣中依舊有殘留的笑音:“嗯?”

“……很讓人把持不住。”

“哦。”嚴蓋像是忽然找到了重點,随口一問:“你是誰?”

“我是後羿啊。”陸狩喝了口可樂補充血槽,繼續道:“你忘了我嗎?”

嚴蓋被二鍋頭攪得迷迷糊糊,竟然被他順下去了,“……後羿是誰?”

“就是你老攻啊。”陸狩表面啧啧兩聲,實際上臉上笑意都快止不住了:“你從前老是粘着我,要我抱你,要我親你,半步都離不開我。”

“哦,”電話那頭的嚴蓋恍然大悟,重複着他的話:“我是你老攻,你從前老是粘着我,要我抱你、親你,半步都離不開我。”

說完之後,他又重複問了一遍:“我是你老攻?”

陸狩:……艹他艹。

他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陸狩只是一副行屍走肉了,真的。

陸狩整個人都是嚴蓋的了,這次真的再沒得救了。

懸崖勒馬個頭,幹脆一起墜崖好了。知男而躺才是真男人。

陸狩決定改口了。

他換了臺詞,鎮定自如道:“其實我不叫後羿,我叫……“他頓了一下,一個詞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叫寶貝兒。”

“哦。”嚴蓋颔首,現在幾乎是閉上眼就能睡,智商也為零:“寶貝兒,你好。”

陸狩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好了,除了死之外,他這個靈魂也快瘋了。

“寶貝兒?”

嚴蓋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語氣裏幾乎沒有感情,太平和了,問他:“你怎麽不說話了?”

他太激動了,聲波傳遞不了他的感情。

陸狩答:“因為我想聽你說。”

嚴蓋回:“哦,那我閉嘴吧。”

陸狩:……

這不是他想象中的劇本。

陸狩嘗試着拯救:“我覺得你說話很好聽。”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陸狩無法,繼續:“嚴蓋?”

沉默,還是沉默。

陸狩卻笑了:“好哥哥?”

嚴蓋睜開了眼。

他沉迷于奔三哥的事無法自拔,嚴肅道:“我才二十六。”

陸狩輕笑,張狂肆意,得瑟的很:“我二十四。”

嚴蓋又閉嘴了。

半響後,他再度坐起,身板挺直,嚴肅喊道:“寶貝兒!”

被吓一跳的陸狩:……

“怎麽了?”他問嚴蓋。

“我們得把局勢扭轉過來,”嚴蓋眉頭緊皺:“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你該比我更明白的。”

陸狩強行憋笑,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麽,問:“您是誰啊?”

“我是趙勵年。”嚴蓋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怎麽忽然問這個問題?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一會兒會議還能繼續嗎?”

陸狩回趴在床上,真的快笑死了。

他突然好後悔,為什麽自己沒錄音。

大概是接到他主動打來的電話時太激動了,連要幹什麽都忘了個幹淨。

對了……趙勵年是新角色嗎?

看來這是個勵志的狠角色啊。

陸狩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聽見嚴蓋在電話那頭繼續問:“寶貝兒?你還在嗎?”

好不容易緩下勁後卻又吃了一斤春藥的陸狩輕笑:“我快死了。”

嚴蓋不解:“你怎麽了?需要我讓人送你去醫院嗎?”

行啊,入戲還挺深。

感動中國好演員。

“我不要,我去醫院好不了。”

“那……你怎樣才能好?”

那頭的嚴憨憨如是問。

陸狩感覺周圍的溫度忽然升了起來,他再走到鏡子前時,才發現自己沒喝酒,臉卻通紅。

他單手用毛巾沾上水,一手拿着手機,道:“我要你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好。”

“哦,那就親親抱抱舉高高,”嚴蓋敷衍地把這個話題帶過,問:“那剛才我們能開會了嗎?”

陸狩覺得自己真的快把持不住了,他用濕毛巾擦着臉,問:“親親呢?”

嚴蓋比先會兒更敷衍:“親。”

陸狩珍惜機會,堅持不給過:“不行,你不認真給親,我就不讓你回月亮了。”

這會兒嚴蓋頓時認真了起來,鄭重道:“親親!”

陸狩得寸進尺:“我覺得還可以溫柔一點,你看看,你說的,月亮多溫柔多美,是不是?”

陸狩說着往外望了一眼,天一片漆黑,別說月亮,連只鳥都沒有。

還溫柔?可能是大頭鬼比較溫柔吧。

嚴蓋認真考慮後,發現很有道理的樣子。他湊到屏幕前,對着通話界面盯了好幾秒,瞬間又笑了。

“麽麽麽。”

他說完後,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再沒了聲音。

嚴蓋覺得奇怪,正準備開口問的時候,自家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他連忙摁掉了電話,像小時候一樣,躺倒在沙發上,瞬間“入睡”,又乖又規矩。

已經看見全程的田宿:……

行吧,您是敬業的、專業的演員。

他連忙對林姐打定心針:“人沒亂打電話了。”

另一邊。

陸狩裹着被子,興奮地打了十幾個滾。

從床上滾到床下,再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又爬回了床上。

他突然無比慶幸,後面那段自己錄音了。

半響後,陸狩重新拿起手機。他發了條抽獎微博,扔開手機後,又滾回了被子裏繼續滾。

他想,他這次是真的美夢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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