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你不想我麽
你不想我麽
等嚴蓋拍過一場後,陸狩實在頂不住瞌睡了,方才離開劇組。
他走之後,嚴蓋接下來的幾場戲卻不那麽順利。
一般問題都沒怎麽出在嚴蓋身上,今天是一位飾演配角的演員的主場。他要演的部分是,他來趙勵年的公司,與白益,也就是男主一號談判。
這場戲對情緒的控制力要求很高,是從雙方小心的試探、争鋒,再到高潮時兩位角色的共同爆發,最後又再度歸于平靜。
情緒調節的不對,一直沒到爆發點,就一直重拍。
如此還好,可是劇本上寫着,趙勵年就坐在一邊聽着。
因為那位飾演配角的演員的原因,所以嚴蓋一場背景板的戲拍了十幾遍才過。
對方好像是新入圈子的新人,還在讀大二表演系,有些緊張,也有點掌控不住,是正常的。
他還算是有耐心,也沒多說什麽。
倒是李勤,也是被迫陪練了這麽多次,鏡頭下還好,還能好好演戲,等鏡頭一過,臉上表情便撐不住了。
這麽多人陪着自己演,還遲遲過不了,新人越發緊張了,他一緊張臉就漲紅,好不容易調節起來的情緒點一下沒了,就更演不好了。
又一場再度過不了之後,全場寂靜,只聽得“啪嗒”一聲重響,衆人這才看到,是李勤當場摔了劇本,走了。
新人定定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呆住了,好半響後,大家都有了反應後,他才顫顫巍巍地轉過頭,看向嚴蓋,眼睛微微發紅:“蓋哥——”
嚴蓋還沒動,只是對新人道:“沒事兒。”
新人搖搖頭,又像是巴不得将自己埋起來,頭垂得更低:“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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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事兒。”嚴蓋語氣如常,未曾變過:“加油。”
張導看在眼底,真的脾氣好也就是像他這樣的,也主動走了過來:“別緊張,你再去對助理練練,我們先拍其他的部分。”
新人低頭很久,終于把眼淚憋了回去,擡頭強笑,連對兩人說謝謝,方才離開。
他也是争氣,到最後一次性就過了,讓張導誇了幾句,李勤看上去卻還是不大舒服的樣子。
又因為大家都累了,便決定把今晚的夜戲推到明天來拍。
嚴蓋去換衣服的時候,意外地聽到了來自隔壁化妝間裏的聲音。
也有可能是太靜了,所以他才能聽到。
李勤的語氣不同于先會兒的陰沉,帶上了黏膩的笑意:“寶貝兒,我想死你了,什麽時候來看我?”
嚴蓋不聲不響的換着衣服,那聲音依舊清晰,說了好些讓人聽了覺得膩歪的話,也沒忘記罵了姚多意,和某個不知名的李勤口中的“那個女人”幾句,最後才留下酒店名和房間號。
嚴蓋只當這牆的隔音效果還不錯,轉身便走了。
當然,他也記得李勤是結婚了的,就在他被雪藏的那段時間裏。對方好像是圈內人,媒體一直傳說他們夫婦很恩愛,誇贊李勤是标準的好男人。
嚴蓋想了一想,還是沒留在劇組裏吃晚飯,早早地回了酒店。知道田宿心心念念的到這地來吃美食,那兒他給的自由時間比較多,到酒店之後嚴蓋就讓他自己去玩兒了。
不想田宿剛走沒兩步,卻又被嚴蓋喊回來,看着對方向自己伸出手,田宿有些不明所以。
嚴蓋開口:“房卡。”
田宿愛玩心切,連忙颔首,在掏出房卡的那一瞬又頓住了,而後問:“您不是有一張嗎?”
“……”
嚴蓋只是伸手,沒有回答。
見他這反應,田宿立馬又聯系起了白天的事情,拿房卡的手開始不自覺顫抖,仿佛自己手裏拿的不是房卡,而是什麽罪惡之源。
抖來抖去,還是沒能抖到嚴蓋手上,田宿磨叽了好一會兒,最終也沒能忍住,無奈地叫了一句:“蓋哥……”
嚴蓋颔首,對于他接下來要出口的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因為常常聽着,嚴蓋也記下了那幾句臺詞,于是順水推舟當了個好人,還幫對方說了出來:“我屈服于資本主義、投入了資本主義的懷抱、被資本主義脅迫固然可怕,可自願投入資本主義的懷抱才是真的可怕、資本主義——”
他說起這些來,當真如背劇本一樣娴熟。只是缺少感情,平白寡淡如開水。
“我錯了,您打住、打住。”田宿連忙把房卡放到了他掌心,神色中頗有些不忍直視的意味:“那您直接開門進去不成啊?找我要房卡是玩那樣,我又不會不敲門就進去撞到什麽不好的事兒……”
他絮絮叨叨後,又恍然大悟:“難道你是想給他驚喜?”
嚴蓋就眼看着他胡思亂想到不可能發展的地步,沒做理會,徑直轉身,只說了一句“玩得開心”,自己轉身進了電梯。
他估計陸狩這會兒應該已經走了,所以自己等會兒敲門可能沒人應,所以才找田宿要了房卡。
畢竟對方下午可能只是累了,所以來休息一下,除開工作原因的話,他怕不是閑得實在是沒事而做,才來這裏。
嚴蓋也當真沒想到,自己還就誤打誤撞的猜對了。
陸狩還真是閑的沒事兒了,也或許是真的太累了,反正人就在他床上躺着。因為是背對着他睡的,嚴蓋只能從對方緊裹的被子上從而感受到空調有點冷。
他拿起遙控器,調了下房間裏的溫度,随後就坐在沙發上,依舊是看劇本。
陸狩睡覺确實睡得沉,嚴蓋回來一個多小時後,他才睡到自然醒,還有些迷糊地從床上爬起來。
嚴蓋就坐在他對面,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的動向,過了半響,等他腦子約莫清醒了些,才開口:“剛才七點過九分了,你什麽時候的航班?”
陸狩身着浴袍,仍舊有些迷糊,單手撐住床上,揉揉眼,問:“什麽航班?”
嚴蓋這時候才意識到,對方可能沒打算今晚離開。
他沒再提航班的事,只是說:“一會兒再去開間房吧。”
陸狩聞言,瞬間精神了,整個人從床上直立:“好哥哥,親哥哥,你自己把房卡給我的,眼下又耍賴,請我玩雲霄飛車呢?”
“什麽飛車?”嚴蓋不明所以。
“雲霄飛車呢。”他又再次癱靠在床上,一副難過的不得了的樣子:“你給房卡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願意和我一起睡了……當時高興得不得了,誰知道……是盼着我走啊。”
委屈吧,您盡管委屈。
妥協了算我輸。
嚴蓋擡眼:“男男授受不親。”
陸狩像是黏在床上了一樣:“社會主義兄弟情無所不能。”
嚴蓋再度翻手中的劇本:“總有人胡思亂想。”
陸狩一時語塞,居然不知道他這句話是在說自己還是在代指那些媒體。
他無法,只得死皮賴臉的躺着,再度鑽入被中,開始哼哼:“好哥哥……親哥哥……我就和你睡一覺,湊個地方,什麽都不亂做……”
他說完這一輪,又繼續哼哼唧唧,有一搭沒一搭地喊着嚴蓋:“好哥哥……我第一次陪睡呢,你看你這麽善良……好哥哥……嗯?嗯?嗯?”
三個嗯叫得嚴蓋心頭一緊。
陸狩裹緊被子,也不管對方到底看不看自己,反正臉面這種東西早早地就沒要了,世界裏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好哥哥這麽一個人。
他努力發出些動靜來:“一個多月,三十七天,這麽久沒見面,你就沒想想我嗎?”
嚴蓋沒有回應,他又在床上接着滾了一圈,“就算是着着朋友的身份,都沒想的?”
嚴蓋還是沉默,床上那位一下子多滾了兩圈:“看看,這是有良心的人嗎,可憐我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純淨水。”
這次嚴蓋終于有了回應,他問:“……不喝純淨水,難道你喝自來水?”
陸狩:“……”
停頓半響後,陸狩繼續撒野:“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嚴蓋答:“沒下雨。”
接着又補充:“下雨就去開其他的房。”
陸狩:“……”
又停頓半響後,他實在是無法,只能繼續賴着。
“我想死你了……”陸狩回答之前的哼哼唧唧模式:“閉眼是你呢,睜眼也是你……看誰都有點像你,好哥哥?答應我一句行嗎。”
“好吧不答應也行……好哥哥……好哥哥……我是真的、真的想你,”他滿口胡話,說什麽都是信手拈來:“雖然你不說,其實我知道,你也想我的吧,親哥哥,我對我親哥都沒這樣了,您要不然看我一眼,就一眼?”
劇本不知道幾時已經被放到了一邊,嚴蓋随之站起,回頭看了一眼床。
上面的人把自己裹成一團,嘴上讓自己看看他,實際上根本就沒看自己。
嚴蓋緩緩走到他身邊,沒有任何聲音,床上的人還在哼,他卻已經不動聲色地掀開了陸狩的遮羞布。
哼哼唧唧演唱會因特殊原因,導致現場被打斷。
那雙眼一時間睜得極大,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嚴蓋的到來。他的頭發全部被滾得一團糟,根本就不能看,而身上寬松的浴袍也因為這滾來滾去一圈圈的而褪下來半邊。
下頭的肌膚肆無忌憚的向着嚴蓋張牙舞爪。
行吧。
他承認自己輸了。
嚴蓋伸出手來,也不似從前一般客氣,連個招呼都沒打,就伸手将對方額前的劉海往後捊了一把。
貼着額頭的都會瞬間,嚴蓋能感到明顯的溫熱,短短幾秒鐘之間,那點溫熱主動湊上來,貼得更緊了。
陸狩仰頭,像一只貓一樣在他的手下蹭着。
嚴蓋居然沒舍得松手,于是又伸手,重複着之前的動作,陸狩任由他動作,仰頭承着,眼中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他手指修長,帶着點薄繭,指腹摩擦到陸狩發間。就這樣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撫弄着這點點領域,猶如雷池,不敢讓人再進一步,只能将一切都積于此。
房中開一盞小燈,燈光黯淡,最适合昏昏沉沉的睡着,也适合某些熾熱的、不可同暧昧相提并論的氣息,讓人覺得半真半假,卻又深陷其中。
陸狩看着他。
嚴蓋心想。
可我也看着他,還有些舍不得移開。
嚴蓋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楚,到底此時此刻是誰更瘋狂誰更放肆。
這樣分化不清的迷離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尚存的一絲清明忽然上頭,嚴蓋指尖一頓,随即便又恢複清醒,将手收了回去。
抽離不過兩秒,嚴蓋的手腕就已經被用力攥住,他聽見床上的人問:“摸這麽一會兒就夠了?”
嚴蓋沒看他,張口就來:“不摸也是夠的。”
陸狩卻笑了,聲音比原先還要柔和,又像是氣笑,頗有些咬牙切齒笑裏藏刀的意味:“看看你,好哥哥,剛才連看我一眼也不敢了。”
這幾句話下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怎麽也夠嚴蓋恢複了。
聞言他悠悠然回過頭,不理會手腕上的疼,除了平靜,再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來。
陸狩躺在床上,頭發還是亂糟糟的,只有額前的劉海,因先前嚴蓋捊的那幾下,所以看上去略微要整齊一些。
他也沒想到,陸狩僅僅只是這樣抓着他的手腕,攥在掌心,便能讓他一只右臂被制住,動彈不得。
而眼下這制住他的手卻松了些,口吻飽含無奈:“你慣會掩飾,慣會騙人。”
嚴蓋只是看他一眼,表示自己沒懂。
他對着嚴蓋的神色卻不做理會,又接着又兀自問:“鏡頭下表情管理習慣了,私下也要這麽累着自己?”
他盡自己所能來挑唆着嚴蓋:“不如你跟我,和我在一起,于我喜歡便是喜歡,厭惡便是厭惡,活的輕輕松松無顧慮,不好嗎?”
嚴蓋直接繞過了他這個問題,只像喝白開水一樣答:“人要是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控制,那他還能控制什麽?”
“你把控制和騙人混為一談。”陸狩的手越來越松,卻趁機将自己的手指送入他的指縫中,十指相扣,道:“對旁人是控制,對我呢?難道不是騙?”
他笑,緩緩說出一個不争的事實:“好蓋蓋,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那時的表情是怎樣的。”
嚴蓋無法回答,陸狩便得寸進尺,似是引誘一般,又說:“我再問一次,你不想我麽。”
嚴蓋沒想到他還在想這個問題,嘴唇動了動,正欲說話,桌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其他地方長久的沉寂。
陸狩這次倒是自覺松了手,還順便坐了起來。
嚴蓋三兩步走到桌邊,接下電話,是林姐。稱呼還未出口,林姐就已經發問:“你和陸狩在一起?”
嚴蓋應下,也是剛才腦子被陸狩攪糊塗了,想都沒想,便問:“你怎麽知道?”
“你去看熱搜。”林姐輕嘆一口氣,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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